伊莉討論區

標題: 張君寶 -【元氣少年】《連載中》 [打印本頁]

作者: wildmind    時間: 2016-10-11 04:05 AM     標題: 張君寶 -【元氣少年】《連載中》

本帖最後由 wildmind 於 2016-10-11 04:05 AM 編輯

【書名】:元氣少年

【作者】:張君寶

【內容簡介】

          宋保軍是個平庸懦弱、沒上進心的學生,一次偶然的刺激過後,體內潛伏已久的三十二重人格逐漸覺醒。
    人生從此逆襲走向巔峰!?

          然而,多種人格的相繼融合,本體越來越強大的他,突然發現三十二重人格隱藏了一個天大的秘密……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2.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3.支持原作者,請購買正版。


作者: wildmind    時間: 2016-10-11 04:08 AM

第1章 來自校花的邀約

      清早第一抹秋光照到臉上的時候,宋保軍覺得天氣真是明媚,陽光真是燦爛,而自己的人生真是茁壯!

      茶州大學第一號美女袁霜竟然戀上了自己,不僅全校師生目瞪口呆,他宋保軍想像不到,就算科學史上最複雜的物理公式也推測不出。

      那袁霜是什麼人物?就讀於茶州大學商學院,成績出色也就不必多說。無論身材相貌氣質,還是談吐學識閱歷,只能用完美來形容,被全體師生一致評為「茶大第一女神」。

      別的事實不用過多舉證,單單她的追求者,每隔三十釐米排列起來,能從東大門排到西校區的超市。

      七夕節那天,她的宿舍樓下停滿數十輛寶馬奔馳保時捷法拉利,全是自認有資格做入幕之賓的公子哥兒。誰要是好意思開一輛桑塔納過來的話,直接被人當做垃圾車處理。送給她的玫瑰花,整整熏暈了四名戴雙層口罩的保潔員。

      而宋保軍又是誰?茶州大學中文系二年級的非著名屌絲。

      身高一米八不到,一米七有餘。身材不胖不瘦,臉蛋不俊不醜,髮型中規中矩,身上穿的衣服都是三五十塊一件的地攤貨。學習上也沒有可以提起的光榮業績,導師們根本看他不上眼,高考還是補考兩年才勉強考上茶州大學。

      天天泡在網絡裡打遊戲,玩膩了睡覺,餓醒了方便麵充飢。晨昏顛倒,時不時曠上那麼一兩節大課,扔在人堆裡好像河灘邊上的鵝卵石,沒人認得出您是哪路貨色。

      就這麼一個生活全然沒有指望的宅男,袁霜居然在三天前給他遞了情書。

      情書上寫的是什麼?「謙謙君子,淑女好逑。所謂帥哥,在校一方。」字跡娟秀,一抹淡淡情懷蕩漾其間,宋保軍當天晚上徹夜不眠,只覺人生短短二十一年,也不過如此了。

      幾天來兩人約會三次,感情突飛猛進,甜得好比蜜裡調油。

      有目擊者聲稱,昨天晚上的「愛麗濃餐館」裡,袁霜親手給宋保軍喂飯。那個傻氣活樣的宋保軍笑得跟王寶強差不了多少,讓人只聯想到兩個字:「欠抽」!

      「嘀」的一聲,手機的短信驚醒了沉思中的宋保軍。

      「中午十二點,楓樹林見,我有重要的事和你說。霜。」

      宋保軍趕緊停止在心裡幸福要爆開的甜蜜念頭,飛快按動手機按鈕,回覆道:「我也有重要的事和你說。愛你的軍。」

      按下發送鍵,偷偷看一眼台上唾飛沫濺的導師,推了推坐在前面的同學譚慶凱,低聲說:「阿凱,能不能先借我五百塊?」

      譚慶凱是他的舍友,一個高高瘦瘦的秀氣男生,聞言皺眉道:「怎麼又借錢?昨天才給你三百塊,我的生活費要不夠了。」

      宋保軍連忙賠笑:「幫幫忙嘛,你看我這幾天和女神感情進展神速,只要打牢關係,以後說不得讓她給你介紹幾個商學院的美女。只要熬過這個月就好了,下個月我回家拿錢一定還你!」

      譚慶凱哪裡肯相信這種虛無縹緲的承諾?只是搖頭道:「除非你先還三百塊。」

      宋保軍急了,為給女神留下「豪氣大方」的高帥富印象,這三天來兩人的約會地點都選在富有小資情調的咖啡廳、餐館等高消費場所,不光花去一個月生活費,還負債纍纍,倒欠同學們一千一百二十塊債務。

      要知道他的家境很是普通,父母每個月只給八百元,在這座人口一千七百萬的繁華大城市裡,僅僅只夠填飽肚子而已。

      如何能夠討女神歡心?你要是邀人家逛街,買一隻五塊錢的冰淇淋從紫薇花大街一直舔到三角梅路,只怕人家好意思,你自個兒也要臊得慌。

      這個世界上錢不是萬能的,但沒有錢卻萬萬不能泡妞。

      宋保軍沒奈何,低聲道:「能先還三百的話我也不用管你借錢了。要不,我那台i7四核的電腦先抵押給你?等我有錢了再贖回來怎麼樣?」

      譚慶凱頓時一臉鄙夷之色,說:「你的賽揚1.0也好給自己臉上貼金?這樣吧,連音響一起,如果下個月沒還錢,就全部歸我了。」

      「好說,好說。」宋保軍笑得合不攏嘴。事實上他的電腦處理器不是i7也不是賽揚,總體能值一千來塊,不過此刻為了女神,什麼都不在乎了。

      譚慶凱這才不情不願地從錢包裡掏出五張紅彤彤的鈔票遞過去。

      心急如焚等到下課,宋保軍懷揣巨款一溜煙竄出教室。身後只有幾道又羨又嫉的白眼:「得瑟什麼?早晚給高帥富分屍!」

      顧不上吃飯,蹬著破舊掉漆的自行車一口氣衝到超市邊上的花店,在櫃檯上拍出乾癟的錢包朝賣花小妹豪氣干雲地叫道:「九十九朵玫瑰,幫我包起來!」

      「每朵十塊,九十九朵的話算你九百塊好了。」賣花小妹斯文的回答,伸手去整理擺在地板上的花束。

      「這……」宋保軍一陣撓頭,吭吭哧哧道:「那、那就三十六朵吧,多少是個吉利數字。」

      賣花小妹對這種既窮又要擺闊的宅男不知見過多少,也不以為意,便選出三十六朵正在盛開的玫瑰,剪掉刺和多餘的枝葉,用禮品紙包裝起來。

      買完玫瑰,又到超市買了一盒精緻的巧克力,剛跟同學借的五百塊已經所剩無幾。

      算算時間,離十二點還差十分鐘,盡快趕到楓樹林才是要緊。

      楓樹林是西校區的一片林地,每到秋季染滿紅色,長風飄拂,秋葉零落,再也沒有比這更好的情侶幽會場所了。據說大媽們每天早上清掃出來的衛生紙能再建一個廢紙回收站。

      女神果然是女神,宋保軍遠遠能看見林子裡石椅邊的袁霜亭亭玉立,猶如日邊的紅杏那麼出眾,那麼刺眼。旁邊還有五六個男女正和袁霜輕聲交談,時不時傳出一兩句笑聲。兩輛黑色的寶馬車停在石子路上。

      這夥人穿著工整乾淨,女的溫文優雅,男的卓爾不群,所謂人以群分物以類聚,一看就知道是袁霜的好朋友。

      是了,她打算把自己介紹給朋友,這關係總算要確定下來了麼?
作者: wildmind    時間: 2016-10-11 04:13 AM

第2章 一場游戲一場愛

      宋保軍不由感覺心臟加速跳動,三天三夜的努力沒有白費,將近兩千元的鈔票沒有白花。終於修成正果,一條康莊大道已擺在眼前。

      鎖好自行車,手裡捧著紅艷艷的玫瑰迎上去。

      袁霜正好回頭看來,伸手掠開額前髮絲,微微笑了笑,渾身上下充滿綽約的風姿。她的朋友都在後面古怪地笑著。

      宋保軍慌忙將鮮花遞上,用力擠出平生以來最光彩奪目的笑容,說:「霜、霜霜,送給你的。你今天看起來真漂亮。」

      「謝謝。」袁霜並不接過他的玫瑰,問道:「對了,你也說你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向我說,是什麼?」

      站在驚人的美色面前,宋保軍只覺口乾舌燥,並且自慚形穢。

      袁霜本身身高一米七二,加上高跟鞋,比宋保軍高出小半個腦袋。身材玲瓏有致,配上短裙黑絲的大腿渾圓修長秀挺,胸脯高聳,臉龐端麗,周身沒一處缺陷。他知道袁霜左手腕一塊亮銀色的百達翡麗手錶價值十二萬元。

      反看自己,穿了五年的舊t恤,牛仔褲又臟又破,要身材沒身材,要長相沒長相,更沒個有錢的爹媽,這不正應了一句老話麼?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

      換做是以前,連做夢都不敢多想。

      宋保軍看看袁霜身後作壁上觀的男女,鼓起勇氣結結巴巴的說:「霜、霜霜,我、我愛你,我的生命不能沒有你!」

      袁霜還沒來得及回話,這時那伙男女大聲哄笑起來,嘻哈作色,紛紛拍起手來,圍上前去笑道:「霜霜,你贏了,好樣的。」

      「霜霜,真有你的,我就猜他逃不出你的手掌心。」

      「霜霜,我覺得應該給你加個『宅男殺手』的尊號。」

      宋保軍後心出了一層緊張兮兮的冷汗,勉強問道:「怎、怎麼回事,霜霜?」

      袁霜仍是保持著笑意,但已慢慢變冷,看著眼前的男人,搖搖頭說:「對不起,宋保軍,遊戲結束了。不好意思選中你當做我們的一個賭約,對此我覺得很抱歉。」

      她雖是在冷笑,那笑容也相當迷人。

      「賭約?」宋保軍艱難地吐出一個詞,心中隱隱覺得不妙。

      旁邊一個高大俊朗中帶著冠希式壞笑的男生大力拍打他呆滯的肩膀,說道:「小同學,沒明白?那就跟你解釋解釋。前幾天我們在玩一個國王遊戲,輸家要接受贏家的命令去完成一件事,很不幸霜霜輸了。於是我們決定在全校範圍挑選一個最屌絲的男生作為對象,讓他三天內主動開口向霜霜說出我愛你三個字。你非常符合這個標準,我們選中了你。」

      宋保軍的臉驟然脹成鐵青鐵青的顏色。他認得那男生是學校有名的富二代,海盛公司老總的公子劉佩龍。在外國語學院就讀,年少、多金、風流、瀟灑,很多女生能以和這位公子搭上話為榮。

      劉佩龍又說:「是不是很榮幸呢,小同學?能和我們的霜霜共度三天兩夜,足夠你在下半輩子回味無窮了。」

      宋保軍不可置信,向袁霜叫道:「霜霜,你跟我開玩笑的是吧?昨晚你還跟我說要一起看一輩子的星星……」

      袁霜根本沒看他一眼,淡淡道:「抱歉,我真的是在開玩笑。看星星?拜託別那麼幼稚好嗎。如果對你造成困擾的話,改天請你吃飯好了。」轉身在另一名男生的護送下鑽進閃亮的寶馬車裡。

      宋保軍一時如墜冰窟,撲了過去,大聲道:「霜霜,我買了你最愛吃的巧克力!」

      劉佩龍突然變了臉色,惡狠狠一把推開他,冷笑道:「小同學,給老子識相些,一個賭約而已,別那麼較真。癩蛤蟆要有癩蛤蟆的自覺,別真的以為會有天鵝肉給你吃。你就是個人生的失敗者,要敢不知趣的,老子叫你在茶大呆不下去。」

      那批男女嗤笑不已,人人朝他上下打量,眼中滿是虛偽的憐惜和同情。還有個濃妝滿臉的女生說:「得了,別嚇壞人家,你看他傻乎乎的樣子怪可憐的。」

      宋保軍呆愣愣的不能言語,看著兩輛豪車絕塵而去,心臟被疼痛撕作碎片。

      下午,宋保軍沒去上課。他是不知道怎麼回到家的。

      茶州大學在東城臨福區,他的家在西城明陽區,兩者相隔無數條街道,來回車程兩個多小時,搭地鐵還要換乘六個站的公共汽車。

      父親是麗閣裝飾公司製圖員,天天加班;母親是本地成衣廠會計,經常出差。還有個十六歲的妹妹在寄宿中學讀高一,此刻三人都不在家。

      路上宋保軍一直在腦中回放過去和袁霜相處的點點滴滴。地鐵裡的人潮瘋狂湧動,豐滿的女孩臀波乳浪挨擠身軀,絲絲幽香刺激鼻孔,他對此充鼻不聞,視而不見,形同麻木。

      女神的如花笑靨總是揮之不去,最後和劉佩龍那群男女譏諷的臉色交織在一起,毫不留情地戳擊他的內心。

      宋保軍除了十六歲時一段朦朧而且無奈的初戀以外,感情世界蒼白可笑。天天幻想有無數靚麗女孩子圍著自己打轉,可是在現實中與一個滿臉橫肉的肥婆說話也要結巴半小時。

      想愛,但是從來不敢去愛,臨到眼前往往先被自己的自卑心理擊垮。這是一個宅男的真實寫照。

      從天上掉下來的一個女神,這女神千嬌百媚如花似玉,怎不令他深深陷入泥沼無法自拔?

      進而迷失。

      然後夢醒了。

      宋保軍開始懷疑自己,為什麼別人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而自己的人生如此失敗。失敗得連一段感情也成為別人的玩物。

      這種懷疑慢慢化作一股劇烈的痛苦,拚命撕扯身軀每一處神經。

      行屍走肉一般回到房間,便把自己扔進床裡開始昏睡,數不清的噩夢將他困在裡面,痛苦令他蜷曲起來。

      一個個噩夢在腦子裡糾纏反覆,有時是初戀對象對他冷冷嘲笑,有時是高中同學的挖苦,還有怎麼考也考不過的考試和老師的責罵以及朋友的冷眼。最後變成袁霜指著他的鼻子冷笑:「你只不過是個遊戲罷了!」
作者: wildmind    時間: 2016-10-11 04:18 AM

第3章 感情把我玩弄

  從懂事以來,宋保軍就是個沒存在感的可憐蟲。朋友過生日根本忘了叫他,事後道歉他也只是失落的笑一聲:「沒什麼,我本來要去的,後來有事沒去成。」同學舉辦聚會看見他在場,反而驚叫一聲:「你怎麼來了?」連最沒有人緣的男生也可以羞辱他。

  無窮無盡的夢境片段組成失敗的人生整體,這種失敗讓人充滿挫折、徬徨、失落、憂傷、悲哀如此種種負面情緒,再凝聚起來變成痛苦。他只能在痛苦中掙扎,無法逃脫。

  夢境裡時光流逝,不知過了多久,宋保軍突然聽到腦子有一堆聲音在說話。

  那堆聲音沒有經過耳膜,而是直接沖蕩處理聲音的腦細胞區域,顯得十分真切。

  「喂,你們說這小子會不會痛成一個廢人?」這是一個冷漠毫無感情的男性嗓音。

  「不要吧,那我們怎麼辦?他要是變成植物人,我們也都跟著通通廢了。」另一個略帶猥瑣又有磁性的低沉嗓子,聽起來悅耳,但感覺怪異,很是矛盾。

  「哼哼,換做是你被人在眾目睽睽下玩弄感情,你能撐多久?」冷漠的聲音說。

  「老子會像他那麼沒用?老子整死那幾個狗男女!先安排人手打那男的悶棍,再散播謠言敗壞那女的名聲,只要參與此事的,我一個都不放過,管教他們生不如死,一個個哭著找我求饒。」猥瑣的男聲得意洋洋笑道。

  「你行了吧,現在已經不是你的時代。」有人嗤笑。

  還有個平靜的聲音說道:「你們別幸災樂禍的,誰還有活力去控制一下他的身體,看看情況怎麼樣了。」

  「我不去,我又沒控制過,萬一造成副作用後遺症,對大家影響都不好。」又有一個聲音應道。

  算起來足足五個不同的聲音在他腦子裡交談,彷彿把此處當做暢所欲言的會議室。

  聽到這裡,宋保軍不禁又驚又怒,叫了起來:「你們都是什麼人?怎麼在我腦子裡說話?」

  這句話突如其來,令所有人都沒能想到,一時全部聲音通通沉寂下去。

  「喂!人呢?跑哪裡去了?」宋保軍驚恐之餘繼續叫喊。

  良久,先前那冷漠的聲音咳嗽一下,說道:「你醒了?」

  「我一直沒醒,這又是我的一個噩夢對不對?你們打算怎麼折磨我?老子皺一皺眉頭不是好漢!」宋保軍聲嘶力竭喊道。——這個聲嘶力竭並非身體上的作用, 而是用盡腦力的思緒。

  猥瑣聲音突然鑽出來冷笑道:「喲呵,你是哪門子好漢?被人玩弄感情死去活來,只知道跑回家找媽媽的好漢?一個臭****就把你作弄成這樣,倒不如死了還好。換做是我,嘿嘿,嘿嘿!」

  「閉嘴,不說話沒人當你啞巴!」冷漠的聲音哼道:「也幸好這次事件讓我們醒過來。」
  
宋保軍越發焦慮,顫抖著問:「說實話,你們到底是什麼人?鑽進我腦子裡到底有什麼陰謀?」

  那冷漠的聲音頓了頓,說:「我們不是什麼人,你就是我們,我們就是你。」

  「啊?開玩笑麼?要如何才能論證才有這麼多個我,不同的而且不認識的自己?」

  冷漠的聲音說:「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人格。人格是什麼?是人類獨有的、由先天獲得的遺傳素質與後天稟承的內外信使相互作用而形成的、能代表人類本質及個性特點的性格、氣質、品德、品質、信仰、良心以及由此形成的尊嚴、魅力,也就是靈魂!每個人的人格獨一無二,有的人一生四平八穩,從無改變,有的人因為巨大的刺激導致人格分裂,產生種種的怪異行徑。」

  宋保軍好像有些明白了,卻又更加無助:「那、那我是……」

  「是的,你具有多重人格,我們都是你隱藏在體內的人格之一!你一直是思想的主體,控制著這具身體,你是身體的主人。」冷漠的聲音說道:「這次失戀事件令你產生巨大不可抑止的痛苦,從而導致我們甦醒過來。」

  宋保軍驚呆了,過了好久才說:「多、多重人格?有多少重?」

  「你具有三十二重人格,每個人格都有所不同。我是其中的冷酷人格。」那聲音答道。

  另外一個聲音說:「嘿嘿,我是猥瑣人格,小子別怕,猥瑣不是個褒義詞,但能幫助你度過美好的人生。」

  「我是理性人格,你需要冷靜一下,深呼吸,停止想像不好的畫面。」

  「我是血性人格!誰那麼大膽敢羞辱老子的身體,老子砍他全家,連他的小姨子也不放過!」
 
 「我是藝術性人格,看你雖然在讀中文系,卻比較缺乏藝術細胞。不如我們交流交流?」

  宋保軍等了許久,再也沒聽到別的聲音,又問:「不是說三十二重人格麼?怎麼才五個?」

  理性人格說道:「其他的人格隱藏太深,需要非常非常劇烈的痛苦或刺激才能喚醒。」

  宋保軍聽一干人格侃侃而談,慢慢不再害怕,問道:「那我又是誰?以後還能當這具身體的主人嗎?你們打算怎麼處置我?反正我這麼沒用,還是死了算了。」

  理性人格說:「你是主體——平庸人格,平庸是每個人的原始屬性,其他三十一重人格必須依託你才能存在。以後我們會一個個和你融合,你會逐漸變強。如果最終三十二重人格合而為一,你將成長為世界的巨人,天下再無敵手。所有的敵人都會匍匐在我們腳下。」

  宋保軍聽到自己的屬性是「平庸」,稍稍失落了一下,又轉而高興起來,笑道:「真的以我為主體?還等什麼,那趕緊融合吧!最好把其他人格都叫醒,看看我體內藏著多少秘密。」

  黑暗無光的腦海裡,理性人格似乎搖了搖頭,說:「思想是人格的容器,你的靈魂還不夠強大,若是強行融合全部人格,會把思想撕成碎片,徹底變為植物人,你我都將在虛無中消亡。」

  宋保軍嚇了一跳:「到底要怎麼樣?你們終究還是唬我不成?」
作者: wildmind    時間: 2016-10-11 04:25 AM

第4章 爆發吧,我的人格

      理性人格說:「你這次事件形成的痛苦只能融合一個人格,從此他就是你,你就是他,再也不分彼此。融合完成後,你們……或是你,必須盡快促進思想強大起來!否則時間長了,我們或許繼續成長分裂,導致每個個體輪流控制身體,那樣大家通通玩完!」

      宋保軍遲疑道:「好吧,那我先和誰融合?」

      理性人格說:「目前的思想太孱弱了,像冷酷和我這樣強硬的人格只會讓你在現實世界裡無所適從,無法更好的發展。」

      「還是我來吧,我會讓他在現實世界裡如魚得水,見妞泡妞,見人砍人,混得比誰都自在。」猥瑣人格跳出來說話,自信滿滿。

      血性人格冷冷道:「別和我爭!老子要出去報復那對狗男女!男的挑斷手筋腳筋!女的先強姦再毀容!」

      「稍安勿躁!」冷酷人格好像是這裡的老大,說道:「讓猥瑣去,目前的狀態就屬他最合適。下一個是血性。」

      猥瑣人格喜滋滋笑道:「那當然,我保證讓思想半年內變成梵高。」

      藝術性人格哼了一聲:「我要是有手就直接抽死你!梵高是個思想上的瘋子,你想害死大家不成?」

      猥瑣人格訕訕道:「開個玩笑而已,你著急什麼?好吧,趕緊開始吧,我迫不及待要出去了。」

      宋保軍又問:「你們說得天花亂墜,我和這麼多人格融合後會不會產生後遺症之類?」

      理性人格說:「很好,能問出這個問題說明你還是有點想法的。那麼我就來回答,人格融合會導致無法更改、不可違逆的後果。你的所有青春心理、少年情懷以及純真愛戀都將永遠不在。」

      宋保軍呆了呆:「這有什麼?」

      藝術性人格用很嚴肅的語氣說道:「我看你根本不懂!青春是人類青年時代最為壯麗的時光!青春是一幅人生歷程中最美好的畫卷,是一首動人的詩,是悅耳響亮的奏鳴曲!在年少時,我們可以猖狂,可以自傲,可以肆無忌憚揮灑青春,放飛愛情!人們為什麼到了老時總喜歡回味青春?因為那是最值得回味的歲月!一段幼稚、迷惘而又瀟灑的歲月!人怎麼可以沒有青春?」

      宋保軍這回又傻了,喃喃道:「聽你這麼說,我感覺挺嚴重的。那麼請問,如果青春心理和少年情懷都不在了,我會變成什麼?」

      理性人格道:「那麼你會頂著二十一歲青年人的外表,卻有著四十歲中年人的滄桑心理,能一眼看透人情世故,笑對風雲變幻。你不再有純真,不會再為一些無聊的事情而熱血沸騰,也不會因為漂亮女孩的一句話就變得面紅耳赤,更不會去掛懷醜陋可笑的往事。」

      宋保軍咬著牙說:「好的,聽你這麼說我明白了,純真情懷還真是沒什麼用處,趕緊融合吧。」

      「準備好了麼?」

      宋保軍感覺自己的思想在做出點頭的動作,說:「我準備好了。對了,以後要怎麼樣我們才能像這樣對話?」

      「和猥瑣融合後,他的知識和閱歷會直接反映在你的思想中。動作快一點,你的痛苦在慢慢平復,軀體很快就會甦醒過來。」

      突然之間,腦海裡光華大盛,明亮如熾,如同萬針攢刺,宋保軍痛苦地呻吟起來,然後他睜開了眼睛。

      還好端端的睡在床上,只是床單好像被汗水沾濕幾次又再次晾乾,發出一陣刺鼻的餿臭味。

      身體軟弱無力,肚腹空空如也,咕咕的叫了起來。

      「我******睡了多久?這該死的床單!」宋保軍翻身撐起,一句莫名的髒話脫口而出首先打開手機,裡面七八個未接來電,外加四五條催債短信。

      「宋保軍,你小子究竟幾時還錢?」

      「宋保軍,你不會拿著錢就要跑路了吧?算你狠,下次別給老子碰到你。」

      「宋保軍,你再不來學校,我真的要把你的電腦收歸私有了啊!」

      宋保軍扶著額頭不滿的呻吟一聲,暗道:「不就一千幾百塊外債麼,犯得著這麼催命鬼似的。」

      照例看看時間,不禁大吃一驚,屏幕上顯示的數字令他懷疑腦筋是否被痛成了精神病。

      從楓樹林迷迷糊糊回家的時候是九月二十二號中午,現在已經變成九月二十五號下午一點,足足過了三天!

      自己竟然在痛苦的噩夢中度過了如此長一段時間,當真難以想像。難怪肚子餓得如同乾屍,被單臭得彷彿裹屍布。

      也真幸好父母和妹妹都沒有回家,不然給他們看到自己躺在床上深度昏迷的模樣,恐怕得直接送去焚化爐。

      強撐著爬起,先去廚房找吃的。

      他家在明陽區薔薇街蛇頭巷,一棟八十年代早期的小樓房,上下兩層,建築面積八十平方米。木質的窗櫺腐朽老化,牆體斑駁脫落,白石灰早已變成灰黃,外牆還有頑童的塗鴉,寫著某某我愛你之類的幼稚字體。四下透出陳舊的時代氣息。他和妹妹住在二樓,父母都住一樓。

      冰箱裡空空如也,只在冷藏室裡留有年頭兩掛臘肉,不得已只好淘洗二兩白米煮粥。等待的空當,去洗了個冷水澡。

      抹乾淨身上水珠,宋保軍呆呆看著牆上的鏡子。

      鏡子裡的倒影,彷彿已不是自己,但又彷彿還是自己,感覺真是矛盾。

      要知道這挫男從前的形象蒼白、可憐、自卑、孱弱,臉上總是掛滿「快來欺負我吧!」的標籤,現在已經完全改觀。

      沖鏡子微微一笑,眉目竟無比正直,表情光明磊落,眼神坦蕩無私,幾乎比《地道戰》裡濃眉大眼的李向陽還要光明三分。這氣質,拉去《紅燈記》配戲也不見得落了下乘。

      宋保軍險些嚇暈,搞、搞什麼飛機?怎麼一點都不猥瑣?

      來來回回撫摸自己的臉龐,輪廓還是那個輪廓,底子一點沒變,一時間百思不得其解:不是說我融合了猥瑣人格了嗎?這不像啊!到底哪裡猥瑣了嘛!

      氣質真是一種玄妙難以解釋的東西。

      似乎感受到他濃重的疑惑,腦海裡一個懶洋洋的聲音響了起來:「有沒有覺得自己有所不同?爽不爽?」

      「當然,還是挺不錯的,至少看著比較順眼。不過如果能變成湯姆克魯斯那型號,我會比較感激你。」宋保軍略微遲疑一下,用思想回答道。

    那聲音哂笑不已,說:「又不是整容,只是一點點細微的氣質改變而已。會不會很奇怪為什麼沒變得猥瑣?」

    宋保軍連忙點頭:「難道和我融合不是猥瑣而是正直人格?」
作者: wildmind    時間: 2016-10-11 04:31 AM

第5章 青春,迷惘的歲月

    「實際上我正是猥瑣,不過本人格乃是最頂級最偉大的猥瑣型人格。」

     那聲音說:「為什麼這樣?真正的猥瑣從來不浮於表面,它深深藏於內心,融於血液,用『坦率』、『真摯』、『誠懇』來掩飾,只有在最關鍵時刻才會發揮作用。那種被人一眼就能看出的猥瑣,是低級的。可以說,只要我不主動告訴別人,沒人會認為我猥瑣。可以說,只要眼前的人喜歡什麼氣質,我就能改變成什麼氣質。」

     宋保軍想道:「果然是猥瑣的本質,我有些明白了。不是說我們已經融合了麼,那你怎麼還能在我腦子裡說話?」

     「融合的過程非常緩慢,可能是幾天,也可能是幾年,關鍵視你思想強大程度而定。在沒完全融合之前,我們可以開展短暫的思想交流,並對你進行指導。」

     宋保軍看著鏡中的自己,越看越滿意,隨口說道:「指導?那你說說看我如何應對眼前的局面?」

     猥瑣人格似乎已瀏覽過他的記憶,說:「先回學校吧,我總有辦法的。」

     宋保軍不爽地揉揉下巴,道:「我看你自吹自擂倒是在行。」渾沒感到自己言行舉止已和從前有了很大改變。

     吃完兩碗熱氣騰騰的白粥,感覺體力恢復了少許,正要揚長出門,突然看見客廳桌面上放著一包「河水牌香菸」和一隻氣體打火機。

     他父親乃是正宗菸民,每月消耗至少兩條香菸起步,因為家庭生活條件限制,抽的都是六塊錢一盒的河水牌香菸。這煙想來是父親扔在那裡的。

     宋保軍從不吸菸,這時內心竟然起了一陣莫名的悸動——是的,突如其來的騷動——順手將香菸揣進褲袋。

     外邊天空晴朗,雲彩飄揚,門前香樟樹的枝椏在秋風吹拂下搖曳多姿,宋保軍一時覺得神清氣爽,過去灰暗的二十一年人生似乎無影無蹤。

     不料就在巷口被二男一女三個青年給攔住了。

     都是二十歲上下的小年輕,為首一個男孩頭頂自由女神頭冠狀髮型,染成紅黃綠三種顏色,前垂的劉海遮住半張面孔,左邊鼻翼掛著個鼻環,烏黑的眼影可與熊貓分高下。身上不知牌子的吊墜層層疊疊,閃閃發亮,走起路來刷刷直響。此外他的小腳吊襠褲也甚是引人矚目,褲腳緊繃繃的,襠部一直吊到膝蓋部位,整體看上去很有印第安群眾的樸實風範。

     另外兩個男女,頭髮同樣五顏六色,髮型服裝千奇百怪。三人站在巷口,宛若萬綠叢中一點紅,又如珍珠八寶湯裡的老鼠屎,令人無法忽略他們的存在。

     宋保軍一時心下惴惴,那正是本巷子著名的「殺馬特狂拽霸家族」,他見過幾次,但彼此沒太多交集,只在前年被那領頭的「狂少」訛了五十塊說是拿去買菸,當時宋保軍夯貨一個,也不敢吭聲。

     「喂,前面那個傻仔,過來一下!」狂少嘴上叼著半截菸頭,微微揚起下巴,帶著高傲的神色衝他嚷了一句。

      宋保軍連忙小跑過去,一邊跑一邊心裡兀自在想:「我怎麼感覺有點緊張害怕?不是說滄桑心態風輕雲淡了麼?」

      冷不防腦海裡一個聲音叫了起來:「還沒融合完全你激動個屁?敢懷疑老子的實力?看我怎麼收拾那三顆老鼠屎!」

      突然,宋保軍只覺腦子一道白光閃過,好像平地打了個霹靂,照得四周白茫茫一片。待跑到殺馬特家族跟前時,他已慢慢恢復冷靜。

      「這不是我們茶州最萬眾矚目,最高端大氣上檔次的殺馬特家族嗎?」宋保軍不等眼前的青年發話,便當先開口叫了起來:「喲喲,這造型搭配得真夠豪華的,髮型唯美炫目,於怪異中凸顯九零後不向社會屈服的個性,尤其額頭那撮黃毛,太性感了,太有型了。」

      三名殺馬特青年渾沒想到他喊出的是這麼一番話來,頓時齊齊愣住。

      就在這麼一小會兒功夫,宋保軍腦子裡從前見過三位殺馬特的片段、聽說過的隻言片語,原本只是過耳就忘,現在通通映入腦中。破碎的信息一個一個串聯起來,形成直觀的表述,然後得出結論。

      中間的自號「狂少」,家裡開服裝廠的,父母常年在外談生意,高中畢業就不讀書了,一直在外瞎混。左邊是「拽哥」,狂少廠子裡的保安,聽說從附近鄉下跑來打工的。右邊是「霸姐」,狂少的初中同學,家裡是在夜市擺地攤賣衣服的,常常從狂少廠裡拿貨。

      宋保軍不禁驚異自己突如其來的情報分析能力,不過現在他可沒心思去得意,繼續觀察狂少。

      狂少可說是三人組裡的首腦,只見這孩子表情輕佻,眼神遊離不定,鼻孔朝天,袖口的「愛奇麗」三線服裝品牌標籤沒有撕掉,而是故意拉出來露在外面。想來虛榮心很強,有充分表達個性的**,但又有少許自卑,迫切希望得到別人的肯定。化妝偏向黑色系,似乎追求的是哥特風格。

      宋保軍的緊張情緒盡去,臉上已擠出萬分誠懇的笑意,又說:「狂少,你這身打扮真叫出挑啊,完完全全的黑暗重金屬,帶著那麼一點狂放,但是脖子這條項鏈,又多了幾分滄桑。眼睛上的煙燻妝簡直是畫龍點睛,不羈、霸氣,迷惘青春的憂鬱展露無遺……嘖嘖嘖!」

      狂少反應過來,見他的稱讚彷彿發自肺腑,驕傲地說:「你也看得出?」

      宋保軍漸漸掌握說話的節奏,答道:「是啊,如此特立獨行,如此憂傷明媚,如此雅俗共賞,想看不出來都難。我猜已經沒有什麼人能夠阻擋你們的腳步了,你們是全市的潮流,是社會的明燈,是時尚的代言人,是視覺系搖滾的前行者……」

      他侃侃而談的姿態配合著正直無私的表情,煞有介事的說話以及坦誠到了極點的眼神,甚至比湯姆漢克斯飾演阿甘還要入木三分,無不在述說一個事實:他的話是正確的,毋庸置疑的!
作者: wildmind    時間: 2016-10-11 04:37 AM

第6章 殺馬特三人組

   三人組搞出這麼個殺馬特風格,不是被家裡人訓斥就是被同齡人譏笑挖苦,何嘗得過別人發自內心的誇讚?一時又驚又喜。何況對方語言組織能力出色,什麼不羈,什麼迷惘青春,什麼不向社會屈服,那簡直說到心坎裡去了!

    他們平時也是這麼想的,卻哪裡能用如此豐富的語言形容得出?

    狂少基本陷入呆滯狀態,嘴巴張得老大,滾出的鼻涕流進了嘴裡,叫道:「喂,你不是唬我吧?」

    宋保軍心頭暗喜,猥瑣人格果然名不虛傳,正色道:「以你的智商,我唬得了你嗎?」

    狂少感覺他在恭維自己,撓著後腦勺嘿嘿笑道:「這倒也是。」

    宋保軍伸手扯扯狂少的鍍銀項鏈,口中嘖嘖讚歎不已:「這月光女神的樣式,扭曲中帶有一點靚麗,手感精細,花紋另類,好是當然很好,但是……」

    狂少正滿心喜氣洋溢等著他的好話,沒想到突然來了個轉折,急急問道:「但是什麼?」

    宋保軍搖搖頭說:「但是少了一個靈魂,和你的風格明顯不配。你看,你明明是視覺搖滾、哥特重金屬狂潮,偏偏戴一條少女風的項鏈,失敗!」

    狂少還沒反應過來,宋保軍又拿住他的衣襟說道:「為什麼用拉鏈?你不知道如果這衣服是金屬紐扣的話,會讓你的魅力更上一個層次嗎?失敗!」

    狂少目瞪口呆:「怎、怎麼?」

    宋保軍已是儼然資深形象設計師,目光炯炯地看向霸姐,說:「眼睛上的亮金色眼妝閃閃發光,豔麗多彩,實在令人過目不忘。但是你不覺得這樣很像美猴王嗎?」

    那位「霸姐」雖然打扮稀奇古怪,終究還有些底子,眼睛明亮,臉蛋端正,鼻樑挺直,身材不胖不瘦。如果肯往正路上走,到底不失為一名美女。

    霸姐呃了一聲,遲疑道:「真、真的嗎?」

    這時宋保軍已經完全拋棄宅男狀態,說話越發順溜,說:「還有哪,露臍裝非常得體,充分顯示你青春柔美的小蠻腰……」

    霸姐剛被打垮的臉色又笑得像個神經病似的,呈現出難得的嬌羞,說:「好、好看嗎?」

    宋保軍續道:「可惜,肚臍上的老泥還沒有搓乾淨,黑乎乎的一團,失敗,太失敗了!」

    霸姐的臉瞬間漲成紅富士,只想找個地洞鑽進去把自己活埋。

    宋保軍再次轉向拽哥,扯著對方的領口,滿臉都是義正詞嚴:「看看!這就是狂拽霸組合的拽哥?非常令我痛心疾首!你以為鼻翼上加個鼻環就能標榜反潮流了嗎?錯!你以為脖子上貼塊長矛圖案的人體彩繪就能顯示黑暗風格了嗎?錯!你以為十根手指戴滿戒指就能突出酷男風範了嗎?大錯特錯!我原以為你們是本市非主流的核心,看來是我錯了!」

    拽哥手足無措,道:「大哥,能不能說說我究竟錯在哪裡?」

    「你、你到底是誰?」狂少渾然忘了打算訛他幾個小錢的目的,可憐巴巴的問道。

    「實話告訴你,我是『風之谷公司』的設計師,和很多大牌有來往的。」宋保軍不動聲色給自己安了個身份,一本正經的說:「知道『黑蛇光子』嗎?他今年『極度慾望夏天』演唱會的穿衣打扮就是由我個人包辦的。」

    殺馬特三人組的呼吸急促了。「黑蛇光子」是本市著名的重金屬搖滾樂隊主唱,引領一代風潮,市內很多無所事事的小年輕都將其視為精神偶像。這狂少幾個人顯然也在其中。

    「大、大哥!能不能告訴我們,黑蛇光子的新專輯準備什麼時候發行?」狂少為宋保軍神乎其神的神棍表現所震驚,自動忽略了他庸俗傻氣的穿著打扮。

    宋保軍道:「還是關注你們自己吧,好好想想,你們這個層次,在本市殺馬特界算得上叱吒風雲了,可是距離偶像還遠著呢。」

    霸姐一邊猛搓肚臍眼,一邊問道:「那,那我們應該怎麼做才能做得更好?」

    「我擁有一個多達五十人的形象設計團隊,專門為頂級偶像服務。你們如果希望更上一層樓的話,我願意為你們提供幫助。」宋保軍臉上充滿嚴肅、認真、幹練、正直無私諸般色彩,好像當真有那麼回事似的。

    三人一起點頭不迭:「願意,願意!當然願意了!」

    宋保軍終於欣慰地頷首,問:「你們身上還有多少錢?」

    三人早已被他震得五體投地,老老實實答道:「也、也沒多少,一百幾十來塊吧。」

    「通通拿出來,我免費為你們設計一次全新的形象,包管從此以後笑傲茶州,令無數男女為你們失聲尖叫,徹夜不眠。」看狂少似乎還有些猶豫,宋保軍又板著臉說:「怎麼?一點點小錢對你們來說不過是糞土而已,到底錢財更重要還是形象更重要?」

    「當然是形象更重要!」三人連忙圍在一塊稀稀疏疏的掏出零錢湊在一處,每人都有一百多塊,合在一起大約三四百左右,其中還有不少的角票和硬幣。

    狂少剛拿在手中,便被宋保軍一把奪過,飛快地揣進自己腰帶裡,又瞪著拽哥手上的石英錶道:「你還戴著這礙眼玩意做什麼?快脫下來,跟你們說也說不清楚,這種低俗的飾品對殺馬特是極大的侮辱!先交給我保管一段時間!」

    拽哥不得不脫下石英錶遞給他,那決絕而一往無前的神情,彷彿回頭是岸的勞改犯正和自己罪惡滔天的過往做告別。

    三個人都用期待的眼神可憐巴巴望向了宋保軍。

    「先等等。」宋保軍招手攔下一輛出租車,戴上手錶裝模作樣的看了看,說道:「我得馬上去參加在金色大廳召開的超現實主義藝術交流座談會,你們今晚六點去伊拉克公司『一號大樓』前台等我,就說是我讓你們來的。先這樣,再見!」

    一屁股鑽進出租車,沖司機叫道:「馬上,去茶州大學!路上別停!」

    三人還沒反應過來,便見那輛出租車拐了個大彎,如離弦之箭消失在道路盡頭。

    「再見……!對了,大哥,還不知道您怎麼稱呼!」狂少一邊揮手一邊喊道。

    「是啊,他沒說名字,我們怎麼去找?對了,我們這裡有召開什麼超現實座談會嗎?」拽哥想了想,又問:「金色大廳在哪裡?」

    霸姐疑惑地加了一句:「我們這裡有伊拉克公司嗎?」

    三人面面相覷,越思索越覺得不對勁,過了半天同時跳了起來,叫道:「操!被騙了!」
作者: wildmind    時間: 2016-10-11 04:39 AM

第7章 一本正經的課堂

    宋保軍趕到茶州大學正是下午三點多鐘,想及自己無故缺課三天的惡劣情節肯定要被輔導員痛批,打算先去教室轉一圈,打探打探消息。

    跳下出租車,心臟仍在不受抑制的怦怦亂跳,先前那一幕表演實在遠遠超出了他平時想像的範疇。「這TMD太刺激了,太過癮了。擁有三十二重人格,好像不是什麼壞事。」

    一路上清點荷包,多出四百二十二塊五角,再加手上這塊不入流的雜牌石英錶,總價值大致超過五百元。

    「只要是別人給予我的,我將會以十倍的回報!」宋保軍記起猥瑣人格的說話,忖道:「當年殺馬特三人組訛了老子五十塊,現在老子拿他們五百塊,也算是回報了十倍,這筆買賣劃得來。」

    宋保軍就讀於茶州大學中文系古文專業二年級一班,在學校胡混了一年多,成天窩在宿舍打網絡遊戲,學習不長進,個性平庸,交不到幾個朋友,沒有理想,更沒有前進的動力,典型一代廢物宅男。

    教室就在六號教學樓四樓靠東的一角,站在走廊可以看見遠處的足球場。

    今天下午的課程是《中國古代詩歌賞析》,由女導師姜憶惠主講。

    說句心裡話,宋保軍不太喜歡這位年輕而又嚴厲的女老師。二十五歲從茶州大學中文系碩士畢業,留校任教,先是導師助理,然後是班級輔導員,這個學期終於通過嚴格的考核當上導師,才不過二十六歲而已,可以說是事業努力成功的範例。有的學生甚至比她年齡還要大。

    姜老師容貌出眾,身材秀美,加上資歷又淺,不免受了許多質疑。有人認為她憑色相上位,靠的不是真本事,說起來總是嗤之以鼻,十分的不屑。

    姜老師又不是傻子,對這些風言風語早有耳聞。為了證明自己,因此上課非常厲害——這個厲害是專指脾氣而言,總是不苟言笑,學生但有稍不順從,輕則逐出課堂,重則報請學校予以處分。

    宋保軍沉迷網絡遊戲經常導致上課遲到,睡覺的事時有發生,因此受到姜老師的責罵並非一回兩回。老師再漂亮又不能當飯吃,反正他一點也不想去上課。

    這個時候課堂擠滿了學生,除了本班的,還有很多別班的旁聽生,連走廊上也有好幾個形容猥瑣的男生不停伸頭張望。

    大學裡導師的課程如果學生人多,大凡證明了一個道理:這位老師的講課是高超的,是有水平的,是經過學生檢驗的。

    然而姜老師的課平平無奇,何德何能如此受學生歡迎?不外乎關注她的美貌多過關注她的課程本身內容。

    看看現在的講台上,姜老師端莊的盤發,鵝蛋臉型,眉眼精緻如畫,細長的頸子宛若天鵝。粉紅色的針織小毛衣襯出青春靚麗色彩,黑色短裙下面是一對包裹著肉色絲襪的修長玉腿,這樣的老師誰不喜歡?

    用男生們的話說,光是看著,不用吃就飽了!

    眼下課堂正到精彩之處,姜老師揮斥方遒,粉筆字寫了一板又一板,驕傲的聲音在教室裡迴蕩。她講的是中唐詩人白居易流傳千古的作品《琵琶行》。

    「《琵琶行》的中心人物究竟是誰?」姜老師看了一下講義夾,自問自答道:「毫無疑問應是琵琶女。詩人首先通過音樂形象錯綜變化的描寫,展現琵琶女平生失意,起伏難平的心態。再在音樂渲染的基礎上,描寫她由色藝俱佳、紅得發紫到人老珠黃、生活淒涼的經歷。」

    學生一個個伸長脖子猶如嗷嗷待哺的羔羊。有的屏息靜氣仔細觀察姜老師如風中細柳的腰肢;有的偷偷摸出手機瘋狂拍照再傳到網上,講述自己和姜老師不得不說的故事;有的交頭接耳議論姜老師的身材相貌;有的高高舉手,期待被姜老師選中發言,就此在女神心中留下深刻印象。

    姜老師繼續說道:「在詩中我們可以看出是什麼導致了琵琶女『天涯淪落』,『自言本是京城女』以下,用如怨如慕、如泣如訴的抒情筆調,為琵琶女的半生遭遇譜寫了一曲扣人心弦的悲歌,與『說盡心中無限事』的樂曲互相補充,完成了女主人公的形象塑造。」

    「女主人公的形象異常生動真實,並具有高度的典型性。通過這個形象,深刻的反映了社會中被侮辱的、被損害的女性們的悲慘命運。面對這個形象,怎能不灑一把同情之淚?!」

    姜老師似乎徹底沉浸到了古詩的意境之中,語音也變得相當的激昂。

    宋保軍不敢吭聲,從後門躡手躡腳地鑽進去,找到位於後排的一個空位,發現大家聚精會神,都沒有注意到自己,不由鬆了一口氣。

    「宋保軍!」冷不防一個嚴厲的女聲響起。

    頓時教室裡黑壓壓的人頭通通順著姜老師的可以吃人的目光望過來。

    宋保軍一輩子還沒受過這麼強烈的注目禮,連忙起身,臉上一瞬間寫滿了慌張。

    姜老師惡狠狠看著他,大聲說道:「宋保軍同學!你在我的課上連續遲到,到底還要不要學了?不想學的話可以走,沒人攔你!」

    宋保軍忙答道:「報告姜老師,我保證下次不會再遲到了,如果再犯,任您責罰。」

    姜老師又瞪了他一眼,說:「坐下!如果再犯,你可以不用來了!」

    前頭一個男生慢悠悠轉臉、微笑,低啞著嗓子說:「宋保軍,你屢次激怒姜老師,干擾課堂紀律,是不是不想在茶大混了?」周圍幾個男生也在嘻嘻而笑,笑容中充滿威脅之意。
作者: wildmind    時間: 2016-10-11 04:41 AM

第8章 不作不死的青春

    那男生名叫龍涯,長相英俊、個性爽朗、文體全能,平時身邊總是聚集著一堆小弟,是中文系裡極受歡迎的人物。宋保軍上週因為無意坐到龍涯佔好的座位上,挨了一個巴掌。

    對這種校園裡的「大哥級」角色,宋保軍不敢惹,也惹不起。

    正要向大哥賠笑道歉,腦子裡的猥瑣聲音又響了:「別搞笑了,你是三十二重人格的主人,用不著怕他。我有一百種辦法教那傢伙生不如死,後悔活在這個世上。」

    「呃……」宋保軍艱難地吞下一口口水。

    龍涯見他這般膽小畏縮的模樣,輕蔑地搖搖頭,便轉過身去不再理會。

    姜老師說:「本篇的主角琵琶女是被命運捉弄的女人。她昔日紅極一時,被前輩藝人所贊服,遭同輩藝人所妒忌。王孫公子迷戀她的色藝,為了請她演奏而不惜花費重金。她自己也放縱奢華,從來不懂什麼叫吝惜。就這樣年復一年,好時光像水一樣飛快的流走了。」

    前排一個女生也感受到了姜老師的憂傷,舉手說道:「是啊,一個女人是多麼容易受到傷害啊!」

    姜老師很滿意的點頭,示意該名還在哀憐中的女生坐下,說:「然而時過境遷,琵琶女漸漸的飄零淪落,隨著她年老色衰,貴族子弟都已不再上門,僅有的幾個親屬也相繼離散。她像一雙穿破的鞋子,再也沒人理會,最後無奈嫁給一個商人。商人關心的是賺錢,從來不懂藝術和情感,經常外出經商,留下這個可憐的女子獨守空船。」

    姜老師似乎把解說的重點全部放在了詩篇主角琵琶女身上,說得格外動情,輕輕一拍桌子,說道:「人是有感情的,面對今天的孤獨冷落,回想昔日的錦繡年華,對比之強烈,怎不讓人傷痛欲絕呢!當真天涯淪落、涼薄世態,這篇長詩既是對社會的控訴,也是對女人的同情。」

    前排幾個女生彷彿感同身受,紛紛嘆息一聲。

    「琵琶女才華絕代而怏怏失意,實在讓人悲憤。宋保軍,你來說一下琵琶女為什麼會落得如此下場。」姜老師說完稍頓一頓,緊緊看住宋保軍。

    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真是明媚,俏生生地盯著一個男生,換做是誰都要為之怦然心動。

    只可惜現在是課堂提問時間,宋保軍浮現的並非心動而是鬱悶。也不知道第幾次被姜老師針對了,心頭閃過一絲迷茫,麻木的起身。

    每當這個時候,姜老師就會對他點名提問,以達到活躍班級氣氛的目的。

    在當今社會,學生一個賽一個的桀驁不馴,滿地皆是刺頭,到處儘是壞蛋。老師們經常有提問不成反被學生回嗆的不愉快經歷。因此選擇哪一位學生非常有講究。

    點前排的張欣亭吧,那女生太文藝,簡單一個問題通常會被她過度解答,搶盡老師風頭。點第二排的吳以奎吧,這男生不學無術還有一副壞脾氣,萬一他梗著脖子不做聲豈不讓氣氛冷場?點第四排的龍涯吧,這男生又太過大膽,就怕他當眾向姜老師表白,搞得大家都下不了台。

    說來說去還是宋保軍最好欺負,呆頭呆腦的,被罵得狗血淋頭也不敢回嘴,不選這傢伙都對不起自己一本鮮亮的教師資格證。

    周圍看到宋保軍站起,頓時一陣嘲笑,有的說:「宋保軍,你這次再回答不出問題,以後別來上課了,我都替你害臊。」

    有的說:「喂,你是鐘樓怪人轉世投胎,故意來給我們班丟臉抹黑的嗎?」

    還有個青春痘鋪滿臉龐的肥胖女生叫道:「宋保軍,你前幾天不是被袁霜拋棄了嗎?怎麼還有心思來上課?」

    笑聲變得更大了,大家笑得前仰後合,教室裡樂不可支。

    宋保軍滿臉通紅一時默不作聲。

    猥瑣人格在腦海裡冷笑不止:「嘿嘿嘿,別緊張,屬於我們的好戲徹底開場了。」

    宋保軍想道:「什麼好戲?我完全不知道怎麼回答啊!大哥拜託千萬別玩我……」

    猥瑣人格說:「你能考上茶州大學的中文系,多少也有一些古文的底子吧?讓我瞧瞧你都學到了哪些知識。……很好很好,我懂了……」

    一道白光閃過,兩個人格之間的信息傳輸瞬間完畢。

    在眾人的笑聲中,只見宋保軍慢慢平靜下來,用一種清高自矜的目光掃了掃教室內在座的各位,說:「既然姜老師讓我談一談琵琶女的悲慘下場,正好本人也有部分心得,大家一起研究研究,如果說得不對切勿見怪。」

    姜老師點頭示意他繼續往下說。

    宋保軍說:「類似琵琶女的古代歌姬都有一個共同之處,大抵自命清高、命比紙薄,丫鬟的身子公主的心,真是可笑到了極點。」

    姜老師聽他將琵琶女貶得一錢不值,忍住怒意道:「說說你的看法。」
作者: wildmind    時間: 2016-10-11 04:46 AM

本帖最後由 wildmind 於 2016-10-11 05:42 AM 編輯

第9章 一場文青的對決

    「你們看琵琶女的年輕時代,『五陵年少爭纏頭,一曲紅綃不知數』,多少俊男帥哥為她打破腦袋,爭得死去活來。『今年歡笑復明年,秋月春風等閒度』,夜夜笙歌,周旋在無數男人之間,玩得不亦樂乎,什麼快活瀟灑的花樣都玩過了。直到玩膩了,年老了,就嫁給商人想安穩的度過下半生,天下哪有這等好事?」

    坐在右前角的吳以奎嘿了一聲,說:「喲喲,傻仔軍今天說話不結巴了,真是好笑啊哈哈!」但是其他人一個都沒笑。

    「如果琵琶女當真喜歡商人,那麼她大好的青春年華為什麼任人玩弄,自己也樂在其中?要知道商人只是個無辜的丈夫,卻不得不為她荒唐的青春過往買單,琵琶女嫁給商人,充其量不過想拿到一張長期飯票罷了。」

    宋保軍不等老師同學們反應,續道:「兩人建立一個家庭,商人還得為生計奔波勞碌,為維持家庭的開銷到處買賣茶葉,一個人承擔生活的苦楚,而琵琶女做過什麼?在她眼中商人的所作所為不過是『重利輕別離』而已。商人對家庭如此勤懇上心,琵琶女是怎麼報答的?『夜深忽夢少年事,夢啼妝淚紅闌干』,也就是經常夢到少年時作樂狂歡,夢醒了悔恨這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嘿嘿,有這樣嫁為人婦嗎?」

    「你……」姜老師的喉嚨好像被人勒住了。

    宋保軍滔滔不絕說道:「作為歌女,琵琶女的技藝還是不錯的,但她的心態錯了。她不該以為有一點點姿色就能玩弄整個社會,以為所有男人都應該圍著她轉,以為全世界都是錯的只有她正確。一句話作為總結,琵琶女的失敗人生咎由自取,不能責怪別人。」

    十多個學生不約而同爆出一團掌聲,其中不乏叫好之聲,是一部分無聊的男生和一部分嫉妒姜老師美貌的女生。這個解讀角度另闢蹊徑,比較新穎,想來也是做過一番研究的,不能輕易否定。

    姜老師發現自己竟然難以反駁他的論調,張口結舌半晌,指著他氣急敗壞地道:「你、你、你!給我出去!」

    宋保軍無所謂聳聳肩,一邊向門外走去,一邊笑道:「姜老師,你上古詩賞析課搞錯了一個重點,《琵琶行》的主題並非琵琶女,『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才是白居易要表達的思想。你千方百計抬高琵琶女,只怕是自己內心深處的小資文藝思想在作怪。別忘了你是老師,我們交了那麼多學費,不是來接受你的錯誤教學方式的。」

    他走路方式非常特別,耷拉著半邊肩膀,一手插進褲兜,姿勢歪歪斜斜,既像是終日浪蕩街頭的小混混,又像是表白剛被拒絕的可憐屌絲,周身上下充滿漫不經心的氣質。

    已有不少女生心中感到驚奇:這還是那個傻仔軍嗎?不要太帥好嗎?

    教室裡一片鴉雀無聲,靜得落針可聞,所有人全都呆住了。

    雖說茶大風氣開放,可是有學生當眾駁斥美女老師姜憶惠的觀點,這還是開天闢地頭一遭。而且駁得如此淋漓盡致,叫姜老師連反駁亦不能。

    班裡不乏才智卓絕的學生,竟也作聲不得。

    這不僅是要與姜老師為敵,更要與姜老師的粉絲團為敵,當真夠屌!

    姜老師咬著下唇,臉色又青又白

    吳以奎喃喃道:「傻仔軍,你實在太牛逼了。」

    宋保軍一手取出河水牌香菸叼在嘴裡,老式鋁製煤油打火機嚓地點燃,猛吸一口,一時間險些被嗆出肺葉。為了不在同學們面前出醜,總算以無上耐力忍住,臉色憋得醜陋無比,猶如糊了一團狗屎。

    落在別人眼中,還道他是因為對姜老師生出不滿而導致臉色難看,那形象又加了三分。

    「宋保軍!你給我站住!」龍涯猛然站起喝道:「放學後在宿舍等著老子!不然管叫你在茶大混不下去!」

    「我等你就是。」宋保軍吐出一口白煙,冷冷丟下一句話。
    ……******……

    得罪龍涯不是那麼好玩的事。

    茶州大學是社會的微縮版,這裡魚龍混雜,派系林立。有的人上了大學之後深沉內斂,蛻變成熟;有的拚命學習,無盡思考,希望今後成就一番事業;有的花天酒地,只把大學當做泡妞的場所;也有的開始變得自我膨脹,行事越發無所顧忌。

    這就是大學,一個人生開始定型的地方。

    龍涯是宋保軍的本班同學,來自湖西省,因其本身英俊、性格強悍又能說會道,拉攏了一票所謂的兄弟,在五萬餘名學生和教職員工的茶大裡,多少算是一方勢力。

    聽說他上個學期在宿舍裡毆打一位男生,逼得對方自動退學,最後只挨了一次大過處分。宋保軍你這個挫男惹得起嗎?

    感受到宋保軍的異樣情緒,猥瑣人格笑了笑說:「怕什麼!一個自以為是的癟三而已,我縱橫天下數十年,這樣的小蝦米見過不知多少,有的是手段收拾他們。」

    「不是說人格要融合的嗎?你怎麼還能時時刻刻在我腦子裡說話?」宋保軍不解的問。

    「哦!你是說這個。」猥瑣人格說道:「我當然期望盡快融合了,問題是你的腦子太過平庸,就像最古老的賽揚一代計算機處理器,我這幾十萬TB容量的信息要是一瞬間輸入你的電腦裡面,你猜結果會如何?」

    「當機?」

    「回答正確。我存在幾十年產生的思想、性格、愛好、情緒、記憶、感情、閱歷、知識……相當於巨量的信息。你的大腦會因為無法即時處理巨量信息而導致昏迷。」

    猥瑣人格得意洋洋打了個響指:「電腦當機了還能再恢復,人腦當機了就有很大程度變為植物人。為了保險起見,我只能選擇一點一點融入,用潛移默化的力量改變你的大腦。等到足夠強大,再融入第二位人格。」

    「我明白了。」宋保軍為自己的孱弱感到羞愧。


作者: wildmind    時間: 2016-10-11 04:46 AM

本帖最後由 wildmind 於 2016-10-11 05:44 AM 編輯

第10章 危險來臨的前夜

     「好,讓我先審查審查你的體質。」等了幾秒鐘,猥瑣人格又跳了出來,嚷道:「你TMD簡直是人間敗類社會渣滓啊!不僅沒腦子,身體也沒多大用處,肩不能挑十斤擔,手無縛雞之力,你、你活在這個世上幹嘛!」

    宋保軍訕訕不已,道:「我活著不就為了成為三十二重人格的主體麼?再說老子也沒你說的那麼弱,至少五六十斤擔子還是能挑起來的。」

    猥瑣人格焦躁難耐,說道:「論打,肯定打不過龍涯;論人多,人家的朋友是你的十倍;論靠山,你有個屁的靠山?嚇也嚇不住人家,這個局面,就算諸葛亮來了也沒轍。」

    宋保軍反而笑了起來:「那你先前不是說怎麼收拾他都成?」

    猥瑣人格道:「也罷,原始階段就用原始辦法,我們隨意糊弄一下,應付眼前。」

    過不了多久,宋保軍在楓樹林裡找到自己那輛破單車,居然沒丟!

    車子賣相醜陋,騎著嫌難看,就算拿出去賣廢舊,那些天之驕子怎捨得下這張臉?在所有人看來,這車子完完全全就是一堆垃圾。

    宋保軍蹬著車子來到宿舍區附近的一家小飯館。大學校園裡五萬多人,儘是消費能力突出的學生,飯館、大排檔、卡拉ok廳、超市、商場、旅館早已形成產業鏈,開遍各個角落,生意不要太好。

    這家飯館叫做「湘湘館」,老闆娘來自湖湘省,態度很是熱情,炒的菜便宜又實惠。宋保軍身上偶爾有閒錢的時候也會來開葷,不過他大多數時候都窩在飯堂裡吃鹹菜稀飯。

    「小宋,怎麼來這麼早,今天沒課嗎?」老闆娘在廚房切菜,見到宋保軍畏畏縮縮的身影略覺詫異。眼下四點多鐘,正是上課時間,飯館裡冷冷清清,沒一個顧客。

    宋保軍說:「沒課呢,同學們琢磨著搞一次會餐,對了老闆娘,你這有沒有活雞?」

    「有是有,你們要來自己做菜嗎?不如在我這做好了給你們帶回宿舍也成啊。」老闆娘手腳麻利地切好砧板上的料子,回頭看了他一眼。

    「我就是想自己過過手癮,體會一下做菜的樂趣,賣嗎?多少錢一隻?」

    老闆娘洗乾淨雙手說:「呵呵,看不出你還有這愛好,六十塊一隻,我昨天剛從農貿市場帶過來的,不賺你錢。」從廚房後面的紙箱裡提出一隻又瘦又小的項雞,用繩綁了爪子。

    宋保軍一看那隻雞充其量不過兩斤,養殖場出來的貨色,賣三十都嫌貴了,當下也不計較,點了六十元給老闆娘,提雞走人。

    下一步,去超市買了一把菜刀,這才施施然返回宿舍。

    先給譚慶凱打了電話,譚慶凱不等他說話,先叫了起來:「阿軍!你在哪裡?涯哥說要找人收拾你!要不你先請個假回去避個風頭算了,涯哥不是那麼好惹的。」

    宋保軍提著活雞的翅膀四處觀察宿舍衛生間的環境,說:「我知道他不好惹,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他總不至於打死我吧?」

    譚慶凱倒是急了,道:「打死你不至於,但他有的是辦法讓你在學校混得比死還慘!記得上學期的『小江南』嗎?就是被涯哥打得自動退學的!這種事你就算告訴學校也沒用。」

    「哦……」宋保軍沉吟了一會兒,似乎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說道:「要不這樣,你先回宿舍,我前幾天欠的錢還給你,另外我的高檔電腦也不要了,包括音響在內都送你。但是你得幫我個忙。」

    譚慶凱那邊傳來嚥口水的聲音:「你是說真的?不過先說好了啊,讓我幫忙打架我可不干,幫你打幾天飯洗幾天衣服什麼的還行。」這傢伙老早想多弄一台電腦了,並非宋保軍的電腦配置有多高,而是他打算利用起來雙開玩網絡遊戲。

    「呵呵,絕對不是要你打架,要不你先回宿舍吧,我有個事和你商量商量。」

    ……******……

    現在是有史以來最糟糕的一堂課。

    被宋保軍嚴重攪局之後,姜老師完全不在狀態,恍恍惚惚形同夢遊,甚至唸錯了好幾個錯別字,引述時還把元稹的作品《行宮》按在白居易頭上,整體大失水準,距下課時間還有半個多鐘頭便直接宣佈結束,草草收拾講義匆匆離去。

    同學們面面相覷,教室裡響起嗡嗡嗡的議論聲。

    在眾人印象中,姜老師優雅從容。一堂課不說內容,至少也是有條有理,風範與氣質並重,美麗共大方一色。男學生們誰不說上她的課是無上的享受?

    可如今,竟給宋保軍三言兩語搞得進退失據,大失美女應有的風度,真把粉絲給嚇住了。

    同學們說了幾句,見不是那麼回事,便各自散開,紛紛找耍子去也。大學生活豐富多彩,不學習還可以上網、戀愛、踢足球、泡酒吧、泡圖書館、睡大覺、打麻將,何必苦苦在一堂課上吊死?

    龍涯眼睜睜看著老師走出門口,一股怒氣當即湧上心頭,掃一眼身邊的幾個同黨,低沉著嗓子說道:「好好一鍋湯,給一顆老鼠屎給攪了!這次不給他一記教訓,恐怕今後全校所有的挫男都敢在我面前耀武揚威。」

    身邊一名同黨無所謂的說道:「涯哥不用緊張,我看宋保軍就是偶爾發一次神經罷了。」那同黨叫做周翔,長得矮矮胖胖的,臉上儘是青春痘,偏生一副文藝青年打扮,頭頂厚劉海髮型,鼻樑上架一副黑框眼鏡,身穿紅色條紋格子襯衫,渾身上下充滿淫蕩風騷的氣息。

    另一個同學說:「涯哥,我看不如這樣,讓宋保軍出出血,讓他今晚請我們喝酒。料他也不敢有什麼抱怨。」

    「就這麼辦。」龍涯捏了捏拳頭。

    三人合計商量完畢,便氣勢洶洶往男生宿舍趕去。

    宿舍樓裡沒多少學生,別的班還在正常上課,姜老師的課屬於提前下課的。

    中文系二年級一班只有十來個男生,分別安排在六樓的611、612、613三間宿舍。
作者: wildmind    時間: 2016-10-11 04:47 AM

第11章 死豬不怕開水燙

    茶州大學多少算得上全國重點大學,住宿條件不錯,每間宿舍四人,內部寬敞明亮,有衛生間有熱水,還有個小陽台。

    龍涯等人一踏入走廊,就聽到宋保軍所在的612宿舍發出一陣暴烈激動的爭執,其中夾雜粗俗難耐的髒話。

    「媽了個逼!不就借你小子幾百塊錢嗎!天天問,問你屁眼的問!實話告訴你,老子爛命一條,滿手膿瘡,反正也不想活了!再來囉嗦信不信老子砍你全家?」

    龍涯等人面面相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鬧不明白612宿舍裡頭演的是什麼好戲。

    「每個人都想騎在老子頭上拉屎!操!反正老子受夠了!活不下去拉你一起填命!」宋保軍狂躁的聲音繼續在大吵大嚷,「不要以為挫男沒有自尊心!挫男爆發起來是不計後果的!知道碎顱者馬加爵麼!是錘子硬還是你的頭顱硬?」

    整個樓道迴蕩他神經病似的叫喊,震得眾人耳膜嗡嗡直響。

    龍涯沒來由一陣心悸,居然打起了退堂鼓。

    周翔叫道:「哎!這宋保軍黑幫片看多了嘛!都給整成傻子了,我們正好讓他清醒清醒,這是誰的地盤!」

    主要還是宋保軍平日懦弱膽小的形象實在太過深入人心,陡然裝出潑賴的樣子,別人也只當他傻×而已。

    龍涯想起身後還有兩名小弟看著,伸手推開宿舍門口,笑道:「喂,宋保軍,你小子搞什麼名堂呢!」

    驟然間三人齊齊呆住,只見宿舍裡面宋保軍光著膀子,滿臉殺氣,一手指著譚慶凱鼻子叫罵,另一隻手抓著明晃晃的菜刀!

    菜刀!不是棍棒磚頭鋼管,而是實打實的凶器!

    那刀刃正滲出慘烈的寒光,在他手裡彷彿比倚天劍屠龍刀還要威武。

    周翔的喉嚨就咕隆一聲,嚥下一大口口水。

    這可是玩真的!

    譚慶凱臉色蒼白連連後退,求饒道:「喂,喂,有話好說,幾百塊錢我不要你還就是了,犯不著這麼激動……」

    龍涯硬著頭皮道:「宋保軍,住手!你要死了不成!」然而聲音低弱,只有自己才能聽見,腳下猶如鐵鑄一般,根本沒有向前移動一步。

    眼下情勢太微妙了,看那宋保軍,雙目圓瞪好比銅鈴,面容扭曲猶如黃世仁,哪裡還有半分挫男的影子?分明一介久混街頭的地痞流氓。

    「所有人都當老子是麵糰,想搓圓就搓圓,想搓扁就搓扁!幹你全家!」

    宋保軍一不做二不休,菜刀高高舉起,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的氣勢砍在譚慶凱左肩位置。

    「啵!」

    一團鮮血潑灑開來,濺得四處都是,床頭、電腦桌、地板沾了點點滴滴,宿舍裡瀰漫起衝天的血腥氣,比屠宰場還難聞。

    三人登時頭皮發麻,頭髮根根倒豎,齊齊退了一步,動作整齊劃一,堪比經過多年訓練的日本自衛隊。

    龍涯當先冒出一個詞:「滾刀肉!」

    周翔想起一句俗語:「死豬不怕開水燙!」

    鄧彥林腦子裡浮現一個人的名字:「藥家薪!」

    譚慶凱慘叫著仰面倒下,鮮血染紅了肩膀。

    宋保軍沖龍涯揮起菜刀,滿目猙獰,嚷道:「老子不玩了,你們三個通通要死!」

    看這架勢,十足十的精神病患者,就算殺了人也不要賠命的。

    報紙上不是時有新聞嗎?受盡凌辱的學生突然爆發傷人案件層出不窮,這瘋子誰人敢惹?

    宋保軍咆哮聲中,那亮閃閃的菜刀便要當頭劈了過來。他的嘴巴箕張,牙齒似乎閃亮噬人的光芒。

    你媽!這完全是開膛手傑克的節奏啊!

    龍涯腦門轟然一聲,差點沒尿在褲襠裡,推開兩人轉身就跑。

    剩下周翔、鄧彥林以極短的時間對看一眼,根本沒有半分猶豫,互相發一聲喊,拔腿奪路而逃,一邊跑一邊喊:「來人啊!快來人啊!殺人了!殺人了!宋保軍殺人了!」

    急急如喪家之犬,惶惶似漏網之魚,周翔翹著屁股跑到樓道口還險些摔了一跤,內心實在驚慌到了極點。

    宋保軍看著空蕩蕩的門口,耳聽漸漸遠去的腳步聲,揮揮菜刀聳聳肩道:「靠!就這麼嚇跑了,真沒勁。我原本還當他們可以支撐幾分鐘的,沒想到也是慫包。」

    原來宋保軍一回宿舍就趕緊殺雞,新鮮雞血用塑料袋收集起來,藏於譚慶凱的肩膀處。剛才譚慶凱右肩向著門口,左肩被頭腦擋住,加上宋保軍的吵架吸引了大部分注意力,龍涯他們沒來得及細看。

    後來的一刀過去,卻是真正利用視覺錯位的。

    現實中存在許多視覺錯位的例子,明明是不在那個位置的事物,但是圖像經過視網膜分析後卻錯位出了問題,以為還在那個位置上。最典型是電影中尖刀刺入人體、明星接吻之類的分鏡頭都要用到錯位,而且拍出來還似模似樣,讓人覺得是真的。

    宋保軍這一刀沒砍在譚慶凱肩膀上,而是以極快速度掠過邊上,挑破血袋。鮮血飛濺乃是親眼目睹,又一直聽著宋保軍口口聲聲「殺人洩憤」,龍涯三人深受誤導,只道發生血案,還不嚇得當場飆尿?

    譚慶凱從血泊中爬起,一臉歡暢中還留有幾分擔驚受怕,拍拍胸口笑道:「哎,阿軍,真把他們嚇住了,我起先還不敢相信,虧你演得像……呃,不過我衣服都髒了……」

    「沒事,我賠你,不就是八塊錢一件的地攤貨嗎?老子不是差錢的人。」宋保軍異常豪氣干雲。

    譚慶凱連忙反手將弄髒的T恤脫掉,又問:「呃,再問你一個問題,如果龍涯當真不跑的話,那我們怎麼辦?就這麼僵著嗎?」

    「屁話。」宋保軍哼了一聲:「他要不跑,我這刀就砍下去了,你以為我演戲?」
作者: wildmind    時間: 2016-10-11 04:49 AM

本帖最後由 wildmind 於 2016-10-11 05:51 AM 編輯

第12章 名門閨秀派

    譚慶凱屬於事先知曉內幕的人,看穿了把戲自然就沒有秘密可言,完全體會不到龍涯等人當時的恐懼心理,只當他開玩笑,笑道:「哈哈,不知你小子怎麼想得出這種鬼點子,太離譜了,太無恥了,不過我挺喜歡的。」

    宋保軍藏起菜刀,說:「對了,衛生間還有一隻宰好的雞,不如你去隔壁借個鍋整理乾淨,我去食堂買幾瓶酒幾兩米飯,咱們對付著解決晚餐?」

    譚慶凱大喜:「這法子好,你喜歡蒸的還是炒的?其實我推薦鹽焗雞,那口味不錯,下酒正合適。」

    「隨便吧,有能吃的就行。」宋保軍洗乾淨雙手,揣上錢包,扛起一個大號飯盒施施然出門而去。

    一路上思潮起伏,腦子亂七八糟。

    這就嚇跑了傲慢的龍涯,簡直不是對手嘛。

    原來多少人牛逼哄哄,其實只是外強中乾。

    原來多少人在外頭喊打喊殺,兄弟朋友無數,其實內心孤獨脆弱。

    原來多少人外表堅強冷靜,其實也只是個被人一嚇就腿軟的小可憐?

    想及此處,宋保軍略覺多了幾點自信。

    說句實話,他之前並不認為猥瑣人格有多強大。在所有人的字典裡,「猥瑣」是下作、醜陋、不入流的代名詞。

    然而這裡猥瑣人格卻給了他一個新的解釋:猥瑣是指出其不意,出乎所有人意料,無賴、無恥、狡猾,不擇手段,不被禮儀教條所限制,可以迅速適應絕大部分社會環境。

    龍涯之前能想得到他會用一包雞血來嚇唬自己嗎?姜老師能想得到他會用最猥瑣的觀點來曲解《琵琶行》的琵琶女嗎?殺馬特三人組能想得到他「頂級形象設計師」的身份其實只是滿口胡柴嗎?

    這就很有意思了!

    來到中文系所在的西校區的食堂,其他院系班級正好下課,飢餓的學生們蜂擁而至,密密麻麻包圍了食堂。

    宋保軍看到飯盒底還沾有上個禮拜的泡麵殘渣,不由暗自苦笑,先走到食堂邊上的盥洗處。

    盥洗處在食堂後方拐個彎就到,有一牆之隔。像個公廁似的,四周貼滿白色面磚,左中右四排水龍頭。水槽裡結了不少黃色的水垢,顯得很有年頭。

    食堂會給學生提供餐盤,但也有不少人願意自帶飯盒,這就需要用到盥洗處。

    食堂剛剛開飯,學生都擠在打飯處,盥洗處沒幾個人,只有幾個清脆響亮的聲音在說話。

    宋保軍興致勃勃擰開水龍頭,順勢哼起上世紀八十年代的影視老歌《懷念戰友》。

    這歌他偶然聽過一兩次,從未唱過,談不上喜歡。此時卻自然而然哼出,歌詞順口,旋律流利,好像已經在練歌房唱過百十來遍一般。

    邊上的聲音越說越大聲,好像是幾個女生在吵架。那身影挺熟悉,似乎還是和宋保軍一個班的。

    「喂!你今天下午敢當著老娘的面和艾朗洲說話,當我不存在麼?先前我跟你說過什麼?不准和艾朗洲來往!你TMD找死是不是?」這是一個高亢尖利的女聲,直接打斷了宋保軍嘴裡的低哼。

    「我、我沒有,是他主動找我的,我、我就應了兩句……」另一個稍顯怯懦的女孩小聲回答。

    又有一個女孩說道:「呵呵,敢勾引露姐的男神,膽子不小麼。也不看看你長的什麼樣子,跟個巨人似的,肥!蠢!傻!大!誰看得上你?我警告啊,以後再敢和男神朗說話,老娘花了你的臉!」

    那女孩勉強答道:「我、我真的沒有,是艾朗洲主動找我說話的。」

    「喲呵,還敢頂嘴!」

    「砰!」

    水花四濺中,一個巨大身影轟然滑倒在地板上。

    宋保軍不由回頭看去,那正是他班裡的女同學。

    中間躺著一個女生,抱著左小腿迎面骨在濕漉漉的地板上滾來滾去,臉色扭曲痛苦,緊咬牙關,喉嚨愣是沒發出一個聲音。

    小腿脛骨是人體最容易受到傷害的部位之一,帶來的痛苦相當巨大。宋保軍曾經有過類似經歷,高中時體育課踢足球,他被班霸一腳踹中脛骨,當下痛得有約莫十多秒鐘喊不出聲音。

    那女生是班裡的同學葉淨淳,相貌清秀、外形普通、身材不胖不瘦。

    唯一和尋常人的不同之處是,葉淨淳身高達到驚人的一米八四,全校中文系裡女生最高大的一個。

    身材高挑,兩條華麗的大長腿超過一百釐米,幾乎沒有男生敢於靠近葉淨淳周圍三米範圍,即便是標準的一米八男生也要被她襯成武大郎。

    饒是如此高大,葉淨淳的骨架卻可以稱得上非常均稱,比例相當協調,完全沒有其他超高女生的肥壯感覺。

    比如同樣是身高一米八四的國際超模凱莉比爾,肩寬就跟男人一樣。《浮華週刊》雜誌的記者形容她又高又壯,總是給人帶來一種「泰山壓頂」的恐懼感。

    此刻葉淨淳無助地倒在地上,粉紅長袖T恤和緊繃繃的牛仔褲沾得濕漉漉的,兩眼寫滿了驚恐和慌亂。

    她身邊站著四個冷笑的女生,統一抱臂胸前,臉上儘是幸災樂禍的表情。

    中文系二年級一班的學生關係錯綜複雜,女生分為好幾個派別。

    其中有以謝綺露為首的「名門閨秀派」,大多是一些高官的子弟,富商的女兒,有著近似的成長背景和共同語言,很快形成一個小小圈子,變相排斥他人。

    葉淨淳就是受到謝綺露排擠的女生。

    她一沒追求者,二來性格非常單純柔弱,照理說應該很討人喜歡才對。

    偏偏女生們的感情十分微妙。閨蜜之間也許一句話不對,便會翻臉無情,甚至十年無話可說。

    葉淨淳壞就壞在身材委實太過「鶴立雞群」了。沒女生與之相處,沒人想在她身邊自動被襯托為小矮子。

    其中又以謝綺露為甚。不知出於什麼目的,謝綺露特別看她不順眼,處處針對,時時欺辱。宋保軍親眼所見,有一次自習課上葉淨淳正在看書,謝綺露徑直過來拿出礦泉水,當著所有人的面,毫無理由的給她澆了個滿頭濕。

    別人不願得罪謝綺露,往往對此視而不見。
作者: wildmind    時間: 2016-10-11 04:50 AM

本帖最後由 wildmind 於 2016-10-11 05:53 AM 編輯

第13章 第一次英雄救美

    宋保軍眼下看到躺在地板的葉淨淳,又看到四個冷冷袖手旁觀的女孩,只覺周身起了一團寒意,自頭頂天靈蓋到尾椎骨的一整條脊柱,劈裡啪啦爆出雞皮疙瘩,菊花當即就是一緊。

    無數的嘲笑聲、挖苦聲、諷刺聲紛至沓來,潮水般震盪耳膜。

    這種場面宋保軍已經歷得太多太多,每次他總是主角——被人欺負的主角。

    那女孩柔弱無助孤獨可憐,宋保軍完全感同身受,一股強烈的情緒從腦際爆炸開來,再也抑制不住。不管是精通趨利避害之道的猥瑣人格,還是他本身膽小怕事的性格,都無法抑制這股情緒。

    「我一定要幫幫她!」這是宋保軍停留在腦子裡唯一的念頭。

    他狠狠丟下沒清洗乾淨的飯盒,不去理會驚愕的四名女生,大踏步上前,微微俯下身子伸出手臂搭住葉淨淳的肩頭,稍一用力將她扶著坐起,以一種平生罕見的溫柔口吻說:「同學,你沒事吧?」

    葉淨淳小腿部的疼痛已經慢慢平復,耳畔突然傳來這麼一句小心的問話,映入眼簾是宋保軍關切緊張的神色,頓時竟呆了,就這麼著傻傻地看著宋保軍。

    他的臉彷彿籠罩救苦救難觀世音菩薩的光芒。

    任誰在最無助的時候聽到這麼關懷的話語,都不啻於天使綸音一般。

    宋保軍又問道:「還疼嗎?要不我扶你去醫護室看看。」

    「不、不疼了,我沒事。」葉淨淳臉一紅,輕輕推開宋保軍,硬生生的回答。

    謝綺露見是班裡最差勁的男生,登時大怒,喝道:「宋保軍,我不准你扶她!聽到了沒有?!給你三秒鐘時間馬上滾蛋!」

    另一個叫做邱佳麗的女生說:「喲喲,敢管露姐的閒事,你真不想在茶大唸書啦?看你這鳥樣,不會是看上葉淨淳了吧?這種女人比狗熊還壯,虧你下得了嘴。哎,眼光還真是不敢恭維。」

    「別理這個神經病,等晚上我讓龍涯好好教訓他一頓。」

    邱佳麗又說:「真賤,長得個老逼樣,連宋保軍這種垃圾渣滓也勾引。我看她天生就是個婊子。喂,葉淨淳,我告訴你啊,今天晚自習以前你做好一件事,我們就原諒你這次。」

    葉淨淳的眼睛先是看了看宋保軍,又看看邱佳麗,帶著一點點疑慮問道:「什麼事?」

    那清澈的大眼睛烏黑、透亮、乾淨,睫毛濃黑,眸子像個杏仁似的,散亂的發絲遮住小半邊面孔,模樣堪稱純美。宋保軍不禁心頭砰然而動。

    邱佳麗笑笑,眼珠一轉,說道:「要不這樣,你掛個牌子,上寫『我是賤貨』在中文系男生宿舍樓前繞行一週,我們就不計較你這次的無禮。」

    葉淨淳胸口來回起伏,咬著下唇狠狠瞪著她們。

    不等宋保軍反應,謝綺露抬起腳踢向葉淨淳,一邊罵道:「臭婊子,敢用這種眼神看你姐,要死麼!」

    兩人避讓不及,尖硬的豬肝色魚嘴高跟涼鞋鞋頭踢中葉淨淳胳膊,留下一道淤青和污泥。

    「哎喲!」葉淨淳不由痛哼一聲。

    謝綺露又是一腳過去,宋保軍眼疾手快,急忙側身過去,用後背擋住謝綺露來勢洶洶的一腳,只聽傳來「咚」的一聲悶響。

    「露姐!他敢擋!」邱佳麗尖叫起來。

    這時宋保軍背心一片清涼,反而是腦門劇痛無比,直欲爆裂開來,感覺那股情緒似乎要吞噬了自己。

    他再沒有一丁半點猶豫,猛然一躍而起,高聲喝道:「你媽了個逼的!」

    反手就是一記響亮的耳光抽在邱佳麗那張細嫩的臉蛋上。

    這巴掌含恨而發,帶有宋保軍歷年積蓄的怨氣,好不猛烈。

    一下只打得邱佳麗當場歪出八個身位,腳下細高跟一扭,撲通摔個狗啃屎。

    霎時間,整個盥洗處一片鴉雀無聲,人人都道看花了眼睛!

    葉淨淳的心臟幾乎停止跳動。

    另外三個女生通通傻眼,謝綺露還保持著單腿前踢、金雞獨立的不雅姿勢,嘴巴張得老大。

    宋保軍當即指住謝綺露鼻子怒騰騰罵道:「你們幾個蠢貨,囂張跋扈、張牙舞爪、蠻橫醜陋,依靠家裡財富仗勢欺人,算什麼東西!若你們不是出生在那種家庭,你們就是一堆臭婊子!什麼都不是!有什麼資格隨意欺辱別人!」

    就那麼直愣愣瞪住謝綺露的眼睛,舌綻春雷暴喝道:「滾!」

    女生們紛紛花容失色。無論女生之間鬥爭多麼激烈,真正面對不講理的男生還是會感到害怕。

    謝綺露認為宋保軍一定是瘋了,竟不敢與之對敵,抓起還在捂臉哀叫的邱佳麗,一跺腳說:「我們走!晚上叫龍涯弄死他!還有這個小賤貨!」

    幾個女生朝葉淨淳怨恨的看了一眼,扭臉就走。

    宋保軍這才松了一口氣,他突然當場發飆,其實也是講究策略的。

    謝綺露的父親據說是政府要員,還有經商的親戚身家巨萬,四處興資辦學,據說和政府部門關係極佳。要惹上這麼個大佬的獨生女兒,縱使自己智計百出亦難以討好。而邱佳麗,善於鑽營,見風使舵,經常巴結像謝綺露那樣的富家女,本身家境卻十分普通。

    宋保軍一巴掌抽的是邱佳麗而非謝綺露,正好給雙方留下一定緩衝餘地。既不與謝綺露發生直接衝突,打的只是她的一個狗腿子,又極大的震懾了她們的氣焰,也是小小教訓了一把。

    這麼一打一罵,正好是他目前狀態下的最好選擇。

    良久,葉淨淳在宋保軍扶持下慢慢站起,低聲說:「謝謝,給你惹下麻煩了。」

    宋保軍第一次與葉淨淳面對面,彼此相對站立不足二十釐米,終於感受到葉淨淳那「魁梧」身材給男生帶來的巨大壓迫感。

    身高一米八四,比宋保軍高了半個腦袋。骨骼均稱,大腿極長,清秀的面容不施一點脂粉。嘴巴小巧,鼻樑挺直,黑長直的頭髮清湯掛面,長得很像歐美歌星泰勒斯威夫特,也算是美得很了。

    這樣的女孩,只需再多一點自信,就是遠超袁霜級別的女神。
作者: wildmind    時間: 2016-10-11 04:50 AM

第14章 兵來將擋,水來土淹

    宋保軍突然有些自卑,淡淡笑道:「沒什麼,同學之間就是要互相幫助。謝綺露太過分了,我雖然卑微弱小,也要不畏強權,敢於邪惡勢力做鬥爭,一定得狠狠制止她們這種歪風邪氣。對了,你真的沒事了嗎?」

    說話終究脫離不了猥瑣本色,不動聲色給自己臉上貼金。

    葉淨淳恢復自然,一臉擔憂的道:「宋保軍同學,我以前真的沒發現你這麼勇敢呢。我被謝綺露欺負慣了沒什麼,倒是你以後一定要小心。她們這夥人做事不計後果的。」

    她知道宋保軍是個苦命的娃兒,除了被人修理就沒別的可能性了。

    宋保軍拍胸脯笑道:「沒事,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她們就算再囂張也不至於要了我的小命吧。你別怕,謝綺露只是個色厲內荏的腳色,只敢欺負弱小,遇到比她強的就會縮卵……呃,不是不是,反正欺軟怕硬的意思吧。你看我剛才裝得更凶,她們就怕了。以後啊,要誰再惹你,就告訴我,這整個茶州市還沒我宋保軍擺不平的事。」

    葉淨淳不由掩嘴而笑,宋保軍這番說話和他一直以來所表現的形象委實南轅北轍,沒半丁點相關的地方。

    蒼白的面孔,瘦小的身材,羸弱的胳膊,手無縛雞之力,偏偏臉上一副正氣凜然的表情。

    葉淨淳突然發現他身上帶有自己一直以來無比渴望的一種感覺——安全感!

    這種突如其來的安全感令葉淨淳心臟微微加速,輕聲說道:「謝謝你,宋保軍。」

    「不客氣,幫助同學應該的嘛!」

    「那我先回去了哦,你一定要小心。」葉淨淳擺擺手,向門外走去,又回過頭來說道:「對了,你今天在課堂上反駁姜老師的樣子,嗯……很帥!」

    「是嗎?」宋保軍傻笑了一陣才跟著出去。飯堂裡人流如織,已經找不到葉淨淳的影子了。

    得,還是好好打飯吧。

    這傢伙原本只會老老實實排在隊伍後面,輪到自己的時候已經沒多少好飯好菜。今天他心思異常沉著,眼看打飯的窗口人頭攢動,先站在旁邊觀察了好一陣子。

    只見隊伍中一個好像練過「沾衣十八跌」上乘武功的男生身影在人群裡靈活的鑽來鑽去,擠得人仰馬翻,準備插到前方。人人怨聲載道,不過在這樣的大環境裡,誰也不會主動說上一聲。

    宋保軍暗道:「好傢伙,就是你了。」

    疾步上前,一把抓住那男生的衣領,大聲喝道:「喂!同學!要講究公德心!不准插隊!馬上到後面去排隊!」

    「哎,你幹嘛你幹嘛!」那男生連忙扯開他的手。

    眾人紛紛回過頭來,看到有人出頭,也起了敵愾之心,都議論道:「這人真是的,光想著插隊,太沒素質了,也不知道怎麼混進大學的。」

    「就是,我這幾天都看見他插隊,真沒道德!」

    那男生強自分辨道:「誰說我要插隊的?我只是過來看看菜式!」

    宋保軍發現眾人的注意力已經集中過來,臉上馬上露出義正詞嚴的色彩,眼中滿是捨己為人的光芒,指著那男生大聲道:「同學,像你這樣可不行啊!須知小時偷針、大時偷金的道理,現在不端正好好態度,將來到了社會上,不但自己混不下去,還會給父母臉上抹黑,連帶我們茶州大學也要無光!」

    他說得嚴肅,還有個人也叫道:「這小子哪個院系的?竟敢插隊插到老子頭上來了,看我不收拾你!」

    那男生見惹了眾怒,不敢造次,當下灰溜溜端著飯盒竄出人群。

    眾人哄笑聲中,宋保軍已神不知鬼不覺站到那男生先前所插的位置,距離打飯窗口只有三個身位。正所謂「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看看後面一眼望不到邊際的隊伍,不由抹一把汗,暗忖:「做好事不留名的,除了雷鋒還有我。」

    輕輕鬆鬆打好八兩米飯,剛要走到外面,一個聲音把他叫住了:「喂,那不是一班的阿軍嗎?阿軍,過來過來,我有話要問你。」

    那張靠窗的餐桌坐著四個男生,是中文系古文專業二年級二班的學生,笑得十分猥瑣古怪。

    古文專業有兩個班,每班三十餘名學生,兩個班級平時經常往來交流,宿舍也連在一起,是以大家認識。宋保軍膽小怕事,性格呆笨,每個人也都知道。

    叫住他的聲音是陳威廉,二班一個很喜歡玩鬧的男生,以「毒舌」聞名全系,以吐槽他人為樂事,有個胖女生就被他用尖酸的語言挖苦到當場淚奔。

    在大家看來,宋保軍也是極好的吐槽對象。

    陳威廉貌似親熱地攬住他肩頭,強按住坐下,笑道:「哎,別急著走啊,我們是真的有事找你。」

    「什、什麼事啊?我、我都還沒吃飯,要、要不等晚上再說?」宋保軍說話結結巴巴,看起來害怕極了。

    陳威廉瞅瞅他手中沒裝有任何菜餚的白米飯盒,笑道:「急什麼,先聊聊嘛,一時半會又餓不死你。呃,聽說前幾天你和校花袁霜的戀情傳得沸沸揚揚,這是真的?」

    宋保軍聽聞袁霜的名字,心臟驟然湧起難言的劇痛,臉色霎時蒼白難看,險些連呼吸也給停止了。

    那是他孤苦可笑的失敗人生中一段極其用心的感情。從相知相識到慘遭玩弄,不過短短三天光景,反差格外劇烈,猶如天堂跌落地獄。縱使心理最剛硬的情聖也難以承受,更勿論他這感情一片空白的可笑宅男。

    當初的痛,是痛得陷入重度休克整整三天三夜,導致引發三十二重人格。這種痛苦誰能想像?

    宋保軍咬咬牙,暗道:「原來是這茬,既然你們要觸老子霉頭,可怨不得我了。」

    桌上擺了四個菜式,分別是冬瓜燉排骨、青椒炒肉絲、番茄煨豬蹄、黃瓜燴豬肚,熱氣騰騰,香氣撲鼻,桌下一箱冰啤,四人還沒來得及動筷子。

    宋保軍眼珠一轉,登時計上心頭,於是勉強笑道:「是、是啊!已經分手了。」
作者: wildmind    時間: 2016-10-11 04:51 AM

本帖最後由 wildmind 於 2016-10-11 05:57 AM 編輯

第15章 自作孽不可活

    四名男生通通仰天大笑起來,陳威廉說:「分手?虧你想得出來!明明是袁霜打賭輸了和你玩感情遊戲的吧。是不是感覺很爽啊?要不給大夥剖析剖析你的心路歷程如何?說說你當初是怎麼愛上袁霜,又慘被玩弄拋棄的?」

    還有個男生陸秀中插嘴道:「還有呢,你這兩天不來上課,是不是躲在家裡痛哭啊?喂,我說你怎麼蠢到去相信袁霜那種大美女會愛上你?」

    另外兩個男生則在低聲議論:「開玩笑,人家就是耍他的,還自以為經歷了一段驚天地泣鬼神的愛情。真是: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陳威廉又說:「聽說你這些日子四處借錢,搞得負債纍纍,連吃飯都沒錢買菜了。」

    幾個男生繼續在笑。

    宋保軍大力咳嗽一聲,清了清嗓子,等他們的聲音漸漸小下去,方才搖搖頭說道:「你們不知道,就算被袁霜玩弄了感情,我也心甘情願。就算他們打賭玩遊戲拿我當賭約的一部分,我也覺得值得。知道為什麼嗎?」

    「為什麼?」陳威廉不覺追問一句。

    宋保軍適時袒露緬懷的神色,眼中儘是嚮往和追憶,說:「袁霜真是個尤物,容貌沉魚落雁,身材成熟火辣,令人無法忘卻。想那幾天,我和她手牽手徜徉在大街小巷,共進燭光晚餐,彼此立下生死相許的誓言,開房玩樂,一起登上快樂的巔峰……」

    陳威廉猛地睜圓眼睛,打斷他的話:「停,停!你剛說什麼?」

    「我說我和袁霜開房玩樂啊!」宋保軍顯得超級無辜。這個時候不往袁霜身上潑髒水,還要等到什麼時候?

    「你和袁霜開房!?」

    四名男生一齊驚住,隨即失笑搖頭,揶揄道:「就憑你,和袁霜開房?那我們也可以成為沈幽桐的入幕之賓了。哈哈哈哈,吹牛不打草稿,我看你宋保軍人也挺傻氣的,怎麼說話就這麼不靠譜呢?」

    陳威廉拍桌道:「宋保軍!去你媽的,放老實點!」他在故意耍威風。幾乎每個人都認為在宋保軍面前拍桌子罵娘耍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

    「威廉哥不要生氣嘛,且聽我慢慢道來。」宋保軍不以為意,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說:「袁霜號稱女神,其實她私生活怎麼樣,你們都不瞭解,所有的消息來源,別人只是道聽途說吧?」

    「呃,那又怎樣?」

    宋保軍說:「袁霜外表看上去冰清玉潔,凜然不可侵犯,其實呢也不是那麼回事。大多數人對於自己沒接觸的事物,大凡有著自己的主觀印象,這個主觀印象往往阻礙人們正確看待事物的眼光。比如港星鐘欣嬌,媒體印象清純脫俗,攝影師的照片沒曝光之前,誰能想到她如此騷媚?」

    陳威廉沉住聲音道:「你到底想表達什麼?」

    宋保軍看了看陳威廉,說:「威廉哥外表冷峻,面目英挺,你們又有誰知道事實上威廉哥的內心其實充滿孤獨的驕傲……」

    這句話就是純粹的馬屁了,陳威廉內心大感受用,頓時生出幾分知己之感,抿著嘴唇努力擺出傑森斯坦森式的冷酷造型,說:「好吧,你的話有點意思!」

    得益於腦子裡猥瑣人格的熏陶,宋保軍的觸覺要比原來敏銳許多。

    觀察、思考和分析本就是「猥瑣人格」的重要生存技巧。觀顏察色,判斷對方的喜好,從而做出正確的選擇,以便能夠更好的存活下去。

    所有學校只有三種學生,第一種是官二代、富二代以及學霸。他們非凡的出身或是出色的天賦足以保證在學校裡過著如魚得水的生活。他們萬眾矚目,光彩萬千,乃是「人上人」。需要指出的是,就算某些學霸眼下生活貧困,但他們依靠自身努力學來的知識,將來會很快在社會上找到立足之地,從而成為新的「官一代」、「富一代」。

    第二種是普通學生,家境不好不壞,學習有高有下,這樣的學生佔據絕大多數。

    第三種則是類似宋保軍式的人生失敗者,家窮人醜,成績低劣,而且還不肯上進,理應成為最底層。

    在場四個男生均是普通學生,卻是普通學生中比較出挑的一類,家境中等,性格外向,喜歡玩鬧,因此聚成一個小團體欺負其他學生。

    看四人的眼色,總是時不時集中在陳威廉身上,似乎以陳威廉馬首是瞻。

    再來看陳威廉本人,剃著短平頭髮型,服色以深色係為主,表情不苟言笑,形象儘量往冷酷上靠攏。這就好辦了。

    所以宋保軍說他「冷峻」、「孤獨」云云,正好搔在這傢伙的癢處,想不得意都難。

    這麼一來,縱使宋保軍說什麼假話,他都願意當做真的。

    宋保軍續道:「說實話,袁霜表面挺純的,實際是個爛貨。不然你們見和她來往的都是哪路貨色?劉大少、王公子、謝帥哥、余靚仔,這種人搞過的女孩子起碼不下兩位數,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袁霜和他們來往密切,自身能好到哪裡去?」

    不動聲色給袁霜戴了個難以摘掉的帽子。

    四個男生不約而同點點頭,道:「不可能吧?」語氣充滿疑問,神情卻信了七八成。

    宋保軍擺出單田芳評書的架勢,說:「那天晚上我和袁霜在咖啡廳裡喝了兩杯紅酒,我見天色已晚,要送她回宿舍。不成想袁霜推說深夜寂寞難耐,卻把我領到了外面茉莉街的鑫源賓館。當時啊,我的心臟就蹦出了胸腔。」

    「咕……」

    即使食堂人來人往人聲鼎沸,依然能夠聽到四名男生喉嚨傳來清晰的吞嚥口水聲。

    茉莉街在西校區大門外不足五百米遠的地方,因其酒吧、旅館密集,短短幾千米的街道就有幾百家旅館,生意紅火,時常爆滿,一房難求,向來被學生們戲稱為「情人街」。袁霜把他領到那場所,結果也就可想而知。
作者: wildmind    時間: 2016-10-11 04:52 AM

第16章 同是天涯淪落人

    宋保軍將眾人反應收在眼底,暗自好笑,說道:「那晚袁霜說心情不好,要我陪她。可我一看鑫源賓館豪華房標價三百八,商務房兩百四,就算最普通的標間也要一百二,兜裡哪有這個錢?而且……不瞞各位,那時我還是處男,見了這個陣仗,心裡實在是慌了,就想勸袁霜回去。」

    「咳!你慌什麼嘛!沒錢還不會去借?美女擺明了送上門來,你就不會想想法子?再不成給我們哥幾個打個電話啊!一兩百還是湊得出的。」幾個男生倒替他著急起來,叫道:「你真傻還是假傻啊!怪不得整天遭欺負。」

    「後來袁霜見我窘迫,是她掏的腰包……當初我也沒想到,袁霜居然那麼騷,那麼勁,整整搞了一夜,上下三個洞全用上了。可憐我一介純情處男,根本分不清東南西北,被她好好上了一堂人生啟蒙教育課,早上起床腿還是軟的,唉!真丟人。」宋保軍搖頭嘆息不已。

    他索性編出一個子虛烏有的故事,連袁霜如何肉光玉致、如何奶大腿長、如何婉轉呻吟,自己如何激動緊張、如何遲鈍發傻、如何情感迸發,也都一一說個清楚明白。

    甚至其中還運用電影的敘事技巧,製造懸念,滔滔不絕,頭頭是道,環環相扣,將「那個晚上」的過程說得跌宕起伏,比最費腦子的小說還精彩。

    這頭號宅男考入茶州大學,本來就有中文底子,只差不會靈活運用。這時逐漸遭受猥瑣人格的侵染,宛如氫和氧相遇產生水,起了微妙的化學反應,竟把故事說得活靈活現,四名男生如痴如醉,久久不能回神。

    良久,陳威廉大拍其腿,又喜又妒又讚歎,笑道:「這等好事怎麼沒叫咱哥們幾個遇上?宋保軍,你小子真是傻人有傻福啊!」

    陸秀中擦去嘴角橫流三尺的口涎,說:「要是我也有那麼一天,就算減壽十年也心甘情願!小軍啊,小軍?咦,宋保軍呢?這小子跑哪去了?」

    「宋保軍?人呢?」其餘兩名男生不由回頭尋找,先前還在評書的宋保軍早已趁眾人失神的當兒不知去向,椅子空蕩蕩的。

    「怎麼說著說著人就跑了,我還想問他要袁霜的號碼呢,想那種女人人盡可夫,和尚摸得,我就摸不得麼?」

    陳威廉收好豔羨的神色,提起筷子正要夾菜,突然一聲驚叫:「誒!?我們的菜呢?」

    只見桌面空空蕩蕩,盤子裡四道香噴噴的冬瓜燉排骨、青椒炒肉絲、番茄煨豬蹄、黃瓜燴豬肚居然通通不翼而飛!

    盤子清潔溜溜,還留幾道殘汁分外惹眼。

    陳威廉兀自不能置信,猶豫著問道:「秀中,我們剛才點菜了嗎?」

    陸秀中敲敲腦袋,無比確信的說:「點過了,已經上菜了的。」

    「那我們吃過了嗎?」

    「沒、沒吃吧,我感覺肚子還是餓的……」

    「那不可能啊,你說菜怎麼不見了?」

    陳威廉又低頭去看桌下,差點火燒屁股般跳起來。十二瓶啤酒也少了八瓶,還剩四瓶留在紙箱裡,顯得十分孤獨可憐。

    陸秀中腦門發麻,想要掏香菸抽一支冷靜冷靜,拍拍胸口衣兜,那盒二十二塊的玉湖煙也不知所蹤。

    「這……怎麼回事?真他媽見鬼了!」

    ……******……

    宋保軍左手飯盒,右手提著塑料袋裝好的四道佳餚,三步並作兩步往宿舍趕。

    不過步履蹣跚,實在走不了太快。

    在外套裡,前腹的腰帶倒插有四瓶啤酒,後腰也插有四瓶啤酒,搞得身材臃腫,外形怪異難看。

    若是冬天穿著厚衣,他還能在袖子、褲腿裡裝四瓶,整整一箱啤酒能全部順手牽羊個乾淨。

    譚慶凱在衛生間忙活,廚具借來了,各式調料也搞到了,壓力鍋的噴氣孔正往外溢出鹽焗雞的香味。見宋保軍回來,笑道:「你搞什麼名堂,買個飯也要半天。」

    待看見宋保軍將一包包的菜餚,一瓶瓶的啤酒拿出來擺在桌上,譚慶凱的眼睛點亮了兩隻燈泡,驚喜的笑:「哎喲,鹽焗雞就夠了嘛,何必搞得這麼豐盛?太破費了,對了,你下個月生活費怎麼辦?要不我還是借你一點吧。」

    宋保軍很裝的說道:「能花多少錢?都是二班的陳威廉同學送的。」

    「陳威廉?你怎麼惹上他了?」

    「沒事沒事,我連龍涯都能擺平,還怕陳威廉?」

    譚慶凱疑惑起來,上下看看宋保軍,說道:「阿軍,我好像感覺你有點不一樣了。」

    「那你一定是因為擼管過多導致前列腺肥大進而產生內分泌失調引發十二指腸功能紊亂牽連粘膜發炎由此異化鼻腔而產生鼻屎累積過多壓迫腦神經因此產生幻覺。」

    「啥?」譚慶凱想了半天反應過來,不由罵了一句:「你奶奶的。」

    612宿舍四個男生,分別是宋保軍、譚慶凱、郭俊、馬國棟,只有譚慶凱算得上是宋保軍唯一同病相憐的「病友」,彼此在一起有共同語言。無他,都是一同被人欺負的小腳色。

    另外兩人郭俊、馬國棟自然不會和他們一路。

    算起來,譚慶凱的待遇要好上一些。這傢伙家裡條件不錯,被人修理了還能拿得出小錢來請人喝酒,別人也不會太為難他。

    宋保軍就不行了,每月八百塊生活費,除去吃穿用度,剩下的用來充值網絡遊戲點卡,再無一分餘錢,哪裡有本事來孝敬大爺?走到何處都會被人挖苦嘲笑,回宿舍還會被郭俊和馬國棟強迫打掃衛生,甚至連幫忙洗衣服等慘事也幹過不少。

    總算是有個墊底的,因此譚慶凱對宋保軍比較熱切。

    把菜餚倒在空餘的飯盒上,鹽焗雞出鍋後也給盛好,四菜一湯正好擺滿桌子。譚慶凱閉上眼睛陶醉的抽抽鼻子,笑道:「要是每天都有這等好菜,就算是神仙般的生活了。」

    宋保軍給兩個玻璃杯倒上啤酒,端起杯子說:「阿凱,敬你一杯,感謝你兩個學期以來對我無私的關懷。今後我宋保軍在茶大有一口吃的,就絕不會少你一份。」
作者: wildmind    時間: 2016-10-11 04:52 AM

第17章 睚眥必報真小人

    「請客吃飯而已,不用太嚴肅吧!」譚慶凱嘻嘻笑著,也提起了酒杯。

    碰杯一飲而盡,哐啷一聲,門口突然被人撞開,五六個人湧了進來。

    為首的龍涯滿臉焦急驚恐,沒看清宿舍內情況便急吼吼嚷道:「楊老師,就是這裡,這裡就是兇殺案現場!」

    「宋保軍提刀砍人,還說要殺我全家,太恐怖了!」周翔跟在人群後叫道。

    「楊老師,真的不騙你,宋保軍殺了譚慶凱!滿地都是血,慘無人道啊……」鄧彥林也跟著咋呼。

    周翔接著喊:「我親眼所見,他連捅譚慶凱八刀,連腸子都流到地上,若非本人見機得快,這條小命也要交代在他手上!」

    鄧彥林不甘示弱:「哪裡是八刀,分明九刀,還有一刀砍在譚慶凱脖子的大動脈,鮮血當場噴濺三米多遠,老子都快要尿褲子了!」

    宋保軍剛夾起一塊排骨送入口中,差點沒打鼻孔噴出來,聞言與譚慶凱一齊呆住。

    他們喊來的是本班班主任楊開明和一位學校保安。

    楊開明今年三十五歲,中文講師,主攻方向是中華文學和先秦時期的古文字學,對現代文學也有相當涉獵,還在《花園文學》期刊上發表過長篇連載小說,描寫失足少女的墮落歷程,據說讀者反饋好評如潮。

    楊老師天生一副文學青年的相貌,面皮白淨,鼻樑上架著一副金絲眼鏡,講話總是斯斯文文的,時不時冒出幾個專業術語或是英文單詞,小資范十足,頗受女生歡迎。

    他最近正在積極爭取副教授職稱,對班級事務並不怎麼上心,平時都是輔導員和一名助教在管。這時見龍涯叫得急了,情知事態嚴重,方才夥同保安匆匆趕來。

    「這……這就是你們說的兇殺現場?」楊開明探著微禿的腦袋小心翼翼看了看宿舍。

    地板乾淨整潔,中間一張不寬的書桌,上面擺滿諸般美味,八瓶啤酒分列左右。

    宋保軍和譚慶凱相對而坐,臉色彷彿被撞破姦情的基佬一般驚慌失措。「楊、楊老師,什麼事?」

    再也普通不過的學生宿舍聚餐場面。這種場面,竟被說成兇殺現場,也實在太搞笑了!何況「受害者」譚慶凱好端端坐在面前,是一個無法反駁的證據。

    楊開明感覺自己被耍了,先前的小心謹慎一掃而空,聲音陡然提高八度:「龍涯,你好好看看!這是兇殺現場,宋保軍還當場殺了譚慶凱?!」

    龍涯體會到楊老師語氣中的強烈質疑,仔細一看,只見宋保軍正朝自己眨巴眨巴嘲弄的眼睛,嘴巴張得幾乎能吞下整個蘋果:「什、什麼?」

    周翔和鄧彥林從後面相繼擠進宿舍,表現比龍涯好不到哪去,指著宋保軍半天沒說出一句囫圇話:「你、你、你……」

    宋保軍勉強嚥下排骨,站起來的時候馬上換了一副臉色,那表情何其無辜?那眼睛何其純情?那動作何其畏縮?結結巴巴說道:「楊老師,我們、我們沒有殺人……」

    「我知道!」就算全天下的人都在犯罪,這樣膽小怕事的孩子也不會殺人。楊開明怒意勃發,喝道:「龍涯!你們以為作弄老師很好玩嗎?」

    龍涯傻了,剛才宋保軍一刀砍翻譚慶凱他們三人可是親眼所見,親耳所聞,再也真切不過。這時隱隱明白可能被宋保軍設了圈套,可他們的應變能力哪有宋保軍經過猥瑣人格改造後的那等機變百出?

    三人訥訥的呆立當處,一時吭聲不得,宛若被雷劈過的瘟雞。

    宋保軍裝瘋賣傻道:「楊老師,到底怎麼回事啊?我們正在吃飯,你們莫名其妙就闖進來說殺人……」

    楊開明臉色一紅,為居然相信龍涯的鬼話感到羞愧,說:「呃,那個,沒什麼事的。呃,我過來看看你們日常伙食好不好。」這理由太過牽強,連自己也不太相信。

    宋保軍制止了想要解釋什麼的譚慶凱,說:「楊老師,我們真的沒有殺人。您也看到了,我們是遵紀守法的好學生,平時謹小慎微,生怕行差踏錯,可是還要受到某些同學的挑釁,連吃頓晚飯也會膽顫心驚。他們總是橫生事端,製造出子虛烏有的案例栽贓到像我這樣老實本分的孩子的頭上,進行陷害,您看看,居然連殺人這種事情也編得出來,太膽大妄為了,太橫行霸道了!」

    宋保軍不待眾人出聲,聲音驟然變得高亢起來,大力揮舞著手臂:「我過不下去了,我要揭發檢舉!龍涯平時有事沒事就欺負侮辱同學,我本人慘遭龍涯毒打三五十次,還被勒索了幾個月的生活費!我要上報學校領導!他們是校園的毒瘤,是社會的蛀蟲,是班級的渣滓,是人類的禍害!」

    「等、等等……」楊開明滿頭大汗,勉強插嘴說:「宋保軍同學,你先不要激動嘛,有話好說,有話好說,有問題可以在班級內部解決,千萬不能動不動就去找學校領導什麼的。」

    宋保軍索性走到楊開明面前,大聲道:「不行,我費盡千辛萬苦考入茶州大學接受高等教育,不是來這裡被人欺凌的。如果校方不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那我就回家組織我們村裡兩三百個親朋好友在學校門口拉橫幅掛標語,靜坐示威一百天!誰敢妨礙我一陣子,我就妨礙他一輩子!」

    那等凜然的眼神,有著兩屆奧斯卡影帝達斯汀?霍夫曼也演繹不出的堅貞不屈。

    楊開明冷汗越發淋漓,正色道:「宋保軍同學,你千萬別做傻事,作為你的班主任,我一定會好好處理問題學生,給你一個交代的。龍涯,你們馬上到我辦公室去!」

    龍涯心道:「只是上個學期打你一個耳光,怎麼現在就變成三五十次毒打了?只是讓你出過一次錢買菸,怎麼就變成勒索幾個月的生活費了?」

    他還待分辨幾句,楊開明鐵青著臉咆哮道:「還不快去!」

    龍涯等人不欲與班主任正面對抗,恨恨地瞪了宋保軍一眼,轉身走開。

    走的時候宋保軍能看見他的手指在顫抖,顯然已經氣到了頂點。
作者: wildmind    時間: 2016-10-11 04:53 AM

第18章 怒氣衝衝殺過來

    宋保軍的心在冷笑:「整你一次就氣成這樣,平時被你欺負的同學怎麼沒考慮過他們的感受呢?」

    楊開明上前一步,緊緊握住宋保軍的手,真摯的說:「小宋啊,這兩個學期是我的失職,讓你受委屈了。我原本也沒想到,班級裡竟然出了龍涯這等惡霸學生,你要對老師、對學校有信心,我保證一定會嚴肅處理此事。對了,剛進來看到你們在吃飯,這學校飯堂的菜式還合適吧?生活上有沒有困難?學習上有沒有阻礙?說出來,老師會幫助你解決的。」

    宋保軍也是一副會見外國領導人的氣勢,握住楊老師的手來回搖晃個不停,笑道:「龍涯這夥人混進神聖的校園攪風攪雨,我怕他們會毀了茶州大學的百年清譽。蒙老師關懷,伙食還不錯的,今天是譚慶凱生日,我呢,就四處求爺爺告奶奶借了幾十塊買幾個小菜給他慶祝慶祝。」

    「借錢?怎麼不早說!」楊老師聞言非常大方的掏出腰包,點了五張紅彤彤的鈔票遞過去,「小譚同學,今天你生日,老師我也沒什麼準備。這樣吧,這點小錢拿去買些營養品補補身子。」

    楊老師這麼豪爽,有安撫宋保軍的意思在裡面。主要還是前頭那句「拉橫幅掛標語靜坐示威」把他給嚇壞了。

    評職稱正處於緊要關頭,如果讓校方看到,領導會怎麼想?你連一個班的學生都帶不好,學生都跑到校門口抗議了,你還想當副教授?到勤務處打雜去吧!

    可不能叫一兩個不知好歹的學生給攪了自己的多年心血啊!

    何況宋保軍性格軟弱飽受欺凌,他是知道的,平時不聞不問,這時多少有些愧疚。

    譚慶凱大驚失色,宋保軍這傢伙居然詐騙到楊老師頭上,囁嚅道:「我、我,今天不是我、我的生、生……」

    宋保軍大力掐了譚慶凱後腰一把,嘴上假之又假地推托道:「唉,過個小生日而已還讓楊老師破費,這怎麼好意思?快收起來,快收起來。」

    手上動作卻毫不遲疑,飛快的接過鈔票。最妙的是他居然還雙手分持鈔票左右,對著窗外透進來的光線仔細察看了一番水印的真偽,然後揣進自己兜裡。

    譚慶凱臉色十分精彩,敬佩、懊惱、驚訝諸般表情紛紛浮現,禁不住腹誹:「同窗一載有餘,焉沒想到這廝如此無恥。」

    楊開明見宋保軍收下鈔票,總算略覺心安,拍拍他肩膀說:「小宋同學,要是沒別的事你們先好好吃飯,我回去處理一下龍涯的事情。」

    宋保軍趕緊拉住他,說:「楊老師,既然來了別忙著走,陪我們喝兩杯如何?」

    「這……」楊開明有種不太靠譜的預感。

    果然,宋保軍見老師稍有猶豫,當即熱絡地攬住對方肩頭,嘿嘿笑道:「楊老師,和學生喝酒不違反校紀校規吧?再說了,你我師生共飲一杯,對酒當歌,宣揚出去也是一段佳話啊,您寫的小說《失足少女的香豔往事》文采風流、思想深邃,我仰慕已久,恨不能天天抱在懷裡品鑑……怎麼著?不給面子是不?今天你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

    短短一段話,竟連拉攏、利誘、獻媚、拍馬、恐嚇諸般手段通通用上。

    楊開明哭笑不得,說:「好好好,我們就喝幾杯。還有哪,我的小說書名不叫『失足少女的香豔往事』,而是《那一朵落花》,你千萬記住了。」

    「對對對,就是《那一朵落花》。」譚慶凱趕緊拿出一副乾淨的碗筷,還伸手拂了拂凳子上的灰塵,顯得格外慇勤。

    宋保軍拉著老師坐下,舉杯道:「為了您的香豔往事,敬你一杯。」

    楊開明心道這哪跟哪啊!不得已喝了一杯。

    宋保軍又說:「為了學校的公平正義,再敬您一杯。」

    楊開明是搞文學創作和學術研究的,平時很少應酬,說不出推辭的話,只好捏著鼻子再喝了一杯。

    宋保軍繼續說道:「祝楊老師早日評為教授,再來一杯。」

    得,這肯定是要喝的。

    待到宋保軍開口唱起「遠方的朋友來相會」祝酒歌時,楊開明已經六瓶啤酒下肚,滿臉通紅醉得七葷八素,一個勁的誇宋保軍勤儉好學,敢為學生之表率,新青年之楷模。

    ……******……

    譚慶凱主動收拾杯碗狼藉的桌子後,宋保軍拿出楊開明慰問的五百元說:「阿凱,這幾天我辦了許多錯事,麻煩你了,真是對不起得很。這是還你的錢,還有我的電腦和音響也都歸你了。」

    譚慶凱不去接錢,驚道:「電腦給我?怎麼,你不玩遊戲了?」

    宋保軍將錢拍在他手上,看著書櫃下的電腦液晶顯示屏發呆了好一會,很認真地說:「不玩了,以後我再也不碰網絡遊戲了。」

    「喂,不是吧?你說的再也不碰是今天之內再也不碰還是本週再也不碰?」

    「不一定,也許幾天,也許幾年,也許幾十年,也許永遠。」

    「哈哈,別開玩笑了,快上號,今晚公會有活動!」

    「我是說真的,阿凱,人生短短就那麼幾十年,而最寶貴的歲月在二十歲之前。我覺得吧,我們應該有更多的選擇,學習、泡妞、事業、興趣、愛好、追求,而不只是最無趣的網絡遊戲。」

    譚慶凱悄悄收好五百塊錢,古怪的看著他的眼睛說:「阿軍,你吃錯藥了。」

    學校的宅男也按照不同性質,分為好幾個圈子,有的喜歡網絡社交,天天泡在校園網、Z信、肥鵝通軟件裡交朋友;有的喜歡刷微博,每吃一頓飯每拉一次屎都要PO到網上;有的是影視迷或動漫迷;還有的則是遊戲狂人。

    而遊戲宅男又按照類型分為好些個群體,有人沉迷《狗熊聯盟》,有人陷入《刀塔》不能自拔,有人見什麼就玩什麼。
作者: wildmind    時間: 2016-10-11 04:53 AM

本帖最後由 wildmind 於 2016-10-11 06:08 AM 編輯

第19章 到底誰是老大

    譚慶凱和宋保軍是另外一種。他們所熱衷的遊戲叫做《魔鬼野獸世界》,一款大型多人在線角色扮演遊戲。

    兩人在遊戲中的虛擬世界鏖戰了無數個日日夜夜,消費珍貴的時間,投入燃燒的激情,換取的僅僅只是遊戲服務器終端幾十個字節的數據而已。

    在遊戲裡,他們是英雄好漢,按照所設定的劇本拯救世界,維護和平,眾生仰望。

    在現實裡,他們平庸無能,卑微弱小,連上個廁所也要把最好的位置讓給後來的人,毫無疑問的失敗者。

    所以沉迷網絡也是逃避現實的一種好辦法。兩人樂此不疲,只道在遊戲就能找到最大的心理籍慰。

    只是現在,宋保軍受到猥瑣人格的感染,宛若精神病患者蛻變,思維一下來了個九十度的大轉變,完全改觀。

    比如三四十歲的成年人,總容易對自己年少輕狂的過往而汗顏。十七八歲時狂熱追求的搖滾、中意的復古服裝、熱愛的影視明星,到了中年往往唾棄得一塌糊塗。

    這是由於閱歷、眼界、信仰以及自身情緒的變化而產生,並不因人的自然意志發生轉移。

    宋保軍覺得成天沉迷網絡的生活方式必須丟棄,在猥瑣人格的侵染下,他已對《魔鬼野獸世界》不再有任何興趣。

    現在有更值得重視的東西。

    四個人的宿舍,平時總要玩電腦到半夜一兩點鐘才戀戀不捨的入睡,今天左右無事,喝過酒便爬回上鋪,從床尾一側的書櫃找出從未動過的《楚辭章句》細細翻閱起來。

    譚慶凱只道他在發神經,也不去理會,逕自打開電腦,一會兒便沉浸進魔鬼野獸世界裡面,渾然忘了外物。

    《楚辭章句》是中國古代文學科目所建議的課外閱讀書單之一,宋保軍入學時買來,書櫃放置一年有餘從沒翻動一次。

    首先是屈子的《離騷》,隨意讀了幾句,「日月忽其不淹兮,春與秋其代序。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遲暮……」只覺文字古樸,詞句晦澀,實在難懂。

    當年念高中已學過《離騷》部分,現在荒廢光陰,竟然忘得乾乾淨淨,不由為自己的懶惰感到羞愧。

    這傢伙考上屬於全國重點之一的茶州大學,實是有著不足為外人道也的狗屎運。

    首先,復讀了兩次,基礎要比普通應屆生深厚紮實。試想同樣的內容,你高中學三年,他高中學五年,付出的努力都不一樣,這其中總是有一定差距的吧!

    其次,茶州大學對茶州本地考生的分數線要低於全國平均分數線。別的地區考生六百五十四分才能上茶大,茶州本地區考生只需五百六十分。有人說高考分數差一分就相當於天堂地獄的區別,而茶州本地考生整整比別的地區少了九十六分,優勢顯然極其巨大。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宋保軍的高中班主任在臨考前一週猜題。本來猜題無可厚非,每一位老師都喜歡猜題,猜中一題半題乃是常事。不想他班主任那次猶如考神附體,連猜十個大題,竟然十題皆中!

    宋保軍這才搭上茶州大學錄取分數線的末班車,勉強進了不怎麼受歡迎的中文系。

    不然憑他真實資質,想上個普通二本也十分困難。

    讀了一會兒《楚辭章句》,絲絲倦意襲來,把書本蓋在臉上沉沉睡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宋保軍身置一團黑暗虛無之中,彷彿聽到有人在叫喚自己。

    「宋保軍,你能聽到麼?宋保軍?」

    非常奇妙的感覺,什麼都看不到,什麼都感觸不著,似乎靈魂飄蕩在無邊無盡的宇宙。偏偏那話聲清晰無比。

    「我能聽到。」宋保軍定了定神,問:「這是什麼地方?我記得剛才睡著了的。」

    「這是你的意識,或者可以說是你的夢境。」猥瑣人格說:「今天一整天,我經過細緻謹慎的觀察後發現,在正常情況下和你溝通,容易導致主體人格產生扭曲分裂。」

    「不是吧,那我該怎麼辦?」

    猥瑣人格說:「你先聽我把話說完。剛才你入睡後,我向我們的老大匯報了一下……」

    宋保軍不得不打斷他的話:「老大是誰?不是說我是三十二重人格的主體麼?」

    「你是主體,是基礎,但不是能夠領導三十二重人格的老大。三十二重人格必須有一名領導者,老大的名諱不能被提及,但他終將帶領我們完成『完美融合』的歷史使命,從而創造人類生命思想史最光輝的篇章……」

    「好吧,真的不能問?後果很嚴重?」宋保軍覺得猥瑣人格的說辭真是神棍透頂。

    猥瑣人格以難得的嚴肅口吻說道:「如果在其他人格融合沒完成之前徹底喚醒老大,他會強行控制主體軀殼,我們大家都玩完。你能明白?」

    「那我不問了,你前面說的是什麼?」

    「我向老大匯報了一下,他認為我們應該用夢境交流思想,而不是在你正常活動時自由自在的溝通。所以我現在出現了。」猥瑣人格見鎮住了宋保軍,笑道:「經過一整天觀察以及研究你的記憶,我發現我們目前的境況……非常糟糕,如果沒有得力的措施,你可能得在滿懷敵意的環境中生活三年。這對我們的計畫是不利的。」

    「我早就知道,可是有什麼用呢?」宋保軍不耐煩的揮手——雖然不能做出揮手的動作,可他感覺有這個意識。

    猥瑣人格用不經意的聲音說道:「你沒有朋友,除了一無是處的譚慶凱。你是所有人的笑柄,除了在網絡遊戲裡。你沒有任何特長,除了熬夜和賴床。你的外貌身體沒有值得誇耀的地方,除了沒有疾病。你的品味低俗無聊,除了……」

    「夠了!」宋保軍無奈的抱住頭:「我被人打擊已經夠多了,想聽些好聽的,趕緊誇誇老子。」
作者: wildmind    時間: 2016-10-11 04:54 AM

第20章 晨練的福利

    猥瑣人格這才得意洋洋笑道:「你唯一的長處是擁有三十二重人格。任何一個額外的人格都會讓你成為人中龍鳳,何況是三十二個?我先向你闡述一下三十二重人格的主要內容吧。三十二重人格包括十二個正面人格、十二個負面人格以及八個中性人格。」

    宋保軍問道:「三十二分別是什麼人格?」

    「除非已經開始與主體融合,否則你不能知曉他們的稱謂。比如曾經一起出現的『血性』、『冷酷』都只是化名。我是猥瑣,我巧舌如簧,行事拐彎抹角,出人意表,擅長趨吉避凶、不管是否符合道德與人類規則行為規範,我總能做出有利的判斷。」

    「那麼有什麼是你做不了的?」

    「我對正面的衝突不在行。就像今天,如果龍涯不受恐嚇,非要揍你一頓,我幫不了什麼。」

    「原來你只會虛張聲勢。」宋保軍哼了聲。

    猥瑣人格不在意的說:「就算吹牛,只要能適應環境就是好的。老大選擇我第一個與主體融合,有著深層次的考慮。我是輔助型的負面人格,先出來增加你的思想強度。否則驟然與『冷酷』那等強大人格融合,恐怕不是好事。」

    宋保軍不耐煩道:「好吧,我已經知道自己很弱,你還是先說正事得了。」

    「你最大的敵人是你自己!」猥瑣人格厲聲說道:「你太弱了,落後就要挨打!我們必須強大起來,這樣才不會有人敢惹!類似龍涯、謝綺露的那種小癟三,必須整到他們服為止!」

    宋保軍問道:「昨天搞了那麼幾下,他們還不服麼?」

    「服?未免太天真了,以你一貫的表現,龍涯、謝綺露乃至袁霜的同黨絕不甘心嚥下這口氣,他們的報復將馬上接踵而至。不把你打趴在地,他們在學校還有什麼威信?我們要做的是改變你的形象,樹立全新的精神面貌,讓大家都知道你不是那麼好欺負的。」

    「那就請你分析分析……」

    猥瑣人格說:「在大學這種環境裡,什麼樣的人才會贏得別人的尊敬?第一種是家世好的學生,長輩有權有勢有錢,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沒誰敢惹,誰都搶著巴結,自然不必多說。第二種是富有人格魅力的學生,善於結交他人,言語風趣,做事豪爽,去哪裡都能成為中心人物。第三種,身體條件出色的學生,外貌出眾、身形健美,富有異性緣,交際圈裡格外吃香。第四種,學習成績突出,頭腦聰明,將來前程無限,別人不敢小覷。試問你是這四種學生中的哪一種?」

    宋保軍登時垂頭喪氣,囁嚅道:「我、我一種都不是……」

    「你明白就好,要改變很簡單,讓我們成為這四種類型集合的終極學霸!」

    「說得倒輕巧,你以為我不想啊?問題是有那麼容易嗎?四種類型,第一種是別想了,我爸不是富一代。第二種,我這麼傻、窮、呆、挫,想來也成不了的。第三、第四種,哎,終究是空中樓閣、水月鏡花、緣木求魚、痴心妄想。」

    「錯!」猥瑣人格大聲道:「只要照我們的計畫去做,想不成為終極學霸都難。學霸是什麼?來看看百科全書的定義:一,學界的惡棍;二,學習成績很好的學生;三,校園的惡霸。這三種定義,我們全都要!」

    「好……我聽你們的。」

    第二天早上六點鐘,宋保軍準時被體內的生物鐘喚醒。

    睡意完全被一種莫名的情緒給驅散。適度的睡眠時間讓身體感覺十分愜意。

    天還沒完全亮開,地平線上灰濛蒙的一片。四處寂靜無聲,舍友們都在呼呼大睡。

    往常宋保軍和他們沒什麼差別,玩電腦到半夜兩三點鐘,有重要的課就賴到八點才磨磨蹭蹭起床,沒重要的課索性睡一個上午。

    今天可不一樣,往後也不會再一樣!

    宋保軍骨碌起身,利落的洗漱完畢,翻出發霉的運動衫,穿上鞋櫃深處一年沒洗過的運動鞋,朝穿衣鏡一看,先前抖擻的精神立即低落了不少。

    鏡子裡的自己瘦胳膊細腿,身上運動裝彷彿罈子裡的酸菜皺得不成樣子,眼神徬徨毫無自信,這還不是原來的那個宅男老樣子嗎?

    好,不管那麼多,先把氣勢提起來。

    宋保軍鑽出宿舍,輕手輕腳下樓,胡亂做了幾秒鐘熱身運動,便朝操場方向慢跑過去。

    身體是學霸的本錢嘛!這也是猥瑣人格昨夜夢境中制定的計畫一部分。

    沒有一副強健的身軀,談何揮斥方遒、指點校園?

    沒有良好的精神面貌,談何吸引眾多無知少女,進而成為人人仰慕的情聖?

    清早的天氣涼颼颼的,宋保軍沒能很快熱身起來,身上馬上起了一片雞皮疙瘩。

    從中文系男生宿舍到最近的操場有一公里左右,沒跑出宿舍樓兩百米,他就開始覺得累了。兩隻小腿搖搖晃晃的,如同風中殘葉,隨時可能摔倒爬不起來。

    有那麼剎那光景,宋保軍真想轉身回宿舍睡回籠覺算了。

    突然,從對面廣播學院女生宿舍二號樓傳來一陣歡聲笑語。幾個長發飄飄的女生向宿管阿姨打聲招呼,蹦蹦跳跳竄出鐵門。

    女孩們都穿著緊身的運動服,紅紅綠綠,緊緊裹住青春靚麗的身材,腰肢緊致,大腿修長,馬尾辮在後腦蕩來蕩去。一股好聞的香風隨著清晨的微風鑽進宋保軍的鼻子。

    宋保軍一時精神大振:福利!這可是晨練的福利啊!
作者: wildmind    時間: 2016-10-11 04:55 AM

本帖最後由 wildmind 於 2016-10-11 06:11 AM 編輯

第21章 撒泡尿照照自己

    廣播學院屬於茶州大學下轄的院系之一,擁有新聞、藝術、外語、管理等專業,致力於廣播、電視、電影、報刊、出版、網絡等高級人才的培養和研究管理。

    本來也很普通。

    重要的是,廣播學院女生比例佔到全院學生的百分之七十,而且都是靚女,個個千嬌百媚好比天仙下凡。其他中文系、物理系、機械工程學院等等等等的女學生比起廣播學院的女生資質來說,一個詞就可以概括了:恐龍。

    每到週末,擠在廣播學院女生宿舍樓下的追求者們多如過江之鯽,停在道路上的小車足夠開一場高檔轎車展覽會。一天之內送出的鮮花能讓市郊苗圃數百畝的園藝場全部清空。消費的人民幣可以建起全套設施的希望小學。

    無數鮮血淋漓的例子證明廣播學院女生多麼高不可攀,像宋保軍此類傻男可望不可及。

    看著好幾個渾圓翹挺的臀部在眼前不足二十米的距離晃蕩,宋保軍吞了吞口水,勉強提起力氣追了上去。無論再如何自卑的宅男,這時也是要面子的。

    若讓女孩子們看到自己跑兩步就死去活來的蠢模樣,還有什麼希望當學霸?

    努力讓自己姿勢顯得更加瀟灑,身材顯得更加挺拔。宋保軍急匆匆越過女孩們身邊,擠出和煦陽光般的微笑,高聲招呼道:「嗨!幾位女同學,這麼早啊!所謂風蕭蕭兮路漫漫,莫愁前路無知己,讓我們一起晨練吧!」

    朝她們一打量,左邊的膚白勝雪,中間的面如林青霞,右邊的巧笑倩兮,真叫玲瓏似玉!

    離得最近的一個女生沒有說話,繼續保持節奏朝前慢跑。腳步輕靈,包裹在緊身T恤裡的胸部波濤翻滾,甚是美觀。

    宋保軍毫不氣餒,又笑:「所謂九月三日天氣新,茶大路邊多麗人;態濃意遠淑且真,肌理細膩骨肉勻。幾位同學,相逢即是有緣……」

    那個女生不屑的斜了他一眼,應道:「長成你這樣的,還好意思出來鬼混,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其他女生附和道:「還吟詩呢,什麼德行。」

    宋保軍一口氣沒接上來,臉色憋得慘青。急忙停住腳,雙手扶著膝蓋大口喘氣,氣息比蒸汽機還粗重,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他是瘦弱的宅男,沒多餘運動細胞。今天頭一遭晨練,氣息本就沒調勻,還要在跑動中大聲說話,實在太過為難。

    幾個女生見宋保軍這等差點賴在地上躺屍的窘態,紛紛吃吃而笑。等跑過去了,遠遠傳來一句:「長得真不咋樣。」

    「等、等等……可不可以先留個電話號碼?」宋保軍上氣不接下氣嚷道,可女孩們早已跑得遠了。

    花費半個小時勉強挨到操場,肺部累得好像有一團火在燃燒。

    操場其實是個運動場,中間足球場,外邊圍一圈橘紅色塑膠跑道,兩邊各有許多運動器具。

    操場挺多人,有人在慢跑,足球場上兩支人數不足的雜牌軍正在興高采烈的踢球。還有一些中老年女教師聚集在空地上跳舞,邊上擺一特大號音響,傳出震耳欲聾的「動次打次藥藥切克鬧」節奏。

    宋保軍第一次主動搭訕女生慘遭拒絕,一時深受打擊,晨練也沒多大興致了。鑽進左近的廁所,先撒了泡尿,這才對著盥洗池的鏡子照了起來。

    「長成你這樣的,還好意思出來鬼混,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這句話輕輕鬆鬆就刺破了宋保軍剛積攢起來沒多長時間的自信。

    如今社會的審美觀病態而且畸形,極致地追求「色相消費」。帥哥靚女充斥無數媒體的空間,任何藝人只要外表生得好看,必然受人追捧,不管他作品如何糟糕,有沒有成績。而長得不咋樣的藝人,成名道路加倍坎坷。

    文藝圈的現象投射至更廣闊社會,人們的審美觀也被引導操縱,從單位到校園,從政壇到商界,從網絡到現實,人人變成了外貌協會成員。只要是俊男美女定然比別人更有優勢,相反從前與之相提並論的品行、才華、能力不再受人重視。

    帥哥美女們每天約會不斷,長相平庸的吊絲男女二十多歲連異性朋友的手都沒牽過,早已見怪不怪。

    所以現在宋保軍對著鏡子看自己實在達不到及格線的相貌,喪氣到了極點。

    「我長得真不咋地?」

    腦子裡一個猥瑣的聲音嘆息道:「不,你的長相非常……嗯嗯,我可以使用『完美』這個形容詞,乃是人類的極致。」

    宋保軍受了不小的驚嚇:「喂喂,我們是一體的,麻煩你不要給老子傷口撒鹽了。對了,不是說只有夢境才能交流麼,怎麼大白天的也出來。」

    「我感覺到你的自信心遭受嚴重刺激,思想正在滑坡。這對我們的融合是不利的,所以我必須冒著風險出來指導一下。」

    「那你怎麼說我完美?我個人感覺離這個詞還有十萬八千里的路程。」

    猥瑣人格透過視網膜觀察鏡子,說道:「說實話,看起來確實很普通。但你的相貌臉型卻有著無盡的適應性,只要稍作改變,便能營造千變萬化的氣質。就像一個可以兼容所有程序的系統,雖然不是最專業的,但卻是最實用的。能玩遊戲,看視頻,寫文件,畫圖。其他系統大都專注於某項,畫圖的便裝不了某個遊戲……」

    見宋保軍一臉茫然,猥瑣人格不得不繼續說道:「好吧,換個你能理解的說法。你的面貌『三庭五眼』,額頭、眼睛、鼻子、嘴比例極佳,黃金分割,甚是難得。眼睛不小,鼻樑不塌,沒有齙牙,雖然整體看起來似乎很普通,但也可以這麼說,你的臉也沒有任何缺陷。所欠缺的只是相應的氣質。就像一張白紙,有了畫筆我們可以根據需要畫上蒙娜麗莎,也可以畫上潑墨山水畫。關係在於你的需求。」
作者: wildmind    時間: 2016-10-11 04:55 AM

第22章 好生一個痴呆文婦

    「這、這麼牛?」宋保軍不由張大嘴巴。

    「好了,我們來試試便知。」

    宋保軍按照猥瑣人格的要求,打開水龍頭,沾了些水蘸濕眉毛。

    原來稍淡的眉毛顯得濃厚深重了許多,再緊抿嘴唇,略略眯起眼睛,專注地望著前方,頓時一股勃勃英氣在眉心呈現,剎那間好像換了一個人。

    一副金城武式濃眉大眼的俊朗表情,宋保軍險些看呆,他從未發現自己可以變成這樣。

    氣質,難道這就是氣質?

    猥瑣人格懶洋洋的說:「昨天你剛醒來在衛生間,我就告訴過你了。你的臉是超強兼容的系統,各種各樣的氣質是軟件。猥瑣,莊嚴,俊逸,還是英挺,自由自在,想怎麼樣就怎麼樣,變帥變醜存於一念之間,不用為幾個女人的一時廢話而挫傷積極性。她們不知道你有多強大,是因為你沒展現出來。」

    「我發誓我一定會泡到馬子的。」宋保軍的自信心瞬間爆表,接冷水抹一把臉,感覺清醒了許多,雄糾糾氣昂昂朝門外走去。

    操場空曠開闊,一眼可以看到遠處塑膠跑道上正在慢跑的三個廣播學院女生,青春靚麗的身影宛若綠葉叢中的鮮花十分惹眼。時不時會有一兩個男生壯著膽子用稍快的速度接近她們,搭上一兩句話再被拒絕,訕訕退下。

    前前後後跑了一圈,已有三五撥無聊男生上前試探,果然很受歡迎。這也說明了美女永遠都供不應求,僧多粥少。用猥瑣人格的話來表達就是:「狗多屎少」。

    宋保軍決定暫時不去自取其辱。自己不是鶴立雞群的那種高帥富,沒一輛寶馬停在跑道邊上,自然不可能讓女生留下深刻的印象。

    沿著跑道慢行,利用調整呼吸頻率恢復體力。同時腦子裡胡思亂想該如何應對今天龍涯和謝綺露即將到來的報復。

    昨天讓龍涯灰頭土臉了一陣,這傢伙睚眥必報,必然不會放過自己。此外還有謝綺露,那女人生來養尊處優,被一個向來看不起的男生羞辱,想來也存了一肚子氣。

    那些人頭腦簡單,不過依仗錢財權勢孤立他人而已,也沒什麼特別的手段。

    一隻足球滴溜溜滾到宋保軍腳下。

    「嘿,同學,踢過來!」遠處球場上的幾個學生衝他叫道。

    宋保軍急忙抬起腳,不料眼睛和身體不太協調,一腳踢空,狠狠摔了個屁墩,樣子非常滑稽,皮球仍留在原處紋絲不動。

    那幾個學生見狀哈哈大笑,宋保軍面紅耳赤,抓起足球朝他們拋了過去。

    最前邊的學生忍住笑道了聲謝,抬腳接住足球反身傳給隊友。

    遠遠還能聽到一句:「哈哈,真是弱雞,不知哪個系的菜鳥。」

    宋保軍悻悻道:「不就是二十二個人追著球傻跑的遊戲而已,得意什麼?有種來打魔鬼野獸世界,老子非把你們虐出屎不可。」不過離得遠了那些人也沒聽見他阿Q式的抱怨。

    「老子的身體條件好得要死,誰敢嘲笑我?」

    被這麼一刺激,宋保軍存了爭強好勝之心,居然一路就這麼跑了起來。

    不一會兒,肺葉像火在燃燒,擠壓最後一絲氧氣。雙腿彷彿被滾水泡了五分鐘的方便麵,軟塌塌的幾乎將要走不動路。

    這就是一個宅男的身體,孱弱到如此地步。

    有時他想一次普普通通的晨練也要累得像狗一樣,不如以後天天賴床算了。

    但他又想一點點小小的挫折怎能後退?難道當「人生失敗者」當上癮了不成?千萬不能放棄。

    直到天色大亮,操場上晨練的人群逐漸散去,宋保軍覺得差不多了,才拖著疲憊到極點的身軀返回宿舍。

    幾個舍友剛剛踏著準點的上課鈴起床,見宋保軍這副腎虛公子的模樣,都不免大吃一驚。譚慶凱揉揉眼睛問道:「阿軍,你睡覺時被龍涯拖到外面去打了?」

    宋保軍用毛巾擦汗,從昨天的衣兜翻出「河水牌」香菸取一根在嘴裡,勉強應道:「睜大你那看人低的狗眼瞧瞧,老子是去晨練。知道什麼情景麼?穿緊身衣褲的廣播學院女生圍繞四周,活力四射的學姐邀我打羽毛球,嬌憨可愛的學妹求我幫她壓腿。可惜哪,老子始終不為外界誘惑……」

    譚慶凱在枕頭下摸出一本《晏子春秋》砸他臉上,嗤笑道:「麻煩你下次吹牛靠譜一些,我最討厭沒有任何事實依據的牛皮。」

    宋保軍正待反駁,電話鈴突然響起,是導師姜憶惠打來的。他深吸一口氣,趕緊按下接聽鍵。

    「喂,是宋保軍嗎?」一個甜甜糯糯的聲音,雖然硬是裝出嚴厲的語氣,卻掩飾不住那種江南的甜軟風味。

    「是我是我,請問姜老師有事嗎?」

    姜老師的聲音像是十二月的寒風:「嗯,宋保軍,你昨天故意攪亂課堂紀律,造成極其惡劣的影響。鑑於此,我已上報學校教導處,你必須在八點半鐘之前到我辦公室一趟,好好交代你的問題。好,就這樣。」

    「什、什麼?交代問題?你沒搞錯吧?」宋保軍正要分辨幾句,對方已經掛斷,電話只傳來嘟嘟嘟的盲音。

    譚慶凱臉上露出八卦的色彩:「阿軍,姜老師找你,莫非昨天課堂上你發揮出色終於引起冰山美人的注意,她見你才高八斗,想約你在床上探討一番楚王洛神的情話?」

    「正是,騙騙大齡痴呆文學女青年的本事我還是有的。」宋保軍並不理會他的揶揄,一副理所當然的神色。

    「你說姜老師是『痴呆文婦』?」譚慶凱一下變得清醒無比。所謂「痴呆文婦」乃是一個精妙名詞,指的是文學女青年加小資產階級的結合體,看來用在姜老師身上非常合適。

    「我可什麼都沒說。」宋保軍看看時間,將近八點半鐘,早飯顧不上吃,衣服也沒來得及換,急忙走了。
作者: wildmind    時間: 2016-10-11 04:56 AM

第23章 階級敵人的待遇

    中文系教職員工的辦公室在教學樓八樓,比教室要多爬幾層樓。

    宋保軍一路走來,許多同學也陸續趕來上課,見他這般打扮,汗漬漬的運動裝和死狗樣的臉色,都不禁把臉別過一邊,當做不認識。只有在樓梯拐角時遇到葉淨淳,後者輕輕問了一聲:「這麼早啊。」

    「早。」宋保軍連忙挺起胸膛,以期讓自己顯得更高大一些。不過落在葉淨淳眼裡,就算他頭顱抬得再高,也不會有什麼區別。

    「我聽說龍涯今天想整你,要不如你今天請個假好了?」葉淨淳看看四周,又輕聲加上一句。

    宋保軍眼珠子落在葉淨淳穿著緊身水磨牛仔褲的華麗大長腿上,暗自嚥下一口艱難的口水,心道若是被她的長腿夾上一夾,就算短命十小時也心甘情願。說:「別怕,我會保護你的。」

    葉淨淳覺得又是好笑又是難受,還帶著一點點的感動,三種情緒一齊湧上心頭。這宋保軍在學校明明每天都被欺負,還說要保護自己。遲疑了幾秒鐘說:「別和他們硬碰硬,大不了我向謝綺露道歉好了。呃,你怎麼不進教室?」

    「姜老師找我有事,一會見。」

    宋保軍上樓梯找到姜憶惠辦公室的位置,敲了敲門,一個低沉的中年男聲說:「進來。」

    怎麼是男的?宋保軍不明所以,依言推門而入。

    一間狹小的辦公室,大約十來平米,一張辦公桌正對門口,桌上堆滿文件夾和一台筆記本電腦。兩邊牆壁是檔案櫃和書架,貼滿各種各樣的標籤。門邊是兩張待客用的木椅,茶几上還放著熱氣騰騰的茶杯。

    辦公桌後一個中年男人,戴著黑框近視眼鏡,下巴刮得精光發亮,目光炯炯,很有威儀。

    「有什麼事嗎?」

    宋保軍忙答道:「我是中文系二年級一班的宋保軍,特別來向姜老師交代問題的。」

    「哦,你先坐。」那男人翻弄著文件夾,擺擺手道:「姜老師剛有事出去了。我是教導部的嚴從龍,你有什麼問題就向我說吧。」

    宋保軍心頭不由咯噔一聲,繼而怒氣騰地就沖了起來。

    原以為姜憶惠聲稱「上報教導部」只是嚇唬自己,沒想到她還真這麼做了。

    在大學裡,教師和學生在課堂上因為學術意見不合而發生爭執乃是家常便飯,曾有國家知名教授和學生因一個小問題吵得臉紅脖子粗,差點大打出手,最後也不過一笑了之而已。這姜憶惠當真小肚雞腸,只因為被駁了面子,竟然真的上報教導部,還要「交代問題」?我宋保軍是階級敵人麼?

    教務部是干什麼的?日常事務很多,但最主要還是專門處理在校師生思想紀律問題、糾察風紀的部門。便如同政府機構中的警察局,有權對問題學生進行處分、處罰,乃至開除學籍。

    那些平日極其囂張跋扈的學生,在談及教導部的時候也要為之色變。

    嚴從龍在教導部裡的職務又是什麼?教導部主任!

    茶州大學是什麼級別?副部級大學!校長、書記由中央組織部任命而非教育部任命,如果外放任職至少是一省常委。而教導部主任至少相當於地級市的副職。

    這就說明了嚴從龍的職務有多高,你當他是鬱金香高中的訓導主任呢?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嚴從龍如此位高權重,怎麼有精力來理會姜憶惠與學生之間雞毛蒜皮的小事?

    宋保軍的腦細胞立即急速運轉,拚命思索該如何破局。「故意攪亂課堂紀律、破壞師道尊嚴」云云,其實事情可大可小,關鍵看當事人的姿態。往大裡說,可以說你肆意挑釁,品德敗壞;往小裡說,可以說你們善意爭執,引起的小小分歧。

    那嚴主任端坐於辦公桌之後,神色意似閒暇好整,嘴角似笑非笑,看不出什麼態度。

    一點小事就往教導部捅,哪裡是什麼師生應有的關係了?你姜憶惠不仁,也別怪我不義。

    宋保軍瞬間想好措詞,小心翼翼在椅子上坐了半邊屁股。再抬起頭來的時候,已變作滿臉誠懇,眼中儘是慚愧與無奈,笑道:「嚴主任,您好。事情是這樣的,昨天下午,我與姜老師因為課堂內容的意見不合而產生爭執。我原本以為我說服了她,現在我意識到自己是錯的了。」

    嚴從龍看他三好學生般的表情惟妙惟肖,心中先有三分好感,說道:「你們爭的是什麼?」

    「我們爭的是白居易長詩《琵琶行》的主題。姜老師講課別開生面,從另一個角度闡述《琵琶行》,我很是受益。」宋保軍偷偷觀察嚴從龍的長相穿著打扮,以及所有能觀察到的一切,並使勁回憶從前接觸到有關他事蹟點點滴滴的隻言片語,再彙總起來,形成一個新的印象。

    據說嚴主任與中海市市長是高中同學,曾在中海(直轄市)教育廳任職,對當今教育現狀提出過許多精深的見解,還獲得過國家政務院老總的誇獎,前途無可限量。

    但是在一次事件中,嚴主任的頂頭上司被迫下台,他本人也遭到牽連,被踢到茶州大學當了教導部主任。職務好像挺高,其實權力僅限於本單位而已。出了茶大的門口,誰也認他不得。

    宋保軍要根據零碎的情報找到入手的處。就算是老鼠咬烏龜,也得有個下嘴的地方!

    「嗯,繼續說。」嚴從龍似乎不為所動。

    「姜老師從琵琶女的遭遇引入了女權主義的概念,觀點很是新穎。她說琵琶女應當超脫社會,自成一代風流,然而琵琶女真正的下場令人同情,她不該出生那個時代。假如在我們現代,琵琶女自然會是女性的典範,堅強獨立,不受男人約束。年輕時與貴公子、有錢人們遊戲花間,不必擔負什麼責任,到了年老時必須有個男人來愛惜自己。這才是完美女性的樣子。」宋保軍把薑憶惠的原話加工了一遍,但大體意思差不多。

    嚴從龍不可捉弄的微微搖頭,笑問:「那你不同意姜老師的見解?」
作者: wildmind    時間: 2016-10-11 04:57 AM

第24章 對胃口的天才學生

    宋保軍感覺自己這步棋押對了,說:「雖然姜老師的話有些道理,但我認為《琵琶行》只有一個主題,那就是『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其他任何說法都是穿鑿附會。」

    「這麼說你們僅僅是學術意見不合了?」嚴從龍漸漸嚴肅起來,說道:「我怎麼聽說你在課堂用尖酸刻薄的語言羞辱姜老師?指責她的教學方式誤人子弟?」

    要知道當老師最怕不是工資低,不是被家長毆打,而是被指責「誤人子弟」,這等於否認一位老師最基本的價值。

    昨天姜憶惠下課後,越想越氣,覺得這日子沒法過了,便直接給教導部的人打電話,備言宋保軍之囂張惡劣。其中添油加醋在所難免,將宋保軍形容為一個無惡不作的醜陋學生。

    既然有老師投訴,教導部自然不能坐視不理。原本打算讓一位普通成員前來調查,但嚴從龍念及姜老師的背景,看看左右無事,是以親自到場。

    「是姜老師誤會了。」宋保軍坦言道:「人與人之間為什麼會產生矛盾?除了利益衝突,更重要的是理念、信仰以及溝通的問題也會引起矛盾。」

    嚴從龍直視著他:「那你認為是你們的溝通有了問題?」

    「確實是這樣的。」宋保軍逕自起身,走到辦公桌前翻出姜憶惠的講義,說:「讓我們回到《琵琶行》,從根本上看待問題。成詩的年代以男性為尊,是男人的社會。從『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兩句往後,皆是白居易的自述,這就說明了白居易要寫的其實是自己而不是琵琶女。透過琵琶女身懷絕技而遭遇不幸與詩人才華絕代而怏怏失意的表象,我們可以看到他的一腔悲憤在琵琶聲裡迴蕩。」

    嚴從龍不禁坐直了身子,道:「說下去。」

    「他有的是才華!他的詩作連當朝皇帝也反覆吟誦,流連忘返。他的詩流傳千古,直至成為大中小學生的課本教材,我們每天都要學習。可是他的才華不為當局賞識,乃至流落江州,只當了一個小小的司馬!懷才不遇,自古是文人的最大傷心之處。這首詩,是理想與現實的矛盾,是報國無門的悲愴,是生不逢時的孤憤,是歷史情懷的寂寞!」

    宋保軍越說越激動,直到最後一串的排比句,索性揮著手臂,彷彿正在做最後一次演講的聞一多。

    嚴從龍眼睛猛的一亮,差點要衝口而出一個好字。宋保軍對《琵琶行》的闡述實在太對他的胃口了,真真切切說中了他揮之不去的心事。

    兩廂對照起來,自己的境遇可不是和白居易一樣麼?是啊,懷才不遇。

    白居易滿腹經綸遭貶江州,自己也是一肚子學識卻被踢到茶州大學當教導部主任。這TMD說小也好說大也好,就兩個字:憋屈!壯志難酬的憋屈!

    這學生當真有才,居然能把白居易的詩解得如此通透。相比起來姜憶惠拚命糾纏於琵琶女的旁枝末節,就相形見絀多了。

    想到這裡,嚴從龍對宋保軍已換了一副神情,溫言道:「小宋同學,我看姜老師確實是誤會你的。」

    宋保軍從衣兜裡摸出河水牌香菸遞給嚴從龍一支,自己嘴上叼了一支點燃,嘆口氣說:「本來是小事,姜老師鑽牛角尖了,我本人的態度也有問題,在此向您誠摯的檢討。」

    意思很隱晦,不過他知道嚴主任明白的。這句話是指姜老師「嫉賢妒能」,才不能擔大任、半瓶水晃蕩,誤人子弟。

    既然姜老師做得過分,他不在乎往姜老師身上潑髒水。

    嚴從龍接過香菸看看過濾嘴前端的牌子,掏打火機點燃,微微笑道:「小宋,你文科理論知識很深厚,以前在哪上的學?知道古代知識分子為什麼總是懷才不遇麼?」

    這話就有點考較的意思了。

    宋保軍知道成功引起了嚴主任的興趣,食中二指夾著煙蒂深深吸了一口,鼻孔噴出兩股濃霧,假裝思索了許久,在腦子裡大叫道:「猥瑣!趕緊出來,幫老子解答問題!猥瑣!不要當縮頭烏龜!我被教導部處分的話你以為你們的日子好過麼?」

    叫了好幾次,終於聽見猥瑣人格的聲音無可奈何答道:「基礎理論知識不是我的強項。我能分析對手的興趣愛好和特點從而制定計畫。但對於理論知識來說,抱歉,我幫不了忙。」

    「那怎麼辦?感覺嚴主任已經對我另眼相看了,這麼好的機會不能讓它白白溜走啊!」

    「那又如何?嚴主任能給你錢?能讓你找到好工作?」

    「你懂個屁股!」宋保軍在腦子裡怒道:「一旦巴結上嚴主任,我自然就能扯虎皮當大旗,好好收拾龍涯他們,這不是大家都想看到的麼?」

    猥瑣人格說:「有另外的人格適應對付目前的處境。不過以你的情況,尚不足以支撐同時容納三個人格,恐怕後果很嚴重。」

    「我管他什麼後果不後果,我只要眼前!」宋保軍怒吼起來。

    「那好吧,既然你這麼堅決。」

    猥瑣人格沉吟一陣,隔了一會,腦子裡換成了另外一個冷靜的聲音。

    「主體你好,我是哲學人格。就是原先跟你說過話的『理性』,理性是我的化名。為了與你融合,你必須知曉我的真名。」

    宋保軍一呆:「哲學?」

    「哲學是社會意識形態之一,是自然知識和社會的概括和總結。哲學也是形容詞,形容像我這樣理性追求各種知識,而不摻雜主觀思想的人格。」

    宋保軍不知道哲學人格強大在什麼地方,也沒時間去瞭解,說道:「好好好,趕緊,快來處理一下嚴主任的問題。」

    「別慌,我正在瀏覽你的記憶。」
作者: wildmind    時間: 2016-10-11 04:58 AM

第25章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

    腦子裡從前所學過的知識逐漸清晰起來。原本只是一團漿糊,現在井井有序,有條有理。

    以前他學東西總是好學不求甚解,囫圇吞棗,學到的內容零零散散,毫無思緒。彷彿幾十本書被撕成碎片,地上滿是紙屑,根本看不出本來的面目。

    現在,那堆紙屑居然被整理起來了。重新化作一本本完整的書籍,按照內容分類,放置在一具管理有序的書架上。想要查看哪部分的知識,只需翻檢書架,而不是像從前那樣在廢紙堆裡找半天而且不一定能找到。

    這些固有的知識不僅僅只是呆在原處,還從中形成了新的想法,有了新的見解。

    比如停留在他記憶中的某個人,照往常只會對那個人形成「他好帥!」「他好醜!」「他好窮!」之類簡單乏味的印象,如今變為極其立體的觀察層次。他的記憶一次次分解重組,開始對那個人從精神面貌、衣著打扮、舉止談吐、人際關係、家庭情況、過往際遇等等進行全方位的分析,從而得出全新的印象。

    他幾乎看一眼陌生人就能猜到對方從事何種職業,身居哪個職位,結婚與否,感情生活是不是正在遭受挫折。

    感覺真太奇妙了!

    宋保軍在腦海與兩個人格交流,是腦電波直接接觸,思想速度極快。看起來似乎過了挺長時間,其實他們之間的溝通不過幾秒鐘而已。

    看見嚴從龍吸了一口煙,宋保軍回到現實,緩緩答道:「看起來幾乎都是才子同貪官不合,缺乏伯樂的賞識因而導致懷才不遇。實則還是社會價值體系與階級利益的原因。我國古代社會重文輕理,發端於春秋末期,至東西漢遂成主流,形成獨特的儒家價值觀。此後儒家逐漸成為統治階級維繫社會穩定的工具,與帝王相互依存,他們的社會地位來自於統治階級的給予。儒家很快明白了這一點,於是他們歷次修改儒家的學說,就是為了要適應統治階級的要求。」

    嚴從龍來了興趣,探身道:「繼續說。」

    「當才子們的觀念不能與當時的統治階級相適應時,他們將會遭到淘汰,就此成為懷才不遇。當然具體到個人身上不會這麼簡單。官僚體系再龐大也不可能完全輪到每個人頭上,有的退舍一旁,有的不屑一顧,有的品頭論足,有的在權力鬥爭中失勢,有的才情不足。政治的複雜性令大量儒生難以適應,難於在政治活動施展才幹,實現政治抱負,甚至還會招致不虞之災。於是報國無門、壯志難酬的悲憤,心懷利器,無緣穎出的苦悶情緒油然而生。」

    嚴從龍輕輕拍了拍大腿:「說得不錯。你現在幾年級了?將來有沒有興趣考研究生?」

    其實宋保軍的話還是籠統了些。古代文人懷才不遇的原因是個大命題,若是詳細論述,寫十篇萬字的論文都不止。現下對著嚴從龍,自然只能選最簡練的語言概括。

    也虧他閉嘴得快,不然讓哲學人格發揮起來,恐怕會一直分析到嚴主任的靠山下台的真正原因不止。所謂交淺言深,那就不是想要的結局了。

    宋保軍很是恭謹的回答:「我是中文系二年級學生,至於考研究生,還沒想過。現在考慮這個早了些。」

    嚴從龍呵呵一笑,說:「不早了,人生要早作規劃嘛。我念高中的時候已經在思索日後的就業問題了。小宋啊,你是有些才華,但需要更深入系統的學習,為將來打好基礎。」

    「聽說嚴主任高中那一屆學生乃是天之驕子,個個人中龍鳳,被譽為中南八省的『黃金一代』,我們比您是比不了的。」

    「中南八省黃金一代」的說法是宋保軍一時興起信口說出的,只當拍一拍對方的馬屁。

    不過嚴從龍那一屆學生確實人才輩出,中海市市長、象京市常委、茶州市公安局局長、朱蟹委員會常委、洪武財閥副總裁、中華駐德大使……一個個職務閃耀星河。嚴從龍這不入流的茶州大學教導部主任只好敬陪末席。

    聽了這話,嚴主任顯得很是高興,擺手笑道:「呵呵,都多少年前的往事了。嗯,你如果真有意思考研究生,我可以幫你參謀參謀。回去好好想想,別浪費了你的天賦才學。」

    「是,謝謝嚴主任抬愛。」宋保軍知道嚴主任動了愛才之心。他說幫忙參謀,實則是幫忙推薦研究生導師。堂堂教導主任,學校中高層領導,廳局級副職幹部,推薦的導師總不會差到哪裡去。

    便在這時,篤篤篤的敲門聲響起,嚴從龍說了聲請進,姜憶惠帶著一團香風推門而入。

    姜老師今天打扮好生齊整,順溜的長直髮披在肩上,一套藏青色的OL西裝短裙,亮眼的肉色絲襪,足蹬一雙細跟高跟鞋,腳背上晶瑩剔透的青筋隱約可見。怨不得大量男生對她痴迷,實在是個極其迷人的御姐形象。

    「啊,嚴主任,對不起,剛才系主任叫得太急來晚了,沒想到您來得這麼早。」姜老師懷裡抱著幾卷文件,甫一進門便一疊聲的道歉。

    嚴從龍微笑道:「沒事沒事,你們系裡的工作要緊。剛才小宋同學已經向我……」

    話沒說完,姜憶惠立即向宋保軍冷冷說道:「宋保軍!你的問題都向嚴主任交代清楚了麼!?」

    宋保軍不由苦笑道:「都說清楚了。嚴主任,那我先走了。」

    「站住,不准走!」姜憶惠一聲斷喝,又急急向嚴從龍說道:「嚴主任,您現在也知道該生的惡劣情況了,是不是應該對他做一些有限度的處罰,以儆傚尤,加強我校的學生紀律?」

    嚴從龍見姜憶惠如此莽撞,一時倒不知如何作答。
作者: wildmind    時間: 2016-10-11 04:58 AM

第26章 我很看好你的

    宋保軍腦子一熱:就你TMD還想處罰老子?逕自點了一支菸,說:「姜老師,我不是犯罪嫌疑人,似乎用不到以儆傚尤這樣的字眼吧。我已經跟嚴主任說清楚了,下面你來跟我說說,我觸犯了哪一條校紀校規?」

    姜憶惠沒想到他在嚴主任的面前還敢掙扎,怒笑道:「你目無師長,攪亂課堂,態度惡劣,難道不是罪過?」

    「校紀校規並非刑法,所以我就算違反也還算不上是罪過。」宋保軍站起身叼著菸頭乜斜了她一眼,渾身上下滿是地痞無賴的氣質,「就事論事而言,你提問要我回答,我僅是說出了自己的觀點,難道這就違法了?難道課堂上不准辯論?難道回答老師的提問也有罪?這是哪個年代的校紀校規?莫非姜老師僅僅只是看我本人不順眼而已?就算看不慣也用不著這麼喊打喊殺的嘛。須知殺我一個容易,還會有千千萬萬的正直學生站出來指出你的謬論。」

    「你、你、你……」姜憶惠一時啞口無言,只氣得面皮焦黑,直愣愣地指著他的鼻子。

    宋保軍面無表情的道:「姜老師,你是家中獨女,受父母溺愛。念中學大學成績優異,向來是中心人物,所以養成了這副驕矜性格。你原本是學商貿專業的,後來受到張愛玲作品影響,改讀中文系。你家裡很有錢,父母長輩可能有一個是正處級以上職務。你對自己的美貌也時常顧影自憐,每天必照三次鏡子以上。你可能養一隻寵物貓,要麼叫做小白,要麼叫做毛毛……」

    姜憶惠嘴巴張得老大,兩隻黑白分明的大眼珠幾乎破眶瞪出,「你、你、你調查我?」

    宋保軍說:「就你這樣的,我有必要調查麼?」

    「那,那你怎麼……」姜憶惠完全驚呆了。

    得自哲學人格的超強能力,針對姜憶惠那番話完全是宋保軍分析的結果。

    手裡拿著姜老師的講義,裡面的備課教案用統計表格詳細分列,還有一些亂七八糟的數據,這是學過商貿會計的人才有的通病,總喜歡用表格去處理問題。

    姜老師評論琵琶女,那是再也明顯不過的小資產階級情結,顯然深受其影響。除此之外還有三毛、張小嫻、林徽因等,但張愛玲的作品在國內流傳更廣泛一些。

    她家裡肯定有一個是當領導的,職務至少也得是實權正處,不然上課這麼爛也能當導師?不然嚴主任會親自跑一趟?

    再看看姜老師的臉蛋,眼線、粉底、眉毛、口紅,無一不精緻優雅。要是不愛美,怎麼會化如此得體的妝容?那絕對是每天照鏡子三次以上了。

    她西裝扣子眼裡嵌著一根白色的哺乳動物毛髮,俗話說男養狗女養貓,肯定錯不了。

    如果再多給宋保軍一點時間,他能把薑老師內褲的顏色式樣廠家牌子價格全部分析出來。

    「指我幹什麼?信不信我們打個賭,你明天不化妝就去教室,恐怕上你課的學生會減少百分之八十。」

    「你、你、你……」姜憶惠繼續結巴,手指開始顫抖,那柔潤的嘴唇囁嚅著,始終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嚴從龍不覺暗自頭疼,只好起身道:「姜老師,小宋同學,都別爭了。關於小宋的紀律問題,我之前已有定論,不必多說。小宋,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聯繫電話,你想好了就給我打電話。」說著遞出一張白色光潔的名片,上面只印有姓名和聯繫電話號碼。

    「謝謝嚴主任關懷。」宋保軍接過名片塞進兜裡。

    姜憶惠更感到震驚,他不是來交代問題的麼?怎麼嚴主任給他遞名片?他究竟何方神聖?

    嚴從龍甚至還頗為親切的拍了拍宋保軍肩頭,笑道:「小宋,好好讀書,我很看好你的。」

    姜憶惠忍不住叫道:「嚴主任,怎麼會這樣?宋保軍明明是來交代問題的!」

    嚴從龍皺眉,主動給宋保軍遞名片,其實是委婉的告訴姜憶惠:這學生我很中意,你就別囉嗦了。想不到姜憶惠兀自纏夾不清,非要搞得所有人下不了台不可。這當老師的,怎麼腦袋就缺根筋呢?

    「夠了,姜老師!教導部的工作不需要你來指手畫腳。」

    「嚴、嚴主任……」

    宋保軍見氣氛僵硬,暗想有嚴從龍在旁一定難以好好收拾姜憶惠,便告辭道:「嚴主任,既然沒什麼事我先告辭了。」

    說完昂首挺胸,氣勢洶洶朝門口走去。經過姜憶惠身邊,見漂亮女老師玲瓏有致的身材,頓時怒從心中起,惡向膽邊生,悄悄伸出手從後面捏了姜老師圓滾滾的臀部一把,手感彈性驚人。套用一句猥瑣人格的語言:「那姜老師的屁股真彈啊,險些把我手給彈開了。」

    姜老師正處於極度震驚的狀態,血壓高昇,竟感覺不到要緊部位已遭學生毒手。

    而兩人所處角度巧妙,嚴從龍也看不到宋保軍的怪動作。

    走出門口時,宋保軍突然感到一陣非常強烈的虛脫,周身無力,腦部缺氧,乃至雙眼金星亂冒,幾乎看不清前路方向。這怎麼回事?好像運動員服用興奮劑藥效過了期限似的。

    他的腦子慢慢迷糊起來,經過完全整理的知識又化作碎片慢慢散落在冥冥中。

    宋保軍恍然大悟:原來身體支撐不住哲學人格,那傢伙已經離開了。

    真可惜,老子還沒享受夠呢。

    磨磨蹭蹭走到樓梯,就在台階坐下,足足休息了十多分鐘才覺得精神重新返回自己體內。這人格融合,真不是人幹的事。

    返回教室,課上了一半,唐孤意教授的《明清小說史話》。
作者: wildmind    時間: 2016-10-11 04:59 AM

第27章 嗟來之食吃不

    唐孤意今年五十歲上下,花白頭髮梳得一絲不苟,戴一副近視眼鏡,愛穿正裝。即使在南方還十分悶熱的夏末初秋,仍然西裝馬甲襯衫領帶整整齊齊。上課方方正正,為人極是古板。但凡有學生在他課上聊天、玩手機、睡覺,動輒便要訓斥半天。

    唐教授人既嚴肅,課也上得一板一眼,從無任何差漏。只是在提倡文采風流的中文系來說,未免缺少了幾分揮灑之氣。

    同學們正在認真聽講,勤奮筆記,宋保軍從後門悄悄鑽入教室,找到個空位坐下就開始打瞌睡。唐教授在講台上說《金瓶梅詞話》說得如催眠曲一般,他也不敢當真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只拿手撐住腮幫子,兩眼皮打架,時不時來個小雞啄米。

    大凡開講明清小說,《紅樓夢》和《金瓶梅詞話》一般都是重中之重。《紅樓夢》的藝術成就最高,《金瓶梅詞話》卻是世情小說的發端。中文系課堂裡講這個,並非戴有色眼鏡人士眼中的低俗讀物。

    突然背心被人輕輕捅了一下,宋保軍驟然驚醒,後面有個男生從下面遞過來一本書,眼神很是複雜,就像……看見哥哥和嫂子在一起親熱的武松。

    宋保軍接過書,是薄薄的一本《論詩絕句》。頓時有些莫名其妙,你無緣無故給我這書幹嘛?胡亂打開,裡面夾著一張字條。

    上面用娟秀的字跡寫著:「宋保軍,你在幹嘛?我見你好沒精神的樣子,是不是昨晚沒睡好,還是被姜老師訓了?葉淨淳字。」

    宋保軍頓時激動起來:多少年了,終於有女生給自己遞紙條了!而且內容還那麼親切,字裡行間充滿關懷的意思。這感覺,可實在太美好了!

    他連忙低下頭假裝抄錄筆記,悄悄回頭一看,葉淨淳正坐在教室最後排座位上,用擔憂的眼神看著自己。

    葉淨淳當真人如其名,眼睛純粹如玉,清澈似水。濃濃的眉毛彷彿十八歲時期的王祖賢,英氣勃勃中透著無限嫵媚,一顰一笑皆是魅力。今天換了鵝黃色的圓領T恤,中間印著米老鼠的圖案,多了幾分小女孩的俏皮可愛。

    宋保軍心頭一熱翻過紙條的反面,寫道:「我沒事,就是肚子特別餓,今早沒來得及吃早餐。」字體雜亂忽大忽小,遠及不上葉淨淳的字好看。

    中文系是有書法選修課的,宋保軍也有參加,不過整整兩個學期只去上過一節課,練了一個小時的橫豎撇捺,其餘時間全部躲在宿舍裡玩網絡遊戲。現在已經有不少同學能寫出漂亮的行書了,他仍然字如雞爪。

    讓後座的男生幫忙把夾在書本裡的紙條傳回去,只見葉淨淳翻開一看,忍不住撲哧一笑,好比藏在暗處的月亮,突然之間就雲開霧散了。

    過了一會兒,那個一臉不情不願的男生又伸手捅捅他,遞來一包東西。

    一袋零食!

    裡面裝有風味烤雞塊,還有四個蛋塔。附著一張紙條,上寫:「餓了就快吃吧,別讓唐老師發現。」

    宋保軍差點不忍心吃了,除了父母,他還沒被別人這麼關心過。

    旁邊坐著的是舍友郭俊,聞到一絲香味,便逕自將手伸過去,低聲說道:「怎麼著,還想獨吞不成?」

    宋保軍心道你每次帶零食,又有哪回分給老子?遠的不提,就說上個禮拜,你郭俊買幾斤橘子回宿舍,見人就給。老子在邊上站那麼久,你有招呼過一聲嗎?

    倒不是宋保軍人緣太次,是郭俊沒把宋保軍當朋友看。同宿舍一年有餘,竟沒建立一丁半點友誼。

    宿舍四個人,郭俊、馬國棟與宋保軍從來都不是一路的。這郭俊也是茶州本地人,平時沒什麼惡習,團結同學敬愛師長,算起來還一好孩子。關鍵宋保軍太好欺負了,你不收拾收拾他,就好像對不起他似的。

    想到這裡,宋保軍一掌拍開郭俊伸過來的手,冷笑道:「我獨吞?廁所裡那麼多屎你怎麼不去吃呢?」

    「你!」郭俊沒想到他居然還敢反抗,當下氣憤憤的瞪過去一眼,意思很明顯:找死嗎?

    「你小子什麼眼神?」宋保軍利用課本的遮掩,一邊往嘴裡狂塞炸雞塊,一邊笑道:「老子跟你很熟嗎?動不動就伸手乞食。」

    郭俊差點要揪他衣領。總算顧忌唐教授還在台上講課,不敢鬧得太過分,狠狠的說道:「你有種啊,等下有本事別回宿舍。」

    「想求我問要東西吃,至於嗎?那好吧。」宋保軍斜了他一眼,翻出一塊雞骨頭扔過去,滴溜溜在桌上滾了幾滾,正好落到郭俊面前,然後嗤笑一聲,大模大樣的說:「嗟!來食!」

    郭俊腦門一脹,險些掀桌而起,太他媽侮辱人了!

    這就是《禮記?檀弓下》裡記載的「嗟來之食」的故事。春秋時齊國鬧饑荒,黔敖在路邊施捨食物,對飢民說:「嗟!來食!」飢民說:「我正是因為不吃『嗟來之食』才餓成這個樣子的。」

    周圍幾個同學看在眼裡,見了郭俊受宋保軍作弄的窘態,紛紛嘻嘻哈哈鬧作一團。

    那個幫葉淨淳遞紙條的男生煽風點火道:「喂,郭俊,嗟來之食你不吃,難道還想人家跪著求你才肯下嘴嗎?」

    還有人說:「宋保軍,你也真不知好歹,不知道郭俊氣節高潔,飢不吃嗟來之食,渴不飲盜泉之水的嗎?」

    同學們你一言我一語,本是玩鬧性質的起鬨,卻刺得郭俊好不難受,再也忍耐不住,一手抓住宋保軍頭髮,喝道:「操!我弄死你!」

    「砰砰砰!」唐孤意大力拍打講台,目光落在郭俊身上,語氣很是嚴厲:「這位同學,如果你對我的課程心懷不滿,現在就可以出去!」
作者: wildmind    時間: 2016-10-11 05:00 AM

第28章 害群之馬有辱斯文

    前排的學生們齊刷刷望過來,只見郭俊手按住宋保軍的頭,一副「咆哮課堂」的樣子。便有人在想:「好啊,就算宋保軍人盡可欺,你也有膽子在課堂上挑釁唐教授?這門課程怕是要過不了了。」

    受到所有人的注目禮,郭俊的怒氣慢慢平息,轉為惶恐,那隻手拿也不是,放也不是。

    唐孤意高聲道:「出去!兩個都給我出去!我不需要你們這麼惡劣的學生!簡直有辱斯文!」

    被教授從課堂當眾逐出,也委實太過丟臉,何況人群還坐著自己暗戀的女生,郭俊突然靈機一動,猛地將宋保軍從座位上拽起來,叫道:「教授,我揭發,我檢舉,宋保軍在您的課堂上吃東西,影響惡劣,實乃害群之馬。」

    「哇哦……」眾人的眼睛又齊刷刷落在宋保軍的手上和嘴上。

    但看他左手一袋炸雞塊,右手兩個蛋塔,嘴裡塞滿食物,腮幫脹鼓鼓的。呆滯的表情,滑稽的姿勢,周身無一處不在詮釋「蠢貨」這個名詞。學生們頓時早已忍俊不禁。

    葉淨淳以手撫額,一臉無奈。

    腦袋一根筋的教授唐孤意果然被郭俊轉移注意力,又喝道:「宋保軍!你敢在我的課堂上吃東西,我看你根本不重視這門課程,那也不必學了!好好回去反省反省,尊師重道四個字是怎麼寫的!」

    郭俊順勢悄悄坐回原位,擦掉一把冷汗,暗讚自己智慧超群。

    前排的龍涯及其同黨巴不得天下大亂,紛紛叫道:「就是,讓他滾出去,這種垃圾不配呆在中文系!」

    謝綺露及其走狗便隨聲附和:「怎麼還不滾哪,快滾快滾!」

    頓時群情激奮,遍地聲討,大有揭竿而起之勢。

    「呃……我怎麼會在您的課上吃東西?」宋保軍抹了抹油膩膩的嘴唇,在腦子裡說:「那個,能不能再讓哲學人格出來一趟?」

    連問幾次,沒有任何回應。

    宋保軍處於眾目睽睽之下,有些急了,思忖道:「難道真要滾出去不成?我是三十二重人格的主人,怎能輕易出醜?」

    到底是跟猥瑣人格融合了整整一天,心中漸漸多了許多主見,思維在猥瑣人格的侵染中看待問題的角度也更不同。

    眼珠一轉,已有對策,說:「子在齊聞《韶》,三月不知肉味,曰:不圖為樂之至於斯也。這個典故很能代表我此刻的心情,孔子聞韶樂而三月不知肉味,說明韶樂真的是太美妙了。」

    唐孤意聽他一開口就能引用《論語》的句子,不覺點了點頭,臉色緩和了許多,說:「那你為什麼在我的課上吃東西?」

    宋保軍努力吞嚥乾淨嘴裡的食物,道:「剛才聽唐教授說『真實』是《金瓶梅》最重要的基調,我不由心頭歡喜,越聽越有滋味。金瓶梅寫的生活真實,人物真實,情節真實,社會真實,道盡了那所謂三綱五常的社會的另一面。嚴謹的現實主義作風,描寫了一個家庭的日常起居、飲食宴筵、社會交往、喜喪禮儀,以及家庭中夫婦之間、妻妾之間、妾與妾之間、主奴之間、奴與奴之間,種種錯綜複雜的爭鬥。這真實像一面鏡子,留下了那個社會五光十色的影像,也映照出後世官場中阿諛鑽營、口是心非或沽名釣譽者的卑污靈魂,使之無地自容。真實,是《金瓶梅》的藝術精神之一,也是《金瓶梅》具有不朽的藝術生命之根本。」

    他挺直而立,目光坦然,侃侃而談,在抑揚頓挫的語句中時不時揮一揮手以加重語氣,再加上刻意皺著眉毛,多了成熟的氣質,倒真有那麼一絲明清秀才臨江講學的風度。

    裝腔作勢,本來就是猥瑣人格的拿手好戲麼。

    說到「卑污靈魂」時,宋保軍用力揮手,一直抓著的蛋塔好似拿捏不穩,突然脫手飛出,「啪」地打在郭俊臉上,黃澄澄的奶油蛋黃糊了滿臉。

    學生們終於哄堂大笑,教室裡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郭俊手忙腳亂擦掉臉上污跡,眼睛餘光發現有大半人的手機正對著自己按下拍攝鍵,登時急得大叫:「不准拍,不准拍!」

    同學們哪肯饒他?笑鬧了好幾分鐘才逐漸平息下去。

    郭俊氣得渾身顫抖,偏偏不敢在唐教授課上作亂,只得先把這口惡氣強自壓下。偷眼看去,自己一直暗戀的女生邱佳麗也笑得花枝亂顫,不由覺得倒是好受多了。

    唐孤意課堂前半截是講述金瓶梅種種情事,後半段打算就此展開進行評價,只說了個「真實」的開頭便被郭俊打斷。

    這宋保軍的論調,幾乎就是他後面要說的內容,而且比他準備好的教案更生動詳實,似乎比起來倒還更有水平一些。

    能在一個從前只當小透明的學生口中說出這番話來,唐孤意能不驚訝麼?對課堂的喧囂充耳不聞,當下就有些結巴:「所、所以?」

    宋保軍往嘴裡塞進剩下另外一隻蛋塔,邊吃邊說道:「像音樂、文學、書法、國畫這些藝術,歷來存在許多共同之處。比如董其昌的《松下聽琴圖》,就是琴、文、書、畫的典型之作,缺一不可。我聽唐老師講解金瓶梅,便如孔夫子欣賞韶樂一般,『蓋心一於是,而不及乎他也』,一股歡喜之情油然而生,不覺拿起東西吃了起來,實在情之所至,難以控制內心的衝動。」

    這話是將唐教授的講課比作了能讓孔子三月不知肉味的韶樂,想來高雅已極。

    同學們大嘩,吃東西就吃嘛,能解釋到這個地步,也太扯了些。

    所謂正宗的馬屁,是旁人覺得噁心,當事人覺得受用。哪有人不喜歡被稱讚的?
作者: wildmind    時間: 2016-10-11 05:00 AM

本帖最後由 wildmind 於 2016-10-11 06:24 AM 編輯

第29章 早晚要你好看

    唐孤意明知道宋保軍牽強附會,臉色卻越來越好看,微微笑道:「好罷,說的不錯,有點前途。既然這樣,我就暫時不追究你了,先坐下來吧。不過以後上課須得認真聽講,東西是萬萬不能吃的。」

    「謝謝唐老師指教,實在受益良多。」宋保軍極有名士風範的微一鞠躬,撲地坐下,背心出了一層熱汗,這關差點過不了。

    先用一大段理論知識證明自己始終認真聽課,還提前做了不少功課,接著又吹捧教授的課當真好聽,好聽到自己情難自禁、忍不住當場吃東西的地步。唐教授氣也消了,心也舒坦了,哪還能不借坡下驢?只怕反而從此要對他另眼相看。

    主體只融合一天就有如斯效果,猥瑣人格稱之為強大並不過分。

    剛一坐下,郭俊馬上怒沖沖的抓住宋保軍肩頭,說:「幹你全家,你真的找死?」

    宋保軍淡淡地看著他,說:「恐怕是你想死吧,要不我們再鬧一鬧?等下唐教授問起,我還能繼續編,還有一百套不同的說辭糊弄老傢伙。你呢?」

    郭俊一想果然有些道理,訕訕的縮回手,撂下狠話道:「好好好!我早晚要你好看。」

    「對了,我剛不是分了一塊蛋塔給你了麼,還糾纏什麼?嫌味道不好?」

    郭俊險些再次暴跳如雷。

    宋保軍不再理他,專心吃起剩餘的炸雞塊。後面那個原本不屑一顧的男生,現在看著宋保軍瘦弱的背影居然帶上了仰慕。

    那唐孤意什麼人物?天生一油鹽不進的老古板,連校長也敢當面頂撞。你要麼不來上課,若上了他的課就必須得守他的規矩。曾有一位實權局長的兒子聽了幾天課,吊兒郎當的,被唐教授當面逐出,期末考試直接批個零分,誰來說情都不管用。

    宋保軍倒好,非但在課上大吃特吃零食,還振振有詞,說得唐教授紅光滿面,反而誇了幾句。你們別的人,有這般能耐麼?

    一時沒什麼話,呆到下課,去食堂吃了頓午餐,回宿舍把原先借幾個同學的欠賬給還了。他先是詐了狂拽霸三人組的四百多元,後來又有班主任獻上五百元慰問金,說多不多,到底手頭寬裕了些,因此心裡很是滿足。

    郭俊沒回宿舍,不知道哪裡混去了,也就沒產生什麼直接衝突。

    吃飽喝足,倦意襲來,美美睡了個午覺。

    宋保軍今早真是累得慌,一個從未鍛鍊過的孱弱宅男突然去跑了一個多小時的步,沒吃早餐又去上課。最重要的是驟然與哲學人格融合,就那麼一小會功夫,幾乎抽空他所有精力。幸好葉淨淳給送了些吃的,不然猝死也不是沒有可能。

    一覺睡到下午將將上課,摸枕頭邊的手機看時間,裡面有兩條未讀短信。

    如今的時代,短信也少了,年輕人大多是用網絡通訊軟件進行交流,比如Z信,比如肥鵝通,不費什麼流量,最要緊是不用花錢,隨便聊多久都行。現在的短信要麼是移動運營商的欠費通知,要麼是朋友間的群發小段子,要麼是虛假廣告,沒一條有營養的。宋保軍朋友少,收到的短信基本上全是垃圾,就沒想著去看。

    下午是選修課《論書法》,似乎正在講歐陽詢。宋保軍已經很久沒去上這門課了。尋思著,反正已經決定不再沉迷網絡,呆在宿舍能做什麼呢?不如還是去學學吧。

    譚慶凱沒睡午覺,正蜷縮在電腦桌前的小躺椅裡面,手裡握著鼠標拚命點擊。看他的屏幕,打BOSS似乎到最後關頭了。

    宋保軍懶洋洋的起身,點上一支河水牌香菸,覺得精神似乎恢復不少,問道:「阿凱,不去上課麼?」

    「上什麼上呢。」譚慶凱頭也不回:「學書法將來能找到什麼工作?難道用工單位看你字寫得好就錄用你了?」

    「話不是這麼說。練練書法至少陶冶性情,如果日後你走上領導崗位了,別人找你簽個字,那字寫得難看也影響印象啊。」

    譚慶凱正玩到緊要步驟,不耐煩應道:「我發現你這幾天真的是發神經了!」

    宋保軍暗想人各有志不能強求,穿上件襯衣揚長出門而去。

    走到教學樓下的樓梯口,有個軟軟的聲音在身後叫道:「哎,宋保軍!」

    宋保軍朋友很少,異性朋友就根本沒有,還道是葉淨淳。回頭一看,不禁大為錯愕,叫他名字的是同班同學席采薇。

    為什麼錯愕呢?席采薇是謝綺露一夥的,昨天參與毆打葉淨淳的四個女生之一。宋保軍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扶起葉淨淳抽了邱佳麗耳光,直接同謝綺露一黨成為死敵。這女生叫他,莫非是要見真章麼?

    一時驚疑不定,席采薇已帶著三分埋怨、三分不滿,以及三分試探,說道:「哎,宋保軍,怎麼不回我短信啊?」

    「什麼短信?」宋保軍莫名其妙,看了看眼前的女生。席采薇不胖不瘦,身材適中,有著一張非常討喜的包子臉,臉蛋圓圓的,一笑起來兩邊腮堆滿了肉,讓人就想情不自禁上去捏一把。然而宋保軍對她可一點都喜愛不起來。

    「我今天中午發給你的啊,難道你的號碼不是19812345678嗎?」席采薇瞪了瞪同樣圓溜溜的眼睛,她額上留著厚厚的劉海,鼻子纖細,嘴巴小巧,說話時很有日漫女角色的風格。(號碼為杜撰,如有雷同純屬巧合)

    「是啊。」宋保軍突然想起手機裡的兩條未讀短信,忙說:「不好意思,我中午一直在睡覺,忘了看手機。」

    席采薇露出個恍然大悟的表情,擺擺手道:「沒事沒事,那你記得回哦。」

    宋保軍見她對昨天盥洗處發生的事似乎若無其事,也不好說些什麼,含含糊糊道:「嗯嗯,會的。」
作者: wildmind    時間: 2016-10-11 05:01 AM

本帖最後由 wildmind 於 2016-10-11 05:24 AM 編輯

第30章 情場陷阱又何妨

    進了教室,其他同學根本沒意識到這是宋保軍今年頭一回來上書法課。他本來就是個可有可無的小透明,來不來都一樣,沒人在乎。

    大學課堂佔座成風,前面幾排已經沒有好的位置,只能坐在最後面。葉淨淳坐在不遠處,見宋保軍來了覺得很意外,朝他甜甜一笑。

    課程的導師是裘元成,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人,放下講義沒有點名,直接開講。這節課講的並非歐陽詢,而是黃庭堅。

    宋保軍還停留在一年級第一個學期的思維,歐陽詢乃唐朝人,楷書四大家,字帖法度嚴謹,筆力雄峻,最便於初學者學習。而黃庭堅則是另外一種不同的境界,是學生打好基礎後需要接觸的類型風格之一。倒不是說歐陽詢適應於初學者就比不過黃庭堅。

    課程前半段照例是評述黃庭堅的生平以及成就,書法的特點、難點、要點。

    宋保軍落了整整兩個學期的課,根本跟不上進度,聽導師說到黃庭堅作品中的佈局和空間分割,勢與力的共發性,與國畫、詩文的契合等種種關係,只覺滿頭霧水,甚是艱辛。

    真是讓人喪氣。本來興致勃勃雄心萬丈,如今連講的是什麼都聽不懂。

    宋保軍生出懈怠之心,摸出手機玩了起來。先看看短信,席采薇發來的是什麼內容。

    第一條:「喂,我是席采薇,問了好多人找到你的手機號碼,你今天上課蠻帥的啊。」

    第二條在十幾分鐘之後:「怎麼不回我啊?關於昨天的事,向你表示道歉行了吧。」

    宋保軍當下就一激靈:「這女的主動向我搭訕?」但馬上又想到主動追求自己的大美女袁霜設下的圈套,前車之鑑猶歷歷在目,一時不敢輕舉妄動。

    想不搭理麼,萬一那席采薇情真意切,豈不錯失良機?可理得她來,要是個陷阱怎麼辦?這謝綺露一黨跟老子不對路的。

    頓時起了患得患失的心理,呆在座位上愁眉不展,猶如便秘晚期的病人。

    他宋保軍糾結什麼?情場得意的公子帥哥們或許永遠體會不到泡不到妞的可憐蟲內心有多孤獨。宋保軍初戀被棄,及至遇上袁霜還是個騙局。二十來歲的青年知好色而慕少艾,乃是人之天性不可逆改。

    知好色而慕少艾什麼意思?長大後知道什麼是美了,就會思慕年輕美貌的異性。——除非你是個變態。

    宋保軍的人生何其失敗,家裡沒錢,成績不好,人也不高大瀟灑,笨嘴笨舌,沒有真心朋友,更沒有異性喜歡。因此他內心對愛情的渴望也遠比其他人強烈。

    儘管被猥瑣人格「腐蝕」,改變了部分性情,然而二十餘年的孤憤自卑日積月累,一看到席采薇的短信,便完完全全將其他念頭拋至腦後。

    「莫非這女的見我連續兩天在課堂上意氣風發,突然生出好感?須知男女之間的愛情萌芽本就不需要什麼理由的。對對對,一定是這樣,不然她和謝綺露走那麼近,怎麼還會給主動給我發短信。嘿嘿嘿,猥瑣人格沒騙我,老子越來越帥了。」

    宋保軍很快給自己找到藉口,朝前方席采薇的位子瞧去。誰知席采薇竟也彷彿心有靈犀似的,扭頭朝他看來。兩人四目相對,席采薇馬上轉臉回去,圓滾滾的包子臉蛋霎時染紅一遍。

    宋保軍心臟立即熱騰騰的,給回了一條短信:「啊,你是說昨天的事啊,其實沒什麼的,我就路過……所以,請你不要放在心上好了。」

    手機放在掌心沒幾秒鐘,席采薇的短信馬上回覆過來:「嗯嗯,其實我找你也沒什麼事,就是發現你這幾天上課好厲害啊,把薑老師說得啞口無言。你好像對古文研究蠻深的哦。」

    得,有門!

    男生追女生,不外乎三種結局。第一,她喜歡你;第二,她不喜歡你;第三,她開始不喜歡你,最後卻被你打動。這席采薇回覆速度如此之快,連女生應有的矜持也不要了,豈不是說喜歡上我了?

    宋保軍情不自禁就吹噓起來:「我啊,其實不是別人想像的那樣。我每天躲在宿舍裡看書自習,早上五點鐘則聞雞起舞,晚上鑿壁偷光,十二點才睡覺。困的時候頭懸樑,餓的時候錐刺股,一年下來,總算學有所成,《春秋》倒背如流,《詩經》滾瓜爛熟,至於什麼唐詩宋詞元曲,早已不在話下。姜老師水平太次,我根本沒放在眼裡。」

    只見前方席采薇收到短信,趴在桌子上,肩膀不停抽動,顯然憋笑不已。

    「想不到你還蠻會聊天的呀,一點不像我們想像的那樣。你平時除了學習,還有什麼興趣愛好呢?」

    宋保軍暗自得意,繼續發送短信過去:「我學習那麼厲害就不用多說了,至於運動也是我的強項,足球籃球排球,田徑跳水游泳。還有文藝方面,我最近正在練鋼琴,已經有十二級水準了。」

    「啊哦,你真的好強。對了,你有喜歡的人了嗎?我聽說你和商學院的袁霜在一起呢。」

    「已經分手了,我和袁霜沒什麼的,就鬧著玩玩。」

    兩人短信一條接一條,聊了個不亦說乎。導師在講台上說話,講到黃庭堅的作品《砥柱銘》在2010年拍賣會上的總成交價達到4.368億元,引起同學們一片驚嘆聲,也沒讓宋保軍抬過一次頭。

    他敢說從買手機到現在,全部時間加起來也沒今天發的短信多。當然這個時候他已經完全把與袁霜的幾百條短信忘記得一乾二淨。

    「對了,今晚上挺無聊的,不知道幹什麼,想去看電影。」

    收到席采薇的這條最新的信息,宋保軍精神一振,想都沒想便回過去:「是啊,看電影挺不錯的,陶冶情操又能打發時間。」

    「你今晚幫我買兩張電影票吧。」

    宋保軍頓時大喜過望:「沒問題沒問題!」

    進展這麼快,真是始料不及。等到電影院那等黑燈瞎火的場所,或許還能一親芳澤,黑暗中摸一摸她的小手,捏一捏她的大腿,那就再也美妙不過。想來席采薇的皮膚細嫩光滑,手感一定不錯。

    「那就謝謝啦。」

    「今晚七點半,我準時在電影院門口等你,不見不散。」
作者: wildmind    時間: 2016-10-11 05:02 AM

第31章 顛倒黑白的口才

    下了課,宋保軍一路喜滋滋的去往飯堂,路邊遇到郭俊,後者只是似笑非笑的瞪了一眼過來。

    宋保軍滿腦子關於電影院的齷齪思想,並不計較他的無禮眼神,只在心裡想:「看什麼看,不知道老子在女生群體中越來越受歡迎了麼。你一個連女朋友都沒有的可憐蟲,有什麼資格向老子瞪眼?」

    要了三兩米飯,想想覺得不夠,再要七兩,湊成一斤。加上排骨和炒苦瓜,堆得食盤滿滿噹噹的。

    宋保軍原本可沒這麼好的胃口,平時天天在宿舍上網,身體機能孱弱無比,長期食慾不振,不管多麼香噴噴的佳餚吃幾口就吃不下了。然而今天卻是實在餓得慌,看見窗口內堆滿的各色菜式,忍不住食指大動。

    譚慶凱和馬國棟也在食堂,給宋保軍騰出一張空位,問道:「今天下午老師點名了麼?」

    「沒點,一堂破書法課,有什麼好點名的。」宋保軍低著頭猛往嘴裡扒飯,勉強應道:「就和你說的一樣,將來出去找工作了,誰在乎你的書法好壞,是顏體還是柳體。」

    譚慶凱見自己的觀點獲得肯定,表示很高興,又問:「呃,有個事情啊,說了你可不要生氣哦。」

    「要借錢沒有,其他的隨意。」宋保軍頭也不抬。

    譚慶凱和馬國棟對看一眼,都笑了起來,吞吞吐吐的說:「也沒什麼,就是、就是你那個前女友袁霜,她最近在學校風頭很勁。聽說交過七八個男朋友,專門玩弄處男,還有十幾個床友,包括初中小男孩、四十歲的大叔,以及外國佬,在床上什麼花樣都能玩得出來……」

    宋保軍終於停住了進食,取紙巾擦擦油膩的嘴唇,看著兩個神色萬分猥瑣的舍友,慢條斯理問道:「你們怎麼知道的?」

    「都聽別人說的,大家都在傳,沸沸揚揚的呢。我說啊,袁霜既然不是什麼好女人,和你分手就算了,千萬不要把她放在心上。那種女人,真的不值得。」

    宋保軍笑了笑:「沒什麼,雖然我是個受害者,不過那幾天也給我帶來了非常美妙的感受,就不同她計較了。」

    譚慶凱兩人都是一臉滿要溢出來的豔羨之色,似乎巴不得自己也成為「受害者」才好。試想一個何等漂亮的校花要玩弄你,不搶著去排隊等上還等什麼?

    馬國棟遲疑著問:「那個,呃……袁霜的電話號碼是多少啊?我、我也是處男,想提前報個名,你看成不成?」

    宋保軍多少有些意外,原沒想到謠言可以流傳這麼快的。自從打主意報復袁霜開始,就定下了「抹黑」的正確路線。

    正好昨天在食堂二班的陳威廉攔住他追問糗事,宋保軍順勢捏造事實,將袁霜塑造為一個人盡可夫的角色。不想才僅僅過了一天,這謠言便已傳得轟轟烈烈,還多出幾個版本。

    無聊的學生嘴巴果然比廣播電台還要有威力,恐怕再過幾天,袁霜便要成為眾人口中的「校際公共汽車」了——任人想上就上的貨。

    別人不知道袁霜是不是處女,他宋保軍是知道的。

    怎麼知道?當然是根據經驗總結出來的。

    以前的眼光看不出,但加上猥瑣人格的淵博閱歷之後自然就有體會了。

    關於一個女生是否處女,在外表上有很大講究。

    袁霜走路含肩收胸,身子輕盈,如風擺細柳。處女的眉毛幾乎都是順著長的,每根眉毛由裡到外生長,沒有逆生斜生,袁霜的完全符合。

    她的下顎靠近脖子處泛有一片淡淡的紅雲,白裡透紅,煞是好看,這在生理學上稱之為「處女暈」,充滿青春的風景。她臉頰的絨毛還未褪盡,此外瞳孔清澈透明,瞳孔與眼白顏色相差明顯;臀部緊致,胯部和大腿渾然一體,體味有一種純天然的淡香,說話的尾音尖細嬌嫩……等等,都是一些處女的特徵。

    如此美好的女孩奈何卻因為與朋友的賭約而玩弄自己的感情,不以為恥反而為榮,宋保軍並不介意讓她嘗嘗謠言的滋味。

    見馬國棟腆著臉一副討好的神色,宋保軍搖搖頭笑道:「你啊,恐怕不成,袁霜不喜歡滿臉青春痘的男生,再加錢也不行。」

    馬國棟嚥下飢渴的唾液,問道:「你的意思是說,只要有錢也可以上袁霜?」

    「差不多吧,哈哈,哈哈!」宋保軍不再理會這傻子,繼續埋頭吃飯。

    回到宿舍,先洗了個澡,換上乾淨整潔的衣服,還在身上噴了不少香水。上面白襯衫,下面西褲和皮鞋。皮鞋是找譚慶凱借的,自己的那雙廉價且低級,鞋面的人造革早已層層破損,穿出去見不了人。

    譚慶凱的這雙鞋子乃是風之谷公司出品的「漫遊者」系列,市面售價兩千多塊呢。他自己捨不得穿,只在班集體活動才穿出去亮相過幾次。鞋頭尖銳,鑲嵌有鋥亮的金屬,真真時尚極了。

    譚慶凱玩著電腦,斜眼見他在穿衣鏡前試了又試,心不在焉問道:「你小子今天怎麼這麼騷?」

    「本人在書法課表現突出,光芒如同星星一般,獲得老師嘉獎。下課後一群花痴女生圍住我討要電話號碼,想同本人進行正式而友好的書法探討活動。」宋保軍對鏡子拉直衣領,正色道:「如此星辰如此夜,小樓昨夜又東風,我們怎能辜負這大好的夜色?交流完之後自然是要找個合適的場所喝喝咖啡加深印象的。」

    「開玩笑還是說真的?」譚慶凱停住手中的鼠標,轉臉朝他望去。女生就像興奮劑,時刻刺激每一個荷爾蒙過剩的男生神經。
作者: wildmind    時間: 2016-10-11 05:04 AM

本帖最後由 wildmind 於 2016-10-11 06:30 AM 編輯

第32章 一起看場電影

    「你看本公子打扮如此明亮,難不成是出去獨自閒逛麼?」

    譚慶凱笑道:「是的,你的打扮刺瞎了我的氪金狗眼。說實話啊,真有女生?幾個女生?」

    「不多,也就五六個。」

    譚慶凱騰地站起:「我也去!」

    宋保軍理所當然的搖頭道:「那不行啊,你上過幾堂書法課?知道茴香的茴有幾種寫法麼?知道黃庭堅的作品拍賣多少價位麼?瞭解米芾的行書特點麼?和那五六個漂亮活潑的女生交流起來,她們問你問題,你答得出幾個?不要搞到最後連我臉也丟盡了。」

    譚慶凱忙拿出一盒沒開過的「玉湖」牌香菸遞過去,賠笑道:「我就陪你呆在旁邊,什麼話都不說成不?等你們交流結束了,再給我做個介紹就行。」

    宋保軍老實不客氣的收下揣進兜裡,玉湖香菸市面二十二元一包,口感醇和正宗,比河水煙高檔多了。「我這次的主要任務是打探美女們的興趣愛好,進行初步的接觸。不如這樣吧,等瞭解足夠了,我再拉你一起給她們介紹。不然莽莽撞撞的,不好下手。反正你一直沒女朋友,多等幾天又何妨?」

    譚慶凱只好重新坐下,訕訕的將注意力轉移到電腦之前,說:「那就等幾天!如果沒馬子介紹給我,你就去死好了。」

    「我辦事,你放心。」

    看看手腕上詐騙狂拽霸三人組弄來的低級石英錶,時間差不多了,匆匆出門而去。

    茶州大學校園內五六萬師生,開通校際公交車,賓館、飯店、大排檔、茶樓、咖啡廳、網吧、酒吧、溜冰場、電影院各類娛樂設施一應俱全,算是微縮版的城中城,要做什麼根本不用出學校。只要有錢,完全可以學校生活三年五載不比外面差,至少有一萬人口靠著這些學生賺錢吃飯。

    新奇電影院在東校區的荷花街,這裡酒吧林立,排檔簇積,燒烤小吃攤遍地開花,很受學生歡迎。甚至附近財經大學、傳媒大學、師範大學、藍飛職業技術學院的學生紛紛跑來打發時光。

    夜色剛剛降臨,荷花街四處擠滿無聊的男女。情侶往往躲在僻靜的角落裡談情說愛,沒伴侶的可憐孩子們便招朋引伴,湧入各個攤點,圍攏一桌,點上啤酒和燒烤,大聲划拳,大口喝酒,日子過得不亦樂乎。

    宋保軍找到新奇影院,三三兩兩的學生情侶正在門口徘徊,招牌貼的海報顯示今晚放映的電影《世紀的挽鐘2:毀滅紐約》。

    對於這部影片,宋保軍期待已久,一直沒來得及看。

    《世紀的挽鐘》系列三部曲是柏幽城主演的作品,作為聲名赫赫的國際巨星,柏幽城的電影極其成功。《世紀的挽鐘》第一部《嗜血惡魔》描述柏幽城單槍匹馬剿滅日寇七三一部隊的故事,國內票房為三十九億元,此片獲得當年奧斯卡最佳外語影片獎,柏幽城也憑藉該片再次榮登影帝寶座。

    第二部《毀滅紐約》於今年暑期檔上映,遭到美國日本方面抗議,然而卻深受俄羅斯、伊朗、古巴、歐洲各國的歡迎,票房再創新高。據說因為這部影片,俄羅斯國內旅行社特地安排了一條「尋找柏幽城」的旅遊線路,報名人數如潮洶湧,來華尋愛的無知大媽少女不知幾何。

    宋保軍買了兩張票,點著香菸安心等人。

    差不多七點三十分,席采薇到了。女孩輕施淡妝,穿一套嫩綠色的連衣束腰短裙,腳下一雙紅色板鞋,手上垮著小手包,模樣甚是青春靚麗。

    「嗨,席……采薇,你今晚真漂亮。」宋保軍跟嚴從龍誇誇其談無所畏懼,這時真正面對女生不免緊張,扔下菸頭迎上前打了聲招呼。深吸一口氣,猥瑣人格總算回到體內,笑道:「嘖嘖,這還是我認識的同學嗎?打扮快認不出來了,就跟大明星一樣,宛若漆黑夜裡一輪明月,照得大地滿是光華。」

    席采薇看向他眼睛一亮,這宋保軍穿著還是同樣傻氣,但氣質彷彿換了個人似的。臉還是那張臉,卻顯得與以往不同。眉目更英挺了,眼神更沉著了,舉手投足多了幾分迷人的風度,說話還挺會哄人。當下忍不住就想:「若宋保軍不是惹了露姐,跟他做男女朋友倒不是什麼壞事。」

    「呵呵,嘴巴還挺甜的。票買好了嗎?」

    宋保軍忙說:「買好了買好了。」

    「那就拿來吧。」席采薇伸手輕輕接過電影票放進自己小手包裡。

    「走吧,電影快開場了,我們先進去……呃,我去買爆米花和可樂。」

    席采薇笑笑:「先等會兒。」

    「等什麼?等誰?」

    宋保軍正覺得有些不太對勁,一個高大俊朗的男孩急匆匆跑來站在兩人跟前,撓撓頭笑道:「對不起,采薇,我遲到了。」

    席采薇應道:「沒事,電影還沒開演呢,票我拿了,一起進去吧。」

    宋保軍頓時摸不著頭腦,「采薇,這是?」

    那男生也虎視眈眈看著宋保軍問道:「采薇,這小子誰呢?」

    「哦,我同學,讓他幫忙買票的。」席采薇頓了一頓,一臉的平靜,又說:「宋保軍,這是我男朋友董昌河,謝謝你幫忙買的票哦。」

    董昌河臉色稍微緩和,說:「是幫忙買票的啊,那謝謝了。采薇,你同學真熱心,哎,叫什麼名字呢?那啥,等我們看完電影出來請你吃宵夜如何?」

    語氣中充滿居高臨下的優越感,似乎在打發一個糾纏自己女朋友的叫花子。

作者: wildmind    時間: 2016-10-11 05:05 AM

本帖最後由 wildmind 於 2016-10-11 06:31 AM 編輯

第33章 果然是個圈套

    這位男朋友身材高大,目測在一米八十以上,肩寬腿長,充滿男人味。

    席采薇又說:「呵呵,宋保軍,你人看著挺傻,討好女孩子還蠻積極的呀。介意去幫我們買爆米花和可樂嗎?」那精緻小巧的臉蛋上全是揶揄。

    宋保軍的口水幾乎沒把自己噎死,腦子瞬間變成灰暗一片:下午親親熱熱聊了半天短信,要自己買電影票,現在突然鑽出來個男朋友來,這根本就是在捉弄老子。

    不用多想,絕對是謝綺露授意。那伙女騙子整人手段出神入化,怎麼當初就沒想到呢?

    此時宋保軍心中充滿懊惱和憤怒,采薇薇明明是謝綺露一夥的,為什麼無緣無故給自己發短信聊天?一開始怎麼不長個心眼,還以為受到女孩子歡迎,可笑,真是可笑。

    席采薇兩人一唱一和,分明就是來變相羞辱自己的!說不定那幾條短信早已傳遍一干同學的肥鵝群,在網上大加展示,將自己的面皮剝得乾乾淨淨。以後任誰都知道,他宋保軍拚命插科打諢取樂席采薇,原來只是被當做小丑而已。

    冷靜,一定要冷靜下來!謝綺露團夥可能會隱藏在邊上等著看笑話,絕不能讓她們得逞。

    宋保軍心臟恢復正常跳動頻率,臉色慢慢陰沉下去,像是街頭時刻準備挑事的小痞子。

    「不客氣不客氣,謝就不用多說,我們是同學嘛。兩張電影票一共一千塊,快掏錢吧。」

    「怎麼?」席采薇明顯愣住了。

    宋保軍稍稍揚起下巴,乜斜眼睛看著跟前得意的男女,微笑道:「電影票原價四十,不過我幫你們買票,跑腿費也是要算上的。老子多忙的人啊,一分鐘幾十萬上下,只收你們九百二十塊,已經夠便宜了。怎麼著?不想給?」最後那句話拖出長長的尾音,挑釁意味顯露無疑。

    席采薇總算明白他的意思,臉色變得不是很好看,說:「一千塊,不如去搶好了。」

    根據原定的計畫,是要大大羞辱宋保軍一番,以報昨天盥洗處的一箭之仇。謝綺露幾個同夥連後續步驟也想好了,只待宋保軍被激得惱羞成怒,按設想說不定還會糾纏席采薇。那麼董昌河自然上去收拾對方,當眾扇幾個耳光,令他大大出醜,永世不能抬頭。

    不料宋保軍竟然毫不動氣,反而大模大樣要席采薇支付電影票錢和跑腿費,委實出乎意料。

    席采薇這腦子可就有點不夠應對。

    「我搶?」宋保軍嗤笑一聲,「我正當勞動,要求你支付報酬有什麼錯了?現在是個高消費的社會,豬肉二十塊一斤,工地上搬磚的工人也得一千塊一天。從宿舍到電影院這麼遠的路程,走得心臟病即將發作,我本人又是茶州大學的文科高材生,紆尊降貴從事這等低級跑腿工作,收你們一千塊哪點不合理?」

    宋保軍沒惱羞成怒,席采薇卻是當真氣壞了,結結巴巴道:「你、你、你不要臉!」

    董昌河一看不是個事,擋在席采薇身前,掏出四十塊華幣扔在地上,冷冷的道:「八十塊電影票錢拿去,少在我面前吵事,你不算什麼東西。」

    宋保軍對地上散落的華幣看也不看,昂著頭道:「除了一千元跑腿費,還有今天下午我陪你女朋友聊天的陪聊費。聊了那麼多廢話,浪費我大量時間,勉強再收個一千塊吧。」

    「什麼?陪聊?」董昌河越發惱怒。

    宋保軍一臉滿不在乎的神氣,說:「你女朋友強烈要求我陪她聊天,說她飢渴寂寞,讓我聊了很多類似肉蒲團的內容。唉,那種東西,真是太過分了,太下流了,太低級了,沒想到席采薇那麼喜歡。」

    席采薇氣得大姨媽提前光臨,腿間濕漉漉的,咬著下唇扯了扯男朋友的衣尾:「他、他侮辱我!」

    董昌河大怒,抓住宋保軍用力一推。

    宋保軍身單力薄,如何經受得住,踉踉蹌蹌往後退去,險些摔倒。

    董昌河繼續上前一路推搡,嘴上罵道:「婊子養的,吃了熊心豹子膽!跟你客氣那是我一貫的為人處世,他娘的給臉不要臉!」

    席采薇的這男朋友並不簡單,就讀於化學系食品衛生檢驗專業三年級,本身成績優異,深受老師喜愛。他還是校內棒球俱樂部的成員,主力擊球員。

    國內棒球運動不怎麼盛行,但一些賽事常有舉辦。董昌河就曾代表茶州大學參加上一屆全國大學生聯賽,打出過一記擊球速度為一百六十公里時速的本壘打。可見其身體素質條件非常出色。

    宋保軍腳下趔趄,在推搡下艱難支撐,顯得狼狽無比。若論口舌爭辯他定然第一,可這身子骨瘦弱難堪,乃是天然弱勢,怎經得起別人一下兩下?縱使猥瑣人格機變百出,遇到對方不肯聽你說話,也只好抱頭鼠竄了。

    周圍等待進場的學生們在邊上圍觀,一個個議論紛紛。

    碰巧有一個認識宋保軍的男生,大聲叫道:「那不是中文系的宋保軍嗎?怎麼每次見他不是被打就是被罵?」

    另一個女生不屑的說:「他調戲人家女朋友,活該被打。」

    宋保軍當此自身危難之際,仍然聽得滿面通紅,只想找到地洞鑽進去。

    可那聲音為什麼聽起來那麼熟悉?匆忙間偷眼一看,謝綺露、邱佳麗幾個女生,龍涯、鄧彥林幾個男生藏在人群裡瞧熱鬧,原來是他們!

    果然是個圈套!

    這時董昌河推得興起,一耳光扇在宋保軍臉上,聲音又脆又亮,罵道:「不發威你當我是病貓呢!記住,以後別讓我看見你,不然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居然有人大喊打得好,不用問肯定是龍涯帶頭起鬨。
作者: wildmind    時間: 2016-10-11 05:06 AM

本帖最後由 wildmind 於 2016-10-11 06:33 AM 編輯

第34章 暴戾人格登場

    宋保軍被打得兩眼金星亂冒,用手擋住董昌河扇來的第二記耳光,勉強笑道:「兔崽子,有種把我打死,否則我就不是你爸爸。」

    「操你媽,還敢還嘴!」董昌河大怒,一腳直踹過去,嘭的一聲,正中宋保軍小肚子。

    宋保軍當即滾倒,痛得鼻涕口水直流,耳膜嗡嗡嗡亂響,幾乎聽不見任何聲音。胃部劇烈收縮,好像被狠狠插了一刀。

    蜷縮著身子,抬眼望去,周圍儘是幸災樂禍的人群,人人臉上掛著唯恐天下不亂的笑意。

    謝綺露冷笑不止:「小樣,和我們作對,知道下場了吧。」

    看宋保軍已經難以反抗,董昌河惡狠狠一口濃痰呸在他臉上,說:「不打你不知道什麼是好玩,給你三分顏色還開染坊了,狗垃圾!」

    人群越聚越多,鬧哄哄的裡三層外三層。還有人在外圍邊跳邊喊:「出了什麼事,讓我也瞧一瞧!」

    另外的人答道:「兩男爭風吃醋,一男痛把一男毆,一女作壁上觀看,就這麼簡單,你可以回去寫論文了。」

    就在宋保軍被痛打的當兒,龍涯按捺不住擠進人群叫喚:「打得好,弄死他,讓他以後不敢再猖狂。這種人就得這麼修理。」

    大家都在笑著。

    董昌河一時得意洋洋,左顧右盼,如同拳台上獲勝的阿里,享受著無數觀眾的歡呼。

    宋保軍只覺痛不欲生,不光是身體的,還有心理的。在眾目睽睽之下慘遭毆打格外叫人難受。來自肚子的痛楚,以及人生道路上所有人惡意的嘲笑,一一迴蕩在耳邊。

    「宋保軍,你怎麼這麼廢物?!」

    「宋保軍,你不是個東西!」

    「宋保軍,你泡妞失敗,學業失敗,人生更加失敗!」

    「宋保軍,你打不還手罵不還口,活著有什麼意思!?」

    ……

    ……

    無數的聲音衝擊耳膜,冷笑聲,挖苦聲,責罵聲漸漸匯成一片。

    眼前景象扭曲模糊,碎裂成一塊又一塊。董昌河、龍涯、席采薇以及所有圍觀的人群瞬間崩塌。

    宋保軍驀然發現自己莫名其妙回到猥瑣人格所營造的夢境中,四周黑乎乎一團,看不見一點光線。腳下虛無縹緲,感受不到地面。他慢慢試探,也感受不到自身的存在。

    「嘿嘿,看來我們遇到麻煩了。」猥瑣人格的聲音驟然響起,帶著一絲無奈。

    宋保軍急吼吼道:「我怎麼突然進來了?」

    「你一旦陷入極度痛苦的境地,就有幾率墮入三十二重人格營造的『虛數空間』內,其實就是個夢。」

    「快,快想辦法,三十二重人格不是什麼都會嗎?」

    猥瑣人格冷冷道:「你不是那傢伙對手,只能事後再找回場子。」

    「那怎麼行?」宋保軍抱頭慘叫起來:「我不要再當人生失敗者了,你們到底行不行?不行我們也不要再融合了,以後你們走你們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就這麼著一輩子被人欺負下去算了。」

    猥瑣人格似乎極是為難:「這麼堅決?辦法倒是有,但以你目前積蓄的幽能,不足以駕馭新的人格。今早和哲學人格強行融合那麼幾分鐘,已經夠危險了。」

    宋保軍不解:「危險?不就費了些力氣嗎?我吃飽飯睡一覺就沒事了的。」

    猥瑣人格只好向他解釋道:「哲學是非常強大的人格,你目前的狀況根本駕馭不了。按照哲學的推斷,三十二重人格與主體溝通融合,需要能量。這種能量哲學稱之為『幽能』,也就是俗稱的元氣,是體力、意志力和精神力的結合。

  「嗯?」

   猥瑣人格:「為什麼需要能量?很簡單,普通人能支撐好幾種思想同時在腦子裡交流嗎?你身體既虛,又沒什麼思想,當人格與主體結合的過程幽能不足的時候,將導致精神錯亂,人格扭曲分裂的嚴重後果,我們大家都沒好果子吃。」

    「我好像懂了,就是說得繼續鍛鍊身體對吧。」

    「理論上是這樣。不過還需要更多精神力、意志力,比如多思考問題,鍛鍊思維能力。」猥瑣人格不屑道:「你的幽能嚴重不足,我們也是愛莫能助啊,算了吧,反正老是被打也習慣了。總之以後幽能足夠了再作打算,不會放過他們的。」

    宋保軍道:「夠了!行就行,不行就不行,別囉嗦太多!」

    猥瑣人格見他態度如此堅決,彷彿狼牙山前的壯士,頓覺頭疼無比,說道:「後果真的很嚴重,你要有心理準備。」

    良久,一個沙啞的聲音終於出現:「主體,好久不見,聽說我們遇到麻煩了。」

    「你是什麼人格?」

    「哦,我的化名是血性,剛開始時見過面。」那個聲音說:「我的真實身份是『暴戾人格』,粗野、暴力、乖張、危險。我是天下第一的爛架王。」

    「什麼爛架王?」

    「你只需要知道我很危險就是了。」

    「很好,我需要你,撕碎我們的敵人!」

    猥瑣人格突然鑽出來說道:「因為後果難以預測,老大想了個法子,要求你、我、暴戾三個人格同時融合,以我的圓滑輔助暴戾的危險,或許還能有救。三重人格,幽能最多只能堅持三分鐘。」

    「少囉嗦,來吧。」

    ……

    ……

    一團無序雜亂的光芒閃過,宋保軍感覺思緒回到了身體中。睜開眼睛,董昌河與龍涯仍然在眼前高聲咒罵,現實的時間僅僅溜走了幾秒鐘而已。

    身體好像發生了變化。還是那麼孱弱,多出來的是「細胞記憶」。

    有些科學家認為大腦並非唯一具有記憶功能的器官,其他諸如心臟、膽囊、肝部等器官也同樣能夠存儲記憶,就是理論上所說的細胞記憶。



作者: wildmind    時間: 2016-10-11 05:07 AM

本帖最後由 wildmind 於 2016-10-11 05:28 AM 編輯

第35章 顛覆三觀的吊打

    曾有個男子接受心臟移植手術,術後突然變得十分喜歡繪畫,而且還畫得很棒。後來據調查發現這顆心臟的原主人是一位薄有名氣的畫家。而該男子的畫作,風格套路居然和畫家的一模一樣,當真難以解釋。

    這個說法也可以用在身體其他部位的細胞。有很多運動員即使十幾年不再接觸體育了,但只要他再進行幾個月的訓練,水平就能恢復到原來的七八成。因為他的身體各部位細胞已將長期訓練的動作、姿勢形成固定記憶。

    就像一個人只要學會了騎自行車,此後幾十年不再騎車,但給他一輛自行車照樣能一騎就走。這就是一種細胞記憶。

    宋保軍扶著膝蓋站起,拍掉肚子上髒兮兮的腳印,摸出原打算拿做裝逼用的玉湖香菸,叼在嘴上點了一支,鼻孔裡緩緩噴出兩道灰煙。

    董昌河見這傢伙被揍了滿頭包,爬起來居然還敢裝腔作勢,上前又想扇巴掌。

    他是棒球俱樂部光環滿身的天之驕子,怎會把宋保軍這等弱雞放在眼裡?

    上個學期學校社團網球協會與棒球俱樂部發生衝突,二十幾人推搡叫罵,幾乎演變為群毆之勢,董昌河一出面就放翻兩個強壯的男生,氣勢震懾當場,逼得網球協會訕訕而退。事後有人送他「棒球金剛」的雅號,在化學系一向是橫著走路的,宋保軍豈不是自取其辱嗎?

    圍觀人群交頭接耳說個不停。有的巴望場面更加精彩一些,有的人在向董昌河吶喊助威,也有的暗中對宋保軍抱有同情之心,希望能盡快結束這場爭端。

    董昌河與宋保軍相對站立,虎視眈眈。棒球金剛體型健美,周身充滿陽剛之氣,兼之臉龐端正稱得上帥氣,又是爭端中的優勝方,吸引了許多無知女生的目光,大家不管場上誰對誰錯,首先就對他抱有十二分好感。

    反觀宋保軍,從地上爬起之後臉色一直烏沉沉陰森森的,嘴裡一支香菸氤氳出迷濛煙霧,要多挫有多挫。

    後面站著席采薇以及喋喋不休的龍涯,令現場越發詭異。

    「看什麼看?還想挨打?」董昌河捏了捏手指,發出噠噠噠的關節爆響聲,此舉贏得場外女觀眾一片振奮的叫嚷。

    「五秒鐘,你還有五秒鐘可活。」

    就在他肩頭稍動的時候,宋保軍右手拇指食指呈剪刀狀徑直插向他的雙目。

    「喲呵。」董昌河腦袋一偏,伸手輕輕鬆鬆隔開。這傢伙右手綿軟無力,速度不快不慢,放在棒球俱樂部最多只能當個撿球的球僮,竟敢搶先動手,當真活不耐煩了。

    剛要反擊,就在這時,宋保軍一腳狠狠撩中他的襠部。

    「唔!」

    這一腳突如其來,好不沉重,攻擊的又是人體最脆弱部位,董昌河當即雙眼暴凸,急忙兩手捂檔,臉色刷的白了,險些跪倒在地。

    宋保軍的腎上腺素瞬間提升十倍,毫不停留,反手抓住他頭髮按著腦袋,膝蓋提起,對鼻樑就是一記猛烈的膝撞。

    「哢嚓」一聲輕響,董昌河的鼻樑骨從中折斷,鮮血隨即鋪灑滿臉。

    就算宋保軍自身虛弱,要體質沒體質,要速度沒速度,要力量沒力量,僅靠暴戾人格的細胞記憶打架鬥毆,鼻樑骨仍然不能與膝蓋較量。

    眾人的驚呼聲還沒來得及出口,宋保軍又是一記手肘如同敲鑼打鼓一般砸在他的左太陽穴上。

    董昌河只覺耳膜嗡的一聲,雙眼烏黑,偌大的身軀轟然栽倒,撲起煙塵。

    宋保軍叼著菸頭只是淡淡掃了周圍一眼。

    新奇電影院門口老大一塊的空地,以宋保軍為圓心的三十米半徑方圓內霎時間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秒針在表盤上的五秒鐘甚至還沒走完。

    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龍涯仍保持著叉腰怒罵的姿態,然而嘴巴張開卻沒一點聲音。席采薇仍在向外邊的謝綺露使眼色,可眼神呆滯失去了全部色彩。

    過了好一會兒,圍觀人群才發出轟地慌亂叫喊。

    彷彿情節跌宕起伏的柏幽城電影,場面局勢變幻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所有人都想不到之前還任打任罵的宅男瞬間完成逆襲,以石破天驚之勢擊倒雄壯威武的棒球金剛。

    人群裡有兩個網球協會的成員相互對看一眼,都是滿臉不能置信之色。他們或許是現場唯一對宋保軍抱有同情心的旁觀者。當初網球協會與棒球俱樂部衝突他們也在現場,親眼目睹董昌河以何等威猛的架勢摔倒兩個粗壯的網球手。

    在那個時候,他們幾乎要認為董昌河就是全校最厲害的男生了。

    宋保軍的表現重新刷新他們的世界觀人生觀與價值觀。

    一個英俊優雅的男子斜靠在影院大門的香樟樹幹上,本來神情閒暇,這時不禁伸長脖子,咦了一聲。男子約莫二十三四歲,劍眉入鬢,鼻樑挺直,長相十分雅緻,他身邊兩個黑西裝的中年男人也同時叫了聲:「好傢伙!」

    剛才的過程行雲流水乾淨利索,猶如雄鷹搏兔,絕沒有一點動作是浪費的,極為賞心悅目。

    腳撩、膝撞、肘擊,僅僅三次攻擊,無一不落點準確、時間非常精準,對場面局勢把握到了精妙的地步,只有常年在街頭跌爬滾打的黑幫專業打手才有可能辦到。

    這簡直不可想像!

    宋保軍並沒有打算放手,抬起借來的尖頭皮鞋對董昌河頭臉一陣猛踹。金屬頭好不堅硬,踹得砰砰有聲,不一會兒臉上血液星星點點濺了出來,觸目驚心。

    人群內的女生陣陣驚叫。

    董昌河如同死狗一般任由踢打,根本不能反抗,僅僅用手護住臉。
作者: wildmind    時間: 2016-10-11 05:07 AM

本帖最後由 wildmind 於 2016-10-11 05:30 AM 編輯

第36章 肆無忌憚的本色

    宋保軍吸了一口煙,又是一腳跺向他的肋骨,氣喘吁吁的說:「我見過很多的人,有散打冠軍有柔道高手有黑幫刀客有重量拳王,他們都無一例外舔了我鞋底的泥。你,董昌河,一個玩棒球的小癟三,你算什麼東西!」

    董昌河的鼻腔嘴巴湧出混合鮮血的白沫,所有勇氣與自尊完全被踹散了,勉強抓住他的鞋子艱難說道:「求求你,不要打了,我、我錯了……」

    養尊處優的學生即便再有能力,往往只習慣順風而行,一旦遇到逆境,很快就會被挫折打擊得體無完膚,進而喪失自我。眼前的董昌河正是如此。

    龍涯的幾個同黨雙目無神,這、這、這也太變態了吧!

    宋保軍扔下董昌河,粗暴地抓住席采薇頭髮用力扳向後仰去,用陰森森的眼睛上下掃視她的細嫩臉蛋,微笑道:「婊子。」

    席采薇滿臉驚慌失措,以至於本來精緻的面容扭曲醜陋,驚叫道:「不,不,不要,不要!」

    宋保軍鬆開手嘿嘿笑了起來,一腳踏在董昌河臉上,用看似商量的口吻淡淡道:「席采薇同學,我鞋子有些髒了,你能不能幫擦擦?」

    粗暴、無禮、強硬、蠻橫、囂張、猖狂……果然,這就是暴戾人格的本色!肆無忌憚的本色!

    「啊?」席采薇終於被嚇哭了,兩顆碩大的淚珠從眼眶滾落出來。

    「我很忙的,只給你十秒鐘時間。」宋保軍的鞋跟在臉上用力一擰一轉,董昌河再次呻吟不已。

    席采薇再無思考的餘地,翻出手包的紙巾就半跪在地上,抖抖索索擦著踏在男朋友臉上的皮鞋。擦到一半,忍不住抽抽搭搭,眼淚一顆接一顆滴在鞋面上。

    剩下邊上的龍涯手腳冰冷不能動彈,唏噓的鼻涕奔騰而下延綿到嘴裡。

    香樟樹下的黑衣人見狀低聲問道:「少爺,要不要出手幫忙?」

    那英俊的男子搖搖頭:「不要,我喜歡那小子的脾氣,你們得空抽個手查查他的底細。」

    「是。」

    整個場面漸漸由熱鬧變為了沉靜,眾人都為場中主角連番打擊敵人的殘酷手段給震驚。

    宋保軍大聲道:「各位同學們,各位兄弟姐妹們,各位觀眾朋友們,這兩個狗男女借了老子五百塊錢來看電影開房,非但不還錢,還想對我動手。如此惡劣行徑是屎可忍尿不可忍!」

    還是猥瑣人格在起平衡作用,總之先把大義名分佔住。

    說完這話感覺心臟越跳越快,呼吸越來越粗重,周身酥麻乏力,細胞記憶和腎上腺素正在急速消退,幽能已經不足支撐暴戾人格繼續融合。

    頓時心下便是一驚,得趕緊放狠話走人。本來還想趁機教訓龍涯,只能留作日後打算。不過看他樣子,只怕嚇得不輕。

    謝綺露等人根本不敢吭聲,同董昌河有矛盾的兩個網球協會成員趁機製造輿論。

    人群的議論聲再次響起:「原來是欠債不還,那兩個男女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借了人家的錢還想打人,果然夠賤的。」

    「我認識那男的,機械工程學院的董昌河,向來仗勢欺人,現在被打也是活該!」

    席采薇聽了這些話,氣得臉色白慘慘一片,低聲道:「不就是五百塊嗎,我給你就是了。」

    宋保軍兩指夾住菸頭,吐出一個輕飄飄的煙圈,居高臨下的說:「五百?我沒聽錯吧,只有五百嗎?我慘遭你男朋友毒打,身體遭受嚴重創傷,等下要去醫院做CT檢查,彩超、B超、核磁共振,抽血化驗,胃鏡,還要住院、吊針、輸氧,再拿幾十箱中藥、西藥、狗皮膏藥,以及護理費、營養費、誤工費、精神損失費……」

    「那,那你要多少?」席采薇嚇呆了,甚至忘記了哭泣。

    「起碼兩千,明天拿好錢在教室等我,否則我碰到你兩個狗男女見一次打一次!」宋保軍撂下狠話,快步向外走去。

    人群紛紛後退讓出一條道路,看向他的眼神有鄙夷有不屑,但更多的是羨慕和害怕,就像看著一位成名已久的黑道大哥似的。

    ……******……

    事實上在走齣電影院大門的不遠處就快要撐不住了。但想情況危急,萬一龍涯的同黨不死心跟在後面,看到自己模樣恐怕局勢會再度變幻,那才是最致命的。

    是以他不敢停留,強撐著走到大排檔人多的地方,便把白襯衫脫下拿在手中,搖身一變成了光著膀子四處閒逛的街頭小痞子,不再引人矚目。最後登上開往中文系宿舍樓區的五路公交車,安全返回宿舍。

    宋保軍渾身脫力趴在床上,將近變成死狗,呼哧呼哧喘著粗氣,周身四肢不斷冒出一層一層的虛汗。

    譚慶凱還在電腦前奮戰,不禁詫異地問道:「喂,你究竟是去搞書法學術交流還是負重行軍十公里啊?」

    宋保軍躺在上鋪擺擺手,表示不願答話。

    譚慶凱手指飛快按動鍵盤,打得滴滴答答一片響聲,如同彈鋼琴般繚亂,又問:「五六個漂亮女孩子的電話號碼呢,幫我要了嗎?」

    見宋保軍一直沒有說話,譚慶凱只好悻悻道:「好了,看出來了,你根本就不是去和女孩子搞交流。學術探討能累成這般模樣?別把我的漫遊者高級皮鞋穿壞了啊。」

    不過譚慶凱沒想到的是,這雙宋保軍頭一回打架使用的「戰靴」在若干年後的拍賣會上價值相當於同等重量的黃金。
作者: wildmind    時間: 2016-10-11 05:08 AM

第37章 智慧的四把鑰匙

    「阿凱,幫我倒杯水。」宋保軍突然冒出的話聲音沙啞難聽,猶如撒哈拉沙漠跋涉七天七夜的旅人。

    譚慶凱嚇了一跳,皺皺眉頭,頭也不抬的說:「自己去,難道你是大爺不成?」不過等打完一局《魔鬼野獸世界》,發現上鋪沒有動靜,還是很勉強的倒了一杯水送上去。

    宋保軍咕嘟嘟一口氣灌下,總算恢復些許氣色,氣息也沒那麼粗重了,心跳慢慢恢復正常的頻率。

    「咕嚕,咕嚕。」是肚子在叫。

    現在是晚上八點半鐘,距離晚飯時間只過去兩個多小時,他發現居然又餓了。飢腸轆轆,腹中空空如也,胃裡所有養分消化個一乾二淨,比非洲難民好不了多少。

    硬著頭皮道:「阿凱,你餓不餓,我請你吃宵夜。」

    「不餓!」譚慶凱很乾脆的回絕。宋保軍以往請客宵夜吃的是什麼?方便麵!知道他沒錢大家不好多說,不過也都沒了胃口。

    宋保軍知道他的心思,頓時有些不好意思,訕訕道:「不是方便麵,我請你去下面的湘湘館吃好吃的,想點什麼就點什麼。」

    譚慶凱這才來了興趣,瀟灑的關掉電腦:「走!」只有食物和美女才能讓譚慶凱暫時離開電腦,其他關於父母的怒罵,老師的責備,同學的白眼都不能讓他動搖分毫。

    八九點鐘夜生活才要準備開始,外面正是熱鬧。湘湘館小小的排檔也有兩桌人馬,都是花枝招展的女生,圍在一起鶯鶯燕燕甚是美觀。譚慶凱暗想這可來對地方了,整了整衣領才跟在後面走進去。

    宋保軍是熟客,把菜單推到譚慶凱面前說:「想吃什麼就點上,別跟我客氣。」自己點了根香菸,腳搭在椅子上,施施然的坐著。

    譚慶凱一會兒偷瞄邊上的女生,一會兒看看菜單,心不在焉的說:「給我來碗酸辣米粉,再要杯珍珠奶茶夠了。」

    這大排檔名義上是湘菜館,不過學生們來自五湖四海,哪管得了多少。通常進來總是按照自己口味亂點一氣,因此老闆娘倒是什麼都會做。

    宋保軍只想要兩碗麵條和普通飲料,叫過老闆娘,指著菜單,看見上邊羅列的一大堆菜餚名字,不由湧起一股難以抑制的食慾,說道:「一碗酸辣米粉,一碗炸醬麵,半斤米飯,一份黑椒牛排要兩成熟的,一份鴉片魚不放辣,一份清炒空心菜多放油和生蒜,再來四瓶啤酒,一杯珍珠奶茶。謝謝。」

    譚慶凱不禁瞪大眼睛:「點這麼多,你還請了誰?」

    「沒啊,就我們兩個。吃不完再打包回去麼,怕什麼。」宋保軍一臉的不以為意。

    「我看你真的要變成神經病了!」

    首先上來的是炸醬麵和酸辣米粉。譚慶凱拿著手機邊玩肥鵝通網絡軟件聊天邊吃米粉,打了一排字看見宋保軍正往炸醬麵倒陳醋,發了三條信息後看見炸醬麵少了一半,待接收完兩張圖片,炸醬麵碗底已經清潔溜溜,宋保軍正慢條斯理的用紙巾擦著嘴唇。而他自己的酸辣米粉只來得及吃了兩口。

    「老大,你從菲律賓偷渡過來的?」譚慶凱一副見了鬼的模樣,又補上一句:「菲律賓難民也不見得餓成這樣呀!」

    宋保軍夾著菸頭正色道:「法國作家雨果有句名言說道:人的智慧掌握著四把鑰匙,一把開啟音符,一把開啟幻想,一把開啟思想,還有一把開啟食慾。我發現非常正確,所以我的智慧已經在食慾下完全開啟。高爾基也說:人需要食物,就像瞎子需要明快的引路人一樣。牛頓還說:如果我比笛卡爾看得遠些,那是因為我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吃飽了的緣故。」

    譚慶凱嘴裡的米粉條險些噴射到他臉上:「托爾斯泰還說,人為什麼會覺得飢餓,是因為他老喜歡吹牛!」

    宋保軍毫無愧色的用紙巾拭擦臉上水珠和殘渣。

    隔間的女生們突然爆出一團笑聲,好幾個人前仰後合,極為歡暢。

    譚慶凱不禁扭臉去瞧,五個女孩看不出哪個院系的學生,打扮都很工整,雖說容貌算不上特別出挑,倒也有平均線以上水準。就是有個女的很胖,似乎感受到譚慶凱的目光,那胖女孩抬頭看向他。譚慶凱慌忙露出個極有自信的微笑。

    一夥女孩又繼續趴在桌子上笑。

    譚慶凱隱隱覺得她們像是在談論自己,一股得意之情砰地從心臟沖抵腦門,坐姿更加端正,臉上莫名醞釀出徐志摩般的詩人情緒,還讓宋保軍滅掉菸頭。

    老闆娘送上啤酒、米飯,隔了不久其他菜式也陸續到了。

    宋保軍提起筷子正要品嚐一下牛排的滋味,一道黑黝黝的影子籠罩住整張桌面。

    「帥哥,你叫什麼名字?」

    隔座那個胖女生不知何時站在桌前,短短的粉紅色小T恤露出圓滾滾的肚臍眼甚是性感,肥而不膩的手臂比譚慶凱大腿還粗三分,頭上梳著厚劉海青春可愛髮型,肥厚的雙下巴上一對烈焰紅唇,吐出的話語彷彿正在收保護費的街頭流氓。是的,就像年輕版的沈殿霞。

    宋保軍手裡筷子啪的掉到桌上:「叫我?」

    「不是,我找他。」胖女生對譚慶凱氣勢洶洶說道:「喂,說話啊,愣著幹嘛?」

    譚慶凱頭皮當時就麻了,結結巴巴道:「找、找我什麼事呢?」

    「問你叫什麼名字呢,耳朵聾了嗎?」
作者: wildmind    時間: 2016-10-11 05:09 AM

第38章 泥石流少女

    譚慶凱眼見來者不善,只好保持著相當的禮貌,笑道:「我叫譚慶凱,你有事嗎?」

    胖女生昂著頭說:「沒什麼事,就問問,你有女朋友了嗎?」

    「沒,還沒呢……」譚慶凱越發的摸不著腦袋。

    胖女生往前一站,用一種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那你現在有了。」

    譚慶凱嚇得幾乎當場飆尿,臉都白了,小心翼翼的說:「同學,你不是在開玩笑的吧?」

    「誰跟你開玩笑了,我叫林夢仙,工商管理學院電子商貿專業二年級的。」胖女生老實不客氣拉過椅子一屁股坐在他面前,撲的一下震動,差點沒把椅子坐塌。金貴的限量版橘子6S手機拍桌子上:「你的電話號碼、Z信號碼、肥鵝通號碼都多少,我加你好友。」

    看樣子大有譚慶凱牙縫裡迸出一個不字,便會有橫屍當場的趨勢。

    這「夢仙」二字何其飄渺美幻,當真跟那女生的體型沒半縷干係。

    其實譚慶凱長得還不錯,舉止斯斯文文,面皮白白淨淨,頭髮整整齊齊,尤其笑起來滿嘴白牙,很討女生喜歡。沒太大毛病,就是沉迷網絡,總是抱怨交不上女朋友,卻從來不敢真正去追求,只會紙上談兵。

    這也是大多數宅男的通病,見了有錢人就抱怨自己出身不好,見了帥哥就抱怨父母基因不夠優良,見了美女就抱怨對方只會找有錢的乾爹。幻想的能力無出其右,卻很少真正動手實踐,只能在網絡上蹉跎歲月,以至年華虛度變成了痴男怨女。

    譚慶凱用盡全身力氣才壓制住奪門而逃的衝動,求助的看向宋保軍。

    若說宋保軍三十二重人格沒覺醒之前笨嘴笨舌,譚慶凱比他還要不堪。平時坐電腦前時間久了思維麻木難當,遇到異性不管老幼靚丑就犯結巴,這也是他被其他同學降到宋保軍同樣待遇的原因之一。

    「說呀,難道你不想給?」胖女生林夢仙又問。

    宋保軍笑了,起開啤酒給大家各倒一杯,說:「林夢仙同學是吧,喜歡我們的帥哥譚慶凱?」

    林夢仙一頓酒杯,哐的一聲,金黃色的液體傾灑而出,「喂,你先別插嘴成不?」

    譚慶凱心裡頭一哆嗦,暗道:「爺爺,求求你別添亂了。」

    宋保軍絲毫不以為意,又笑道:「我覺得你眼光不錯,居然看上了我們文科班的大才子。你的內心一定非常驕傲,是個『寧向直中取,不在曲中求』的耿直女孩。」

    果然沒人不喜歡吹捧,林夢仙終於把目光移到了他這邊:「你要表達什麼呢?」

    宋保軍坦然感受胖女生殺豬般的目光,夾起一筷牛排送入口中,邊嚼邊說:「從你的表現來看,我知道你一定從未談過戀愛,因為你的要求很高,對異性有自己特定的選擇條件。那些庸俗而油頭粉面的娘娘腔男生可入不了你的法眼。」心中加了一句:「這麼胖,有男的追才怪。」

    林夢仙的臉色柔和了許多,說:「是,說對了,我對男生的要求很高。」

    「既然你的眼光不同凡響,那麼根據邏輯推理反證法,你看中的男人絕對出類拔萃,不會有錯。」

    林夢仙猛一陣點頭,這話當真說到心坎裡去了。

    宋保軍用筷子指著譚慶凱的鼻子,繼續說道:「看看我們的大才子,天庭飽滿,鼻直口闊,濃眉大眼,相貌不敢說九十分,八十分是有的。特別是那一抹靦腆的微笑,不知迷煞多少女孩。」

    林夢仙真想拍大腿表示同意,又覺此舉不雅,忙說:「對對對,我覺得他笑得很好看呢。」

    宋保軍道:「外貌不是選擇一個人的唯一條件,譚慶凱同學還是我們中文系公認的『散文詩王子』,寫出來的詩篇如同璀璨晨星,曾刊登在國內眾多報紙雜誌上,女讀者們寄來的求愛者堆滿了我們的宿舍。曾有一句詩是這麼寫的:『親愛的朋友呀,當我靜聽著海濤時,我無數次在暮色深沉的黃昏裡,在這個海岸上,感到你靜默的愛戀的思想』。」

    不動聲色將印度詩人泰戈爾的一首小詩安在譚慶凱頭上,料想讀工商管理的學生怎會辨認出如此生僻的詩篇。

    林夢仙挪不動屁股了,兩眼爆出瑩瑩亮亮的光華,幾乎是痴呆的看著譚慶凱,擦掉橫流而出的口水說:「寫得真好,真美。」

    「你的眼光證明了你眼前的男人並非浪得虛名。」宋保軍敲敲桌子驚醒迷夢中的林夢仙:「但是你貿貿然跑來,凶神惡煞般索問電話號碼,這恐怕不是一個應有的態度吧?」

    林夢仙被又是隱晦的提示又是變相的誇讚一連串攻擊,終於明白他所要表達的意思,胖臉先自通紅一片,摳著鼻孔遲疑道:「那我要怎麼做?」

    宋保軍舉起杯子:「先干了這杯,讓你和我們的大才子譚慶凱重新認識一下好嗎?」

    林夢仙咄咄逼人的態勢消滅不見,舉起杯子咕嘟嘟一口喝乾,亮出杯底道:「那個,不好意思啊,先前我太冒犯了。」

    譚慶凱啞口無言,只得一起幹杯。

    宋保軍說:「還愣著幹嘛,趕緊和我們的仙仙妹子交換電話號碼、肥鵝通號碼啊。」

    譚慶凱暗想如果不給很可能出不了這個門,只好磨磨蹭蹭說出一串字母數字組合。

    林夢仙心滿意足,收起手機說:「今晚就算了,我還要陪姐妹們聊聊,明天再約,你要確保明天晚上留出時間給我。還有你啊,叫什麼名字?我覺得你說話挺有水平的,比我們學院的導師還會說話。」最後一句卻是向宋保軍發問。

    「謝謝仙仙妹子誇獎,我叫宋保軍,中文系的非著名宅男。」
作者: wildmind    時間: 2016-10-11 05:11 AM

第39章 今晚我可以陪你

    林夢仙點點頭,彈開手指頭的鼻屎,向廚房大聲說道:「老闆娘,這桌的消費都記我賬上,以後他們兩人凡是來吃飯的,也都全部由我買單。」

    「好的。」老闆娘應了聲。

    林夢仙起身與姐妹們一同離開,兀自不住回頭向譚慶凱送出嬌媚的秋波。遠遠傳來女孩情緒複雜的笑聲。

    「你!我要被你害死了!」譚慶凱急忙探過身一把揪住宋保軍的衣領。

    「有嗎?那你去跟老闆娘說賬由你來結?」

    譚慶凱又慢慢鬆開了手。

    「我覺得那胖妞還是可以的,你看她性格單純,為人直爽,不拘小節……」

    譚慶凱不得不打斷道:「如果當眾摳鼻屎也是不拘小節的話,我還真沒什麼好說的。」

    「不要插嘴。」宋保軍不耐煩的說:「總之你的仙仙妹子很單純,還有,你注意到了麼,她穿的T恤是古奇,手上的小提包是路易威登,身上噴的香水是夏奈爾,手機是最新款的橘子土豪6S,髮夾是施華洛世奇,還有替我們付賬的豪華手筆,算富婆了嗎?」

    「應該算吧。」譚慶凱知道他要說什麼,回答的底氣很是不足。

    「那就沒什麼好猶豫了,多多鍛鍊你的泡妞手法,早日將仙仙妹子拿下。」

    譚慶凱眼睜睜看著宋保軍吃光桌上所有東西,心思複雜的返回宿舍,徹夜難眠,連《魔鬼野獸世界》也忘了玩。

    ……******……

    第二天是週末,家住在茶州的都回家,外地的同學都到街上去玩,宿舍一片空蕩蕩的,全然少了往日的喧囂。

    之前宋保軍因為昏睡三天三夜,對時間的概念比較模糊。早上六點起床跑步鍛鍊兩小時,經人提醒才知道今天週六,又回床上睡回籠覺直到十點多鐘。

    精神已經完全恢復,甚至比以往任何時刻都要神采奕奕。

    譚慶凱卻異常罕見的不在宿舍玩電腦,不知跑什麼地方鬼混去了。

    回想起昨晚電影院門前發生的打架事件,也不知道結果如何,董昌河傷得有多重,席採薇會不會向學校報告。

    一旦不再沉迷網絡,頓時覺得時間寬裕起來,呆在宿舍無事可做,宋保軍決定還是回家。不過回家之前先去教室看看。

    星期六的教學樓並不寂寞,情侶在角落竊竊私語,學霸在教室看書,還有興趣社團在組織活動。

    宋保軍走到教室門口朝裡一張,坐在最前排的席採薇像兔子般跳了起來。

    她從早上八點鐘就一直惴惴不安的等著了,陪在一起的還有邱佳麗。謝綺露則不見影子。

    席採薇精神很是憔悴,頭髮凌亂,雙眼無神,頂著個大大的黑眼圈,顯然昨晚沒怎麼睡好。手裡拿個小包,一直用手指捏來捏去,充分顯示內心的不安情緒。

    「啊,宋保軍,你來了。」

    「我的醫藥費呢?」宋保軍劈頭就問。

    「帶來了……」席採薇掠掠搭在額前的發絲,不敢看他的眼睛,說:「昨天是我們不好,玩笑開得太過火了,請你不要在意。」

    宋保軍在邊上坐下,翹起二郎腿道:「你那個又傻又蠢又自不量力的男朋友怎麼樣了?」

    席採薇猶豫著應道:「他……沒什麼,還在醫院。你放心,我們不會告訴老師和家長的。」

    宋保軍鬆了一口氣,嘴上卻說:「就是報警我也不怕,我是正當防衛,現場幾十個人作證你男朋友先動手的。就算學校開除我,警方拘捕我又能如何,大不了過幾天就出來了,倒是董昌河以後每天都得小心,總有弄死他的一天。」

    作為猥瑣人格的融合體,嚇唬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女生簡直易如反掌。

    席採薇忙說:「不是不是,你別誤會,我們真沒想把事情鬧大,不然我今天也不會過來等你了。」

    在校學生的思維很奇怪,一方面認為自己是成年人,做事應該符合社會上的準則,一方面遇到難以控制的事情卻往往不敢讓家裡人知曉,能自己解決就儘量自己解決。

    不然你叫董昌河那麼大名氣的棒球金剛去向學校匯報能說什麼,說自己主動挑釁反被眾所周知的宅男打了一頓?縱使別人不笑,恐怕他也要覺得沒面子繼續呆在學校。

    昨晚那事可大可小,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還想怎樣?

    而且情況說的也在情在理:董昌河先動手的,我正當防衛,你就算有天大的理由都說不過去。

    昨晚董昌河被送往醫院,臉上三處豁大的傷口縫了總共二十九針,鼻樑骨折斷,動了個小手術。早上昏昏沉沉醒來,臉腫得跟麻包似的。席採薇問他怎麼辦,他卻是慫了,還趕著追問宋保軍有沒有生氣。

    於是前來探望的謝綺露變得不知所措,幾個人一商量,覺得宋保軍怎麼可以下手那麼狠,完全不是在校學生的做派。看似瘦弱的身軀爆發出變態般的力量,兩眼浸出的光芒充滿暴戾的色彩,謝綺露一想起就有些不寒而慄的感覺,這種人還是暫時別惹的好。

    最後合計著,他不是要錢嗎?給他就是了。

    宋保軍大模大樣道:「就當給他一個教訓好了,我是沒放心裡去的。叫你男朋友收斂收斂,以後去到社會上才會覺得人生的艱難。」

    席采薇還能怎麼樣?只好從錢包掏錢,點出一疊嶄新的華幣輕輕放在桌面,說:「呃,賠你的醫藥費兩千塊,你點點。」

    宋保軍看也不看,直接拿過揣進腰包,用大人教育小孩的語氣說:「聽說你家庭寬裕,平時生活很是大手大腳。不過當思父母操持家庭,每一分錢掙來都不容易,你看兩千塊一眨眼就沒了。以後要好好學習,別跟謝綺露那種人混在一起。」

    席采薇不由苦笑,兩千塊賠償金就有一半是謝綺露幫出的。

    邱佳麗見氣氛僵硬,賠笑道:「軍哥,你要真氣不過,今晚、呃、今晚我可以陪你……要采薇陪也可以……」
作者: wildmind    時間: 2016-10-11 05:16 AM

本帖最後由 wildmind 於 2016-10-11 05:33 AM 編輯

第40章 家裡的神秘來客

    陪?陪什麼?難不成陪睡?

    宋保軍腦袋一下熱了,他可是正牌大字號的處男,沒吃過豬肉只見過豬跑。天天聽別的同學吹牛說和這個美女有一腿和那個靚妞是床友,表面上不以為然,實則內心羨慕得要死。

    人和人之間怎麼可以有這樣大的差距!

    看那邱佳麗,剛剛二十歲出頭,玲瓏的身材透出兩個字:青春!長得挺有味道,彎彎的眉毛,嬌俏的小鼻頭,雙唇如水潤般晶瑩,波濤洶湧的胸口無聲無息傾述著女人味。

    而且邱佳麗還是舍友郭俊的夢中情人。那哥們天天在宿舍嘮叨,大夥對他的事蹟早已耳熟能詳。

    上學期五一節那天晚上郭俊攜帶九十九朵玫瑰在女生宿舍樓下鋪成心形,燃燒蠟燭,拿著二胡拉唱《一生一世的情人》整整兩個鐘頭,圍觀者無數,還有好事者幫忙呼喊「在一起!在一起!」所發的照片轟傳肥鵝通朋友圈,氣氛十分熱鬧喜人。

    最後邱佳麗怒氣騰騰下樓指鼻子就罵:「也不看看你長的什麼人模狗樣,還敢來追老娘?思想有遠,趕緊滾多遠!」郭俊臉色蒼白,踉蹌而退,從此成為最新一部活著的傳奇。

    按說她如此不近人情,此刻居然會顫抖著嘴唇,緊張兮兮的說「今晚我可以陪你」的動人話語,一時間宋保軍神經錯亂了。

    一個好字剛要衝口而出便即醒覺,昨晚的教訓還不夠麼!怎麼隨隨便便一個女人來了你就要色授魂與,還怎麼當三十二重人格的主體?

    「這樣不太好吧?」他點起香菸冷靜下來,上上下下打量對方,只把邱佳麗看得毛骨悚然。

    這目光太猥瑣,太有侵略性了!赤裸裸的肆無忌憚,,就像在看一隻破鞋一樣。

    即使最老於世故的成年人也不會有宋保軍那麼毒辣危險的眼神,那完全是猥瑣的極致。

    邱佳麗感覺在他目光下自己彷彿變成全身剝光的小白羊,情不自禁摀住胸前,問道:「什麼不太好?」

    宋保軍吐出一個漂亮的煙圈:「怎麼著?你們不是打算陪我睡覺?」

    邱佳麗和席采薇臉頰飛紅,齊齊叫道:「誰要陪你睡覺啦!我們是說陪你看電影!」

    「看電影?」宋保軍尷尬得想鑽進地洞。

    邱佳麗這才發覺自己之前的言辭曖昧之處,臉紅得像火燒,一時又好氣又好笑,說:「昨晚采薇答應陪你看電影的,結果那樣了,電影也沒看成。我們就想今晚補償一下,你可別想歪啊。」

    宋保軍大失所望,擺擺手道:「什麼破電影,我是從來不看的。昨晚那事我沒放在心上,你們也別有什麼負擔,就這樣,拜拜!」

    ……

    懷揣兩千元巨款,心裡非常愉快,出校門買一隻甜筒冰淇淋,一邊舔著一邊搭地鐵回家。

    巷子口停著四輛黑色轎車,他見識淺薄,也不認識那是什麼牌子。但見轎車外觀氣派典雅,想來一定只有有錢人才坐得起。

    進了門,廚房鍋勺碰響,煙氣騰騰,母親正在燒菜。

    宋保軍的母親吳桂芳今年四十四歲,因為生活的折磨與繁重的工作,兩鬢早染華髮,皺紋滿額,看起來就和年過半百的老媽子差不多。這時正圍著一塊圍裙在燃氣灶前忙忙碌碌。

    宋保軍忙叫了一聲:「媽,我回來了。」

    吳桂芳回頭一看,臉上綻出笑容:「小軍怎麼回來了,哦,今天週末。肚子餓了嗎?」

    旁邊擺著紅燜排骨和芹菜炒牛肉,砧板上還放有切好的蕃茄、冬瓜、大蒜以及蔥花種種,鍋裡正在炒的是苦瓜和雞蛋。

    宋保軍掂起一塊牛肉送入口中,說:「味道不錯,還可以再嫩些,芡粉放得少了。對了,今天怎麼做這麼多菜?又不是什麼大日子。」

    「沒洗手就拿起來吃!快洗手去。」吳桂芳笑吟吟的說:「家裡來客人了,你爸在書房陪著說話。」

    「哦,老妹呢?」宋保軍問的是妹妹宋靜桐。

    妹妹宋靜桐今年念高一,課業繁重。他又成天呆在學校,已經好幾年沒怎麼和妹妹說過話了。

    「一早就有同學來叫丫頭,說是去書店買學習資料,到現在還沒回來呢。」吳桂芳在圍裙上擦了擦手,說:「對了,你爸讓把茶水送進去,我正忙著。茶壺放在水龍頭旁邊,茶葉在客廳櫃子左手邊第二個格。」

    水龍頭旁邊是個黑色的電熱水壺,既可以燒水也可以泡茶,一物兩用,喝茶用這個挺俗的。

    喝茶首先要講究環境,得有個大院子,院子裡栽滿金竹,晚風拂來,竹濤陣陣。再洗一紫砂壺,裝上一壺青峰泉的泉水,下面煨以炭火,泡上幾杯清明前的龍井,才可勉強叫做風雅。像他家這樣用電熱水壺泡茶的,只能叫做胡混。

    宋保軍裝滿水壺,從櫃子裡找出一盒象京特產的石芭茶,端至書房門口,便聽到虛掩門內傳來一陣激烈的爭吵聲。

    「宋世賢,你好不知好歹!」一個壓抑著怒氣的威嚴男聲說道:「我三番五次放下身段想幫幫你,為的是要讓大家都過得好一些。你那所謂的骨氣,就是用來跟我鬥氣的嗎?看看你,這麼多年了,還住在臭水巷裡,天天幫裝飾公司畫圖,也沒見得日子有多好過!我見你老婆可是好多年沒換過新衣服了。」
作者: wildmind    時間: 2016-10-11 05:33 AM

第41章 父親的秘密

    宋保軍又聽父親宋世賢用不陰不陽的聲音回答道:「喲,『放下身段』,這個詞用得真是妙啊。我這小門小戶的,可真容不下您杜總司令這尊大神。」

    那人嘆了一口氣,又說:「世賢,我在這位置上沒你想的那麼簡單。你是我唯一信得過的兄弟,我需要你來幫我。過去的事就算了,二十幾年了還耿耿於懷,有什麼意思?」

    宋世賢道:「你說算了就算了,那我豈不是很沒面子?」

    兩人一下陷入難堪的沉默。

    宋保軍聽到這裡,敲門叫了聲:「爸!」

    「進來。」

    靠牆兩張椅子和茶几,父親和客人就兩兩坐著,茶几的菸灰缸堆滿菸頭,房間烏煙瘴氣。

    宋保軍見了那客人,忙放下茶壺說:「杜伯伯,您好。」

    客人換了副較為和藹的聲音:「哦,小軍呀,放學了?」

    「是,今天週末。」

    那客人他早就認識,自打他上小學起每年都會來家裡做客看望父親一次,每次兩人都會吵得不歡而散。不過那位杜伯伯每次來都會帶很多禮物,和父親吵歸吵,他巴不得杜伯伯天天來才好。

    說是書房,其實是父親的畫圖工作室,迎面一張大書桌,擺著畫板和七八種不同型號的針管筆,邊上是一個雜亂無序的書櫃。

    父親宋世賢今年四十六歲,和相貌平庸的兒子有些不太一樣,是個實實在在的中年帥哥。眉毛濃黑,雙目深邃,鼻樑挺直,架一副黑框近視眼鏡,嘴邊留一圈半黑不白的鬍鬚,很有當今電影電視上個性男星的風範。

    宋世賢性格靦腆內向,說話斯文秀氣,偏偏極受中年婦女的歡迎。兜裡揣著二十塊去買菜,倒提著差不多價值一百元的肉菜果蔬回家——都是那些飢渴的大媽大嬸大姐大嫂的友情贈送。家裡還常有一些不三不四的女人來電,宋世賢性子沉悶只會埋頭工作,從來不予理會。

    宋保軍倒見過一次父親晚上加班回家,是室內裝飾公司風韻猶存的女經理開著小車送回來的,母親也沒說什麼。

    而那位杜伯伯,宋保軍只知道他來頭肯定很大,具體什麼身份就不懂了。

    杜伯伯年紀約莫五十歲上下,穿著筆挺的便裝,身材非常魁梧,起碼在一米九十以上。坐在那裡乍一看好像個鐵塔,偶爾雙目一閃,如同冷電一般直刺人心,極有威勢,顯然長期身居高位,是個人上之人。

    印象中一直是公司苦哈哈小職員的父親怎麼會認識這樣的人物?看起來兩人交情還十分深厚。

    宋保軍給水壺打開電開關,茶葉放在旁邊,輕輕退出門外,掩上門口繼續偷聽。

    只聽杜伯伯道:「這麼多年你兒子也這麼大了,在哪唸書呢?」

    「在茶州大學中文系讀大二,這小子性子古古怪怪的,成天只知道上網,我也不知道他將來能做什麼。學中文的不一定找得到好工作。」

    杜伯伯又說:「你如果肯來幫我,何至於擔心孩子的就業問題?世賢啊,你也老了,總要替孩子將來的事情做一些考慮的。」

    「將來?將來的事誰說得准?」宋世賢冷笑道:「當年我還不是信了你說『將來將來』,可後來呢?」

    杜伯伯長長嘆息一口氣,說:「我不是跟你解釋過很多次了麼?那時是真沒辦法,家裡鬥得那麼厲害,我才把小雨留在這裡,她突然就……唉,我也是愧疚了很久啊!」

    宋世賢跳了起來:「你害死我姐,你他媽還好意思愧疚?要不是打不過你,我早就抽你了!」

    我姐?

    宋保軍聽到這裡,心臟猛然劇烈跳動了一下。父親的姐姐,那就是他的姑媽了。

    可這麼多年來,宋保軍竟然從來不知道自己還有個姑媽,父母親也從來沒在他面前提過。似乎還與杜伯伯有所牽涉,聽他們說好像早已經過世了,那其中到底什麼內幕?

    他心跳砰砰,一時伏在門上不敢稍喘大氣。

    杜伯伯苦笑道:「別吵了,每次都是因為這個吵得不可收拾,有什麼意思?」

    宋世賢哼了一聲。

    杜伯伯說:「你也知道我表面風光,其實過得很苦的。因為這些事,阿橋、阿廊跟我關係一直不是很好。阿廊吊兒郎當的不去做事,上個月還跟我吵架了,離家出走,到現在也沒回中海。他有沒有到過你這裡?」

    提起阿廊,宋世賢臉色好看多了,悶哼道:「阿廊再吊兒郎當,也還知道清明時來茶州給他母親掃墓,你呢?說自己愧疚,又有哪一次來看過我姐?」

    杜伯伯有些尷尬,道:「我在這個位置上,就是隨便動一動也要牽涉到很多方面,不知多少人盯著,哪能輕易離開?就算今天也還是因為視察茶州部隊才勉強抽出一個小時同你會個面。」

    「好,不說那個,中海軍區總司令大人,還有時間賞臉在小弟這吃頓便飯麼?我讓桂芳做飯了。」

    杜伯伯看看手錶道:「不了,下午有個會議必須參加。我說世賢啊,你要真有心就給我打電話,我的參謀室缺個人。你是我最好的兄弟,我需要你。別人我放心不下。」

    宋世賢道:「現在這樣我還能罵罵你,如果真去給你當手下,那就換成你罵我了。誰願意做傻事?」

    杜伯伯又嘆息一聲:「我不強求,你總會有想通的一天。」

    宋保軍聽他好像馬上要離開,趕緊快步走進廚房,心臟險些蹦出胸腔。

    中海軍區總司令!

    這真他媽沒想到啊!

    父親居然還有如此秘密瞞著自己!
作者: wildmind    時間: 2016-10-11 05:34 AM

第42章 為了兄弟的幸福

    宋保軍慇勤的給倒了一杯石芭茶,茶水色澤澄黃,香氣撲鼻。

    宋世賢很滿意兒子的態度,續道:「杜元鏞結婚很早,十八歲就成了親,女方是京城夏家的,還生了個兒子叫杜隱橋。不成想這狗東西吃我的住我的,居然和你姑媽……就是我親姐姐產生了感情。他發誓回家就和原配離婚,我見你姑媽很堅決,也不好說什麼。後來生了個兒子叫杜隱廊,比你大幾歲,應該算你表哥了。原來還給你訂過娃娃親的,說他日後再有女兒就嫁給你當老婆。嗯,那時你媽剛懷你不久。」

    宋保軍點點頭,很專注的樣子。

    「開始兩人很好,後來就突然變了風雲。在一系列複雜的鬥爭中,杜元鏞最親近的叔父終於獲取勝利,要他趕緊回去幫忙穩定局勢。老東西的叔父你一定知道,就是上一屆國家元老會的長老杜某某。」宋世賢吐出一個大家電視上經常聽到的熟悉名字。

    宋保軍悚然而驚:杜伯伯來頭當真大得驚人。

    宋世賢說:「杜元鏞帶著兒子回京,那時你姑媽已經患了重病,求他不要走。可是老東西說大家族就是這樣身不由己的,不久你姑媽撒手人寰,臨終前只有我陪在身邊。他帶著杜隱廊回到京城,原配也生病去世了,真是禍不單行,後來又娶了一位大家族的小姐,此後杜元鏞在叔父的幫助下重新加入部隊,一路官運亨通,歷年累功升上團長、師長、軍長、司令,總參謀,到現在的中海軍區總司令。」

    宋保軍不敢發表什麼評論,只能沉重的嘆息一聲。

    「老東西欠了我一條命,還欠你姑媽一條命,所以我現在罵他像條狗一樣他也不敢做聲。」宋世賢哼哼不已:「求我幫他做事?神經病才會去!老子就是讓他負疚一輩子!」

    宋保軍忍不住說道:「至少讓杜伯伯弄幾十萬小錢過來花花。」

    「想都別想!」宋世賢拍桌道:「我警告你,既然已經知道了杜元鏞的背景,別背著我去找那老東西,要是讓我知道,你就不是我兒子了!」

    宋保軍訕訕說道:「怎麼會,我就說著玩玩的。」

    「你姑媽死後,我就在心裡發誓,就算拿機關槍頂著腦袋,我也絕不會求杜元鏞一個字,拿他一分錢,要他一件物……」

    宋保軍拎起珍品金裝版河水煙晃了晃,不太確定的問道:「那麼這包一百五十塊的高檔香菸是誰買的?」

    「這個,這個,你杜伯伯遠來是客,他願意提禮物來登門,我自然不能伸手趕人。這個,跟我誓言又沒什麼違背之處。」宋世賢倉促之間倒也能自圓其說,只是未免底氣不足。

    杜元鏞風生水起之後自然不肯忘記救命恩人及患難情人,十幾年前也曾偷偷幫了宋世賢幾次。然而宋世賢食古不化,被他知道後又去找杜元鏞指鼻子一通大罵,罵得對方幾乎下不了台,只能每年登門陪陪好話,拿一些禮物拜訪,聊表意思而已。

    宋保軍將香菸裝進自己口袋裡,說:「爸,既然你和杜伯伯不共戴天,這包煙肯定不能抽的了,我替你拿去扔了。」

    宋世賢眼前一黑,終於忍住,提起針管筆道:「今天跟你說得夠多了,就先這樣吧,我還要加班。」

    ……

    結束了這場不尋常的談話,宋保軍跑回房間睡覺,黃昏時分接到譚慶凱的求救電話。

    「阿軍,我要被你小子害死了。好死不死你給我搞出這鬼玩意,現在怎麼收拾?我快要上吊了!」譚慶凱的聲音好像被人追債的賭徒。

    宋保軍躺在床上懶洋洋的問:「怎麼回事,慢慢說。」

    譚慶凱誇張的叫個不停:「林夢仙打電話約我晚上去『海上仙山』,天啊,我該怎麼辦才好?」

    「海上仙山?」宋保軍立即來了精神,騰的坐起:「去啊,幹嘛不去?」

    「海上仙山」、「金碧輝煌」、「天上人間」都是茶州市最為著名的超級豪華娛樂場所,天上人間倒閉以後,海上仙山和金碧輝煌成了茶州市兩大娛樂招牌支柱產業。宋保軍只聽說過沒去過,那裡的消費基本都是以萬為單位計數的。普通人哪有那等閒錢?

    譚慶凱皺眉道:「去是可以,問題是我怎麼面對?對了,林夢仙說帶有姐妹去,點名讓你也去陪陪,免得大家見面尷尬。」

    宋保軍心想林夢仙保不準就是好兄弟的長期飯票了,這其中關係可得好生經營,於是答道:「你知道我強大的泡妞能力了吧?」

    譚慶凱簡直滿頭霧水:「你好意思在我面前吹牛?」

    宋保軍說出一個大家無法否認的事實:「著名校花袁霜可是跟我滾過三天三夜床單的,你有這等遭遇嗎?」如今他也能輕輕鬆鬆提起袁霜而不會對心理造成任何影響了。

    「呃……」譚慶凱啞口無言。

    「照我的看法,林夢仙其實長得不錯,你看她眉目端正,底子很好,就是肥了些,如果將來減肥成功不失為一美女。醜人不可能再變美,胖人卻有可能變瘦,你想想你是個泡不到妞的可憐蟲,現在搞上林夢仙多少算作長期投資。以後等她變漂亮了,嘿嘿!用不著我多說吧?」

    譚慶凱果然有些心動,猶豫著說:「那、那今晚?」

    「聽我的沒錯,好好準備準備,搞一身工整的行頭,多噴香水,儘量往文藝氣質靠攏。再備一份禮物,不選貴的,專挑她看不懂的,比如俄文版《普希金詩集》,仿製版《烏鴉群飛的麥田》,古爾德版《哥德堡變奏曲》。」

    「那你得陪我一起啊,不然我怕我一個人罩不住場面。」
作者: wildmind    時間: 2016-10-11 05:35 AM

第43章 農民朋友的最佳選擇

    兩人約好晚上八點半在海上仙山門口碰頭。

    譚慶凱收拾精神,提前三個小時洗好澡,換了一身衣服。蓬鬆的半劉海短髮,上身一件天藍色條紋襯衫,挽起小半袖子,手腕配一塊看不出什麼牌子的手錶。中間一條扣眼式皮帶,下面修身牛仔褲,再加上帆布鞋,整體文藝范十足,活力四射。

    驟然脫離宅男形象,搞得連自己也不太適應。

    還吃了小半碗白粥墊肚子,免得到時候餓的話給人印象不好。

    去市內碩果僅存的幾家音像製品店找找,果真找到一張古爾德一九五五年版《哥德堡變奏曲》CD碟——盜版的——藏在角落裡又髒又舊,不知多少年月沒被人碰過。拭擦乾淨,用禮品盒裝好。

    乘出租車來到海上仙山門口,只見周邊一系列的法拉利、保時捷、路虎、寶馬、宣德等高檔昂貴車型,衣冠楚楚的客人們上上下下,譚慶凱看看自己的寒酸模樣,覺得心裡實在臊得慌。

    但他看到宋保軍一件舊短袖T恤,一條大短褲,一雙夾趾人字拖,嘴裡叼著菸頭,騎著一輛殘破的單車從遠處晃晃悠悠的過來,頓時氣不打一處出。

    尤其是那件T恤居然還印著「金茶農藥,農民朋友的最佳選擇」幾個碩大華麗的廣告詞,分明是去年金茶農藥公司搞廣告宣傳時的贈送品,更突出了這傢伙的吊絲身份。

    宋保軍手腳麻利將破單車推進路邊花圃的女貞子灌木叢裡藏好,譚慶凱便抓住他衣領罵道:「穿這個樣子,你想害我出醜不成?怎麼不穿你那件『金坷垃』廣告的戰袍出來丟人現眼?」

    「家裡一個月只給八百塊生活費,昨天都把債賠給你們了,我哪有錢買衣服?同學一年多了,你見我穿過超過五十塊的高檔服裝嗎?」

    「這倒也是,是我失誤。」譚慶凱撓撓頭道:「下次提前說話,我借幾身上百塊的工整衣服給你。」

    「叮咚」一聲,手機響起,拿起翻翻短信,說:「林夢仙她們到了,在七樓的酒吧。」

    走進門口的時候,宋保軍和譚慶凱兩個菜鳥感到一陣眩暈。

    沒見過世面就是這個樣子。大門兩男兩女迎賓,男的帥氣女的美麗,一有人走進便九十度鞠躬,還要用露出八顆牙齒的標準笑容大聲說歡迎。

    宋保軍穿得不三不四,倒也沒人攔他。

    如今是標新立異的時代,頗多土豪兜裡有了錢就是喜歡裝逼,故意穿成土包子樣去酒店消費,被人攔住馬上掏出鈔票抽臉。有誰會跟錢過不去呢?這樣的例子多了,「衣冠不整不得入內」的規定也就形同虛設。

    再加上宋保軍擁有猥瑣人格「虛張聲勢」的超強天賦,走進去時雖然心中惴惴,但表面昂然不凡,顧盼間凜然之氣若隱若現,猶如暴發戶似的,誰也不好意思上前問他。

    大理石乾淨明亮,高大的天花穹頂一盞水晶大吊燈泛出瑩白的光芒。摟抱著青春少女的中年大叔,坐在沙發上用誘惑眼光看人的豔麗女郎,跟在富婆後面亦步亦趨的白淨帥哥,各色人等穿梭來往,顯示這裡是不一樣的國度。

    海上仙山總共二十五樓,一樓大廳,二樓和三樓餐廳,四樓會議室,五樓賭場,六樓洗浴中心,七樓酒吧,八樓至十二樓KTV,再往上都是客房。可謂玩樂一條龍服務。

    不必描述有多豪華,總之宋保軍連見都沒見過。

    酒吧裡又是另外一番景象,近千平方米的大廳,燈光迷離昏暗,曖昧的光線令人沉醉往返。左側吧檯三四個紳士風度打扮的酒保分列其間,揮舞手裡的壺子做成一杯血腥瑪麗又或是甜蜜愛人。

    吧檯後面的酒櫃特意用高光打亮,一排又一排名酒,上千個造型各異精緻奢華的酒瓶子陳列,折射出七彩光芒,帶給人強烈的視覺衝擊。

    中央是個圓形舞池,略比周圍地面低一個台階。

    右側有一個小型樂團正在演奏《波萊羅舞曲》,節奏歡快明麗,徜徉出一點一滴的驕矜味道。樂團成員統一戴領結,著黑色燕尾服,放在面前的樂譜都點上一盞明亮的蠟燭,氣氛溫馨又高雅。

    四週數十張桌椅,邊上用裝點著鮮花的木欄隔開,成為各自較為私密的空間。

    兩個宅男來到門口,英俊的侍者躬身問道:「請問先生幾個人?」

    譚慶凱剛要答話,宋保軍擋在他面前擺出款爺的樣子,淡淡說道:「我們約了人,二十號桌的林小姐。」

    侍者翻翻單子,道:「先生請隨我來。」將他們從旁邊的通道領進去。

    宋保軍很滿意侍者的態度,從兜裡掏出皺巴巴的五角錢鈔票遞過去,「給你的小費,拿去買頓宵夜,不要太激動了。」

    那驕傲自滿的做派,彷彿給的小費是十萬八千。

    侍者鬱悶得說不出話來,心想五毛錢扔在地上連狗都不撿。但酒店規定服務從業人員不得拒絕客人贈送的小費,只得忍氣收下。

    林夢仙和幾個女生都坐在裡面,見兩人到了,站起身一邊挖著鼻孔一邊朝他們招了招手。

    桌上擺著大量的糕點、小吃,都是宋保軍喜歡的。分別有四色果盤、四色蜜餞、烤羊肉串、鹽焗雞翅、香辣鴨舌、水煮魷魚、生拍紅油黃瓜、海鮮八珍煲,以及港式玫瑰蛋糕、西班牙南瓜餅、奶油芒果卷、巧克力軟心布丁、土耳其核桃甜酥餅等等等等。

    邊上放著個南瓜馬車造型的木質冰桶,式樣生動美觀,栩栩如生。晶瑩剔透的正方形冰塊漾出一絲絲白色冷霧,裡面躺著一支紅葡萄酒,標籤向內,卻是看不出什麼牌子。

    宋保軍只看一眼菜單價格,褲襠就差點濕了。桌上所點的東西加起來足夠他半年生活費不止。
作者: wildmind    時間: 2016-10-11 05:36 AM

第44章 土包子品酒

    連同林夢仙在內一共四位女孩,卻並非昨晚在湘湘館裡所見的那幾個人,想來都是她圈中好友。每個人乍一看去似乎甚是普通,然而細細品味才發現,她們周身無一處不得體,無一處不講究。

    頭上一塊簡簡單單的絹布或者髮夾,不是施華洛世奇就是寶嘉麗;身上的衣服不是迪奧就是范思哲;耳環項鏈不是鑽石就是白金……如此種種,譚慶凱看不出名堂也就罷了,宋保軍只有暗暗咋舌。

    幾個女孩見譚慶凱清秀中帶著一絲靦腆,都是暗中點點頭。待見了宋保軍,卻又忍不住憋笑,臉上表情很是古怪。實在是他穿著太過奇葩,與此處環境氣氛格格不入。

    林夢仙請兩人坐下,為大家做了介紹。

    最左邊的女孩叫做孟曼寧,茶州財經大學金融管理一年級學生。長得清清瘦瘦,齊耳短髮很是清爽利落。耳朵綴著金紅色的玫瑰形耳釘,為白嫩的臉蛋增添一抹亮色。

    第二個女孩叫做王靈鵑,中南音樂學院器樂演奏三年級學生,專修鋼琴的——這個修,不是修理的修。腦後用蝴蝶結紮了根馬尾辮,鵝蛋型臉,明眸皓齒,顧盼生姿,身段亦是玲瓏有致,四個女生當眾屬她長得最為好看。

    剩下一個叫做張明芳,兩個宅男卻是認識,他們的學姐,茶州大學中文系大四學生,還是本校著名社團書畫興趣愛好組織「雲墨閣」的執行副主席,有幾次去他們班裡招收新成員引起很大的轟動。唯一的不足之處是體型偏胖,略顯豐滿,不過那也比林夢仙苗條多了,而且兩個胸脯又肥又大,視覺衝擊力非常強烈。

    大家都在觀察譚慶凱,似有為好閨蜜把關的意思,只看得譚慶凱坐立不安,屁股上像長了肉刺。

    林夢仙的身份並不一般,父親是君昌國際貿易公司大老闆,身家過億,資產驚人。有個叔叔在仙鶴市坐上了副市長的高位,還有個舅舅也很牛逼,在朱蟹委員會的下屬單位當會計。

    要問這區區會計怎麼會牛逼?原因就在於朱蟹二字。

    朱蟹委員會即朱雀-螃蟹管理委員會,由中海市的廖猥瑣與象京市的陳變態聯手創立,是我國中南八省的紀律管理機構,權勢熏天,觸角遍及政治、經濟、軍事各個部門。近年來更是發展到了海外,控制中東、東南亞、南美、非洲的大量資源,連操縱歐美發達國家幕後勢力的共濟會高階督導員也要親吻那位委員長的鞋子。

    是以林夢仙的舅舅一介小小的會計師,家庭聚會中幾乎與仙鶴市副市長平起平坐。

    她是如此的肥壯,成長路上鮮少有異性朋友,感情生活尚處於幻想階段。昨晚回去跟閨蜜提起說喜歡上一個斯斯文文的男孩,而那男孩也願意同她交往,立即引起轟動。幾個閨蜜自告奮勇,一起前來審查男孩。

    當林夢仙磕磕絆絆念出印度詩人泰戈爾的小詩「親愛的朋友呀,當我靜聽著海濤時,我無數次在暮色深沉的黃昏裡,在這個海岸上,感到你靜默的愛戀的思想」說是情郎所寫,向朋友們炫耀時,文學素養極強的張明芳馬上臉上一變,極力聲稱譚慶凱是個感情騙子。

    林夢仙哪裡服氣?便要求譚慶凱把宋保軍一起叫過來,打算抽空質問一番。

    送出那份寒酸的CD碟禮物,兩個宅男剛剛坐定,考驗已經開始。

    孟曼寧讓侍立已久的男服務生開啟葡萄酒,給每個杯子倒了小半杯,舉杯微笑道:「兩位學弟初次見面,聽說你們才學出眾,不知會不會喝酒?」兩個宅男認識她,她卻不認識兩個小腳色。

    譚慶凱戰戰兢兢笑道:「當然會喝了,同學聚會時我少說也有三瓶啤酒的海量,這小半杯還難不倒我。」提起杯子剛要一飲而盡。

    宋保軍卻是心中一動,桌下狠狠踢了譚慶凱一腳。張明芳的話裡大有意味,人家問「會不會喝」,不是問你能不能喝,而是問你知不知道怎麼品酒。你牛嚼牡丹似的一口氣幹掉,指不定才學出眾的牛皮要給戳爆了。

    譚慶凱登時會意,端著酒杯假裝沉吟起來,其實內心焦急得直冒冷汗:鴻門宴哪!普通人追女孩難,吊絲追美女更難,我靚仔譚釣富婆簡直難上加難。

    其他幾個女生都紛紛看著兩人,眼神似笑非笑。

    尤其王靈鵑還斜了宋保軍一眼,很是不屑,向張明芳低聲說道:「你叫土包子品酒,不是對牛彈琴嗎?他們怎麼會?」聲音不大不小,大家都聽得見,像是故意說的。

    譚慶凱越發焦灼,額頭滲出了緊張的汗水。

    林夢仙倒也不笨,知道閨蜜正在捉弄他們,忍不住說道:「哎,只是叫出來大家見個面,都隨意啦,不要那麼拘束。」

    張明芳挑著下巴哼了一聲。

    宋保軍端杯輕抿一口,覺得入喉酸澀,不是什麼好酒,正打算借猥瑣人格大放厥詞,突然腦中冒出一句話:「法國波爾多的奧法蘭酒莊1982年年份的紅葡萄酒,不錯不錯,很難得了。」

    聲音平和中正,不是猥瑣人格的獨特嗓音。

    他看見三位閨蜜揶揄似的眼神,來不及細想究竟哪位人格在自己腦中說話,說道:「細膩典雅,醇和圓潤,口感綿密,很有特點。嗯,我猜這酒一定來自波爾多的奧法蘭酒莊。」

    「哦,你品得出來?」張明芳一時瞪大眼睛,萬分詫異。另外兩個女生對看一眼,都有些驚奇。

    品酒這門學問,說難不難,卻是需要天賦的。世間酒類上萬種,主流文化消費的就有好幾百種,根據原料、產地、年份、釀造過程、配方的不同,產生的品種千變萬化。就算同一家酒莊的出品,因為葡萄的年成差異,其中糖分含量不同,口感也會大相逕庭。
作者: wildmind    時間: 2016-10-11 05:37 AM

第45章 即興作詩遊戲

    一位合格的品酒師,起碼要經過十年培訓,喝過無數酒類,再加上出色的味覺天賦才能勝任。

    幾位女孩家境優渥,時常出入上流社會的場合,算是見多識廣,眼界自是不凡。

    奧法蘭酒莊利用特殊方法釀出的美酒與別處不同,「口感綿密」是其最大的特點,品入口中,一層接一層的厚重感蕩漾舌間,若非經年累月的品酒,怎會吃得出點點細微的差異?

    看這位吊絲氣質無以復加的大二男生一口叫出葡萄酒的產地,令人錯愕。

    宋保軍觀察眾人眼色知道自己說對了,當下臉色平靜,裝模作樣就著鼻端輕輕一聞,又說:「輕淡、香甜,氣味凝成一團,這感覺很好。不出意外應該是八二年的酒,名叫『紫月亮』。法國葡萄園四十幾年來,就屬那年收成最好,也只有那一年的葡萄才能釀出紫月亮。仙仙,謝謝你請我們品嚐這麼好的酒。」

    他說話慢條斯理,輕聲細語,用詞準確,如果不看身上那件免費農藥廣告T恤,單聽說話,幾乎就是一位合格的紳士。

    王靈鵑不禁轉過臉定定看著宋保軍,問道:「你不是蒙的?」

    宋保軍只淡淡一笑沒有回答,十分裝逼。

    王靈鵑見他這般模樣,只道他故意賣弄,想必是個淺薄的男人。忍不住又是一哼,嘴角上翹,彎出一個淺淺的棱角,玉唇晶瑩透亮,煞是好看。

    林夢仙得意至極,撓撓腋窩笑道:「我就說吧,他們是茶州大學中文系最出類拔萃的才子,怎麼會有錯?」

    譚慶凱這才松了一口氣,提杯喝了一小口,冷汗也不再外冒了,很馬後炮的說:「呵呵呵,真的很好喝啊,我就說了,這是八二年的紅酒一定沒錯。小軍,不愧我平時教育你多年哪。」

    「是是,都是凱哥教得好,不然我怎能體會其中滋味。」宋保軍連忙賠笑。

    譚慶凱受到鼓舞,繼續發揮道:「對了,前不久剛有人給我爸送了幾十箱八二年的紅酒,不知是真是假,你改天有空過去嘗嘗。」

    宋保軍聽這傢伙越吹越離譜,只得笑道:「凱哥,你爸什麼樣的人物,別人敢給他送假酒嗎?」

    兩人一唱一和,假得要死。隨著年代久遠,國際市場消費又那麼兇猛,八二年份的葡萄酒越來越少,也越來越珍貴,一瓶價值少說幾萬幾十萬。有人一出手就送幾十箱的八二年紅酒,除非你爸是生死予奪的封疆大吏。

    饒是林夢仙性格大大咧咧,聽他們在閨蜜面前牛皮吹破天,先前因品酒所拿的分數已被自動扣除,不禁臉紅不已。

    張明芳輕笑:「對了,譚慶凱同學,聽仙仙說你是中文系的散文詩王子,出版過好幾部詩集,都有什麼代表作啊?」

    昨晚宋保軍吹牛說靚仔譚在國內報刊發表有作品,等到林夢仙轉述的時候,居然變成出版過好幾部詩集,差別之大實在叫人汗顏。

    但靚仔譚這逃課率超過百分之八十的網絡宅男腦筋不好,根本體會不到其中的難度,暗忖萬萬不能露怯,咳嗽一聲說:「是啊,我寫了很多的詩,拙作不敢獻醜,慚愧慚愧。」

    林夢仙對他的才華信之不疑,小胖手伸過去搭在他膝蓋上搖晃,嬌笑道:「你就拿幾首代表作出來給我朋友欣賞嘛!她們可仰慕你了。」

    譚慶凱的膝蓋險些被晃成風濕性關節炎,吭吭哧哧的說:「呃……這個嘛,我想想……呃,以前的作品實在太久了,一時有些想不起來。」

    宋保軍正要說:「我記著呢!」為他代工一兩首情詩,林夢仙已經叫道:「阿凱,不如你為我即興做一首好了!要感情真切一點的!她們總不服氣你的才華,我就要讓她們瞧瞧什麼是真才實學!」

    譚慶凱幾乎熱淚盈眶,心想小胖妞你太看得起老子了。除了玩《魔鬼野獸世界》我真的什麼都不會哇!

    張明芳倒來了興趣,掂起一塊醃漬話梅放進嘴裡,說:「即興作詩?那好,小女子洗耳恭聽。」

    其他兩個女生接話道:「即興詩要迎情應景,難度不小,譚慶凱同學既然是才子,我們想應該沒什麼問題。」

    譚慶凱滿臉都是汗水,如坐針氈。

    等到大家都不太耐煩的時候,記起一部詩篇,顫抖著嗓子念道:「輕、輕輕的我走了,正如我輕輕的來;我輕輕的招手,作別西天的雲彩。那河畔的金柳,是夕陽中的新娘;波光裡的豔影,在、在、在……」

    話沒說完,張明芳冷冷的打斷:「徐志摩的《再別康橋》很出名,我們大家都認得,就不用背了。」

    「啊?」

    孟曼寧和王靈鵑撲哧一笑,臉色大放光彩,豔若桃李,美如春花。

    譚慶凱知道出了大醜,臉紅如同火燒,低垂腦袋不敢看人。

    宋保軍也沒轍,限於胸中墨水太少,他也沒本事救場,只好不停往嘴裡送零食,一副事不關己的姿態。

    林夢仙立即抬頭東張西望,偽裝什麼都沒聽到,什麼都沒看到,實則心裡想捏死故意刁難意中人的死閨蜜。

    但是戰火很快燒到宋保軍頭上,張明芳又笑:「這位同學,你們同為中文系兩大才子,他不成你總成吧?」

    「我?」宋保軍推開盤子已經空掉的水煮魷魚,淡淡的說:「那當然,一兩首詩我還是會作的。」

    表面不動聲色,同時腦海裡拚命呼喊:「誰來救救我?快來人哪!我要不行了!」

    良久也沒一個人格回應。

    宋保軍暗罵不已,幸好猥瑣人格已有小半融入骨髓之中,腦子瘋狂運轉,拚命回想以往的所學所知。

    張明芳冷著俏臉說:「仙仙,看來你相中的男生只會吹牛逗樂罷了,我們巴巴的趕來,真有些浪費時間。」
作者: wildmind    時間: 2016-10-11 05:38 AM

第46章 傷感的小情詩

    這就不啻於當眾剝林夢仙的面皮了,要知道女生也是很講面子的。

    四個女生都是閨蜜不假,但閨蜜之間並非不存在競爭關係。女生好面子起來,較男生更誇張百倍。比家世、比學歷、比相貌、比身材、比男友,什麼都要比上一比,有時還會撕破臉皮來比。

    林夢仙身材肥胖沒人追,幾個閨蜜家世差不多,但在這方面向來對她充滿優越感。昨晚聚會一交流,林胖妞居然有男人了!在她嘴裡那男人居然還才學無雙,中文系世所罕見!這如何了得?

    於是大傢俬下一說,紛紛表示必須好好審查一番,看是不是真有那麼回事。

    現在,兩個騙子果然被拆穿了!我看你林胖妞怎麼說?

    張明芳發現林夢仙臉色非常難看,已有些冷場,當下暗暗後悔,又笑道:「真不會那算了,我們喝酒聊天。」

    這時宋保軍終於調動起全身幽能,精神達到當前最佳狀態,利用猥瑣人格的天賦,氣質慢慢變成深沉,說:「仙仙,喝了這杯紫月亮,我倒是有些念頭。」

    「呃?」林夢仙連忙坐直身子。

    宋保軍搖晃著水晶酒杯裡的紫色液體,雙眼滿是憂鬱,臉色儘是滄桑,說道:「我喝過許多種類的酒,行過許多地方的橋,看過許多次數的雲……卻只愛過一個正當最好年齡的女孩。」

    他的嗓子充滿磁性又略帶沙啞,幾個排比句中準確的停頓、重音,語速對應意境的輕重緩急,拿捏非常巧妙。最後一句話的語調彎曲直降,令整體大有藝術感染力,深切掌握了朗誦的難點要點。

    只是簡單的幾句話堆砌起來,頓時變成令人回味無窮的詩文小品。

    特別是最後一句的語法轉折,感情真摯、具體,彷彿帶著平淡不甘,卻在不甘中隱含一種強烈的遺憾的情緒將要破字而出。

    他唸得如此之美,聲音藏有無限魔力,似乎酒吧的燈光也要為之暗淡,歸結起來只有四個大字:「裝腔作勢」。

    三個閨蜜本來還在驕傲的坐著,這時竟然紛紛不雅的伸長脖子,將僅有四句的小詩放在心裡細細品味,等著看笑話的臉上漸漸浮現出一股感動。

    「只愛過一個正當最好年齡的女孩」!

    太真切了,好像品嚐一杯絕世美酒,那種回味無窮的情緒始終流連心間。

    張明芳當時就眨著霧氣氤氳的雙眼說道:「辭藻並不華麗,文字並不唯美,但這種淡淡的憂傷……抱歉,我實在停不下來……」

    另外兩個女生則是早已瞠目結舌,久久走不出這句傷感的小情詩。

    宋保軍順勢往沙發一靠,翹起二郎腿抖來抖去,叼起一支珍品金裝河水煙說:「仙仙,來給大哥點支菸!」

    林夢仙將眾閨蜜反應收入眼中,虛榮心得到極大程度的滿足,真想撲過去送他一記香吻。聞言立即管服務生要了一隻煤油打火機,非常狗腿的湊過去給點上。

    當然,後來張明芳從別人口中得知那感動了自己好幾天的情詩,其實是沈從文寫給張兆和的情書時,氣得當場摔破一台高檔手機,卻又不是宋保軍預料得到了。張明芳就讀古文專業,還要天天組織社團活動,忙得不可開交,並不會對每一位民國文學家的作品都耳熟能詳。

    不過這時幾個閨蜜的態度當場就發生了明顯變化。

    孟曼寧掠了掠額前髮絲,笑道:「仙仙,你男朋友的同學還是挺有本事的。」

    「那當然,他都是跟我男朋友學的,勉強學了十分之一二吧。」林夢仙趁機摟住譚慶凱的瘦弱小胳膊,好比大腿和手貼在一處。

    孟曼寧翻了個白眼:瞎子都看出來了,你男朋友那繡花枕頭草包,能有幾分才學?這位衣冠不整人士顯然才是真正的才子。

    張明芳這時看宋保軍的穿著打扮也不覺得有多傻氣了,反而認為有種不拘小節的灑脫,湊上前主動找話題聊天。

    中文系藏龍臥虎,人才夠多啊!早知應該拉他進雲墨閣才是。

    「對了宋保軍同學,你都有參加什麼社團?」

    宋保軍扳手指頭數了數,說:「就兩個,一個是魔鬼野獸世界遊戲聯盟,還有一個,呃……我記得當初報過名的,好像是雲墨閣。」

    「你已經加入雲墨閣了?我以前怎麼不知道你?」

    宋保軍撓撓頭:「剛上大一時我們班長讓報名的,凡是報名的晚上請到飯堂去用餐,每人兩份肉菜一份素菜,我就趕緊報名了,反正以後不用去參加活動,做個樣子給社團老大看而已。」

    張明芳頓時滿頭黑線。

    宋保軍較昨天相比,心境已有很大提高。經過袁霜、席採薇兩場連續的感情磨難,連同猥瑣人格的加速融合,愈發圓轉如意,面對女孩再不像以前那般拘束,舉止神態很有些揮灑自如的意味,和張明芳幾個女孩交流並不落於下風。

    時間漸漸流逝,過了晚上十點鐘夜生活才算正式拉開序幕,客人多了起來。

    一個身材高大魁偉的青年男子在許多隨從的簇擁下走入酒吧。

    在那男子的前方,幾個黑西裝戴墨鏡的男人搶上前去驅趕在前面擋路的客人。有個喝得醉醺醺的酒鬼看不清形勢非要攔住,被一腳踹開滾出好幾十米遠,爬起來就嘔出巨量穢物。
作者: wildmind    時間: 2016-10-11 05:38 AM

第47章 杜先生的贈送

    那男子二十五歲左右,身高起碼在一米九十以上,肩寬腰細,手長腿長,體型相當完美,要是弄到T台上去,做個超模也可完全勝任。留著個板寸頭,鼻挺唇薄,濃眉大眼,棱角分明,極有立體感,英俊、帥氣,微微眯起的眼睛中帶著似乎看什麼都滿不在乎的感覺。

    嘴裡咬一根肥大的雪茄,穿一件白色舊T恤,胸口用毛筆字寫著「大鵬飛兮振八裔,中天摧兮力不濟;餘風激兮萬世,游扶桑兮掛石袂;後人得之傳此,仲尼亡兮誰為出涕」一串跳脫飄逸的行草書法,還有幾滴墨漬,像是手寫而非印製。

    下面一條牛仔短褲,露出毛茸茸的小腿,加一雙木屐,走起路來踏在堅硬的大理石地面上噠噠直響。整體不倫不類,偏偏穿在他身上怡然自得,彷彿穿的是世界頂級名牌,讓人沒覺得半分不妥,倒與宋保軍有異曲同工之妙。

    青年男子身後跟著七八名男人,有個服裝光鮮的中年人緊緊湊在他身邊,保持極度謙卑的姿態,臉上又是緊張又是惶恐,半躬著身子好像從沒直過腰的樣子。

    張明芳見到來人好大氣派,待看清楚那狗腿子模樣的中年人,不覺啊了一聲。

    那中年人是「海上仙山」連鎖酒店的總裁余昇泰,社會上地位可不低。

    這幾年來,總部設在茶州的海上仙山企業陸續在全國各大一線城市投資興建連鎖娛樂業酒店,少則千萬,多則以億計,資產非常龐大。

    余昇泰是最大股東,掌握其中百分之三十五的股份,結交各地高官權貴,將海上仙山經營得好生興旺。他本人也憑藉近二十億的身家躋身茶州當地名流之側,與達官貴人論交,算是一介豪雄。

    張明芳曾隨同父輩出席名流酒會,見過余昇泰一面,對這位大老闆揮金如土的做派印象非常深刻。

    以他今日今時的身份,竟像狗腿子一般圍拱青年男子的身邊。

    在青年男子的另一側同樣有個和余昇泰一起搖尾巴的中年人,張明芳只看得心臟都抽緊了。那是茶州市政府辦公室主任、副市長李書敬,協助市長處理政府日常事務,並分管商務、經濟合作交流、外事、旅遊、口岸、僑務等工作。

    李書敬牌子已經夠硬了,去哪裡都應該是李書敬前呼後擁,別人搶著拍馬屁才對,現在反而是他在簇擁著別人。

    換句話說,作為一位副省級城市的副市長,已經足夠有資格開宗立派,他的一個眼神就有無數人甘附羽翼。縱算京城豪門的二三代子弟親臨,李書敬也不會自降身份去作陪。

    而那位被他們團團包圍的青年男子身份到底有多高?張明芳簡直不敢繼續往下想像。

    人群威風八面地穿過舞池,徑直走到林夢仙等人隔壁桌坐下,余昇泰和李書敬陪坐兩邊,甚至不敢坐實,只虛虛的坐了半邊屁股。張明芳不由側起耳朵,聽他們低聲交談,似乎稱那青年男子為「二少」。

    這二少的排場太過驚人,一時間酒吧裡聲音都小了許多。

    二少向余昇泰吩咐幾句,不一會兒,侍者們紛紛出動,為在座每一桌的客人送上四瓶價值不菲的高檔紅葡萄酒。

    林夢仙神經大條,問道:「這是什麼?我們好像沒點過。」

    侍者非常禮貌的回答:「小姐您好,這是十九號桌杜先生為大家的友情贈送,希望大家玩得開心,不要有什麼顧忌。」

    每瓶紅酒售價都是兩千八百八十八元,現場大約四十來桌顧客,一下便花了四十多萬,手筆果然大得叫人咋舌。

    夜色越是濃重,來酒吧消費娛樂的客人也越來越多,氣氛漸漸熱烈起來,紙醉金迷的場所,人們酒酣耳熱,因二少帶來的壓抑感早已一掃而空。

    薩克斯風樂手一個長長的滑音,響起《第六號匈牙利舞曲》的旋律,鼓點和小提琴跟著響了。燈光變暗,幾對青年男女攜手走到舞池中央開始翩翩起舞。

    林夢仙向譚慶凱伸手,大咧咧道:「阿凱,會跳舞不?和我跳一支。」

    「啊?我不會啊……」

    「怕什麼,我教你!」林夢仙抓住譚慶凱肩膀使勁一拽,譚慶凱幾乎騰雲駕霧似的飛出沙發,踉踉蹌蹌走了幾步才勉強站穩。

    兩人走進舞池,林夢仙喝令譚慶凱把左手搭在自己腰間肥肉上,說:「聽節奏!現在是慢三,好,別動!你右腳往前踏一步,不對不對,應該是左腳,我們再來。現在到我往前踏步了,你後退,後退啊,後退!……」

    「哢!」

    只見譚慶凱仰首向上,嘴巴張得老大,表情扭曲痛苦,做出一個標準的「無語問蒼天」的姿勢。

    原來是林夢仙重重踩中他的腳背。幸虧林夢仙不怎麼會打扮,穿的是帆布鞋。如果高跟鞋的話,譚慶凱那腳粉末性骨折都算命大。

    王靈鵑看著兩人,輕聲問道:「宋保軍,你同學是真的喜歡仙仙嗎?」

    宋保軍撣撣菸灰,說:「如果你認為我同學為了錢才和仙仙交往,那就大錯特錯了。」

    孟曼寧和張明芳自是不以為意,心想這種場面話誰不會說。嫁入豪門的貧家女會承認自己為了對方的家產嗎?

    宋保軍指著場上笨拙扭動腰肢的譚慶凱,正色道:「你們看看他倆,男才女貌,金童玉女,堪稱天仙絕配,哪一點不合適了?事實上我們昨天晚上第一次認識仙仙,此前從未聽說過她,更不會說因為錢而主動接近。」
作者: wildmind    時間: 2016-10-11 05:39 AM

第48章 講大話大冒險

    「呵呵!」王靈鵑道。

    宋保軍自然聽得出幾個女人笑得十分敷衍,說:「鞋子合不合腳只有穿著的人才知道。林夢仙和我同學怎麼樣,他們僅僅接觸了一天,又能判斷出什麼?世界上怎麼會有一見鍾情,感情無非是在朝夕相處的過程中慢慢積累。」

    「那好吧!」王靈鵑不欲在這問題上過多糾纏,舉起杯子說:「我們來碰一杯,祝願他們早日產生真愛。」

    張明芳提議道:「這樣吧,我們來玩搖骰盅好不好?講大話你們會不會?」

    大家點了點頭。

    「講大話」是茶州地方搖骰盅的一種玩法,每個骰盅內放五顆骰子。

    搖出五顆同樣點數的骰子為大,稱為豹子。而一點可以任意變化點數,比如搖出三個5,再加兩個1,也可以稱為豹子。搖定之後蓋好骰盅,不能讓對方看到自己的點數,然後開始「講大話」,猜測遊戲中雙方骰子點數的總和。

    一般你猜完之後,對方必須往上猜,不能減少猜測的點數。

    比如先猜二個4,對方就得往上猜二個5,二個6,或者三個2。直到其中一方確定總數不成立,則開盅。如果所猜點數小於骰盅內真實點數則贏,超過了則輸。

    張明芳又說:「那我們賭喝酒哦,每次輸的要喝一滿杯。」

    王靈鵑笑道:「芳芳,莫非你見仙仙得抱情郎歸,心中不忿,想要借酒澆愁?」

    「要死哦你,我張明芳還會缺男人?」張明芳說著看了宋保軍一眼。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莫名其妙就得看他,可偏偏不自禁就那麼做了。

    宋保軍其實不會玩,不過規則簡單一學就會,很快上手,和兩個女孩玩了起來。孟曼寧坐在另一邊玩手機,不參與他們的遊戲。

    得自猥瑣人格強大的天賦,一是虛張聲勢,二是裝腔作勢,三是觀顏察色,對付兩個心思單純的女孩簡直手到擒來。

    搖搖骰盅,只搖到兩個2、一個3、一個4、一個5,奇爛無比。

    王靈鵑看看自己的骰盅又小心翼翼蓋住,臉色變得很是平靜,似乎搖到了很好的點數。而張明芳搖好後眼中閃過一絲喜色,馬上皺著眉頭道:「哼,怎麼這麼爛,叫人家怎麼玩?」

    三個人一起共有十五顆骰子,難度係數亦要增加不少。

    宋保軍一開口便叫道:「我猜九個4。」說完神色凜然,渾身上下充滿自信。

    下家是張明芳,疑惑道:「一開始就喊這麼大,還讓不讓玩了?」終究不敢開他,猶豫一會兒說:「嗯,那我叫十個3。」

    輪到王靈鵑馬上接著喊道:「十一個3!」

    宋保軍輕輕打開骰盅:「我開你!我只有一個,你們多少?」

    王靈鵑嘴角一抽,跟著打開。她有三個3點,再包括兩顆可以變化的一點,合加起來是五個3點。而張明芳包括可以變化的一點在內共有四個3點。

    三個人全部只有十個3,王靈鵑的叫點已經超過,算是輸了,於是罰酒一杯。

    酒杯是水晶材質的高腳杯,每杯容量大約二兩左右,王靈鵑一口灌下去,小臉蛋紅撲撲的,甚是迷人。

    若論耍心眼,兩人怎是猥瑣人格的對手?宋保軍連續幾番叫點,都是觀顏察色得出最佳判斷,正好卡在最佳位置,王靈鵑幾乎一叫點就輸,不一會兒一瓶滿滿的紅酒已被消滅乾淨。

    「喂!你、你還真會玩,平時肯定是酒吧常客。」王靈鵑舌頭有些大了,「我、我叫九個2!有本事開我呀!」

    「我叫十個6。」

    「那我開你!」

    果然是十個6,王靈鵑再次輸掉骰盅,端起杯子皺眉道:「頭有點暈,我不能喝了。」

    「不行,願賭服輸。」張明芳促狹的說:「除非你叫宋保軍幫喝,他一次都沒輸過呢。」

    王靈鵑將酒杯直伸至宋保軍嘴邊,臉湊過去兩人相對,定定看著宋保軍笑道:「那你幫我喝吧,好不?」平時她端莊淑雅,對一個初次見面的男子萬萬做不出這等略嫌曖昧的動作,這時多喝了幾杯,便有些無所顧忌。

    宋保軍暗叫好事來了。從前總是聽某某同學吹噓把女生灌醉,然後怎麼怎麼,宋保軍只聽得口水橫流,哀嘆自身不幸、世道艱難。如今一個醉眼迷離的嬌媚女孩就在自己面前不足十釐米的距離,這機會千萬別錯過。

    玉女近在咫尺,迷濛的眼睛撲閃撲閃,黑白分明的眼珠十分耐看。櫻桃小嘴微微嘟起,嘴唇淡紅帶嫩,泛出細細的水潤光芒,真真誘人極了。

    宋保軍只看得色心大動,正要以唇就杯,突然一記晴天霹靂似的罵聲蓋過舞曲的旋律:「王靈鵑!好啊,你個小賤人,竟敢背著我在這裡偷漢子!」

    幾個人同時抬頭,只見五六個男人氣勢洶洶站在桌前。

    為首那男的大學生模樣,二十歲出頭,頂著一頭時興的厚劉海髮型,額前還染上幾縷金毛,細長眼睛顯得很是陰險,唇邊青青的絨毛,兩顆油亮暗紅的青春痘點綴了臉龐。身穿經典的阿瑪尼藍色條紋襯衫,星星圖案的藍色領帶系得一絲不苟。

    身後五個男人,均是長得五大三粗,看起來凶狠異常。其中兩個人腰間脹鼓鼓的,似乎還藏有凶器。

    王靈鵑吃了一驚,一杯酒全灑在宋保軍身上。

    「捉姦?」宅男軍腦中驟然浮現一個不好聽的詞語,「可問題老子姦都還沒姦呢!」
作者: wildmind    時間: 2016-10-11 05:40 AM

第49章 兩個狗男女

    來人雙手抱臂胸前,緊抿嘴唇,冷冷打量兩個幾乎臉貼臉在一處的男女,眼中全是不可撲滅的怒焰。

    王靈鵑很快平靜情緒,屁股稍微挪離宋保軍半尺距離,看也不看那男子,清冷的說:「賴子翔,我和朋友喝酒聊天,你幹什麼來了?」

    「我幹什麼來了?小賤人還有臉問我?」那叫做賴子翔的男生冷冷說出宋保軍擔心不已的詞語:「我來捉姦!」

    王靈鵑騰地站起,緊盯對方眼睛一字一頓的說道:「賴子翔,你不要血口噴人!」

    賴子翔好像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嘿嘿笑了起來,看看滿身是酒的宋保軍,又看看俏臉緊繃的王靈鵑,說:「你說陪林夢仙來相親,我看你倒是喧賓奪主,先和別人相好上了。兩個狗男女勾勾搭搭,嘿嘿,以為我沒看見麼?」

    王靈鵑氣得渾身發抖,緊咬牙關,腮幫墳起,抓住小提包就朝外走去。

    這種大庭廣眾的場合,又是牽涉到男女之事,一個清清白白的女孩子縱使有理,真要爭執起來,也會丟醜丟到家了。

    林夢仙家世不凡,所結交的圈中閨蜜大抵不會差到哪裡去。王靈鵑家裡是搞房地產的,父親王存德是雲龍實業開發公司大老闆,叔叔是宏程建築公司總經理,都有著不菲的身家。

    類似這種的人物,基本上交遊廣闊,四處是朋友,遍地皆交情。不然在房地產產業市場搏殺刀刀見肉的今天,雲龍實業怎會屹立至今?

    王存德就有一位商場上的堅實盟友,一手創建隆裕連鎖超市的賴輝。兩人聯手馳騁商界,你開發我經營,你建樓盤我炒作,闖下好大的局面,成為茶州市乃至江海省的明星企業家,甚至有不少地方官要靠著他們才能拿政績。

    曾有一次賴輝與人飲酒,席間眾人吹牛攀比,賴輝說當今社會當官的算什麼?老子一個電話就能叫來搖尾乞憐。說著打了個電話,十多分鐘後當地一位副區長果然氣喘吁吁跑來,賴輝又擺擺手說這裡沒什麼事了,你先回去吧。後來賴二爺的大名就傳開了。

    對一位處級官員召之即來,揮之則去,可謂奢遮之極。

    賴子翔正是賴輝的獨生兒子。父子倆性格相差彷彿,都是一樣的驕奢跋扈。

    賴輝與王存徳聯盟之緊密,待子女漸漸長大之後自然而然動起聯姻的念頭。兩傢俬下一商量,不消幾句話便安排好了賴子翔與王靈鵑的親事。

    王靈鵑長相體面,就讀於中南音樂學院,養出一身良好的淑女氣質,賴子翔一見之下歡喜壞了,日日鮮花不斷,舍了老命去打動美人芳心。只是兩人性子不和,終究說不到一處,王靈鵑對這個又狂又傲又自我的未婚夫婿根本看不上眼。

    對於拿不到手上的東西,人總有強烈的追求慾望。王靈鵑越是這樣,賴子翔就越心癢難搔,若不然鼎鼎大名賴二爺的公子,身邊能缺女人麼?

    見王靈鵑要走,賴子翔眼睛一冷,一把按住她的肩膀就往沙發推去。

    王靈鵑驚呼一聲跌回沙發。幸好沙發柔軟沒受傷,但腦後髮夾鬆脫,飄揚的黑色亮澤長發鋪灑出來遮住半邊面孔,頓時狼狽不堪。

    「你……你敢推我?」

    賴子翔咬牙切齒,臉色格外猙獰:「推?我打你又怎麼樣?你這小賤人勾搭野男人在外面喝酒,害我丟人還嫌不夠麼?」

    當此情形,另外兩個閨蜜都不好怎麼表態。

    他們吵的聲音不大不小,周圍有音樂伴奏,光線昏暗不清,客人們酒精上腦,哪有閒工夫理會這等看似打情罵俏的小打小鬧?

    宋保軍摸不清這位賴子翔的來頭,更搞不懂此人與王靈鵑之間的關係。然而此時此刻,最為尷尬的恐怕就是他了,忙站起身,一邊手忙腳亂拍掉身上酒漬,一邊賠笑道:「這位兄弟,有話好說嘛,我只是林夢仙男朋友的同學,陪過來和大家喝兩杯小酒的,要不大家一起坐下來聊聊?」

    他不發言還好,一說話賴子翔只有更惱,指著他鼻子罵道:「小雜種,這裡沒你說話的地兒,給老子坐下。等下我有的是時間修理你。」

    王靈鵑怒叫道:「賴子翔!我不准你碰他!」要說她和宋保軍兩人關係也沒什麼,實則賴子翔威脅這位新認識的朋友,歸根結底還是因為自己的緣故,如果不加以維護,就徹底違背做人原則了。

    賴子翔聞言深深吸了一口氣,顯是怒到極點,沉聲道:「好啊,還敢替野男人說話。王靈鵑,我道你冰清玉潔,交往半年連小手指也不讓我碰一碰,原來這般騷浪。只怕再過幾個月我就要喜當爹了吧!」

    王靈鵑臉色早已漲成紫紅,腦筋被氣得有些錯亂了,衝口說道:「賴子翔,你真是人渣,我就算跟他滾幾百次床單,也不會讓你碰一下的!再說誰跟你交往啦?我爸同意,我可沒同意!」

    宋保軍當真哭笑不得:你沒碰過她的小指頭,我也沒碰過哇!

    真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恁地遭受無妄之災。

    聽王靈鵑這麼一說,賴公子簡直氣炸了肺,顫抖著喊道:「我、我先搞死你的姘頭!」

    說著一拳砸在宋保軍臉上。

    宋保軍正失神之際,被打得兩眼金星亂冒。他不再是從前的懦弱少年,被人打了不敢還手的孬種,當下不肯示弱,同樣反手一拳擊中對方的眼眶。

    「好啊!還敢動手!」賴公子捂著眼睛趔趄而退,高聲叫道:「打!給我打死這雜種,不管打成什麼樣子,我負全責!」
作者: wildmind    時間: 2016-10-11 05:40 AM

第50章 敬酒不吃吃罰酒

    兩個跟在身後的隨從沖上前去,宋保軍剛想調用暴戾人格反擊,臉上馬上挨了一巴掌,火辣辣的疼。

    他還想著應該怎麼解除危局,小肚子又挨一腳,當即痛得眼淚與鼻涕齊飛,滾進沙發裡片刻做聲不得,遲遲進入不到猥瑣人格所說的「虛數空間」中。

    張明芳捂著耳朵尖叫道:「不要打啦!」

    王靈鵑掏出電話想撥給家裡人求救,一名手下馬上伸手搶過,嘻嘻笑道:「對不起了王小姐,您不能打電話。」

    王靈鵑惡狠狠瞪著賴子翔,牙齒緊緊咬住下唇,勒出一道細痕。

    賴子翔對女孩子的表情視而不見,心中反而湧起異樣的快感,順勢坐在宋保軍旁邊,正要向手下吩咐打到死為止。另一個賊眉鼠眼的男人趕緊湊過來附耳說:「翔少,光是打有什麼好玩?最好是在王小姐面前狠狠的羞辱他,讓他生不如死才爽快。」

    賴二爺知道自家兒子性格驕橫,容易得罪人,花費重金在當地黑幫裡頭請了幾個厲害的打手跟隨兒子,以防不利。幾個打手都是蹲過局子的慣犯,下手既黑,手段過人,根本不是棒球名將董昌河那等蠢材可以比擬。賴子翔帶著他們橫行一時,無人敢惹。那賊眉鼠眼的男人則是賴公子的一個堂兄,有些見識的,向來臭味相投,玩在一處,幫忙出餿主意的狗頭軍師。

    賴子翔一想這可不是麼,還有什麼能比在意中人面前折辱野男人更解恨的?道:「把這小雜種弄起來,讓他知道鋼鐵是怎樣煉成的。」

    一名打手就拽住宋保軍的頭髮直拖起來,一口濃痰吐進雅緻的水晶酒杯裡和紫紅色液體混入一塊,說:「喝了它!」

    宋保軍死死梗住脖子,那打手索性抓起酒杯往他嘴裡灌。

    他緊緊咬住牙關,一杯酒全潑在了脖子上。

    那打手見這宅男如此不給面子,頓時有些羞惱,使勁按著他說:「跪下!」

    宋保軍當然不肯,打手一腳踹向他腿彎,撲通跪了半個膝蓋。

    賴子翔得意洋洋,暗中瞥一眼王靈鵑,笑道:「乖孫子,跪下磕三個響頭,我就饒你這次。」

    宋保軍驟然間一股熱血直衝腦門,不知哪來的力氣,一把推開打手蹦跳起來,身軀繃得站得筆直,昂然道:「要我宋保軍跪,除非你死,不然就是我死!」

    「呵呵,還真有點臭脾氣。」賴子翔搖著頭一臉無奈,「那就讓他好看,敬酒不吃吃罰酒的東西!」

    吵鬧之間,隔壁十九號桌正與副市長低聲交談的青年男子聽到「宋保軍」三個字傳進耳朵,蹭地站起,本來懶洋洋的表情驀然變成一團嚴肅。

    他扭臉向後一張,凜冽如寒霜般的目光立即鎖定二十號桌的幾個人,扔下錯愕中的副市長大人便徑直走了過去。七八名隨從紛紛站起跟在後面。

    「誰是宋保軍?」青年男子完全丟掉瀟灑從容的做派,伸直身子急急問了一聲,看看賴子翔又看看鼻青臉腫的宋保軍。

    幾個正要動手的打手見狀停住動作,拿眼去看賴子翔等主人家的表態。實在是來者氣勢太足,單單往前一站,猶如淵渟嶽峙一般,就連這些跑老江湖的打手也沒多少底氣。

    「我就是。」宋保軍抹抹脖子的酒液應了聲。

    那青年男子的眼睛登時如同一百瓦燈泡亮堂堂的,急急問道:「那你爸叫什麼名字?」

    宋保軍滿頭霧水,好端端的問這幹嘛,沒見老子正被人打麼?但他腦筋倒也轉得快,思忖對方無緣無故問自己父親名字,說不定有些沾親帶故的關係,便老老實實答道:「我爸叫宋世賢。」

    「表弟!果然是你啊!」青年男子再也顧不得身份,搶上前去握住他雙手叫道:「宋世賢是我舅舅,你姑媽是我媽,我是你表哥啊!」

    「啊,你就是杜伯伯的兒子!」宋保軍想起父親早前說過的故事,一時恍然大悟,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相逢何必曾相識!沒想到會在這樣的場合下見面,讓人尷尬也不是,感動也不是,丟臉無比。

    原來這人就是杜隱廊,中海軍區總司令杜元鏞口中「不成器」的第二個兒子。看他出入前呼後擁,好幾個重量級人物相陪,已是比自己大大成器得多了。

    杜隱廊激動不已,緊緊握住表弟的手說道:「小時候見過你幾次,到現在都不認得了,變化真大。前幾年我回茶州給我媽掃墓,你都在學校沒見著,要不聽你喊這聲,我們兩兄弟還真錯過了。我爸把我關在中海,想過來看看舅舅也不成,唉!」

    杜隱廊自幼喪母,連母親一面也沒見著,又是個私生子的尷尬身份,難以融入那個大家族體系,父親後來娶的妻子也沒過他好臉色,因此對舅舅一家十分看重。

    宋保軍忙說:「上一輩人的事情亂七八糟,我也是今天才聽我爸說起還有個表哥。」一時唏噓,忘了剛剛被賴子翔飽揍一頓的糗事。

    賴子翔見他們表兄弟倆互述衷腸,撇了撇嘴,冷笑道:「起開些,大塊頭,沒看見老子正在修理你表弟嗎?要認親等下我讓你們去化糞池認個夠。」

    這位賴公子尋得王靈鵑與閨蜜喝酒聚會的消息趕來,卻是來得晚了,沒看見杜隱廊剛進場時的氣派,以為不過是個尋常的大個子。他手下幾個都是犯過故意傷害罪的硬派打手,管你長得比姚明還高同樣不管用。
作者: wildmind    時間: 2016-10-11 07:17 AM

第51章 搞死這個外地佬

    杜隱廊臉色當時就變了:「表弟,他們在欺負你?」

    「欺負你表弟?」賴子翔冷笑不止:「我連你也要欺負欺負!長得壯些有什麼了不起的?還不是一樣要挨打!」

    杜隱廊的聲音冷得像十二月的西伯利亞寒風:「你是誰?」

    那狗頭軍師在邊上說道:「知道他是誰麼?說出來千萬別尿了褲子,誰不知道這位是茶州四少之首,風流倜儻的賴公子?弄你一條小命,簡直就跟鬧著玩似的,嘿嘿,嘿嘿!」

    杜隱廊搖搖頭:「沒聽說過。我是杜隱廊,現在給你們一個選擇……」

    賴子翔怒了,聽到對方帶有中海口音的普通話,猛然打斷道:「還等什麼,搞死這個外地佬!」

    狗頭軍師正要嘲笑對方假牛逼,好像想起了什麼,不自覺扯扯賴子翔的衣服後心,喃喃道:「翔少,杜隱廊這個名字好熟啊!」

    「熟歸熟,照搞不誤!」賴子翔語氣不容置疑,彷彿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的強者。

    那人只是淡淡的站著,眼中帶著嘲弄的色彩。高大雄壯的身軀,T恤胸口的飄逸書法,嘴裡的肥大雪茄,腳上的老舊木屐,這等做派……

    杜隱廊!

    狗頭軍師喉嚨咕隆一聲,突然一下子啞了,臉色由紅轉白,由白轉青,碧油油的一片極為難看。喧囂的環境中能聽見自己巨大的心跳幾乎蹦至咽喉。

    「翔、翔、翔少……我、我、我……」狗頭軍師上下牙齒瘋狂交擊碰撞,發出得得得的劇烈響音,以至於說話異常艱難:「我、我想起他是、是、是誰了……」

    「他到底是誰?」賴子翔不耐煩喝道。

    「他、他就是昨、昨天晚上,二叔說的那個人!」狗頭軍師大口用力呼吸才讓自己把話說完。

    賴子翔腦子轟然一聲,渾身上下立即失去溫度,心臟幾乎停止跳動。

    昨天晚上,父親賴輝應詔受到某個大人物的接見,回來時興奮的說了半天,原來那個大人物就是他!

    就連賴輝這等明星企業家,對小官員召之即來揮之則去的牛人,也要人家「召見」才敢去見,否則連見個面的資格都沒有。

    這人是誰?中海軍區總司令杜元鏞的二公子。此外還有一個名聲如日中天的哥哥杜隱橋。

    杜隱橋又是什麼人物?來頭比老子杜元鏞還大!綽號駭龍,陳委員長最強大的副官,五虎戰將之首,朱蟹委員會秘書長,被稱為無敵戰神的男人,手下統管三十萬黑幫馬仔,一句話就能決定一家跨國公司的命運,數千人的前程飯碗,無數人仰其鼻息而活。

    就在去年八月份,日本在美國政府的支持下,精心籌備了一場地下生死對抗賽,意圖令東亞病夫的稱謂死灰復燃,全方位多層次打垮中華復興的信心,摧毀我國改革開放近四十年積蓄的蓬勃生機和積極向上的希望。

    日本方面帶來十名空手道超級高手,將擂台設在南中國最繁華的大都市中海,面向全社會發起挑戰,其中特別向朱蟹委員會約賭一萬億日元,約合一百億美元。

    這十名高手通通經由美國軍方「血字計畫」利用生物酵素進行基因改造,擁有強大的力量、變態的速度和無與倫比的抗擊打力。他們曾經橫掃東南亞、中東、東歐各國的地下拳壇,幾乎所向披靡。

    不料這場聲勢浩大的被日本方面稱為「天下第一武道會」的地下生死鬥,剛開賽三個小時就被杜隱橋單槍匹馬鏟了攤。十名改造過基因的超級空手道高手,全部被杜隱橋一手肘打爆腦袋,就像砸破西瓜一樣,連動都沒來得及動一下。

    當天日本社會巨幅震盪,日元大幅貶值,股市重挫,東京交易所現場自殺的人數就超過二十人。日本經濟整體下行四個百分點,導致去年的GDP降幅達百分之四點五。那段時日流連在東京街頭唱著《痛哭的人》迎風流淚的醉鬼不知有多少!

    而杜隱橋則被封為「無敵戰神」,在陳委員長的扶持下當選朱蟹委員會秘書長一職,聲名一時無二。

    他的親弟弟蒞臨茶州,由副市長親自相陪並不誇張。

    昨晚什麼情況?自認為茶州特大牛逼的賴輝在杜隱廊跟前簡直就和灰孫子差不多,就差沒跪下叫爺爺。並不排除茶州本地的房地產市場飽和,賴輝想進軍中海市場巴結杜總的原因。

    更重要的是一個靠勾結英國人販賣毒品起家的老闆被杜隱廊不經調查審訊,直接下令當眾槍斃,說要你三更死,你就絕活不到五更!

    賴輝再牛,連人家一根毛都比不上。

    賴子翔臉色一片慘青,突然一陣尿意直衝尿道,再也忍耐不住,滴答滴答淋濕了褲子。他知道這樣很丟臉,可是想停也停不下來。

    「誰動我表弟一根毫毛,我就要他全家的命,不分男女老幼。」杜隱廊吸了一口雪茄,菸頭在相對昏暗的環境裡顯得十分火紅明豔。

    「我先捅死你!」一個躲在杜隱廊身後看不清形勢的打手大吼,從褲兜掏出摺疊小刀往杜隱廊腰眼扎去。

    豈知杜隱廊一反手就捏住了那名打手的脖子,單手直接將打手整個身軀提到半空。

    要知道那名打手身高一米七十出頭,體重少說也有一百三十多斤,被杜隱廊渾若無物的單手舉起,雙腳在半空中亂踢亂蹬,面色漲成一片紫青,小刀不知掉到哪裡去了。

    這份手勁大得嚇人!
作者: wildmind    時間: 2016-10-11 07:19 AM

第52章 對權力的理解

    看那情形,如同日本漫畫中超級賽亞人渾身金光亂冒,威猛無儔地提起一個地球人,強烈到極點的視覺衝擊力彷彿颶風似的掃蕩全場。

    賴子翔嚇得一屁股坐回沙發。

    杜隱廊抓起那名打手往地板上狠狠一摜,便如破罐子破摔一般,「卡啦」一聲悶響,那打手搶先著地的右邊肩胛骨當即粉末性骨折,鼻孔口腔緩緩滲出鮮血,兩腿一伸再也沒有動彈。

    杜二少帶來的七八名手下隨之湧了進來,七八柄「扁頭風」式大口徑手槍頂住賴子翔和幾個打手的腦袋。

    「噠噠噠噠」酒吧的白熾燈全部打開,照得現場亮如白晝,音樂也都突然停止,所有客人驚愕不已,朝這邊看來。意亂情迷的譚慶凱兩人發現這邊出了事,登時驚醒,急忙趕回來,站在旁邊沒敢問為什麼。

    海上仙山總裁余昇泰朝酒吧經理使個眼色,急匆匆跑來笑問道:「二少,出了什麼事?」

    那位酒吧經理自去安撫其他客人。

    杜隱廊不去理會,拉著表弟坐下,淡淡說道:「讓他們都排好跪下。對了表弟,這幾位女士都是你的朋友?」

    宋保軍心中震驚之極,對權力又有新的感受,忙說:「是是,都是我朋友。」至於王靈鵑幾個女生早就嚇傻了。

    兩名服務生趕回來手腳利索的清理二十號桌,把那不知是死是活的打手拖走。

    不久之後,賴子翔和四名打手整整齊齊跪在桌前開始自抽耳光,一掌接著一掌,劈裡啪啦不絕於耳,片刻不敢停留。

    有一個妄想胡混過關的打手抽得聲音小了,被一記沉重的槍托砸在後腦,脖子驟然伸長半寸,直挺挺倒下,後腦漸漸湮出鮮血。幾個女生登時緊緊摀住嘴巴,眼中滿是驚恐。

    賴子翔等人見狀心中一凜,抽得更用力了。

    僅過了幾分鐘,幾個人臉龐先是高高腫起,指痕烏黑,然後臉皮破裂,濺出點點鮮血。賴子翔禁不住開始小聲抽泣,邊打邊哭,滴落的眼淚與血液混在一塊。

    林夢仙坐不住了,勉強笑道:「宋保軍,那個啊……天色不早了,我們想先回去了,可以嗎?」語氣中不知不覺帶上一絲乞求之意。

    杜隱廊說:「表弟,既然你朋友急得很,就讓他們先回去好了,我們兄弟倆多年沒見,再好好聊聊。」

    林夢仙等人走到吧檯結賬,譚慶凱想了想也跟在後面。

    酒吧經理按照他們人數給每個人送上一張亮閃閃的銀質海上仙山鑽石貴賓卡,微笑道:「尊貴的女士,今晚您的所有消費已由我們余總買單。這張鑽石卡是本店最大優惠的貴賓卡,僅限本人使用,可以獲得本店最高限額的折扣,或是欠賬。歡迎以後常來。」

    近萬元消費賬單說免就免,林夢仙道聲謝謝,和姐妹們不安的走了。

    一張貴賓卡,說起來似乎很常見,就算最低級的KTV、洗浴中心、髮廊也趕時髦搞這玩意,幾乎人手一張。但海上仙山已經躋身茶州市娛樂場所最高檔行列,自是不盡相同。

    換句話說,你出行坐兩元起步價的黑摩的,或是坐有司機接送的寶馬,這其間的區別相差不可以道里計。

    在海上仙山最高級別的鑽石貴賓卡只有區區幾百張,都是送給市內的上流人士,每張卡有獨特的編號,只要出現在海上仙山都算是最尊貴的客人,甚至不給錢都行。

    林夢仙記得自己的父親因為經營公司,每年都需要花銷數十萬元的招待費,可他的優惠卡僅僅是黃金卡,整整比鑽石卡低了兩個級別。

    而這,僅僅因為他們是宋保軍的朋友。

    宋保軍表哥的身份有多離譜,這就不用猜了。

    目送他們離開,宋保軍目光轉回賴子翔身上:「表哥,要怎麼處理他們?」

    「幾個垃圾而已,讓他們先自抽三十分鐘耳光當做開胃菜。」杜隱廊彷彿在說一件毫不相關的事情,看也沒看跪在地上的幾個蠢貨,問道:「表弟,我舅舅舅媽身體還好嗎?」

    「有勞表哥記掛,都挺好的。」

    「你看你,說話這麼小心客氣幹嘛?我們又不是外人,除了我爸我哥,我就只有你和舅舅幾個親人了,一家人還能說兩家話?」杜隱廊說話很直接,或許與他本人性格有關,但更多的是他強大的身份背景不需顧忌旁人想法。

    宋保軍敏銳的猥瑣人格立即體會到表哥的為人處世之道,也笑了起來,攤開身子仰靠沙發,說:「表哥,你這次來茶州做什麼?」

    「和老頭子鬧翻了,他嫌我成天無所事事,跟紈袴差不多,我哥就讓我出來走走散散心。茶州是我媽的家鄉,也算是我的半個故鄉,理所當然要回來瞧瞧。現在看起來很不錯,發展很快,快要和中海差不多了。」

    宋保軍想起他這兩天似乎都在接見工商界人士,心中一動,問道:「莫非表哥想投資建設茶州的港口?」

    杜隱廊竟然瞪大了眼睛:「你怎麼知道?」

    「我就隨便猜猜的,呵呵,沒想到真給說中了。」

    杜隱廊眉毛一挑:「我哥有這個計畫,還沒向別人說過,要不你來闡述一下為什麼會猜到我的目的?」
作者: wildmind    時間: 2016-10-11 07:21 AM

第53章 讓他們滾蛋吧

    宋保軍趕緊整理思路,心想猥瑣人格的分析能力越來越強了,說道:「茶州這個城市的名稱由來,從宋代、明代以來一直就是茶葉的集散地,因而得名。尤其是茶州港,被歷史學家稱為我國的『海上茶路』,茶葉等貨物的交易量在十六世紀佔據世界第一的位子。」

    喝了口水,宋保軍繼續說道:「後來麼,魔都、中海、廣洲、寧湖、大聯等港口相繼開發,茶州港也就不那麼重要了。進入二十世紀以後,茶州更是作為歷史文化名城來建設,茶州港簡直可有可無,貨物吞吐量僅僅相當於中海港的三十分之一。」

    杜隱廊給他遞了一支雪茄:「繼續說。」雪茄裝在華麗精緻的薔薇木盒裡,香氣濃郁,顯然價值不菲。

    服務生幫忙給雪茄切了口點燃,宋保軍吸了一口,說:「然而在我國改革開放近四十年『加速度』一般的情況下,中海作為我國對外開放的門戶城市之一,港口連續十年成為世界貨物吞吐量第一名,負擔越來越沉重,漸漸有些不夠用了。但進出口業務不可能說停就停,這樣或許需要另外的港口分流壓力。茶州港天然水深良好,水體含沙量少,波浪影響小。而且地理位置非常優越,正處於象京與中海的中間,這個港口不利用起來就太可惜了。」

    杜隱廊點頭笑道:「我哥的意思是,茶州港作為與中海進行協調的物資集散地,發揮它應有的作用。幾十年來都一直有人計畫改造,提案甚至上交中央元老會,最終也沒成,是為什麼?沒錢。去年日本人給我們送了一大筆錢,這資金就基本解決了。你的眼光不錯,在哪念的書?」

    宋保軍不好意思的說:「在茶州大學讀中文系的,今年二年級。」

    「中文系?聽說陳委員長也是文科出身哪,我就佩服讀文科的人,不錯不錯。」杜隱廊扭頭向一個秘書打扮的隨從說:「給茶州大學的校長打個電話,讓他過來一趟。」

    宋保軍趕緊抓住他的手道:「別叫別叫,算了,我們兄弟倆喝酒,要那種人過來幹什麼?」你杜二少擺譜慣了,可我算哪根蔥啊,讓茶大校長巴巴的趕回來,日後還不得恨死自己?

    杜隱廊想想也對,擺擺手讓隨從停止撥電話。

    兩人聊天之間,余昇泰見沒什麼特殊情況,讓酒吧經理熄了大燈,樂團重新奏樂,恢復原來的熱鬧氣氛。

    十多分鐘後賴子翔終於支持不住,用膝蓋跪著爬過來哭求道:「老大,求求你們,放過我吧。以後你讓我幹嘛就干嘛,絕不敢違逆您的意思。」

    杜隱廊肚子裡好笑,倒要看看表弟在如此情況下表現如何。

    宋保軍總算有猥瑣人格支撐,不至於手足無措,當下一口濃痰吐到賴子翔跟前,淡淡的說:「舔了它。」

    賴子翔無奈,只好捧起濃痰舔了起來,一邊舔一邊流著眼淚,哽咽道:「真、真好吃……」那張臃腫不堪的醜臉在燭光下極其怪異難看。

    他還能怎麼樣?後面一桿黑洞洞的手槍正頂著他的腦袋。

    「表哥,這幾個廢物看著心煩,讓他們滾蛋吧。」

    杜隱廊暗自點頭,打擊敵人,就要全方位摧毀對方的身心,當眾羞辱也是其中一種手段,看來表弟很有潛力。向隨從吩咐道:「叫他們滾。」

    幾個蠢貨屁滾尿流之後,余昇泰和李書敬都坐過來,杜隱廊為他們介紹了自家表弟。李書敬態度顯得很平易近人,聽說宋保軍是茶大在校學生,還和他聊了幾個有關當前教育的話題。

    宋保軍肚裡沒什麼料子,然而猥瑣人格卻是有「見招拆招」的本事,幾個問題都回答得滴水不漏,令李副市長誇了幾句「人才難得」——當然是看在杜隱廊面子上。

    酒喝到半夜,李副市長和余總裁相繼告辭,杜隱橋喝得醉醺醺的,非要去宋保軍家裡拜訪舅舅舅媽。

    宋保軍打電話回家,父親居然又去公司加班了,母親的工作更加不靠譜,臨時接到工廠通知馬上趕去鷺鷥市談一樁業務。既然長輩都不在家,杜隱廊無奈只好作罷。

    ……

    早上醒來,宋保軍嚇了一大跳,宿醉過後的頭痛立即好了一大半。

    身上光溜溜的,擁著柔軟輕綿的蠶絲絨被。側頭一看,旁邊的床頭櫃是用黃花梨木製作,造型古樸典雅,抽屜把手金光閃閃,似乎是鍍金的。上面擺著一盞水晶檯燈做成玉女捧心的形狀,所覆的燈罩華麗唯美,原來是用天鵝絨做的。

    這還是老子那個骯髒雜亂堆滿內褲和襪子的小房間嗎?

    宋保軍慌得一屁股坐起,左右四望,所在之處是一間寬敞的臥室,大約四十平米左右。一張兩米二寬的豪華大床,右手邊一道玻璃幕牆落地大窗,窗戶半開,清晨涼爽的秋風緩緩拂來,半透明的蕾絲薄紗窗簾微微擺動。明豔的陽光灑在用駱駝絨製成的波西米亞風格地毯上,乾淨又透亮。

    窗邊還有兩張真皮靠椅,茶几上擺著水果、咖啡壺、茶壺、香菸、火柴、菸灰缸和今天的《茶州日報》。

    宋保軍醒悟過來,昨晚一定是喝醉了,表哥安排住進了酒店。

    他剛要起床穿衣,突然發現邊上的被子動了一動,真絲枕頭露出烏黑光滑如綢緞一般的長發,像瀑布一樣鋪灑在上面。被子鼓起,顯然裡面睡著個人。
作者: wildmind    時間: 2016-10-11 07:24 AM

第54章 投懷送抱的姑娘

    「表哥怎麼跟我一起睡?」宋保軍伸手推了推,笑道:「怎麼還不起床?」

    被子裡發出「唔」的一聲,聲音慵懶嬌柔,細嫩悅耳,卻是個女人。

    宋保軍險些滾下床鋪,結結巴巴叫道:「喂,你是誰?」

    那女人揉著惺忪的睡眼坐起,便是展顏一笑,說:「不好意思,軍少,我睡過頭了。您稍等一會,我去給您煮咖啡。」胸脯擁著被子,露出雪白滑嫩的肩頭,一頭漆黑長發搭在上面,更顯冰肌玉膚。

    莫非又是表哥安排的……

    宋保軍差點沒被嚇死:老子可是處男,這樣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就結束了?昨晚究竟什麼情形,居然一點也想不起來。

    舔舔嘴唇乾巴巴的說:「不、不勞煩了,我、我喝白開水就好。」

    那女人嫣然一笑:「軍少,要不我給您泡杯茶醒醒酒好嗎?」笑容甜美柔和,細長的柳葉眉微微彎起,一對眸子仿若夜空中的星星,乾淨而清亮。牙齒潔白整齊,就像編貝一樣,玉色的櫻唇帶著水晶的光澤,煞是好看。

    在那勾魂攝魄的容光之下,宋保軍不由自主點了點頭。

    這可是頂級的絕色大美女啊!甚至比袁霜那種等級的庸俗校花還要高出不少檔次。

    如果女人有分值計算容貌的話,袁霜八十分,那麼這女人起碼九十分以上。要知道美女就像高等物理一樣,到達一定境界後想多往前走一步都顯得十分困難。像袁霜那樣的已經非常罕見,工商學院的才子們形容「茶校偌大校園五年才出一個」,那美女一下子比她高十來分,不得了了哇!

    宋保軍曾與袁霜親密接觸三天,自然有資格做這樣的評判。

    那女人推開被子俯身尋找拖鞋,宋保軍一見不免有些失望。原來她上身穿著一件白色的吊帶低胸小背心,下面是一條蕾絲邊的低腰小內褲,性感中隱約有幾分可愛,虧自己還以為她什麼都沒穿呢。

    不過大腿均稱圓潤,玉臀又圓又翹,在起身的時候還能清晰的看到被擠壓得發扁的形狀猛地彈起,一顫一顫的,再也誘人不過。

    真是一件老天賜就的藝術品。

    宋保軍感覺一股熱流從下腹衝起,即將在美女面前出醜,連忙轉移注意力問道:「對了,我們昨晚,沒、沒、沒什麼吧?」

    那女人回頭白了他一眼,黑白分明的眼眸透著一絲嬌嗔,捂嘴笑道:「昨晚你一上床就睡了,叫都叫不醒,就是想做什麼也來不及呀。」

    宋保軍沒來由鬆了一口氣,又暗罵自己貪杯,居然耽誤如此好事。整整一夜和這樣的美女不發生些什麼,我連禽獸都不如。

    也罷,老子就是天生和美女無緣的可憐蟲!

    「你啊,昨晚做夢還亂喊某個人的名字,可惜人家睡你旁邊碰都不碰一下。」那女人一邊笑著一邊穿上外衣,一件乳白色的長袖針織外套,每顆銀質的紐扣上都綴著蝴蝶結,格外美觀秀氣。天藍色水磨牛仔褲包裹著緊致的玉腿,修長筆直,赤足穿拖鞋站起來大約有一米七十的身高。

    「我十幾年沒交過女朋友,還能叫誰的名字?」宋保軍越看越覺得眼熟,那女人好像在什麼地方見過。待她女人味十足的拂起長發在腦後紮了個清爽的馬尾,宋保軍心中一道強光閃過,猛然想起,叫道:「對了,你就是……那個演《秋山往事》的許舒欣!」

    許舒欣不以為意,說:「我還以為軍少這等大人物不認得小女子呢,也就是拍過幾部電影而已,在您面前不算什麼。對了,您好像叫一個葉什麼的女孩名字,我睡得有些迷迷糊糊的,聽不太清楚。」

    宋保軍心中只有尼加拉瓜瀑布汗奔湧而下:我算哪門子大人物?還不是貼了表哥的福,拿別人的臉面狐假虎威。

    等等!葉什麼的女孩?難道是葉淨淳不成?可是兩人明明沒發生過什麼啊。一時間宋保軍思緒起伏不定,臉色陷在陽光外的陰影中,更顯得陰沉。

    如今娛樂資訊過度繁榮發達,要說不認識許舒欣的人,可算少之又少。她是象京皇家電影公司新近幾年力捧的影視演員,今年二十五歲,出演過諸如《李白的葡萄酒》、《基輔之夜》、《轟炸東京》、《秋山往事》等多部票房大熱的影片,隱約取代《賈鬟記》女主角杜若苗的地位,有著准一線女星的待遇,被視為今後十年的四小花旦之一,星途無限。

    尤其是《秋山往事》上映之後,許舒欣驟然爆紅,片約不斷,緋聞無數,話題充斥幾乎所有娛樂媒體,各大品牌代言費拿到手軟,網絡搜索引擎「萬度」的搜索量僅排在柏幽城後面。

    這樣一個銀幕上耀眼之極的女明星,陪睡了整整一夜,而老子居然什麼都沒做?

    宋保軍後悔得腸子都青了。

    正在咬牙切齒痛罵自己廢物,許舒欣從洗浴間探腦袋笑說道:「軍少,牙膏我擠好了,毛巾也放好了。您若是要我幫忙刷牙洗臉就說一聲。」笑容帶有三分親切,三分嬌媚,眼神蕩漾著異樣的色彩,生怕遭到拒絕。

    宋保軍心裡頭咯噔一聲:她在討好我!她想取悅老子!

    也太誇張了些。

    本來宋保軍只是籍籍無名的光棍大學生,對電影上成就聲名的女明星必須得用仰視的眼光看待。如今情形完全倒轉過來,身份尊貴的女明星彷彿乞憐的女僕人一般巴結自己。

    這種劇烈的反差帶來的心理感受實在太勁爆了,一時間宋保軍激動得渾身顫抖,無可抑制。
作者: wildmind    時間: 2016-10-11 07:25 AM

第55章 裝逼不能露怯

    是了,她以為自己是表哥那樣站在金字塔巔峰的大人物。男人征服世界,女人征服男人,不就是兩個字:權力麼?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不就是兩個字:利益麼?

    想到此處,宋保軍逐漸平靜下去,思索道:「她巴結我,一定是打算間接向表哥示好,從而達到什麼利益要求。那我也得拿捏起來,千萬不能叫她小看,免得丟了表哥的面子。」

    一邊想著起身,渾身光溜溜的,只穿了一條四角小短褲,新的!材質非絲非棉,富有彈性,觸感舒適,不知道什麼牌子。就搞不清楚自己原來那條臀部破了兩個孔,穿了三年,四天沒洗,五夜沒換的舊內褲哪裡去了。

    想必是許舒欣幫換的,這下可好,都被看光了。

    床前的靠椅放有一件白色真絲睡袍,宋保軍拿過披上,腰間打了個結,強迫自己裝出坦然自若的郎當模樣,走進洗浴間道:「說話不要再老是您您您的,搞得大家都不習慣,隨意一點就好。」

    語氣淡然,帶著不經意的傲慢,上位者風度從中逸了出來。真真與家財萬貫手握大權的富家公子哥兒沒什麼兩樣。

    這種裝模作樣的本事乃是猥瑣人格的自帶天賦,裝什麼像什麼。

    「是。」許舒欣答應著,拿起一個銀色的口杯裝滿溫度適宜的水遞過去。

    待宋保軍刷好牙後,許舒欣又擰起一條溫熱的毛巾給他擦臉。左手微微按住後腦,右手抓著毛巾覆蓋在他臉上,軟軟的手掌隔著毛巾輕輕撫摸拭擦,像個疼愛丈夫的妻子那般細心。

    宋保軍二十幾年貧困生涯,還從未同異性這麼親密接觸,臉龐滿是奇妙的觸感,鼻端傳來淡淡的香氣,一時身子僵硬,幾乎不敢動彈。但他很快清醒,暗暗念叨:「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老虎不吃飯,專吃大壞蛋。」

    洗漱完畢,回臥室窗前坐下,拿起《茶州日報》翻看,某某書記視察明陽區廉租房樓盤工地,某某常委親切接見來訪的外國友人,然而腦中思緒凌亂,卻是一個字也沒看進去。

    床頭電話鈴響了,宋保軍猶豫半秒鐘,伸手抓起話筒接聽。

    「表弟,起床了麼?」是杜隱廊打來的。

    「哦,早就起了,我聞雞起舞,向來不習慣賴床。」宋保軍回答得很口是心非。

    「昨晚給你安排的小點心怎麼樣?」杜隱廊嘿嘿笑著,話中含義顯然意有所指。

    宋保軍瞄了一眼正在廚房忙碌的俏麗身影:「嗯嗯,挺好的,還不錯。」

    「那就好,她是你的了。那可是蒙隊長前幾年從象京電影學院千挑萬選出來的極品尤物。」杜隱廊說:「我現在在機場,老頭子有事叫我馬上趕回中海,不能陪你好好玩玩了。不過你不用擔心,我已經做好了安排。就這樣吧,我得登機了。」啪的掛了。

    「啊,好的。」宋保軍剛要掛掉電話,突然敏銳的察覺到廚房的許舒欣似乎正朝這裡看過來,忙對著話筒裡嘟嘟嘟的盲音假模假樣的說:「嗯,那好,一個五千萬投資的小項目而已,你自己拿主意就好,不需要問我意見。嗯,回見。」

    說完自己也覺得好笑,彷彿真有那麼回事似的。

    許舒欣輕手輕腳走來,端著一杯水氣瀰漫的熱茶放在面前,說:「不好意思啊軍少,酒店條件不夠過關,只有大紅袍和龍井。我替你泡了大紅袍。」

    茶水沖在水晶杯裡,色澤澄黃明亮,香氣馥郁,宋保軍提起輕抿一口,正覺沒什麼特別,突然腦子一動,說道:「這大紅袍是正品武夷岩茶,也還可以,可惜就是克隆的,比不上原產六棵樹。」

    大紅袍茶樹為千年古樹,現僅存六株,早已封存起來不再採摘。其他市面上所見的大紅袍盡數是後來繁育培植,可以做到批量生產,自然比不上原產的六棵樹珍貴。

    品茶也和品葡萄酒差不多,都需要廣博的學識與長期的接觸。他隨口賣弄,心中得意之極,暗想又成功裝逼了一次。

    許舒欣微微笑道:「軍少吃得出這茶的好壞,我可吃不出來。」

    宋保軍見對方曲意逢迎,心裡格外享受,問:「對了,最近有沒有拍什麼片子啊?」

    「片子倒是有,但劇本都不太好。近期李季學導演籌拍《貓耳洞》正在選角,我也打算報名呢,就不知道能不能選上。」許舒欣說著用漂亮的星眸在他臉上流連,似乎有那麼一層乞求的意思:你能不能幫我跟李導說個話?

    《貓耳洞》劇本還在審查階段,娛樂媒體已經炒作得沸沸揚揚了。加上大導演李季學國際知名度極高,該片又是近年少見的對越自衛反擊戰題材商業大片,影片總投資高達八點四億華元,消息一傳出來,立即引發國內外廣泛關注。越南人更是連番在我國駐越大使館靜坐抗議,誓將抵制進行到底。

    宋保軍理所當然聽說過情況,暗忖:「要我幫你向李導說話,我一介貧困學生連見李導面的資格都沒有,太開玩笑了。」

    眼下他正處於裝逼階段,若被對方看出自己虛實就會丟大臉,千萬不能露怯。
作者: wildmind    時間: 2016-10-11 07:28 AM

第56章 不如滾滾床單

    想想說道:「李導的影片風格向來強烈獨特,感情真摯,規模龐大,劇情張力十足,拿獎拿到手軟,票房高到誇張。但他有一個很明顯的缺點。李導不怎麼喜歡發揮女演員的作用,在他的片子中女人大都是可有可無的花瓶。《貓耳洞》題材如此,一部十足十的男人戲,女人去了能幹嘛?就演個女醫護,出鏡幾十秒鐘,台詞十來句,有什麼意思?」

    許舒欣明顯呆住了,問道:「那軍少認為我該怎麼做?」

    宋保軍見自己的長篇大論果然唬住對方,說:「我覺得啊,你在演藝圈的關注度是足夠了的,不必再去找李季學湊熱鬧。一部難以發揮的影片,即使媒體再關注你,想來用處不大。炒作得厲害,那能怎麼樣?日後影片上映,你表現好不好都會被罵。得把目光放長遠一些,仔細磨練自己的演技,我發現皇家電影公司給你的資源就很不錯。做演員哪,不光是電影選自己,自己也要選劇本的。比如《發癲的石頭》投資幾百萬,開拍之前沒人關注,可是後來劇組的人都因為這部片紅了,這是因為劇本選得正確。」

    許舒欣頓覺豁然開朗,說:「我一直覺得很為難,原來是這麼回事。」

    「對別人來說《貓耳洞》是個契機,對你來說就是個雞肋。去演了添不了光彩,不去演也沒什麼損失。」宋保軍發覺教育一位當紅女明星的感覺非常良好,拿起一根香菸放進嘴裡,許舒欣趕緊劃火柴給他點上。

    「你的經紀人是誰?我看他水平也不怎麼樣,不能替你好好規劃,這樣下去是不行的。」

    「是陸美蓮,軍少應該沒聽說過她。」

    宋保軍沒打算將這個話題繼續下去,眼珠一轉,目光落在她堅挺的胸脯之上,嘴裡一句「不如我們再來滾滾床單?」來回盤旋,囁嚅著始終沒說出口。

    又想這女人奉命陪睡,說不定早前不知陪多少男人玩過,自己的處男之夜千萬不能就這麼稀里糊塗的交代出去,終於矜持起來,說道:「呃,這樣吧,要不你先回去好好想想。未來怎麼樣,步驟怎麼走,都得有個清晰的計畫。」

    「啊,軍少這就要我走?」許舒欣慌忙起身,握住他的手說道:「軍少,你昨晚喝醉了我們什麼都沒來得及做,是不是吃過午餐後我們再……」

    略帶著生澀害羞的語氣,姿勢明顯生硬僵直,柔軟的胸脯緊緊壓住胳膊,令宋保軍險些窒息。這女人演技倒好,裝得夠清純。

    但他怎能說其實我是個沒有任何經驗的窮吊絲?

    宋保軍禁不住紅了臉,期期艾艾的說:「我、我等下還有事,就不久留了。」

    許舒欣有些驚慌:「二少吩咐我陪你,你是不是對我不滿意?是了,軍少怎麼會看得上我這樣的庸脂俗粉?」大眼睛撲閃撲閃,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眼眸裡多了一層霧色,充滿委屈,惹人憐愛萬分。

    宋保軍哪裡感受過女孩子如此柔情?幾乎意亂情迷,情不自禁伸過手去抬起她的下巴凝視,道:「你這麼美,簡直世所罕見,我怎麼會不滿意?要不我們再……唉!我真的有事,下次吧!」

    理智最終還是艱難的戰勝了慾望,誠如猥瑣人格所說:「你不再有純真,不會再為一些無聊的事情而熱血沸騰,也不會因為漂亮女孩的一句話就變得面紅耳赤,更不會去掛懷醜陋可笑的往事。」

    許舒欣似乎大失所望,拿字條飛快的寫下一串號碼說:「軍少,這是我的電話,以後你但有需要,只要給我一個電話,隨叫隨到。」

    櫻唇湊上前,雙手捧起宋保軍的臉輕輕親了一下:「軍少,我感覺你和別人很不同呢。」

    宋保軍臉紅了,再也裝不出少爺的派頭:「我,那個,我……」

    許舒欣吃吃笑了起來:「別的男人見了我會臉紅,沒想到軍少也會這樣。」

    宋保軍瞬間恢復平靜,撣撣菸灰笑道:「你一會兒楚楚可憐,一會兒風情萬種,對付男人的本事可算是爐火純青了。」

    許舒欣臉色的容光漸漸暗淡下去,道:「這世界終究是男人統治的世界,小女子若不討好男人,怎麼生存得下來。對了,你的衣服放在洗浴間烘乾機,我幫你拿過來。」

    服侍宋保軍穿好衣服,許舒欣在他要求之下先行離開。宋保軍終於用不著偽裝,馬上打電話通知總台點了一份大餐慢慢享用,一直吃到下午。

    ……******……

    下到樓下大廳,宋保軍心想房間是表哥給開的,不用自己付錢,但多少得給總台說一聲。

    作為茶州最豪華的酒店之一紅茶山大酒店,早上退房的客人很多,圍在台前水洩不通,總台只有四個女經理根本忙不過來。宋保軍排了二十多分鐘隊伍才擠到台前,剛要開口,另一名衣冠楚楚的男士一把將他推開,說道:「六一九退房,動作快些,媽的磨磨蹭蹭,還有兩個會要開,耽誤了老子的時間你賠得起嗎。」

    總台小姐看一眼宋保軍的寒酸衣物,只道是個來諮詢聯絡的窮學生,便直接把他晾在旁邊,徑去辦理那名男士的業務。

    等辦完那男士的業務,又一個人插了上來,總台小姐見宋保軍不敢開口,更堅定了自己的想法,從頭到尾就沒看過他一眼。

    一些學校、公司常來酒店聯繫學生實習、廣告宣傳、社會調查等活動,總台小姐早見得多了,從來者的衣著神色便能分辨對方的來意。這人穿一件舊T恤,臉上也不太自信,理他作甚?

    好不容易等客人漸漸少了,總台小姐這才發覺宋保軍始終沒走,懶洋洋問道:「請問先生有什麼事?」
作者: wildmind    時間: 2016-10-11 07:36 AM

第57章 懷揣巨款心茫然

    「呃,我是八八八號的,退房。」

    總台小姐點開電腦操作界面一看,頓時臉色就變了,蹭地站起連連鞠躬,語氣中滿是惶恐:「對不起宋先生,我不知道是您……」

    宋保軍馬上猜到對方前倨後恭的原因,一定是表哥的身份起了作用,當下冷著臉說:「同志,你這態度可不太好,叫你們酒店總經理過來一趟。」

    總台小姐連聲說:「對不起宋先生,先前是我怠慢了,請您不要生氣,我馬上為您辦理……」

    宋保軍手指輕輕敲打著櫃檯,說:「我一分鐘幾十萬上下,你只認衣裳不認人,把我晾在這裡一個小時,你們這破酒店還要不要開了?」

    總台小姐幾乎就帶著哭腔了,「對、對不起……」

    宋保軍打鼻孔哼了一聲,冷冷看著對方。

    大堂的女經理見這邊有動靜,急匆匆趕來問道:「不好意思,發生什麼事了?」見總台哭哭啼啼,還以為宋保軍耍流氓,隨手召喚保安過來。

    總台把事情緣由一說,大堂經理完全無法鎮靜。總算她見識過形形色色的客人,遇到類似情況懂得如何應對,忙把宋保軍請到貴賓接待室去。

    「你們看客人穿著而區別對待的行徑令我受到了羞辱。」宋保軍很懂得大帽子扣人的做法,開口道:「雖然本人只是個無足輕重的小角色,但貴方的做法仍然令人心寒。」

    大堂經理知道這人身份絕不簡單,今早七點多鐘杜先生的秘書還親自過來一趟,向她交代必須要全心全意辦事,務必做到令宋先生滿意。她也是忙前跑後做了許多工作,偏偏沒想到宋先生居然親自去往總台,還受到了怠慢。

    大人物最重要是什麼?是臉面!你傷了他的臉面,套用宋先生的一句話:「你這破酒店還要不要開了?」

    看著宋先生似笑非笑的表情,大堂經理不住抹著冷汗,雙手恭恭敬敬遞上一張金卡道:「宋先生息怒,息怒,是我們的工作做得不夠到位,還請您多多批評。這是本店最高限額的金卡,憑此卡可以在本店入住一個月,所有消費全免,希望您能多多體諒。」

    宋保軍老實不客氣的收下,淡淡道:「那就算了,我也不是要怎麼著你們,關鍵是你們對待客人態度必須一致,這樣才能長久的經營下去。」

    「是是是。」

    宋保軍站起身,突然一拍腦袋:「對了,我從中海過來行程很是匆忙,忘了拿錢包,等下出去辦事有些不夠方便。這位經理,看你也是個通情達理的人,就借我一點,賬掛在杜隱廊名字上,等他回來再結給你們酒店,怎麼樣?」

    「好好好,沒問題。」大堂經理心想杜先生的借款,能叫借麼?

    宋保軍於是便揣著總台支付的一萬元現金「借款」,瀟灑的簽上杜隱廊大名,攔住一輛出租車走了。身後是大堂經理連同四名總台小姐仍在九十度鞠躬送行。

    從大堂經理等人的態度可以看出表哥的名頭在這家酒店一定很管用。你表弟我不名一文,吃飯也成問題,不好意思直接管你要錢,找酒店也是一樣的。

    行程目的地是海上仙山,宋保軍想去灌木叢裡尋回那輛破自行車,不過走到一半他已改變主意。

    不知第幾手的破自行車最多只值二三十塊,從紅茶山酒店乘出租車過去半小時車程,只怕車費比自行車還貴。

    於是宋保軍下車,站在路口人來人往車水馬龍很有些四顧茫然的意思。人家武林大俠客是「拔劍四顧心茫然」,他是「懷揣巨款心茫然」。

    看這下午陽光明媚,秋色宜人,倒不如去街對面的咖啡館體驗一下小資情調,反正兜裡塞著整整一萬元現金,等閒花個三五百不成問題,怕什麼?

    宋保軍此前因性格太宅及手頭拮據,難得有休閒的時光。

    上網玩肥鵝通看諸位好友都是怎麼過活的:清晨驅車去劍魚山觀日出,空間裡必定要發一堆照片,照片中必定附帶愛車的模樣——一般是奔馳、寶馬之類。

    中午返回紅河谷打高爾夫球,空間裡必定要發一堆照片,照片中必定附帶藍天白雲,備註旁白:這才是生活。

    下午累了就在茉莉街喝咖啡,順帶思考人生,空間裡必定要發一堆照片,照片中必定附帶菜單昂貴的價格標籤,比如三百五一杯的拿鐵,四百八一杯的藍山。

    晚上往往在海上仙山縱情歌舞,空間裡必定要發一堆照片,照片中必定附帶美豔異性身影,通常是某個三流模特。

    好友空間裡類似的照片多了,宋保軍看在眼裡,往往怒在心頭。有時也會禁不住會感到羨慕:等老子有了錢,非得好好體驗體驗不可。

    當下整理思緒,氣勢洶洶鑽進這家名叫「寂寞的布拉格」的咖啡館。

    下午溫暖的陽光穿過玻璃幕牆灑在藍格子桌布上,斑駁的陰影形狀怪異而令人親切。一隻體毛黑白相間的肥貓慵懶的躺在櫃檯邊上打瞌睡。三兩個客人對坐著擺弄手機,面前是一杯泛出白沫的卡布奇諾。

    氣氛都很好,唯一的缺點就是有兩個女人在吵架,站在桌前虎視眈眈,猶如不死不罷休的鬥雞。一會兒那個披白絲巾穿高跟鞋的女人指責對方人品低劣,怒罵當下社會風氣敗壞。一會兒對面那個穿紅色針織外套黑色打底褲的女人反駁說你生兒子沒屁眼你全家不得好死。

    宋保軍不敢多事,找了一張靠窗的位子坐下。服務員送來菜單,最便宜的普通咖啡九十八元,最貴的麝香貓咖啡,也就是傳說中的貓屎咖啡則標價二千八百元一杯。其他諸如高樂雅、藍山、圖蘭朵、危地馬拉安提瓜、哈拉爾等等等等,哪一種都叫宋保軍看了暗自冒汗。
作者: wildmind    時間: 2016-10-11 07:38 AM

本帖最後由 wildmind 於 2016-10-11 07:42 AM 編輯

第58章 好好管教女朋友

    怪不得別人常說小資情調只有錢多的文藝青年才喜歡玩。不然你讓一位富二代來這裡花兩千八百塊喝一杯貓屎再感嘆紅顏易老春不在?人家又不是傻子!

    宋保軍暗罵自己神經病,只好硬著頭皮點了一杯圖片看起來還不錯的拿鐵,兩百六十六元一杯,在心理承受範圍之內。心想拍張照片發到朋友圈炫耀一番,喝完就走,絕不停留。

    兩個女人吵得越發激烈,宋保軍聽出緣由,一個人不小心將咖啡灑在另一個人身上,本是雞毛蒜皮的小事,偏偏鬧得比天還大。

    那穿牛仔褲的女生越看越覺得眼熟,體態修長,頭頂紮根小辯翻開劉海,露出光潔的額頭,眼睛又大又亮,微微撅起嘴唇,很有些韓式少女的風格,可不是他們茶州大學中文系古文專業二年級一班的大班長柳細月麼!

    若說宋保軍屬於學校底層人士,謝綺露和龍涯屬於中層,那麼柳細月應該屬於上層。

    家住在富豪滿街爬的青梅路別墅區,每天開著一輛保時捷911出入校園招搖過市,等閒三五個狗腿子圍攏身邊召之即來揮之則去。據說父親頗有權勢,因此在去年剛剛開學第一天班主任便直接讓她擔任本班班長,上學期又參加學生會競選,無驚無險當上生活部副部長一職,直至現在頭銜未變。

    宋保軍與這位天之驕女鮮少交集,唯獨一次是上學期五一節文藝晚會,被柳細月叫去倉庫搬東西。當時手腳慢了,還被柳細月一記尖頭小皮靴狠狠踹在小腿迎面骨上,指著鼻子罵了半天。小腿的淤青直到兩個禮拜後才漸漸消退。

    這樣的女人,不說如躲瘟疫,退避三舍也是要的。

    宋保軍三口兩口喝光咖啡,也忘了拍照留念裝逼,念叨著此地不宜久留就想結賬離開。

    「宋保軍,是你麼?」一個尖利的女聲響起,直刺耳膜。

    正等待收銀台找零的宋保軍頓時背脊一僵,遲遲不敢回頭。

    「宋保軍,你怎麼會在這裡?正好,給老娘過來!」柳細月翻弄手裡的紫紅色真皮跨包,叫道:「你幫我扇這個老賤貨一巴掌,我給你錢!」

    和她吵架的那女人見似乎來了幫手,一時聲音都變小了,足見柳細月氣勢之強盛。

    正在找錢的女收銀員看到柳細月目光所向正是眼前的客人,眼中不由流露出一絲懇求,自是希望他別去摻和,省得麻煩。兩個女人都是店裡常客,得罪任何一人都不好說話,剛才已經有人前去勸架了,均被罵得灰頭土臉的滾下。這家咖啡館當真無可奈何,只盼兩個女大爺罵累了自己走吧。

    宋保軍一見無法獨善其身,趁機向女收銀員說:「我幫忙勸勸兩個潑婦,要不你給我免了這單消費如何?」兩百六十六元一杯咖啡,相當於十天的生活費,剛才一直喝著一直心疼。

    女收銀員早已昏頭漲腦,聞言求之不得,忙說:「只要勸好了我們不光給你免單,另外附贈一杯藍山。」

    宋保軍當即叼起一支菸,一邊走一邊側著腦袋打火點燃,煙霧迅速向腦後飄散盪開,臉龐似笑非笑,瞬間多了幾分浪子氣息,既像是《阿飛正傳》裡的張國榮,又像是《花樣年華》裡的梁朝偉。

    那臉上掛滿放蕩不羈的表情,配合著身上庸俗不堪的小市民T恤,讓正飽含擔憂情緒的女收銀員忍不住撲哧一笑。

    柳細月揮舞著鈔票叫道:「宋保軍,快過來幫我抽這老賤貨!以後我記著你這份人情,我幫你教訓謝綺露她們!」

    對面的女人冷笑道:「叫幫手了不起啊?老娘照樣也能叫人。」拿起電話對宋保軍說道:「我警告你不要過來啊,不然後果非常嚴重!我老公公安局的,想關你幾天就關幾天!」

    宋保軍施施然走到兩人中間,不去理會柳細月焦急的眼神,抬起手腕裝腔作勢看看腕上的垃圾石英錶,沉聲說道:「二十六號,九月二十六號。二〇一六年九月二十六號下午兩點之前的十分鐘你們在一起,因為彼此你們會記住這十分鐘。從現在開始你們就是十分鐘的吵架之友,這是事實,你們改變不了,因為已經過去了。」

    兩個鬥雞般的女人渾沒想到他居然說出的這麼一番話來,頓時都有些目瞪口呆。

    宋保軍接過女人手裡潑有咖啡污漬的羊毛呢子料淡灰色風衣,問:「這衣服多少錢?」

    那女人見了他風中浪子一般神采,竟然老老實實回答道:「一千四。」末了加上一句:「我在隆裕超市買的,這個款式找了好久。」

    「衣服很漂亮,面料柔軟,做工精細,穿在你身上非常合適,看起來就像十七八歲的小女孩,若走在街上恐怕會有N多男士吹口哨。」宋保軍隨口恭維幾句,又問:「穿了多久?」

    那女人臉上忍不住一紅,忙說:「兩、兩……半年,只穿了半年。」

    柳細月見他居然幫死對頭說話,只氣得緊咬銀牙,憋在嘴裡的一大串髒字即將脫口噴出。

    不料宋保軍轉身一把奪過柳細月手裡的鈔票,說:「嗯,女人的衣服一般穿半年就夠了,同一款衣服穿得太久的話未免有失身份。你這風衣買了半年,就折舊五成吧。」點出七百元鈔票遞過去,另外還有幾百塊剩餘通通揣進自己腰包裡:「弄髒了你的衣服,賠你的,行不?」

    那女人臉色已經好看多了,就接過錢道:「好了,算你還會說話,這次就算了,以後好好管教你女朋友,做人別那麼囂張!」

    柳細月聞言大怒,就要破口大罵,宋保軍將髒衣服塞進她懷裡說:「跟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大媽吵架,有什麼意思?去,把這件衣服扔了。」
作者: wildmind    時間: 2016-10-11 07:43 AM

本帖最後由 wildmind 於 2016-10-11 07:45 AM 編輯

第59章 最漂亮的潑婦

    柳細月聽他形容對方是老大媽,明顯在偏幫自己,登時又高興起來,哼了一聲,當著那女人的面將衣服塞進垃圾桶裡,故意大聲說道:「一件破衣服有什麼了不起的,在家裡我都拿這種衣服當抹布,專擦馬桶!」

    眼看那女人又有發飆之勢,宋保軍趕緊推著她往外走,一面在收銀台拿起收銀員遞來的二百六十六元,一面假裝局勢混亂手掌往下捏了幾把柳細月的翹臀。手感富有彈性,倒是享受。

    柳細月兀自不太解氣的嘟囔:「推什麼推,是她先罵我的!明明我都想道歉了,是她不分青紅皂白就罵。哼,我會怕她?大不了從現在罵到明天!」

    宋保軍滿頭大汗:「行了行了,你贏了,沒見著那女人已經被你氣得渾身顫抖了麼?」

    「哼哼,我要氣到她吐血才算贏!」

    宋保軍平白賺了幾百塊,不欲久留,更不希望招惹這種只以自己為中心的嬌嬌貴女,一走到街外便說:「好了,終究是她被你罵怕了,氣也出了,我也告辭了。」

    柳細月黑白分明的剪水雙瞳看了他一眼,說:「你還沒回答我你怎麼會在『寂寞的布拉格』,我明明記得龍涯他們都管你叫泡麵王子的,一個月有六十包方便麵就可以活下去了。」

    宋保軍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嗆死,馬上一副不以為然的神氣,淡淡道:「呃,你知道的,龍涯自視甚高,常常看不起其他同學,不光說我只能靠泡麵度日,還說我們宿舍的郭俊和馬國棟是同性戀,還說楊老師妻離子散,老婆跟個男人跑了,還說你……嗯嗯,他的話怎能相信?」

    柳細月果然被吸引注意力,趕緊抓住他袖子問道:「龍涯說我什麼了?」

    宋保軍顯得很是為難:「也沒什麼,就是,就是……」

    「快說啊,婆婆媽媽的,信不信我打你!」

    宋保軍皺著眉頭,過了很久才下定決心說:「呃,龍涯說你和謝綺露兩個女的追求他,你……你還給他墮過兩次胎。喂喂,別這麼看我,可不是我說的,是龍涯說的。」

    柳細月咬著白牙,臉皮抽動不止,「好啊,龍涯竟敢誹謗我,我一定要他死得好看。」

    宋保軍心中暗笑不已,嘴上卻說:「可能他就是在我們男的面前吹吹牛皮,做不得真的,你千萬別往心裡去啊。哎,龍涯這傢伙,好吹不吹,拿這種事開玩笑。」

    柳細月一言不發,就往停車場走去。

    宋保軍愣了一愣,也往反方向去找公交車。

    等了好久,開往明陽區的五路車始終沒到,一輛火紅色的保時捷911卻一擰屁股,瀟灑的停在面前。車窗緩緩打開半拉,柳細月坐在駕駛位淡淡說道:「上來!」

    宋保軍看看身後街道空蕩蕩的,只有自己一個站在太陽底下發呆,柳大美女明顯是在對自己說話,忙鑽進車裡。

    車子內飾精美豪華,前盤用巴伐利亞胡桃木製作,打磨光滑,鑲嵌大量花紋繁複的銀線,十分美觀奢侈。坐墊是產自德國黑森林的環角鹿腹部最柔軟的皮毛,輕柔細軟,一屁股坐進去就像坐進了雲端裡。

    宋保軍何嘗見識過如此奢華場面?連忙緊抿嘴唇目注前方,以免露怯。

    「繫好安全帶。」柳細月往鼻樑上架了一副熊貓墨鏡,淡淡問道:「要回學校嗎?我送你。」

    宋保軍心想父母和妹妹都不在家,回家也沒多大樂趣,還不如回學校的好,便點了點頭。

    柳細月發動車子,臉上帶著一絲笑意,說:「我發現你剛才蠻有些手段,先是給錢給那女人,她一接過錢就代表承認結束爭端。而我們再怎麼處理那件衣服,都是我們的事了。偏偏我們在她面前扔那件衣服,等於鏟她的臉。宋保軍,你做的不錯。」

    宋保軍挖出老大一塊鼻屎在真皮坐墊上擦乾淨手指,說道:「我只是想盡快平息爭吵而已,因為你的潑婦作風嚴重影響了我們中文系古文專業一班的光榮形象,如果遭人宣揚出來,我也不太好意思出門。」

    柳細月突然冷冷的扭臉看他:「你說我是潑婦?」

    「我有說嗎?」宋保軍感受到女孩眼中的殺機,微笑著解釋道:「其實潑婦是個褒義詞,潑婦,顧名思義,是指潑辣的女人。潑辣在康熙字典有什麼意思?一是凶悍而不講道理,還有一個意思是有魄力有膽識,可以說是雙重意義了。我們也可以這麼理解,你是個有魄力的女人,而且是個花容玉貌的漂亮潑婦。」

    柳細月不禁笑了起來,說:「照你說的潑婦還挺不錯了?」

    「嗯,對,你是潑婦,全校最漂亮最有魅力的潑婦。」宋保軍的語氣堅定不移。

    「好吧!」柳細月大聲道:「那麼從今天開始,我就是潑婦,潑婦是我,我是潑婦!」

    正巧車子在紅綠燈前停下,她的聲音又特別洪亮,周圍幾輛車子的司機都萬分驚訝地朝這邊看了過來。

    柳細月突然自覺失言,紅著臉狠狠瞪住宋保軍,直到綠燈亮起後面的車子在拚命按喇叭才猛然驚覺。

    「宋保軍你一定是故意的對不對!」

    「我只是讚揚你,別人又不是中文系的,如何能體會中文的博大精深之處?他們聽不出來其中豐富內涵又何必跟他們計較?一個潑婦又何必去在乎別人的眼光?」

    柳細月臉色愈發通紅,幾乎尖叫起來:「宋保軍!你還說!」

    宋保軍搖搖頭笑笑,神色就像遇到蠻不講理的破落戶牛二而無可奈何的青面獸楊志。
作者: wildmind    時間: 2016-10-11 07:46 AM

第60章 不摸我剁死你

    柳細月見他這個樣子越發羞惱,緊抿嘴唇許久沒有說話,突然抬腳狠狠跺了他搭在邊上的腳背一下,叫道:「喂,怎麼不跟我吵了?」

    帆布鞋的膠底踩在腳上並不很疼,但宋保軍發現這蠻橫女人似乎真的生氣,只好假之又假的哎喲兩聲,說:「疼死我了,你怎麼老喜歡和別人吵架,剛在咖啡館吵還不夠?」

    「我喜歡,要你管。」

    一直驅車拐進了另一條路,柳細月順手打開車載音響。

    沉重的低音炮組合流淌出高檔音響系統華麗的音色,是一首時下很流行的《威武的女漢子》在宋保軍耳邊響起:「套馬的女漢子你威武雄壯,飛馳的駿馬像疾風一樣,一望無際的原野隨你去流浪……」

    柳細月隨節奏擺動身體,時不時跟著歌詞哼唱兩句,顯得很有狀態。

    「喂,好聽不?」柳細月白了面無表情的宋保軍一眼,問道:「本校十月晚會,我打算讓班裡排這首歌。」

    宋保軍啪的關了音響,柳細月又瞪了他一眼。

    「嗯,總體上說節奏強烈,旋律優美,歌詞朗朗上口,還是不錯的,若我沒聽過,定然很喜歡這首歌。」

    「那你關了幹嘛?」柳細月嚷嚷著又想打開音響。

    宋保軍連忙伸手按住:「先聽我把話說完嘛。」

    不料手正好按在這蠻橫女人細嫩柔滑的小手背,柳細月登時不高興了,叫道:「喂喂,要說就說,佔老娘便宜幹嘛?」

    她臉蛋粉嘟嘟的,瞪起眼睛來又大又圓,真真可愛極了,頗有韓國樂團組合「少女時代」裡林允兒的味道。這麼個口無遮攔的潑辣勁兒,又讓人聯想到了娛樂圈名動江湖的野蠻女友。

    宋保軍馬上嫌惡的抬起手,一臉「好險差點就碰到了狗大便」的劫後餘生表情。

    他的表情實在過於猥瑣逼真,尤其是還拍拍胸口噓氣的後怕模樣,柳細月簡直不能容忍,叫道:「喂,你嫌我?你居然有膽子嫌我?你算那根蔥?居然嫌棄老娘?我叫你摸,快來摸我,不摸我剁死你!」

    宋保軍暗道:離你近了你要生氣,不理你了又會不爽。怪不得連孔聖人也要哀嘆:「唯女子與小人為難養也,近之則不孫,遠之則怨。」

    意思是說:女人和小人很難相處,親近了會看你不順眼,遠離了,卻又會埋怨你。

    這句話放在柳細月身上再也貼切不過了。

    但他怎會把柳細月的話當真?若真摸上去,只怕自己死得會很難看。

    於是宋保軍硬著頭皮說道:「柳細月同學,我對你有一種感覺。你像一支蓮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遠益清,亭亭淨植,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你在我心上是如此的潔白靜美,純潔無暇,就像女神一般,我只敢站在遠處靜靜地看著你,而不敢接近,怕自己的俗氣褻瀆了你的仙氣。所以,還是不要叫我摸你了吧?那對我是一種折磨。」

    柳細月嘆了一口氣,似乎對他這個說法很滿意,直接默認「女神」的稱謂,便忘了兩人之前的糾紛,說:「我以前真不知道你挺會說話的……哎,謝綺露她們幹嘛說想修理你?」

    宋保軍撒謊面不改色:「其實嘛,我一直暗戀你,結果前幾天被謝綺露一夥知道了,她偏不准我暗戀你。我們的衝突因此爆發。」

    「嘻嘻,別編了,我知道謝綺露不會那麼幼稚,肯定還有什麼原因。」柳細月臉上的得意難以掩藏,又問:「你剛才為什麼說《套馬的女漢子》不合適?」

    宋保軍已漸漸掌握這蠻橫女人的脾性,就是只能順著毛捋,千萬別觸她的倒毛。當下點起一支菸,輕輕噴了一口白煙,說道:「《套馬的女漢子》太過熱情奔放,我覺得不符合我們文科班的氣質。」

    「哎哎,你怎麼在我車上抽菸,就連我爸也不敢在我車上抽菸的,快滅了快滅了。」柳細月好一陣亂嚷,打開車窗,又用手放在鼻端揮動。

    宋保軍冷靜的說:「叫什麼叫,我可是整整暗戀了你兩個學期,連抽根菸也不行嗎?再這樣下去誰還敢暗戀你?」

    柳細月果然又笑了:「好吧,抽就抽,不過只限抽這一支。」

    宋保軍繼續先前的話題,說:「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獨特的精神氣質,當他的表現與自己的性格不吻合時,就會被人視為神經病。比如你,柳細月,冰清玉潔,美若天仙,舉止高貴優雅,一顰一笑都令男生如痴如醉……」

    柳細月只笑得像個傻姑似的合不攏嘴,連忙吸住將要滴出來的口水,匆忙扭頭看看宋保軍,確定他沒發覺自己的糗態才松了一口氣。

    「但如果你的行為舉止脫離了這個範疇,就會令人驚異了。比如你突然弄一頭越南洗剪吹天團的髮型,穿一身殺馬特服飾,戴著地攤買來的首飾,七神花露水當做香奈兒五號往身上噴,人家還會當你是女神嗎?」

    柳細月不住點頭:「有點道理,說下去。」

    「我們班的風格氣質也一樣,中文系麼,謙謙君子溫潤如玉,自然是要高雅一點才好。也不是說《套馬的女漢子》不好聽,這首歌太過流行,田間地頭、街頭巷口到處都有摳腳大漢用雙卡雙待超大音量的手機無限循環播放,天天聽得都要吐了,難道我們中文系就不能別出心裁一些,可以排練別的歌曲,何必要追隨已經爛大街的潮流?」宋保軍微笑著搖頭:「你一輛超豪華的保時捷911卻在播放《套馬的女漢子》,好意思跟別人打招呼?」

    本來柳細月還是一直在笑著聽,豈不料就是宋保軍最後多餘的一句話給惹了大禍。
作者: wildmind    時間: 2016-10-11 07:50 AM

第61章 感情騙子滾一邊

    「你嘲笑我的品味?原來你一直拐彎抹角,就是用這種方式形容我是不入流的殺馬特?」柳細月臉色鐵青,哼哼道:「好啊,枉費我對你一番好意,你卻對我人面獸心。」

    宋保軍心道:「你什麼時候對我好意過了?上學期踢我那腳老子仇還沒報呢。還有人面獸心,成語也不是這樣亂用的,你這水平竟然也能考上中文系,不知用了家裡多少關係。」

    當下只好改口道:「我是覺得,你不管什麼風格,都只是我唯一暗戀的女神……」

    「閉嘴!」柳細月叫道:「我才不要聽你胡言亂語!說得天花亂墜,其實都是在騙人,我恨死你這個感情騙子了!」

    宋保軍滿頭大汗,心想今天當真遇到女神經病,連談個話也恁地麻煩。與這種女人交流唯一的辦法就是閉嘴,連完全融合的猥瑣人格來了也不行。

    兩人陷入沉默的尷尬狀態。

    前方路標變了,宋保軍忍不住問道:「喂,好像走錯了吧,茶大不是往這條路走的。」

    柳細月白了他一眼:「你開過幾次車?不知道往你說的那條路走的話每天下午都要堵三個小時嗎?」

    宋保軍不知道交通路線中的許多講究,老老實實閉嘴,索性扔了菸頭,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

    他昨晚喝了大半夜的酒,本來就是個孱弱不堪的宅男身體,起來之後又和許舒欣鬥心鬥智,這時覺得睏倦之極,竟然沉沉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睜開朦朧的眼睛一看,只見周圍建築物已經和市區不太一樣了。放眼望去青山綠樹,高架電線杆和高大的路牌飛快往後倒退,旁邊是連綿看不到邊的灌木叢和防水網格。

    遠處一塊藍色反光指示牌上寫著:「前方象京市365KM」。

    「茶象高速路?」宋保軍吃了一驚,連忙撐著坐起,道:「喂喂,怎麼上高速路了?你想避開下午高峰路段也不是這樣避的嘛!」

    柳細月淡淡的道:「剛才開得太急,拐錯方向,不小心上了高速,你急什麼,等下前方路口再拐回去就是了。」

    說著哧溜一聲,就在應急車道停下車子,好像想起了什麼,說:「我車子後輪有點問題,你下車幫我看看。別不是被玻璃紮了。」

    宋保軍應了聲好,推開車門。

    柳細月又說:「對了,給你手機我玩玩,我加你肥鵝通好友以後方便聊天。」

    宋保軍不疑有它,遞上自己的破爛手機。

    等他一走下車子,車門突然嘭的一聲關上了。

    「哎?」

    柳細月突然哈哈大笑起來:「宋保軍!你敢說我是我最討厭的非主流殺馬特,還說我是潑婦,我非要你死無葬身之地不可!」

    「喂喂,潑婦柳,你發什麼神經?」宋保軍慌忙猛擰把手,然而車門猶如鐵鑄一般紋絲不動。

    柳細月關上車窗,又舞著那隻破手機對他冷笑:「留在這裡好好後悔吧!我讓你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宋保軍這才明白中了圈套,氣得要死,用力拍打車窗叫道:「潑婦柳,不要亂開玩笑,你知不知道把人遺棄在高速公路是違法行為?喂,女神柳,我給你三秒鐘時間馬上開門,我就原諒你這次,若不然……」

    柳細月冷笑道:「若不然什麼?現在是你在求我還是我在求你?知不知道老娘最討厭感情騙子?幸虧你睡得真香,不然我還真想不出這麼一個整人的好辦法。」

    「什麼,我哪裡是感情騙子了?我對你一腔真情,天日可鑑!趕緊把門打開,不然我就叛變投敵,改去暗戀謝綺露了!你可千萬別後悔!」

    「我就知道你果然靠不住,去死吧!」

    「那可別怪老子翻臉不認人了!」宋保軍大怒,當下後退兩步,高高躍起,一腳猛踹在車窗上,「哐!」倒震得腳跟發麻,險些摔了個屁墩,玻璃卻只留下個淺淺的腳印。

    柳細月翻了個白眼:「喲,這麼快就翻臉了?我的車裝的可是防彈玻璃,你就是用鐵錘砸也不會有事,踢吧,我看你能踢到何時。」

    宋保軍又繼續後退,再次飛起一腳,這次踢的不是車窗玻璃,而是右側後視鏡。

    後視鏡只有一根細鋼管和電線與車身相接,當下哢嚓一聲輕響,細鋼管扭曲斷裂,後視鏡飛開。

    宋保軍撿起後視鏡又往車窗猛砸,砰砰連聲,臉色非常凶狠,叫道:「女神經病,別讓老子抓到你,不然老子非強姦你八十八遍不可。」

    柳細月這才有些驚慌,一踩油門,華麗的保時捷911如離弦之箭朝前衝出,只剩宋保軍一個人在原地舞著後視鏡發呆。

    完了!就這麼落入陷阱,被柳細月狠狠擺了一道。

    在高速路區,前不著村後不著店,手機又被騙到車裡,想求救也不可能。

    睡了不知多長時間,更不知道離茶州有多遠路程,這不是開玩笑嗎?

    柳細月那女人喜怒無常,根本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惹她懷恨在心,簡直太恐怖了。

    宋保軍深深呼吸,花了好長時間才讓自己冷靜下來。無數的車子呼嘯而過,任把手揮斷也沒有車子減速看他一眼,反而還得擔心離路心太近容易導致交通事故。

    等了十多分鐘,心中早將柳細月罵了祖宗十八代,實在無可奈何,只好緊靠路沿的護欄慢慢往回走。
作者: wildmind    時間: 2016-10-11 07:52 AM

第62章 風塵僕僕的宅男

    茶象高速路總長四百二十五公里,剛才經過那個路口看到路牌顯示365KM,也就是此處離茶州的高速路口整整六十公里!

    普通人正常步行時速不過五公里每小時,按照這個速度,起碼要走到半夜。

    他也就這兩天才開始鍛鍊身體,跑了幾個早上的步起不了太大作用,身體條件仍然遠遠落後。又穿著一雙塑膠夾趾人字拖,走了不久便感到小腿痠痛,只覺前方路途似乎無窮無盡,不知何時才能走到盡頭。

    「神經病潑婦,下次別讓我碰到你!」

    又咬著牙走了幾十分鐘,發現腳底板熱辣辣的痛,好像不是自己的腳一樣。抬腳一看,腳底磨起一個大血泡,還被磨破了,連著小半塊皮,血淋淋的一片。

    「柳細月,你真的死定了!」

    下午的太陽甚是明媚,曬得人眼花繚亂,飛馳而過的車輛撲起的煙塵不一會兒便讓臉上身上灰濛蒙一團,混合汗水流淌下來,又被太陽曬乾,黏糊糊的整個人狼狽透頂。

    就在宋保軍一腳深一腳淺艱難跋涉的時候,一輛晃著警燈的警車停在他前方五十米處。

    下來兩個警察說是茶州交警高速二大隊的警員,向他詢問為什麼一個人獨自在高速路上行走。

    宋保軍自然如同念了三十年佛經的虔誠信徒陡然見到了觀世音菩薩,歡喜之情溢於言表,簡單解釋幾句,很快讓交警相信他是被老婆拋棄的可憐蟲。

    交警不得不把他帶上車,從下一個路口轉回高速路口。幸好宋保軍認錯態度好才沒被罰款,不過被教育幾句是免不了的。

    費盡千辛萬苦返回學校,已是晚上八點多鐘,城市燈火如織,月亮掛得老高。

    風塵僕僕的宅男軍踏進宿舍,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滿臉疲憊周身泥塵也就不提,最叫人無語的是他左腳穿著拖鞋,右邊卻光著腳丫,原來有一隻鞋子已經不知什麼走掉了。

    宋保軍比他們更驚訝:郭俊在床上照著鏡子擠青春痘,譚慶凱和一個女生坐在電腦前聊天,這女生不是別人赫然便是林夢仙。僅僅一天工夫感情就好到這個地步?

    茶州大學規矩,男生不能進入女生宿舍,而女生經過登記後卻可以到男生宿舍來。也有些囊中羞澀的學生情侶索性就在宿舍過夜,搞得胡天胡地,令人嘆息當下校園風氣糜爛。

    譚慶凱道:「阿……軍哥,怎麼搞成這個樣子?一個人去野營遇到搶劫了?」本來是要叫阿軍的,但是昨夜的場景給心靈帶來的震盪非常強烈,不知不覺就換了個稱呼。

    昨晚什麼情況?林夢仙只給他簡略介紹那個跪在桌前的賴子翔的家庭背景、身份地位、行事風格等等一些內容,譚慶凱當場就尿了褲子。林夢仙再給他簡單講講杜隱廊到底什麼來頭,然後譚慶凱的尿就縮了回去。

    宋保軍發現自己腳上只剩一隻拖鞋,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心想剛才告別交警之後,從高速路口乘專線大巴到茶州客運總站,再擠地鐵到薔薇街附近下車,再轉乘五路公交車回到宿舍,哪一處不是人山人海?只怕自己的窘態不知被人笑了多少次。

    正尷尬間,譚慶凱很是狗腿的提來一雙拖鞋,道:「來換鞋,先穿我的吧。」

    宋保軍當然不敢說出慘遭柳細月毒手的糗事,說:「今天一個人去公園踏青,走錯了路。走了半天到現在還沒吃東西,餓死我了。你們兩個進展挺神速嘛,才一天就如此卿卿我我,渾然不顧旁人眼光躲在宿舍裡鬼混。」

    以林夢仙之皮厚,也要禁不住俏臉通紅,連忙仰直身子坐得離譚慶凱稍遠了些,才嬌嗔道:「胡說什麼呢!我們是正當無私的同學關係,哪有像你說的鬼混?」

    「好好好,你們很純潔。我先洗個澡再陪你們聊天。」宋保軍走進洗澡間。

    譚慶凱和林夢仙面面相覷,不知道該用什麼姿態面對宋保軍才好。

    一天之前還是共患難同貧窮的吊絲兄弟,有什麼話說什麼話從無忌諱,一天之後吊絲突然多了個牛逼衝天的表哥。譚慶凱暗想如果用慣常語氣和他說話會不會也被打得像賴子翔一樣晚景淒涼。

    最後林夢仙好歹是富裕家庭出身,見多識廣,姿勢態度轉變很快,一拍大腿道:「軍哥不是說餓了嗎,我打個電話讓湘湘館送份套餐上來。」算是為雙方關係從此定下了基調。

    宋保軍洗好澡換了條大短褲,光赤上身。腳掌破掉的血泡被水浸泡,痛得蛋裂,走一步拖三步磨磨蹭蹭的出來。

    林夢仙已把湘湘館送來的飯菜擺在了電腦桌前,自己忍不住捧著塊紅燒豬蹄猛啃,丑表功似的笑道:「軍哥,你不是說肚子餓嗎?我給你叫了吃的。」

    「仙仙太客氣了,簡直讓我感激涕零,死而後已。阿凱,你找到這麼好的老婆,真是祖上燒了高香,不知幾輩子修來的福分。」

    譚慶凱紅著臉連忙給讓出一張椅子。

    林夢仙知道他食腸大,叫來的菜餚很豐富,一斤米飯,紅燒豬蹄、糟溜魚、麻辣香腰花、宮保雞丁、參杞羊雜煲,總共四菜一湯,再加四瓶冰鎮啤酒,足夠宿舍四個人開餐綽綽有餘。

    宋保軍提起筷子正要開動,上鋪剛擠好青春痘的郭俊突然叫道:「喂,傻子軍,大半夜了還吃宵夜,小日子過得挺滋潤嘛。」
作者: wildmind    時間: 2016-10-11 07:54 AM

第63章 暴戾人格上身

    「是啊,貼俊哥的福,我們宿舍走向了高速發展的快車道,舍友生活幸福安康,秉承學校的正確的領導,我們放眼未來,奮勇邁向新世紀,每一個人都吃上大魚大肉,臉上笑開了花。」宋保軍頭也不抬的應道。

    郭俊指指電腦桌:「那盤豬蹄看起來不錯,拿過來讓我嘗嘗。」

    「俊哥客氣什麼,想吃過來拿就是。」

    郭俊陡然提高了音量:「你耳朵聾了是麼?我叫你拿上來給我!誰跟你客氣了?」自己下去吃,和對方主動拿上來,這其中態度可得好好講究。

    林夢仙一時大感不忿,但又搞不清楚他如此大大咧咧究竟和宋保軍到底何種關係,叫道:「想吃就自己下來拿啊。」

    「男人說話,女人不要插嘴!」郭俊暗想和宋保軍混在一起的女生能有多高層次?何況看這位女胖子體型出眾,絕對是個女吊絲。末了又添上一句:「你到底懂不懂規矩呢?長得跟肥豬一樣!」

    宋保軍本來還想息事寧人,聽了這話,一股暴戾之氣陡然爆發開來,瞬間填滿整個胸臆。他今天實在疲憊已極,不由自主便讓暴戾人格佔據了主體。

    強烈的情緒沖蕩著腦海,孱弱的本體根本無法抑制,導致手指不自禁顫抖起來。

    慢慢起身,冷森森笑道:「俊哥說這話就不對了吧,飯菜好歹是我仙仙妹子掏錢買的,說話至少也客氣一下嘛。」

    「我客氣個屁!」郭俊罵道:「你磨磨唧唧的,是不是找死啊?信不信我叫你馬上知道花兒為什麼這樣紅!」

    宋保軍說:「呵呵,在俊哥的教育下,我早就知道花兒是怎麼紅的了。」端起裝在泡沫餐盒裡的豬蹄往上鋪遞去,又賠笑道:「俊哥請慢用。」

    郭俊只道他已服軟,道:「早這樣不就結了嗎,偏要囉囉嗦嗦。我看你是不挨打不知道疼。」

    就在郭俊志滿意得向下俯身準備接住的同時,宋保軍突然伸手緊緊抓住他的手腕,死命往下一拖。

    這一下突如其來,郭俊又是最鬆懈的時候,一時猝不及防,支撐不住猛往下栽。整個人猶如死豬一般,從一米八高的上鋪直直摔趴在地上。

    撲通一聲,連樓板也跟著晃了三晃。

    譚慶凱和林夢仙兩人滿臉錯愕之色。

    郭俊當場摔斷兩顆當門牙,只摔得七葷八素,五臟六腑移位,眼前變成沒有信號的電視機,到處白茫茫一片雪花點。半晌分不清東南西北的方向、前後左右上下的方位,以及想不起自己姓甚名誰,為什麼出現在這個地方。

    勉強用手撐起半個身位,還待說些什麼。

    宋保軍已一腳狠狠踹在他臉上,道:「我知道花兒為什麼這樣紅,但你未必知道鋼鐵是怎樣煉成的!」

    郭俊登時仰後就倒,一鼻子鮮血噴射出來。

    宋保軍穩穩當當手提紅燒豬蹄,毫無一滴汁水灑落,看著他冷笑不止。

    郭俊眼前人物景象又重新變回真實畫面,只覺嘴巴鼻子疼痛異常。伸手一抹,滿手都是血痕,不由大怒,猛然跳起在自己床頭好一陣扒摸。

    翻出一根油亮的棒球棍緊緊握在手裡,雙眼通紅罵道:「老子搞死你!」不由分說朝宋保軍揮了過去。

    他狂怒之下失去準確的方向感,宋保軍輕輕往後一仰,棒球棍便橫掠而過,帶著一陣呼嘯的風聲哐地打在床鋪金屬支架上。床鋪頓時搖晃不已,譚慶凱兩人驚叫失聲。

    郭俊虎口也被震得發麻,呼哧呼哧喘氣,提起棒球棍剛要繼續攻擊,宋保軍又是一腳踢中他的小肚子。

    郭俊再次翻滾在地,半晌爬不起來,肚腹湧動,當即噴出一股黃膽苦水。

    宋保軍微微揚著下巴站在了他的邊上,眼中滿是居高臨下的神氣:「俊哥兒,每次你挑事都是因為想爭搶我的手裡的吃食,不知道屎你吃不吃?奉勸你以後儘量改變生活習性,這樣會有利於犬類社會的良好發展。」

    郭俊的嘴巴儘是苦澀,一句髒話憋在咽喉罵不出來。

    宋保軍說:「以前讓著你,是老子寬宏大量不想跟鼠輩計較,別把別人的忍讓當做懦弱,其實老子想弄死你就跟殺雞屠狗差不多。」

    這個既傲慢又牛逼閃閃的形象,在以後好一段日子裡一直是林夢仙幻想的對象。每次想起,肥壯的女漢子嘴裡都要嘟囔一句:「帥爆了,這就是我要找的夢中情人之情人!」

    郭俊又驚又怒,翻身爬起氣沖沖竄出門外,扔下一句:「你等著!」瞬間跑得沒影兒了。

    在譚慶凱敬佩的目光下,宋保軍開始慢條斯理的用餐,臉色平靜彷彿渾然無事,最後還打開啤酒和兩人對飲。

    譚慶凱惴惴不安,勉強喝了幾杯推說肚子不舒服不肯喝了。

    林夢仙倒是罵個不停,一直在說剛才那人如何如何垃圾,怎麼怎麼敗類。當然有好大一部分原因是在討好軍哥。最後又追著宋保軍討論現代詩,拿出手機對著屏幕乾巴巴的念了幾句「使生如夏花之絢爛,死如秋葉之靜美」,非要宋保軍說個子丑寅卯不可。

    宋保軍只得停住往嘴裡塞宮保雞丁的動作,說道:「歌聲在天空中感到無限,圖畫在地上感到無限,詩呢,無論在空中在地上都是如此,因為詩的此舉含有能走動意義與能飛翔的音樂。雨點向茉莉花微語『把我永久的留在你的心裡吧。』茉莉花嘆息一聲,落在了地上。」

    林夢仙臉上全是「雖然不知道什麼意思,但是好厲害啊!」的表情。

    飽餐之後宋保軍太過睏倦,告罪一聲上床睡覺。林夢仙只好依依不捨的告辭。

    直到夜裡十二點多,郭俊才躡手躡腳返回宿舍,一骨碌鑽進被窩,生怕驚動宋保軍。
作者: wildmind    時間: 2016-10-11 07:56 AM

第64章 初戀的幻想

    第二天一早起床鍛鍊身體完畢,換了一身乾淨去上課。腳底還是很痛,終究咬著牙堅持了下來。

    樓梯口站著一個高大嬌媚的身影,奶高腿長,一米八四的身材,所有男生女生見了均退避三舍,除了葉淨淳還能是誰?

    高妹今天的打扮清新脫俗,穿一套黑底白領的長袖蕾絲連衣裙,襯得膚色愈發白皙,一對華麗到極致的大長腿畢露無遺,上下找不出一丁點瑕疵,不知吸引多少眼球。

    發現宋保軍叼著菸頭吊兒郎當的出現,葉淨淳上前笑道:「哎,怎麼現在才來?」

    宋保軍連忙踮起腳尖,期望自己高上那麼三五公分,可惜頭頂仍然只是達到葉淨淳的鼻頭高度而已。

    「小葉子這麼早啊。」他自作主張給葉淨淳加的暱稱令女孩子俏臉微紅。

    葉淨淳將手裡的塑料袋提到面前,笑道:「我發現你總是不吃早餐,這樣下去可不好。呃,我就買了點東西,你隨便吃吃吧。」

    「啊?給、給、給我帶了早餐?」經過猥瑣人格淬煉得異常強大的宋保軍頓時感動得結巴,心中湧起無法言喻的幸福感。天啊,多少年了,終於有女孩子給老子帶早餐了!而且還是如此純粹完美的異性!

    為什麼教室、操場、廣場、商店、電影院,只要有人的地方,情侶秀恩愛的無聊身影就會無處不在?為什麼廣大單身人士、FFF天團對秀恩愛的情侶咬牙切齒,直欲除之而後快?無非是一方有愛,一方缺愛罷了!

    這種強烈到爆胎的幸福感,宅男時期的宋保軍根本難以體會。對美好異性的思慕感覺,真是人之天性,無法磨滅。

    那種單純無一物的眼神,嬌憨靜美似白茉莉的笑容,幾乎完全滿足了宋保軍所有對於初戀的幻想情緒。

    葉淨淳見他反應太過古怪,一時有些吃驚,又笑:「怎麼?不滿意啊?我不知道你的口味什麼樣,就胡亂買的。」

    宋保軍這才抹著口水回過神來,趕緊接過塑料袋說:「我吃東西很挑的。」

    「啊?」葉淨淳似乎有些錯愕。

    宋保軍自卑感作祟,神不知鬼不覺站上高一級台階,以便能與對方身高齊平,笑道:「是的,我吃東西挑人,關鍵看對象。如果謝綺露那種人給我買東西,就算龍肝鳳膽我也要吐三天三夜。如果這東西是小葉子給買的,就算是米糠我也吃得甘如蜜糖。」

    葉淨淳回嗔作喜,拍拍不甚高聳的小胸脯笑道:「嚇死我了,還以為你不喜歡我給你買東西。」

    宋保軍打開塑料袋一看,一杯熱騰騰的現磨豆漿,四個肉包子。份量有些少,敢情葉淨淳是拿著自己的食量對比他的胃口。

    宋保軍光是對著眼前的純潔女孩不用吃就飽了,哪還顧得上計較,當下拿起一個包子就往嘴裡塞,含混不清的說道:「哪裡會不喜歡,小葉子的包子就是好吃,我巴不得天天吃才好。」

    這句「小葉子的包子」話頭頗多歧義,葉淨淳臉蛋頓時像是染上秋色的芙蓉,腮紅一片,在她本是十分白嫩的臉上更顯得健康紅潤,絢爛而美麗。

    宋保軍不禁想起一段詩:「千林掃作一番黃,只有芙蓉獨自芳。」其他的花卉都是春夏盛開,貴氣十足,只有芙蓉花凌霜綻放,不在乎季節,不在乎世人的目光。這女孩子受到班裡女生排擠,卻從不會向別人屈服,獨自芬芳,當真難得。

    當然,在文人心中的芙蓉不是網上那個早被說濫的某姐姐。文人心中的芙蓉遠遠美好得多。

    他忍不住將這兩句詩念了出來。

    葉淨淳笑道:「好端端的念詩幹嘛?」

    宋保軍無比認真的說:「小葉子,你真美。」

    「是嗎?」葉淨淳微微覺得不好意思,說:「才給你買一次早餐就高興成這樣,那我要是以後天天給你買早餐……」

    宋保軍立即接口道:「那麼我會用整個世界來報答你。」

    「看不出你呆頭呆腦的,倒真會說話。」葉淨淳甜甜一笑,看看手機說:「時間不早了,我們一起去教室吧。」

    宋保軍與她並肩走進教室,肩頭挨著肩頭,貌似十分親熱。

    好幾個人回頭看見,眼中透出極其複雜的色彩。

    在男人眼中,葉淨淳模特身材高挑出眾,漂亮得如明星一般。身邊緊緊挨著個宋保軍矮挫傻就不說了,偏偏手裡還捧著個肉包子大吃特吃,簡直就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

    在女生眼中,葉淨淳這麼高這麼壯,牛高馬大的也好意思和男人站在一起,不怕丟人麼!你看中等身材的宋保軍和她搭配起來都和武大郎差不多了,有什麼資格交男朋友?就算是宋保軍那樣的挫男也不行!

    兩人分別找到位子坐下,葉淨淳向來坐在教室最後一排的,宋保軍的位子在稍微前面。

    不過此時宋保軍平時所坐的位子上貼著一張紙條,上寫「佔座,誰搶誰死全家」八個金光閃閃的大字。

    「誰寫的誰死全家。」宋保軍哼了一聲,上前三下兩下將紙條撕成粉碎,一屁股坐了上去。

    旁邊的郭俊立即別過臉去,鼻子上一塊OK繃,模樣頗為滑稽。

    宋保軍低聲道:「俊哥,今早我在衛生間拉了約莫一斤,份量很足,你有去吃嗎?」

    郭俊氣得夠嗆,一拍桌子想要站起,終於還是忍住,說:「等下就有你好看的了。」

    「喲,要我好看?郭俊,你有膽子再說一次?」

    見他語氣強硬,郭俊只得哼哼兩聲,沒有再說。

    不一會兒本班高貴的班長柳細月踏著高跟鞋走進教室,嘴裡嚼著一塊口香糖,逕自走到宋保軍面前敲敲桌子道:「喂,幹嘛坐我佔好的座位?」
作者: wildmind    時間: 2016-10-11 08:01 AM

第65章 搔首弄姿一潑婦

    宋保軍記起昨天的慘狀,頓時想賞她兩耳光,頭也沒抬,說:「你佔了就是你的?幹嘛不貼張紙條在地上,說整個地球都是你的?」

    「哼,我倒想貼張紙條在你頭上說你是我的。」柳細月白了個白眼,扭頭向郭俊道:「喂,那個誰,讓個位,我要坐這裡。」

    一直等著看好戲的郭俊啊了一聲,臉色由白轉紅,訕訕起身道:「柳姐,您坐。」一張嘴露出難看無比的豁牙,還伸手拂了拂椅子上並不存在的灰塵,顯得非常慇勤。

    「走開,別磨磨蹭蹭的。」柳細月又喝道。

    郭俊只想吐血,撅著屁股飛快的走了。

    誠如宋保軍所言,柳細月在學校裡屬於只可遠觀不可褻玩的一類人。學校有錢的學生何其之多,然而能開著私家車來上學的只在少數,開著那號2014TS款將近三百萬元的保時捷911在學校裡招搖過市的更是寥寥幾人。

    他郭俊看看還可以,想高攀就免談了。

    柳細月昂著頭驕傲的坐在宋保軍身邊,從小提包取出袖珍化妝盒,旁若無人的補妝,細細描上眼線,塗了粉底,擦上口紅,動作輕柔細膩賢淑淡雅,好多男生都在流著口水偷看。

    「搔首弄姿一潑婦。」宋保軍吸著吸管,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

    柳細月聞言一瞪眼睛,經過精心修飾眼線的眼睛像寶石那麼明媚,冷笑道:「昨天的教訓還不夠麼?」

    「昨天的事我已牢記於心,日夜不敢或忘。」宋保軍暗想總有你哭的那麼一天。

    柳細月說:「對了,你的手機已經扔了。太舊太破,放在車上有失我的身份。」

    「那好得很。」宋保軍暗暗積蓄了滿嘴豆漿,準備在她繼續口出而言的時候就噴之而出,叫這蠻橫潑婦見識見識什麼叫做宅男之怒。

    「你在生氣吧?哼哼,我就知道你會受不了的。」柳細月無比得意的笑道。

    「唔……」宋保軍開始往胸腔憋氣。

    「敢對老娘見異思遷,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不過想起你一個人從六十公里的高速公路步行回來,也怪可憐的,就算了。」柳細月自顧自說著,從包裡拿出一部嶄新的手機擺在桌面上,「那部山寨機扔就扔了,沒什麼可惜的。我新買了一部橙子6S還給你,手機卡也放在裡面,只要你再說一次從此之後只暗戀我柳細月一個人……」

    橙子6S手機市價六千多元,尊貴豪華典雅大氣上檔次,已是部分學生眼中身份地位的象徵。那部四百塊在野店買的山寨機遠遠不能與之相比。

    她說話的聲音有點大,前排幾個同學都驚訝的回頭看來,而且「暗戀」說得快了就好像「愛」字一樣。這宅男軍好大一堆牛糞,竟讓柳美眉說出如此言語,完全顛覆了大家的價值觀。

    宋保軍是哪根鳥毛啊?連狗看見都不會汪一聲的宅男,何德何能令美女芳心暗許?

    宋保軍一見是高檔手機,立即將豆漿吞回肚子裡,不料吞得急了,大聲咳嗽起來,口鼻的鼻涕口水連同豆漿一起噴射而出。

    「我……咳咳!我怎麼會不愛你呢?你是光輝的月亮,是燦爛的陽光,咳咳!……是整個星空是無限的世界,你代表未來,你是永恆的極致……不過這手機也太便宜了吧,至少也得來個上萬塊的超級土豪金才算完。」

    「哼,想得倒美,給你一部橙子已經很不錯了。」柳細月脾氣壞了一點,又不是傻子,遞過去一張噴香的紙巾淡淡道:「擦乾淨了鼻涕繼續說,我喜歡聽你的讚美。」

    宋保軍興致勃勃擺弄新手機,頭也不抬的說道:「你的風姿綽約如仙子,空靈而極有風致。去年開學第一天我看見你穿著一件潔白的連衣裙,飄飄出塵,那一刻的美麗如同氾濫河水湧上我的心頭。對了,光是送一部手機太不夠意思了吧,起碼要附贈一台平板電腦。」

    至於去年開學那天柳細月穿的什麼衣服他其實早已忘記,此時不過隨口胡謅而已。

    「麻煩你專業一點!不要扯東扯西!」柳細月皺起好看的眉頭。

    宋保軍毫無愧色,道:「你的容顏,對我而言是一種美麗的傷害。從見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被你的光芒所灼傷。看看,你美得徹底,身材也很驚人,尤其是一對奶巒又高又挺,有時我真想死在你的懷裡……」

    「啪!」柳細月一記九陰白骨掌打在他的背上,臉蛋早已紅得如同猴子屁股,「宋保軍你要死啊!」

    能不臊嗎?柳細月從小到大一帆風順,所有人恭恭敬敬,從未有人對她說出過這般粗俗無禮且下流的言語。這人臉皮之厚已突破人類極限。

    宋保軍顯然對她的惱怒感到大惑不解,不情不願抬頭問道:「怎麼?說得還不夠好?」

    「我……我懶得理你!」柳細月頓時氣沖沖的起身就走,返回自己在前排所佔的位子,再也不回頭看他一眼。

    幸好課任老師正巧在這時走進教室,緩解了局面。

    在別人眼中看來,兩人不止是吵架那麼簡單,已經有了打情罵俏的意思。

    尤其是左近的席采薇,從宋保軍進門的一刻便一直調動全身精神去觀察他,對宋保軍的一舉一動未有遺漏。但見柳細月氣勢洶洶趕走郭俊再坐到他旁邊,席采薇已經夠吃驚的了。

    再看到柳細月又送出一部新款手機,席采薇就坐不住了。這代表什麼?柳細月無緣無故給男生送手機,就算錢多也不會傻到這個地步嘛。除非雙方交情深厚,又或是其中一人有求於對方。宋保軍不值一文,柳細月求他什麼?

    然後還隱隱約約聽到兩人說什麼情情愛愛的話,這更不得了了。
作者: wildmind    時間: 2016-10-11 08:02 AM

本帖最後由 wildmind 於 2016-10-11 08:05 AM 編輯

第66章 我是好姑娘

    她們小團體裡的頭目謝綺露還得抬頭仰視柳細月呢,屢次拍馬屁想搞好雙方關係亦不可得。席采薇可是當面見過好幾次,因為一些瑣事柳細月和謝綺露兩人吵架,到最後謝綺露總是輸,為什麼?

    還不是因為柳細月家族勢力大,謝綺露不敢跟她玩真的。

    宋保軍短短幾天就與班長勾搭在一處,豈不令席采薇慌張莫名?甚至後悔前天賠償的兩千元醫藥費是不是有點少?

    這節是班主任楊開明的課程《語法與修辭》。

    楊老師性格偏軟,鎮不住無法無天的學生,場面經常鬧得很亂。

    「今天我們來講詞序變格、變位對於語法的意義。在語句中分段不同,含義也會產生變化。」楊老師刷刷刷在黑板上寫了一段話:下雨天留客天留人不留。

    「我們可以這樣理解,『下雨天,留客?天留,人不留。』,也可以這樣理解『下雨天,留客天。留人不?留。』」

    楊老師說完看到下方的謝綺露正叼著一支細長的女士香菸吞雲吐霧,不由說道:「謝綺露同學,請你滅了煙好麼?」

    謝綺露一揚下巴,沒理他。

    一些學生開始在堂下發笑。

    楊開明臉上有些掛不住了,說:「謝綺露,教室裡可不是為所欲為的場所,你表現成這樣,還是一個好學生的樣子嗎?如果你實在菸癮發作,可以先出去抽完了再回來。」

    謝綺露哼了一聲:「誰說我不是好學生了?」她原本也不會這麼當場給班主任難堪,只是近來發覺宋保軍很「拽」,就想用這種向班主任叫板的方式告訴所有人:我是你惹不起的。

    楊開明雙手撐住講台,多了一絲怒意:「哪有姑娘家家像你這樣的,當眾吸菸!成何體統!就是私下吸菸也不應該。」

    謝綺露淡淡說道:「我紋身、抽菸、喝酒、說髒話,但我知道我是好姑娘……」

    楊開明臉色變得很是難堪,只氣得渾身發抖,台下早已一片哄笑之聲。這話據說是搖滾女星艾薇兒的原話,被大量無知少女貼在肥鵝通空間當做裝逼之用,甚是無聊。

    宋保軍突然站起身指著謝綺露大聲道:「我吸毒、砍人、搶劫銀行、強姦少女,但我知道我是個好男人,謝綺露同學,不介意我和你聊聊吧?」

    謝綺露得意洋洋的臉色猛然愣住,瞬間轉為通紅。再也沒有比這更打臉的方式了。

    整個教室靜了那麼幾秒鐘,陡然哄堂大笑,吵鬧聲幾乎掀翻天花板。還有人起立鼓掌,揮手歡呼,搞得跟綜藝節目錄製現場差不多。

    宋保軍道:「我不得不糾正一下你扭曲的價值觀,紋身、抽菸、喝酒、說髒話,充其量是個婊子罷了!而且是那種二十塊錢一夜的老菜皮,得意什麼?還好意思在課堂上喧嘩咆哮?馬上把煙滅了,免得老子馬上讓你見識見識『好男人』的風度。」

    謝綺露被憋得說不出話,道:「你、你……」不由自主扔掉菸頭,旁邊的同學連忙幫她用鞋子摁滅。

    宋保軍冷笑三聲,這才緩緩坐下。

    楊老師不得不雙手虛壓,搞了半天才讓氣氛慢慢冷靜,說:「夠了,到此為止,以後我不希望有同學在課堂違反紀律。」看向宋保軍的眼神多了幾分感激,雖然這小子說話太過驚世駭俗,終究緩解了自己的尷尬。

    楊老師的課乏味得緊,宋保軍一等上完課直接溜出教室,也不管譚慶凱約他去湘湘館的喊聲,朝宣德廣場逕自走了。

    柳細月剛剛站起身,只來得及叫了聲「宋……」,便眼睜睜的看他溜走,當下念頭一轉,抓起提包不遠不近跟在後面。

    謝綺露和席采薇對看一眼,也跟了過去。

    這宣德廣場沒什麼花頭,就是宣德工業公司贊助冠名興建的,夾在宿舍區和教學樓之間。中心是一道青銅雕塑噴泉,造型是天女撒花導致天花亂墜。

    周圍十餘張石椅,中間場地寬廣,還有各色雕塑,景緻倒是迷人。

    一開始宣德廣場常有很多情侶光臨,時間久了慢慢變成學生們的跳蚤市場。行將畢業的學長把多餘的物品拿出來便宜買給其他同學,大到電腦、音響、摩托車、自行車,小的手機、舊衣服、書籍、乒乓球拍,一應俱全。

    到後來也有學生從外面進貨回來銷售,剃鬚刀、手機充值卡、床墊、奶粉,還有人掛牌代寫論文、代跑腿送餐,代上課點名,代欺負同學,什麼什麼,一切事物應有盡有,管理很是鬆散,唯一的優點就是價錢非常便宜,搞得茶州大學的跳蚤市場聲名遠播,遠近聞名。

    甚至其他學校的學生也趕來做生意、買東西,還有人因此發了大財。

    前幾年曾經有個學商貿專業的同學畢業後找不到工作,只得暫時留在學校,每天去跳蚤市場低價出售自己的舊書打發時間。後來那人觀察發現跳蚤市場客流量挺多的,簡直像個小型的商業街。他覺得這樣不是個辦法,於是借錢到廣南省圳嶺市直接找廠家批發了幾百部MP3回來擺攤。

    正好那年MP3很流行,一時間生意好得不像話,他幾十個來回下來,當年就賺了七十多萬華幣。最後開了家公司,現在已經是當地小有名氣的青年企業家,整個過程相當勵志。

    學校有關方面也樂見其成,認為這是校園文化的一部分,採取了不支持不反對的態度。

    眼下剛剛中午,擺攤的學生不是很多,宋保軍想買輛二手自行車方便交通。原來那輛破車扔在海上仙山大門口前的灌木叢裡實在不好意思再去找回,而且爛成那個樣子也改換輛好的了。

    懷裡揣著一萬多塊,自然心中大有底氣。
作者: wildmind    時間: 2016-10-11 08:05 AM

第67章 忽悠也是套路

    首先看到隔壁二班的同學陳威廉蹲在長椅邊的小地攤前和攤主討價還價,只是為了一個沒有蓋子的壓力鍋,兩人爭得面紅耳赤,幾乎想要揮拳相向。

    類似戲碼在這熱烈的跳蚤市場裡每天都會上演,沒人有時間關注他們的好戲。

    宋保軍搖搖頭從旁邊走過。說起來還是多虧陳威廉等人賣力宣傳廣播,袁霜的碧池名聲才傳播得如此之快。不過那也不是出自陳威廉的好意。

    發現噴泉附近一個攤位上放著輛起碼八成新的山地自行車,當下也不著急,一路上看了幾個攤子亂七八糟的事物才慢慢踱步逛過去。

    這攤子上放的都是私人物品,用舊的木吉他,十來本翻得破破爛爛的吉他樂譜,舊電腦、鍵盤、鼠標、攝像頭,一個電飯鍋,一套冬天穿的厚運動服,還有幾條牛仔褲。山地自行車就擺在邊上,賣相還好,沒有鏽跡也不存在損壞。

    攤主是個鴨梨型臉的男生,二十來歲出頭的稚嫩臉上鬍子拉渣,還裝作很潮的樣子,丟給路人一個浪子般的眼神,抓起木吉他用十二和弦開始彈唱《流浪歌手的情人》。

    如果放在九十年代,這做派不說當情聖,起碼也迷倒一批女生,可現在只能被稱作吊絲。

    「我恨我不能交給愛人的生命,我恨我不能帶來幸福的旋律,我只能給你一間小小的閣樓,一扇朝北的窗,讓你望見星斗……」

    攤主見來了觀眾,唱得很是動情,蓋過眉毛的長劉海甩了又甩,頗有幾分高曉松當年的風采。

    宋保軍站了一會,突然說道:「同學,你唱到『愛人的生命』這句有個四分之一降調彈錯了。」

    這話是莫名其妙從腦子裡冒出來的,宋保軍根本沒經過思考,而且他此前從未學過音律,能說出這番話連自己也感到匪夷所思。就像前天晚上他突然說出紅酒的來歷和年份一樣。

    攤主滿腔熱情一下熄滅,停住彈唱憋了好久才說:「呃……我、我是為了體現那種沉鬱滄桑的情緒,所以稍微處理了一下,沒想到你也聽得出。對了,你是音樂學院的吧?」

    宋保軍沒有回答,指指電飯鍋道:「這個多少錢?」

    攤主一甩頭,捋了捋劉海,很瀟灑的說:「哦,那個四十買給你了。」

    「超市裡全新才七十,你這個只有四升的容量,整整用了四年,污穢破爛,到處生鏽,鍋膽也不好,蓋子還沾有上個月的飯粒,插頭那麼殘不知會不會漏電,叫四十塊太勉強了吧。我給你五塊怎麼樣?」

    其實那電飯鍋很新,一點不像宋保軍所說的樣子。

    攤主的臉色變得很難堪:「同學你這樣就說不過去了,我上個月才買的,哪裡爛了?真心想要的給個實誠價。」

    宋保軍把目光轉向山地自行車:「這車子呢?多少?」

    灰藍色的車身,車頭裝有變速檔,坐墊不高不矮,結構精巧結實,輪胎沒受過多少磨損,車頭加裝有個裝東西的籃子,看起來不錯。

    攤主忙說:「八百!我去年剛買的,當時花了一千二,沒騎過幾次。」

    宋保軍拍拍車子坐墊,說道:「同學,我看你的樣子,應該是剛剛畢業不久的吧?」

    「是啊,你怎麼知道?」

    「我看你眉頭不展,目光迷茫,胸中有一股鬱結之氣,應該是壓力很大,沒找到工作麼?讀哪個專業的?」宋保軍說著給攤主遞了一根香菸。

    「是啊是啊,現在工作很難找啊。尤其是我們學計算機的,人才多如牛毛,市場早就飽和了。」攤主不知不覺接過香菸點燃狠狠吸了一口。

    宋保軍說:「要找工作還不容易得很,如果真找不到工作,一是才能不足以勝任那個崗位,二是對自己的定位不準確。讓我來猜一猜你去了哪幾家公司應聘吧?」

    攤主下意識點頭:「嗯?」

    宋保軍口沫橫飛:「最有可能是巨硬公司——這家電腦公司牌子很大,差不多是硬件行業的標竿。第二是金文公司,軟件做得不錯,市值超過五十億的超大公司。第三呢,暴風雨公司,這是一家遊戲公司,電腦遊戲愛好者心目中的聖堂。第四是萬度公司,國內搜索引擎NO.1。第五是肥鵝通公司,即時通訊軟件的王者,但你無一例外都應聘失敗了?」

    呆在附近偷聽的柳細月頓時樂了:「喲呵,談價錢談不成開始胡扯了。」

    攤主嘆了口氣:「是啊,說對了。」

    宋保軍道:「大公司自有他們的成功之道,如果他們不要你,那還是你自身的原因,就是對自己的定位不準確。」

    攤主的表情很是不豫:「你說我高不成低不就?」

    「那倒不是,每個人都有一個合適的位子,屁股決定腦袋,腦袋也決定屁股。比如你是十字螺絲刀,就只能打開十字螺螄帽,一字螺帽別想了。當你經過改造後變為可替換螺絲刀,什麼螺帽都能隨意打開。比如你是磁帶,那注定放不進DVD機,必須經過轉碼;你若是三百八十伏的進口電器,就得用變壓器才能連接我國的電源。」

    柳細月就蹲在附近的攤位上假意翻書,聽了這話暗道說得倒有哲理。

    攤主不由點了點頭。

    宋保軍說:「你是剛剛畢業的大學生,有深厚的理論基礎,但還缺乏大公司的就職經驗,和他們頻道不一致,不經過改造怎能兼容?我曾經也幻想過,茶州大學名牌畢業,跨國公司搶著要,事實沒那麼簡單。就算進了大公司,領取豐厚的薪水又能怎樣?」

    吞了吞口水,宋保軍續道:「一分勞動一分收穫,你必須付出相應的代價,承擔巨大的壓力,肩負不可推卸的責任才能對得起這份薪水。做得好,那是你名牌大學畢業生應該做的,做得不好,那麼領導的責罵以及同事的質疑馬上到來。你每天每夜加班,有錢怎麼樣?沒時間談戀愛,三十幾歲找不到老婆。開著名貴跑車又如何?那樣不會讓你高貴一分。」

    攤主已經聽得呆了:「同學,你是專程來給我上思想教育課的?」
作者: wildmind    時間: 2016-10-11 08:08 AM

本帖最後由 wildmind 於 2016-10-11 08:10 AM 編輯

第68章 心靈導師宋同學

    宋保軍用力吸了一口煙,將剩下的煙屁股扔掉,說:「歸根結底,我看你是在現實碰了很多壁,認為茶州沒有什麼機會,所以決定賣了車子,返回家鄉。」

    這次攤主倒是大吃一驚:「你怎麼知道?」

    宋保軍心想我猥瑣人格觀顏察色的分析能力無比強大,怎會看不出來?

    當即,不答反笑道:「那就是逃避了?覺得無法適應茶州激烈的競爭,想回老家養豬嗎?也對,當今社會連養豬也得電腦化管理。不過這養豬嘛,養少了不賺錢,養多成本也不低,至少也得幾十萬,你連擺攤賣個舊貨都不行,還想去談貸款?」

    那攤主滿頭大汗,道:「別說了,這電飯鍋我十塊錢賣你成不?」

    宋保軍說:「你怕死嗎?」

    攤主想說「屁話」,但為他侃侃而談的架勢所懾,只能喃喃應道:「呃,怕……」

    「那是因為你沒有信念。我相信一份執著的事物可以使人忘卻死亡。膽小怯弱的人或是不去堅持,或是不會堅持,其實都一樣的。而一位勇敢之士敢於直面死神,那是因為他心裡有值得堅持的東西。愛情和事業,換句話說是女人和金錢,你都沒有,你也找不到尋求它們的途徑,於是你氣餒了,逃避了。」

    攤主已經有些說不出話了。

    周圍漸漸聚集了幾個學生,都在聽著他講話。

    柳細月和謝綺露也不知不覺靠在邊上。

    宋保軍說:「一件事無論太晚,都不會阻攔你成為你想成為的那個人,這個過程沒有期限。別害怕,死亡是生命的一部分,是所有人注定要完成的一件事。在此之前你必須活得精彩一點。」

    攤主囁嚅道:「事實上我覺得你講的很道理,可是我、我沒有辦法……」

    「那是你壓力不夠大,你以為在茶州找不到工作還能回家,讓家裡養著。你應該切斷退路奮力一搏,置之死地而後生,大公司不成就去小單位,給人家做做表格跑跑腿都成。在社會上你會遇到形形色色的人物,而不是在學校裡頭紙上談兵,你遇到的有人才有天才有庸才也有蠢才,你必須學會怎麼與他們打交道,積累處世為人的經驗,做到風輕雲淡寵辱不驚。那樣,你的新生活才會開始。」

    柳細月一邊聽一邊琢磨,慢慢覺得有意思了,這宋保軍委實不簡單。難怪聽他對自己的讚美覺得就那麼過癮。每一句話都很容易打到人的內心深處。

    她一抬頭發現謝綺露和席采薇兩人也站在邊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不由暗暗皺眉,這倆小賤人幹什麼來的?莫非宋保軍說除了暗戀我還暗戀謝綺露也是事實?這可萬萬不行!

    謝綺露和席采薇渾然感受不到柳細月充滿濃烈敵意的目光,緊緊注視著人群當中的宋保軍。謝綺露完全忘了自己想當眾找宋保軍麻煩的念頭,席采薇甚至有這麼個感想:「原來男人不靠長相也可以帥成這個樣子!」

    對面的攤主說:「你,你是叫我去應聘打雜都成?」

    宋保軍說:「是的,因為你沒有退路了,你不能給自己退路,畢業好幾個月還在學校裡頭瞎混,買幾個廢舊能有什麼出息?眼下我有個最好的建議,這輛車子你必須馬上出手,五十塊我要了,其他的隨便送給別人。然後你立即收拾包袱去找工作。如果三年後還沒有成功,你回學校怎麼抽我都成。」

    攤主不知不覺已被他的說辭塞滿腦袋,撓撓頭道:「行,我決定了,聽你的!」

    三天後攤主到電腦城幫人賣電腦,靠著宋保軍說話支撐起來的信念,一直幹勁十足,不光銷售電腦,還主動替人維護。

    他是計算機系畢業的高材生,知識水平遠比其他人高,處理了許多疑難雜症。不久打出名聲,回頭客越來越多,那間小小電腦幾乎全靠他一個人的業績支撐。

    到了第二年,攤主積累了相當多的經驗,一在巨硬公司應聘就馬上被錄用,半年後當上主管,儼然成為年薪百萬的成功人士。

    每次他衣冠楚楚流連於上流社會,想起跳蚤市場的那位同學兼心靈導師,心頭不禁唏噓。

    有個同學猶豫著問道:「老師,您是教哲學的嗎?剛才說得真是太精彩了,令我茅塞頓開,呃……有個問題想請教一下,怎麼才能做到堅持自己的信念?」

    這時其他的學生眼色紛紛變了,原來是個老師,怪不得如此變態。

    那學生起了個頭,其他人紛紛湊上前來圍住宋保軍。

    「這電飯鍋一併送我了,你不能有一丁點退路。」宋保軍不等攤主反應過來,把電飯鍋放進車頭籃子裡,對那幾個學生笑道,「堅持信念沒有花巧,沒有捷徑,無非是吃苦而已。就像上樓梯一樣,總要登樓梯的,這級台階不登就走不上去。步子不能邁得太大,要用符合自己的節奏一步步走,否則扯到蛋蛋可不好。步子也不能太小,否則被別人超過你就一直落後。」

    那學生猛一陣點頭:「哦,我好像懂了,老師,我下個學期可以選修您的課程嗎?」

    宋保軍給攤主扔下五十塊華元,報出班主任的名字,道:「當然可以,我是中文系的楊開明,歡迎你們前來聽課。」蹬上自行車不理會他人仰慕的目光揚長而去。
作者: wildmind    時間: 2016-10-11 08:11 AM

本帖最後由 wildmind 於 2016-10-11 08:13 AM 編輯

第69章 融合人格的關鍵

    謝綺露聞言頓覺無語,你賣弄也就罷了,居然還誤導到班主任頭上。沒想到這人傻傻的,還真有幽默感。

    目睹眼前一切,柳細月只是無比激動,緊緊捏住嫩嫩的拳頭,心裡叫道:「好厲害!想不到講價也講得如此威風,不光直接從攤主八百塊的叫價直接殺到五十塊,還附贈一個電飯鍋!講價也就罷了,居然還叫攤主心服口服,對他感恩戴德,人才啊人才!」

    柳細月為什麼激動?

    女人這種生物,不論有錢沒錢就喜歡逛街,不管買不買東西就喜歡看來看去,不管東西是貴還是便宜都喜歡和老闆講價。其中樂趣男人顯然無法理解。

    柳細月對講價津津樂道,常常和舍友們交流經驗,說道某化妝品原價給她八百塊就拿下,某鞋子五百講到三百就成交了。

    眼下陡然見到宋保軍牛逼炸天一般的講價水平,簡直如同江湖九流貨色的海沙幫幫眾現場觀摩天下絕頂的東邪西毒交手過招,其中彈指神通又或是蛤蟆功揮灑自如,一股歡喜之情油然從心間衝到腦門。

    她不覺露出一絲難以察覺的笑容,豈知一扭頭便看到謝綺露和席采薇還夯在旁邊發呆,立即怒從心起,指著對方的鼻子叫道:「小騷蹄子來這裡幹什麼?鬼鬼祟祟的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在跟蹤!」

    謝綺露不甘示弱,昂著下巴道:「這是你家的地方?你能來我為什麼不能來?」

    「我就是不准你來!」柳細月蠻橫慣了,哪管得了那麼多。

    謝綺露哼了一聲:「莫非柳大姐想獨霸跳蚤市場,專門收購用舊的某種用器供自己享用不成?」

    「你他媽才用某種用器,老娘男人多的是,從茶州排到中海也排不完!」

    「你男人多?我看你連宋保軍那種宅男也要跟蹤,分明飢渴到了飢不擇食的地步,別吹牛了大姐。」

    「你!信不信老娘撕了你這張破嘴?」

    「發窮惡誰不會?有本事你讓宋保軍對你服服帖帖,尊你為女神呀!」

    「那有什麼打難,隔兩天我叫他跪我面前舔腳趾,到時候你怎麼說?」

    「我、我……」

    「到時候不要你怎麼樣,陪宋保軍睡一覺就好了,敢不敢?」

    「我怕你不成?」

    兩大潑婦吵架,一時激起凶性,自然是下流粗俗無所顧忌,只看得旁人兩眼發呆,馬上聚攏了一堆觀眾。

    那攤主默默收拾攤位,對她們勁爆的話題一句沒聽在心上。

    ……******……

    晚上睡覺,宋保軍再次被拉進「虛幻空間」的夢境之中。

    對這一套,宋保軍早已熟悉無比,一旦出現在這個無法感受自己軀殼的黑暗空間,立即驚醒過來,說:「是誰又把老子拉進來?」

    「除了我還能有誰?」猥瑣人格的聲音響了:「這幾天的幽能儲備得不錯,慢慢有了些樣子,特此表揚五分鐘。」

    「那來吧,我聽著。我倒要聽聽你怎麼花五分鐘的時間讚美我。」

    猥瑣人格被噎了一下,道:「說說而已,何必當真呢。好吧,回到我們的話題,根據哲學人格的研究,幽能,也就是俗稱的元氣,是你容納融合三十二重人格的重要能量。」

    「哦。」

    猥瑣人格繼續:「儲備幽能有三大要素:一、強健的體魄,二、博大的精神,三、良好的外部環境。體魄就不說了,你手無縛雞之力。精神呢?魯鈍不堪。環境呢?險惡無比。這幾天能讓幽能稍有起色,得益於你近期的大量進食。」

    「謝謝誇獎。」宋保軍萬分鬱悶,不過也知道對方說的是事實。

    猥瑣人格說:「我個人喜歡『潤物細無聲』的人格融合方式,但其他人格等不及了。慢慢融合能讓效果最大化,只是時間非常長久,可能十年都不止。你看不是有句俗語叫做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人的性格非常難以改變,然而一旦改變會變得十分矛盾。」

    宋保軍說:「最近我腦子裡老有以前沒學過的知識跳出來,是哪個人格在搗蛋?」

    這時腦子裡另一個人格的聲音響了起來:「有其他一些人格在監視著你的動向,畢竟你是主體,過得如何都會對大家造成影響。在外部環境中如果遇到難以應付的情況,而本身幽能又很充足,或許某個人格會直接插手。這是好事,不必擔心,每一個人格都有其獨到之處。」

    「是哲學在說話?」宋保軍問道。

    「是的,是我,哲學人格。作為主體,你是一名學生,學生最主要的環境是學校,學校最重要的東西是學習和人際關係。只要搞好這兩樣,我們就會在校園裡如魚得水,坦然面對所有情況。」

    宋保軍道:「我知道。」

    哲學人格:「學生之間的人際關係不會太複雜,但也沒想像中的簡單,尤其是大學,一個現實社會的微縮版本,所有事情都會直接映照到現實中。你若要贏得地位,必須有錢,有能力,有知識,有人緣,這和現實中是一致的。」

    宋保軍:「繼續。」

    哲學人格:「怎麼才叫做有人緣?讓敵人畏懼你,朋友喜歡你,其他人尊重你。如何叫朋友喜歡?四個字:投其所好。讓對方與你心靈契合,就是所謂的臭味相投。如何叫敵人畏懼?讓他相信你隨時可以摧毀他最珍視的事物。如何叫他人尊重?你擁有別人所不能擁有的東西。」
作者: wildmind    時間: 2016-10-11 08:13 AM

第70章 人格新任調度員

    宋保軍一陣讚歎:「分析得很有條理啊,不愧是哲學人格。」

    最後哲學人格說道:「當面交流效果有限,你總是難以直接體會。我已決定,一旦幽能達到一定的閾值,便開始與主體融合。」

    突然一個煩躁不已的聲音插嘴道:「哲學你什麼意思?老子說了幾百幾千次排在猥瑣人格後面,你要插隊?」

    哲學人格語氣很是平靜:「暴戾,我一再強調,負面人格只能適應部分突發情況而無法適應當今社會主流。比如電影院那天晚上你就做得很不錯,但其他情況你能勝任嗎?主體與異性們友好談話的時候叫你出現上前給可愛的女孩子一巴掌嗎?如果你始終不願意服從領導的調度安排,我會讓你變得更理性一些。」

    暴戾人格似乎對哲學人格有些畏懼,不耐煩道:「行了行了,真他媽囉嗦,就讓你先來吧。」

    聽到這個情況,宋保軍不由問道:「怎麼回事?」

    哲學人格說:「領導新近任命我為調度員,負責安排合適的人格在適當的情況下幫助你,另外再根據實際情況加快加強融合進度。」

    他口中的「領導」也就是猥瑣人格所說的「老大」,是隱藏在所有人格背後的最強大存在,連名諱也不能被提及。

    宋保軍點頭表示瞭解。

    ……******……

    第二天,葉淨淳竟然沒再給宋保軍帶早餐了!

    這讓對感情問題不是很精通的宋保軍想不明白到底哪裡出了漏子。直到晚上假裝很隨意向譚慶凱問起自己頭天早上課堂有什麼表現,譚慶凱只是很誇張的說:「我見柳細月給你送手機,太讓人羨慕了!其他我都不記得了!」

    於是宋保軍恍然大悟。接下來幾天他一直沒找到向葉淨淳單獨解釋的機會。

    好端端過了半個星期,龍涯沒再來找茬,郭俊也不敢再有什麼怨言,至於謝綺露倒是經常和幾個女生鬼鬼祟祟,不知醞釀著什麼。

    這幾天宋保軍吃好喝好,錢幾乎是不要命的花,每頓飯都要用掉上百來塊,基本的四菜一湯、兩斤米飯、四瓶啤酒就是常態。換做以前,哪有這等胃口?就算有胃口,照他的吃法,家裡給的八百塊生活費連半個星期都撐不住。

    從茶山大酒店用表哥的名頭弄了一萬塊,想必是不用還的。還有席採薇賠了兩千塊所謂的「醫藥費」,在咖啡館拿了柳細月幾百塊,楊開明贊助五百塊,再加上其他零零碎碎,一萬三千元收在身上,連走路都不帶低頭。

    權和錢就是當今社會的底氣,宋保軍有了那麼一點點底氣,感覺自然不同。

    因為吃得多,他的細胞開始急速分裂生長,甚至能聽到體內有骨骼呻吟的聲音。週末時上秤,比上個月重了五斤左右。同時精神也比萎靡不振的宅男時期好得太多,整體面貌一新,開始變得紅光滿面,神采奕奕。

    就這樣到了國慶假期,學校單位照例放假七天。部分家遠又有小聰明的學生已在頭一天請好假,提前搭車離開,避過黃金假期的出行高峰期。其他學生也紛紛心不在焉,能溜則溜,不能溜的也毫無心思向學,一個個懶洋洋呆在宿舍裡。

    九月三十號的下午,整個校園空蕩蕩的,一片肅殺。

    宋保軍家在本地,不用特別收拾,空著兩隻手就去公交站等車。

    剛走到校門口,身後有個聲音在叫:「哎,宋保軍,國慶長假打算去哪玩啊?」

    回頭一看,原來是葉淨淳。

    小女孩單肩挎著個淺綠色旅行包,腦後紮了根馬尾,笑得很是清純。

    宋保軍連忙停住腳步,等葉淨淳走近了,兩人並肩而行,說道:「我還沒什麼打算,你這是要回家嗎?」

    「是啊,一個多月沒回象京了,放假了總要回家看看。」

    宋保軍感受著女孩若有若無的處女幽香,心頭一陣蕩漾,腦子開始變得遲鈍,沒話找話問道:「你家是在象京啊,那可有兩三個小時的路程,買好車票了嗎?要不我陪你去買。」

    「啊,不用了,我家人說過來接我,在校門口等會就到。」葉淨淳本來白淨的臉蛋多了一分嫣紅,十分好看。

    宋保軍偷眼打量著她,看到下午的太陽光灑在她臉上,耳垂晶瑩如玉,臉龐上細細的小茸毛纖毫畢現,倒映出太陽金色的光輝,皮膚下微微顯露青青的血管,真個嬌嫩極了。暗中吞下一口口水,說:「象京好玩嗎?我這麼大還沒去過呢。」

    「好玩啊,很繁華。以前比較亂,這兩年治安好多了。我們學校學生畢業了要麼留在茶州,不然就是去中海、象京。具體好在哪裡我也講不清楚,不過全世界最奢華的私人莊園就在象京,我小時候去過一次。聽說花了三十年才完全建成,幾乎能和圓明園相提並論。」

    宋保軍也知道象京之繁華常人不可想像,奈何窮吊絲沒見過世面,暗想沒事提這自己的弱項幹嘛?趕緊轉了話題,說:「對了,你家是做什麼的?」

    葉淨淳笑道:「我爸就一生意人唄,幫別人打工,沒什麼好說的。那你家是干什麼的啊?」

    少女的清音迴蕩在耳間,又甜又軟,格外誘人,彷彿人間至高享受。宋保軍不禁暗讚自己遇上這等天賜的尤物,說:「我家也很普通,爸爸是家居裝飾公司的製圖員,媽媽是服裝廠的會計。呵呵,和你正好門當戶對。」
作者: wildmind    時間: 2016-10-11 08:16 AM

第71章 女孩們的交鋒

    如果談話的對象換做柳細月,宋保軍肯定會大吹特吹,把父親說成國際一流設計師,把母親說成世界頂級金融家。可是眼下對著清純到骨髓裡的葉淨淳,便絲毫沒有滿口胡柴的念頭。

    聽了這話,葉淨淳頗為臉紅,帶著一絲嬌嗔說道:「你胡說什麼呀!」

    宋保軍連忙裝傻,撓撓頭道:「呃,是我配不上小葉子……」

    葉淨淳在校門口路邊的樹蔭下站定,左右觀望一番,沒發現什麼動靜,似乎不經意的問道:「星期一那天早上我看見柳細月給你送手機,你們什麼關係啊?上學期怎麼沒見你和她說過話?」

    宋保軍心頭冒了不少冷汗。

    這一緊張,體內的猥瑣人格立即高度響應,面色馬上轉為認真,表情驟然嚴謹正直。

    宋保軍用坦蕩蕩的目光看著小葉子,說:「說起來真是叫人無可奈何,那個柳細月以前沒接觸過,沒想到人還真夠霸道的。那天我在學校閒逛,正巧遇到柳細月,她手機沒電,就借我的手機來用。用完了居然說我手機太落伍,就直接扔了。我連殺她的心都有了。後來等到第二天,她才說賠我一部手機。其實我跟她一點關係都沒有,一年同學加起來說話還沒超過三句,我連她長什麼樣子都認不太清楚。哎,你說她叫柳細月?我還差點想不出她的名字。她是男的女的?……」

    葉淨淳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濃,輕輕推了宋保軍肩頭一把:「你不會說連我們班班長的性別都不知道,也太假了吧?」

    宋保軍這才發現撒謊過頭,訕訕笑道:「我這不是怕你誤會嗎?」

    葉淨淳哼道:「誰誤會你啦,你和柳細月怎麼樣,跟我有什麼相干?」語氣似乎毫不在意,但臉上沾沾自喜的表情卻出賣了她的內心。

    宋保軍拍胸脯道:「那個所謂的柳細月,我和她從來都不認識,更是聽都沒聽說過!我敢保證……」

    正在這時,一輛線條華麗外形美觀的紅色保時捷911哧溜一聲停在宋保軍兩人面前的臨時停車線,車身右側的後視反光鏡還沒裝好,車窗緩緩滑下,坐在駕駛室的駕駛員探出半個腦袋,戴著酷炫的熊貓墨鏡問道:「喂,宋保軍,你在等車?要不要我送你?」

    那駕駛員正是柳細月,隨著她的腦袋角度,一頭綢緞般亮澤的順直長發滑了下來。

    宋保軍一個「證」字還沒說完,猛然閉嘴,神情滿是不敢相信的震驚和呆滯。

    柳細月眼神似笑非笑,餘光看到了葉淨淳,冷笑一聲說:「嘿,葉淨淳,你壯得跟狗熊差不多了,別站在這裡丟我們班級的臉成不?要傳出去說我們中文系有你這樣雄壯威武的女人,真真要了親命了。」

    她對葉淨淳態度不好,實在是這高妹太遭同性嫉妒,幾乎沒人願意和她發展友誼。話是這樣說的:你說你高挑?站葉淨淳身邊比比!你說你漂亮?站葉淨淳身邊比比!你說你清純?站葉淨淳身邊比比!如此一來,可憐的高妹就被所有人孤立了。

    葉淨淳笑意盈盈的臉蛋慢慢凝固。

    情急之中宋保軍腦筋愣是轉了個大彎,假惺惺順著柳細月的目光朝身後看了又看,彷彿柳細月叫的不是他而是別人。

    「喂,死人!發什麼愣呢!快上車呀,難道要我下去求你不成?」柳細月又叫了一句。死人二字,真是何其曖昧。

    宋保軍立即倒背雙手,昂首向天,一副「我不認識她」的樣子十分明顯。

    「宋保軍!你是聾了還是啞了!」柳細月開始有些不爽。

    宋保軍心想這個時候還是不要理會潑婦柳的好,向葉淨淳笑道:「呃……這個女人胡言亂語的,我根本沒見過。我們到對面去等吧,我陪你等到你家人來為止好麼?」

    葉淨淳淡淡的說:「不用了,我家人到了,謝謝你陪我聊天。」說著快步走向人行橫道。

    正是下午下班的車流晚高峰期,小葉子剛剛走進人行道,已被車子擋住看不見影子。

    宋保軍一時惘然若失,呆呆看著路面的人來人往,滾滾車流。

    「宋保軍!我再問一次,你到底上不上車!看什麼看,以為老娘不知道你想泡葉淨淳那小賤人啊?信不信我叫人把葉淨淳的大長腿打斷?叫你看!」柳細月惱怒的叫聲再次將他拉回現實。

    「你這該死的潑婦發什麼神經!」宋保軍突然爆發了,沖上前指著柳細月就罵:「看見老子裝作不認識你就應該安靜的走開,留在這裡大呼小叫,你當你是復讀機啊!鬼哭狼嚎了半天,別人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在殺豬呢!開個兩三萬塊的二手垃圾車就敢隨隨便便在這裡載人,你不嫌丟人我都替你臊得慌!你看看你是什麼品味?城鄉結合部的非主流都比你高檔,還好意思戴墨鏡,乍一看好像被人抽了兩個巴掌似的,丑到了極點!」

    柳細月被他一番暴風驟雨似的叫罵,一下沒反應過來:「什、什麼?」

    「我說你這潑婦,星期天把老子丟在高速公路,整整步行五個小時不算。現在叫我上你車?你他媽吃大便去吧!」

    柳細月一聽也怒了,道:「星期天那件事不是跟你道過歉了嗎?老是糾纏不清有什麼意思?我好心好意想送你回家,不領情就算了,還敢罵我?你幾個膽子?」
作者: wildmind    時間: 2016-10-11 08:18 AM

第72章 小妹談戀愛了

    「你好心好意了?你當真好心好意還會把老子扔在高速公路?那麼嚴重的事道個歉就算完?老子整整走了五個小時的路!腳底板磨穿,大小腿骨折,心肌梗死,腦細胞硬化,心靈受到嚴重傷害,你以為有多嚴重?那我強姦你,上下三個洞全插,插完了再道歉行不行?」

    柳細月氣得要死,「好啊,想吵架,老娘奉陪到底!就告訴你一句,以後沒有老娘點頭,你絕對在中文一班呆不下去!」

    「死潑婦還敢威脅老子?」宋保軍點起一根香菸,神色間很是不耐,「敢情你爸是地球球長,你乾爹是聯合國秘書長不成?真是癩蛤蟆好大的口氣,本來我還以為你有點教養,沒想到,嘖嘖!嘖嘖!」

    兩個「嘖嘖」,語氣裡的鄙夷之意簡直如同有形的利劍直插進保時捷車裡。

    單論鬥嘴,柳細月和別的女生撕破臉皮分分鐘視若等閒,可是比較語言中的力量,她哪裡能是經歷了猥瑣人格洗禮的宋保軍的對手,只被罵得面皮鐵青,額頭冒煙。

    宋保軍又說:「這一畝三分地,怎麼就出了你個大頭蒜?我說你滾還是不滾?你這丟人現眼的醜陋形象還想給茶州大學抹黑嗎?知道我國為什麼和菲律賓產生爭端嗎?你長得太像猴子了,我們打算把你送回原產地,菲律賓不干了。上星期大一學生軍訓有個新生看見你從路邊經過,結果當即口吐白沫昏倒,至今仍在搶救。你簡直是中文系之恥!茶州大學之敗類!」

    柳細月只聽得渾身發抖,頭皮炸裂,生怕忍不住驅車將他撞死,扔下一句話道:「你給我等著!」一踩油門,保時捷衝進街道的空隙,只留下一道淡淡的尾煙。

    見她落荒而逃,宋保軍這才狠狠摔下河水的菸頭,用鞋跟摁滅,暗罵喪氣。

    好不容易與葉淨淳營造出一點曖昧,兩人關係有了一點進展,豈知柳細月便如攪壞一鍋湯的老鼠屎突然竄出來就破壞了所有氣氛。加上上個星期天結的仇,宅男軍能有好心情就怪了。

    終於等到五路車,宋保軍先去市中心紅茶廣場商業街的隆裕商場逛了一圈。最後選中一件黑蓮花牌的乳白色女式收腰小夾克,一件八條狗牌的皮質風衣,一雙風之谷牌的國慶大減價帆布鞋,這是分別買給老娘、老爸和老妹的禮物。

    兜裡有錢,不光自己享受,也得給家人買些東西才是。

    老妹一直念叨風之谷是世界頂級名牌,如今大降價三折處理,也用去整整一千五百塊,想來她一定喜歡。

    自從高考連續補習兩年,宋保軍學習生活非常忙碌,上了大學又成了宅男,已經很久沒和妹妹交流感情,為她買一雙自己從前連摸都不敢摸的名牌女鞋,自然值得。

    買給父母親的衣服也是國內一線品牌,三件東西花掉三千多。

    手提三個紙袋,留在外邊的名牌LOGO閃閃發光,宋保軍一時間覺得自己也成為了有錢人。

    當然,也許柳細月、謝綺露之流的富二代難以理解他此刻暴發戶式的想法,但念及宋保軍一身不足百元的地攤貨,吃泡麵打遊戲的窮吊絲,那就釋然。

    回到家掏出鑰匙正要開門,一輛外形彪悍的摩托車突然從巷子口撞進來,滾在突起的青石板上微微彈跳一下,在門前的台階邊上來了個類似漂移的酷炫姿勢,車屁股猛甩九十度大彎,穩穩當當停住。

    那是一輛黑色的哈雷摩托車,車把手高高挑起,車身雄厚霸氣,油箱畫有猙獰的骷髏圖案,發動機突突突突震動,排氣管往外噴出白煙。

    車上兩名乘者,前面的一身皮衣皮褲,高筒皮靴,戴著黑色頭盔。後面的側坐在車屁股上,白色外套紅色短裙,兩條白淨的小腿俏生生顯露出來。

    兩人拿掉頭盔,只見駕駛員是個臉蛋稚嫩的十七八歲大男孩,濃眉大眼的,嘴角留著青青的茸毛。

    後面的女孩一甩長發,露出一張清麗脫俗的笑臉。鵝蛋型的臉兒,柳葉眉彎彎,眼睛又大又圓,亮如點漆,鼻樑秀挺,微微勾起的嘴角帶有一抹好看的弧度,長得與中年魅力帥哥宋世賢相差彷彿,正是宋保軍的親生妹妹宋靜桐。

    宋保軍不由哼了一聲,妹妹怎麼坐著別人的摩托車回家?看那小子賊眉鼠眼獐頭鼠目豬頭狗臉尖嘴猴腮的,分明不是什麼好東西!

    他惡狠狠瞪著那小子看了幾眼,才說道:「小乖,回來了?」

    「嗯,放假了唄。」宋靜桐不咸不淡應道,拿起粉色小書包挎在肩上,對那男孩卻是滿臉笑容,說,「小尊,謝謝你送我回家。」

    那男孩大大咧咧的跨坐在車上,刻意裝出的冷酷眼神下卻隱藏著一絲討好,笑道:「客氣什麼,送你回家是我的義務,在下義不容辭。對了,不邀請我去你家裡坐坐嗎?」

    宋靜桐看看面如冷霜的哥哥,又看看那人,猶豫著說:「算了,下次吧,我爸估計也要回來了。」

    男孩丟給宋保軍一記挑釁似的眼神,似乎對他夯在宋靜桐的身邊感到很不滿意,笑道:「那行,我晚上給你打電話啊,我們組織了新的節目,包準你會喜歡。」

    「再說吧。」宋靜桐揮揮白生生的小手。

    男孩重新戴上頭盔,一抬車頭,摩托車發動機的轟鳴聲隨之震響,又是箭一般衝出巷口。
作者: wildmind    時間: 2016-10-11 08:20 AM

第73章 叛逆期的少女

    宋保軍當即冷著臉問道:「小乖,你怎麼跟這種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

    「我們學校的同學怎麼不三不四了?再說我跟他在一起又怎麼樣?要你管。」宋靜桐逕自拿出鑰匙開了門。

    宋保軍頓時超級鬱悶,怎麼突然之間妹妹就和自己生疏了?兩三年前那個老愛纏著自己的嬌痴女孩子怎麼就找不到影子了?

    以前總是抱著自己叫「哥哥哥哥」,笑得眼睛都眯了。攢下的早餐錢給她買一隻廉價的布熊都會高興三天三夜。連和別的男孩子說句話都會臉紅半天,怎麼就變了?

    是了!他幾乎瞬間認定,是剛才那個摩托車小癟三帶壞了自家妹子!

    忍著氣緊緊跟著後面,說道:「老妹,那個小癟三叫什麼名字?是你們班的還是別班的學生?」

    父母親還沒回家,屋子裡靜悄悄的。

    宋靜桐開了燈,脫下小皮鞋,換上一雙淡黃色的平底人字拖,將小書包扔在沙發上,就去翻冰箱,一邊不耐煩應道:「高三的學生,怎麼就變成小癟三了?麻煩你不要東問西問的,我倦得很,不想回答。」

    拿出一隻噴香的紅蘋果,隨意用手擦擦,斜躺在沙發上啃了起來,一對白嫩小腳伸得老長。順手打開電視調到馬桶台開始收看錄播的節目《快活集中營》。

    宋保軍見妹妹這般憊懶,一時又是氣惱又是頭痛,坐在妹妹的腳邊說:「你才讀高一,怎麼會認識高三的學生?他開車送你回家,你們究竟是什麼關係?」

    「只是普通朋友,別問那麼多行不!」宋靜桐沒好氣應道。

    「喂,我可是關心你的學習生活才問的。你還是高中生,就應該以學習為主……」

    「停,停!煩死了,我好不容易才放假,不想被人嘮叨。總之我成績好得很,不勞你擔心。」宋靜桐拿起遙控器調大音量。電視裡娜姐誇張的笑聲震得滿大廳都是。

    宋保軍一把奪過遙控器換成南國新聞台,屏幕上正在顯示朱蟹委員會副秘書長葉小白親切接見來訪的荷蘭商務部副部長切利諾一行的畫面,說:「桐桐!你怎麼這樣說話呢,哥哥不是在嘮叨你。主要是你還小,不懂得社會上的凶險,有些人外表看起來人模狗樣,其實心裡不知有多齷齪。」

    宋靜桐急了,又把遙控器搶回去,調成馬桶台,勉強應道:「就你懂!別老以為我還是小孩,其實我也懂很多東西的好不?你以前讀高中還不是那個樣子,好意思說人家!」

    「那他還約你晚上出去,分明不懷好意。我說你千萬別跟他出去啊,那種人我一眼就看透了,絕對是個騙子。」

    宋靜桐狠狠摔下遙控器,嚷道:「你憑什麼說我朋友是騙子?我看你就是和爸媽一樣,什麼都想管著我,也不讓我認識朋友!我才不會理你!算了,這電視沒法看了!」說著雙腳一拉拖鞋,氣呼呼奔向樓梯,腳步咚咚咚的震得山響。

    宋保軍看見自家妹子玲瓏扭動的身段,俏麗背影令人愛煞,哪還能生得出氣來?忙追在後面道:「老妹,老妹!哎,我沒有管你啊,哥就是問問……你彆氣了好不好?哎,還看不看電視啦?你最喜歡的那個瘦猴主持出來了,叫做什麼何老師的,他穿了一條蕾絲長裙好好笑啊。」

    「一點都不好笑,不看了!」宋靜桐鑽進閨房,哐啷一聲摔上門口。

    宋保軍大感頭痛,腦子靈光一閃:對了,老妹今年十六歲,一定是青春逆反期到了。

    青少年處於心理的過渡期,其獨立意識和自我意識日益增強,迫切希望擺脫大人的監督和約束。他們反對大人把自己當小孩,反而以成年人自居,為了表現自己的非凡之處,往往對任何事物都傾向於批判態度,因此產生叛逆心理,這就是所謂的叛逆期。

    看她的表現,與從前的乖巧可愛簡直判若兩人,結交亂七八糟的朋友,一再強調不願接受管束,而且還很不耐煩的樣子,脾氣也變得有些暴躁起來,這心理很是明顯。

    聽說青春期的孩子尤其難以管教,你要他往東,他偏要往西;你要他攆狗,他偏要抓雞。反正說一句頂上三句,什麼都和你反著來。心思變得更加敏感脆弱,性格也更加衝動,打不得罵不得。

    宋保軍就聽說巷尾有戶人家的小孩青春期到了,被父母說了幾句立刻離家出走,呆在網吧裡兩個多月,家裡人四處尋他,找了個半死,前前後後花去五六萬塊。

    最後在某個城區小網吧的角落裡找到,那孩子蓬頭垢面,渾身散發惡臭,面黃肌瘦,幾個月沒洗過澡也沒吃過飽飯,就知道泡在網上打遊戲。後來抓回家關了半年這才清醒過來。

    還有個更誇張的,離家出走後被人騙進了黑社會團夥,跟著幾位「大哥」攔路搶劫,捅傷了人鬧出案子,至今還在少管所呆著。

    至於其他青春叛逆期的蠢貨被人引誘上當,導致吸毒賣身,就此墮落,已是屢見不鮮。

    面對同樣顯得很叛逆的老妹,宋保軍突然不知道怎麼辦了。

    沉默半晌,敲了敲妹妹的房門,說:「桐桐,開下門,哥哥有話對你說。」

    「說什麼,還不是想教訓我?偏就不開。」裡頭傳來宋靜桐發悶的聲音。

    宋保軍無奈,道:「不是,哥哥怎麼會教訓你呢。我給你買了一雙鞋子,是你最喜歡的牌子哦。」
作者: wildmind    時間: 2016-10-11 08:22 AM

本帖最後由 wildmind 於 2016-10-11 08:23 AM 編輯

第74章 做哥哥的煩惱

    「別說了,反正我不會開門的。我喜歡的牌子是風之谷,幾千幾萬塊一件,你不會是在淘貝網買的高仿版吧?那我可不要。」

    「你……這死丫頭。」

    宋保軍只得把裝有鞋子的紙袋放在她門口邊上,轉回樓下去廚房看看今晚都有些什麼菜。

    冰箱裡放著頭天的剩菜,一碟苦瓜炒牛肉,除此之外更無他物。

    宋保軍先淘米,煮了三斤米飯。普通一家四口有一斤半米飯就非常足夠,剩下的都是他的份量。

    呆了半晌,突然把火氣發在摩托車小癟三的頭上:「都是那個垃圾!一定是他帶壞了桐桐,敢打我妹子的主意,你死定了!」一時間連自己也沒察覺這是一股極其強烈的嫉妒情緒。

    妹妹對哥哥冷眉冷眼,反而和外人談笑有加,哥哥自然吃醋。

    按下電壓力鍋定時按鍵,怒氣勃發返回自己房間,關好門口。他的房間就在桐桐隔壁,兄弟倆都住二樓,父母則住在一樓。

    怎麼收拾小癟三?

    可是連那人姓甚名誰都不知道,應當怎麼入手?

    對了,老子不是有個牛皮衝天的表哥杜隱廊嗎?讓他幫忙查個人一定行。

    宋保軍對著手機半天又垂頭喪氣倒回床鋪,原來那天喝酒過度,忘了問表哥要電話號碼,這該如何聯繫?表哥那等大人物,每天不知道有多忙,接見各階層牛人,應酬不斷,估計也沒閒心理會自己的破事。

    算了,求人不如求己,三十二重人格的主人怎麼會乞求別人?一定要親手將那小癟三的牙齒打出來不可,打少了都不行,一定要打出十顆牙齒以上。

    「哲學,你小子在不在?在的話就吱一聲。」在腦海裡試探著叫道,「猥瑣,猥瑣?哲學不在你應該在的吧?」

    叫了許久也沒人應答,宋保軍的宅男惰性又湧上心頭,一時想想好像也不用那麼著急,索性拿著手機開始聊肥信。

    肥信是肥鵝通公司專門針對手機用戶的產品,據說是約炮聖器,依靠這款軟件泡到妹子的色狼不計其數。可惜宋保軍從拿到新款橘子手機到現在,向無數「附近的女生」發了數不清的信息,至今仍沒人回覆他哪怕是一個「哦」字。

    宋保軍絞盡腦汁三天三夜才給自己取了個非常滿意的網名:「痴情是我本性」,不得不刪掉重新再想。看來女孩子似乎已經不喜歡痴情專一的男生,所謂男人不壞女人不愛嘛,現在的女孩子應該都對那種痞痞的男生著迷。

    是叫做「我爸是宋剛」好還是叫做「狂拽霸氣茶州少爺」更妙一些,又或叫做「比約翰尼德普更帥的人」,這可得好生講究一番。

    正琢磨著,手機震動個不停,有電話進來,是譚慶凱打來的。

    「嘿,軍哥,忙些什麼呢?」

    「這個點當然是在做飯哪。」宋保軍隨口應了一句。

    譚慶凱忙道:「軍哥出得廳堂,入得廚房,當是我輩之楷模。」

    宋保軍不由啼笑皆非,如今連挫男凱這老實孩子也開始滿嘴跑火車了,說道:「什麼事呢,我這正忙著。」

    「沒事沒事,就是林夢仙今晚又要約我出去唱歌,她、她想見見你。」

    宋保軍皺眉道:「仙仙妹子是你馬子,你和她約會,扯上我幹嘛?」

    這個星期譚慶凱和林夢仙的感情進程確實有了一部分實質性進展,然而譚慶凱實在不是談戀愛泡妞的好料子。林夢仙當初聽宋保軍吹得天花亂墜,實際接觸起來才發現譚慶凱並非那麼一個滿腹經綸的大才子,心中不免失望。

    好在譚慶凱雖然沒什麼才華,人品還算過硬,又是一副處處忍讓的性格,與林夢仙相處倒也得宜。

    現在他們約會也就罷了,反而要見自己,這不搞笑麼?

    譚慶凱聽出了宋保軍語氣中的不爽,忙說:「你別誤會,林夢仙就是有事想找你幫幫忙。是這樣的,你還記得上次一起在海上仙山喝酒的王靈鵑嗎?她病了,病得挺重的,林夢仙想讓你一起去看看她。她覺得電話裡頭說這事不夠正式,就叫我約你出去面談。」

    「你看你,我們好歹也是同宿舍好友,人生四大鐵之一,何必搞得那麼生分呢。不過我記得我們僅僅只和王靈鵑見過一面,遠遠談不上什麼交情,她病了就要去看,這樣好像不太合適。」

    譚慶凱苦笑道:「軍哥,林夢仙現在好歹是我名義上的女朋友,你就給個面子如何?看望一個病人而已,不是什麼大事,她患的也不是傳染病。」

    宋保軍沉吟半晌,道:「好,你們定個時間。」

    「就明天吧,國慶節早上九點,到時候我給你電話。對了,今晚還出去玩嗎?林夢仙定了包廂說好一起唱歌。」

    「不了,我今晚還有別的事。」

    譚慶凱立即心照不宣的笑道:「是了,軍哥和柳細月那個……了吧?」

    「沒有的事,別胡說。」宋保軍掛了電話。

    不一會兒父母相繼下班返家,母親吳桂芳在附近菜市買了菜,一斤排骨,半個冬瓜,兩斤空心菜。想起明天就是國慶假期,兩個孩子想必已經回家,又多買了一隻殺好褪毛的土雞。

    吳桂芳看到電飯鍋裡滿滿的三斤米飯,不由懷疑家裡是不是來了什麼客人。

    宋保軍不得不解釋說是自己飯量大增,等到分別給父母拿出準備好的禮物,吳桂芳立即將飯鍋的事忘在一邊,轉而喜滋滋的回房間試穿新衣服。
作者: wildmind    時間: 2016-10-11 08:24 AM

本帖最後由 wildmind 於 2016-10-11 08:26 AM 編輯

第75章 伊拉克公司

    飯桌上宋世賢照例詢問兩個孩子近期的學習情況。宋靜桐似乎還在氣頭上,瞪著眼睛扒拉兩口飯推說飽了,又鑽進房間。

    「這孩子,一長大還真是不省心。」吳桂芳嘆了口氣,夾起一隻雞腿放進宋保軍碗裡,道:「多吃點,看你瘦成這樣,學校的伙食總不習慣嗎?」

    宋保軍看著母親染上霜白的兩鬢,心中不禁難受,也夾了一塊嫩滑的雞翅膀過去:「媽,你也多吃點。」

    吳桂芳笑得眼睛也眯了,連聲說道:「軍軍真懂事,這雞翅膀媽媽不喜歡吃,還是你吃吧。」

    吃過飯後吳桂芳收拾檯面,宋世賢父子倆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宋保軍給父親遞了一支河水煙。

    把頻道調到父親最喜歡看的女模特泳裝走秀節目,假裝不經意說道:「爸,我前幾天遇到杜伯伯的兒子了,就是杜隱廊。」

    宋世賢回頭瞪了他一眼:「當真?」

    「他來茶州視察,可能準備投資建設港口。那晚在酒吧還有一個副市長陪著。」宋保軍琢磨著語言,說,「杜隱廊算起來是我表哥,他和杜伯伯關係不太好,父子之間鬧得很不愉快。有幾次還偷偷跑來茶州給姑媽掃墓。」

    宋世賢吸了一口煙道:「隱廊這孩子不錯,可惜他那繼母也不是什麼好人,和老杜狼狽為奸,阻止隱廊和我們家裡聯繫。別看老杜是個大軍區總司令,其實杜家的威望幾乎全部來自於他的大兒子杜隱橋。聽說兄弟倆感情很是不錯,這點我也放心。不過杜家始終與我們家不對路,他們高門大戶,瞧不起我們這等平頭百姓,老子也不想理他。」

    宋保軍忙點頭。

    宋世賢又說:「不過杜隱廊始終是你姑媽的親兒子,和他在一起沒什麼。我們和老杜沒什麼感情,但和他兒子親情還是講的,既然你們遇上了,該怎麼樣就怎麼樣吧,用不著顧忌什麼。」

    「那是自然。」宋保軍一副理當如此的態度。

    宋世賢重新把注意力投入電視中的泳裝女模特,說:「你剛學會抽菸,可得節制一些,香菸不是什麼好東西,給你帶來的享受的同時也能要了你的命。當年我就是在老山前線連續幾天幾夜的執行任務,實在太累了這才學會抽菸解乏;等到後來在公司上班,也是每天加班不斷,更離不得香菸,現在想戒都戒不掉。」

    聽老頭子又要囉嗦個半天,宋保軍只得咦咦哦哦,沒奈何的應著一言半語。

    ……******……

    一直挨到晚上八點,宋靜桐洗好澡換好衣服打扮停當,向父母說一聲就出門揚長而去。

    宋保軍見妹妹穿得如此靚麗,想必是去和小癟三約會,肯定沒什麼好事。不由妒火中燒,急忙鑽進房間,拿起望遠鏡朝巷口張望。

    那具望遠鏡是他高中時期買的。

    當時巷子對面五十米處一棟樓房有個妙齡寡婦租住房子,每晚經常只穿個三點式在房間裡晃來晃去,也不拉下窗簾,波濤洶湧中盡顯寡婦本色,肉光玉致處袒露曼妙身材,宋保軍怎能錯過?

    於是他整整餓了三個月早飯,攢出銀子買下這具高倍清晰紅外線望遠鏡,打算好生享受一番。不料望遠鏡到手的當天晚上,寡婦搬走了!

    這望遠鏡也寶珠蒙塵,塞進抽屜深處再也沒有動過。如今用來監視妹妹正好派上用場。

    只見巷口停著一輛摩托車,小癟三正坐在車上,不一會兒宋靜桐上了他的車屁股開走了。

    宋保軍趕緊記下車牌號碼,跟著追出巷口,可是街上車流如織,那輛哈雷摩托早已不知去向。

    「嘿,這不是上次的時尚設計師嗎?」身後傳來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

    宋保軍回頭一看,頓時頭都大了。原來是「狂拽霸組合」,狂少、拽哥、霸姐仨人穿著酷炫得一塌糊塗的殺馬特服裝朝自己陰森森的發笑。

    「怎麼又碰到三個夯貨。」宋保軍心裡嘀咕著,忙招手笑道:「喲,狂少這麼早啊。」

    「早什麼早,沒看到都晚上了麼?」狂少耷拉著肩膀,吊兒郎當走到面前,用一種怪異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著他,冷笑道:「嘿嘿,老子在這附近晃蕩半個月功夫,總算皇天不負苦心人,可逮到你小子了。說吧,上次是怎麼把我們忽悠瘸了的?」

    宋保軍心道上次頭一回與猥瑣人格融合就能輕鬆讓你們昏頭轉向,現在連同哲學人格、暴戾人格相繼激活,你們還敢撞上來送死?

    馬上收起笑臉,很是不滿的說:「看看你們,這是什麼態度!我上次等你們半天,怎麼不見影子?你們以為我這頂尖設計師時間很閒麼?」

    「你他媽還有臉提?老子問了幾十個人才發現全市沒一家叫做伊拉克的公司,你當老子好耍?」狂少怒極反笑,手指猛戳他的胸口道:「今天不但要你見識見識狂拽霸組合的怒火,還要把上次忽悠的錢全部吐出來!」

    拽哥添上一句:「還有我的名牌手錶。」

    宋保軍滿頭霧水,隨即氣勢洶洶道:「我有說伊拉克公司了?我有說伊拉克公司?我說的明明是利比亞敘利亞克里米亞公司,你們聽哪裡去了?老子堂堂跨國公司資深形象設計師,手下幾百號人馬看我臉色吃飯,騙你們有用嗎?不信馬上上網去查查,究竟有沒有這家公司,公司網站上究竟有沒有我宋某人的名字!」

    他聲聲血淚控訴,表演得再也逼真不過,狂拽霸三人組忍不住面面相覷,連狂少也開始懷疑起自己的判斷。
作者: wildmind    時間: 2016-10-11 08:26 AM

本帖最後由 wildmind 於 2016-10-11 08:28 AM 編輯

第76章 黑蛇光子樂隊

    「什麼亞亞亞公司?」霸姐猶豫半晌,掏出兩百塊的二手山寨機準備上網查詢。

    不料宋保軍劈手奪過霸姐的手機,叫道:「你還好意思真的去查?你們居然不相信我這世界頂尖一流設計師的說話?你們到底想怎麼樣?還要不要重新設計形象,成為黑蛇光子那樣的明星了?」

    霸姐不得不稍微退後半步以便避開他的唾沫攻擊,勉強說道:「你、你口口聲聲說自己來頭很大,那總得有什麼證明吧?」

    狂少和拽哥也說道:「對了,口說無憑,拿證據出來證明你的身份!」

    宋保軍摸出厚厚一疊鈔票和手機晃了晃,很快又收回自己口袋裡,大聲道:「看看這是什麼?老子隨身帶有幾萬塊現金,上萬塊的橘子6S手機每秒鐘幾十個未接來電,中海證券交易所裡幾百個戶頭,一分鐘幾十萬上下收入,用得著和你們幾個廢人證明什麼?」

    沒怎麼見過世面的狂拽霸三人組頓時眼睛直了。良久,狂少結結巴巴問道:「那、那你穿成這個樣子,也不太像設計師啊。」

    宋保軍發現自己仍舊穿著老套過時的農藥廣告T恤,面不改色道:「你們懂個鳥蛋,如今時尚流行的最基本元素是什麼?是殺馬特?是小清新?是復古風?是英倫風?是韓流?是蕾絲花邊?」

    狂拽霸三人組不知是該搖頭還是點頭。

    然後宋保軍大聲道:「都錯了,如今時尚的核心是特立獨行!每一件衣服,每一處搭配,都要顯得與眾不同,如此才有自我,才勉強算是內涵。你看你們穿成這個樣子不也和街上其他人不同嗎?分明是領悟了那麼一點點時尚的精髓,還是有救的。我穿得傻氣,是因為我不屑和街頭巷尾的普羅大眾一樣同流合污,你們能明白我的苦心麼?」

    狂拽霸三人組連連點頭稱是。

    宋保軍又道:「但也僅僅是及格而已,離引領潮流還遠著。上週我也幫一個和你們差不多的殺馬特設計了全新的形象,你猜怎麼著?模特公司直接簽下,還給服裝公司拍了代言廣告,算起來每個月也有三五萬華幣的收入。我就問問,你們想不想?」

    「想,想!怎麼不想?」狂拽霸三人就打算上前抱住他的大腿。

    「那好,你們身上還有多少錢,通通拿出來。」

    狂少撓撓頭:「怎麼又要錢?」

    宋保軍怒道:「老子一分鐘幾十萬上下,至於騙你們幾百塊的破錢麼?這是公司的規定,設計費多少要收一點的。我看你們器宇軒昂,大是不凡,將來一定前途浩瀚。狂少,尤其是你,看看這身材,肩寬腰細,身高腿長,完美的衣服架子。還有霸姐,身段窈窕,臉上棱角分明,極具魅惑力的中性美,實乃良才美玉,老子這才動了愛才之心。既然你們不想走上頂級殺馬特的道路就算了。」

    「別,別,有話好說。」狂拽霸三人組圍在一起低聲商量幾分鐘,磨磨蹭蹭湊了四百多塊華幣。

    宋保軍拿足架勢,大模大樣接過錢,把手機還給霸姐,說:「明天上午八點準時去利比亞敘利亞克里米亞公司大廈二樓辦公室,就說是宋老師找的,千萬別錯過了,這是最後一次機會。」

    一邊說著一邊攔下一輛出租車,飛快鑽進車裡,沖司機道:「趕緊走,去茶州大學。」

    留下三個呆頭鵝一般的殺馬特,兀自茫然的朝路口揮手。

    「按照這樣搞法,恐怕畢業不用找工作都能買房子了。」

    被三個小混混圍住不方便回家,跳上出租車又太過情急,倉促喊出去茶州大學的話,事實上好不容易放假,根本沒打算回學校。

    出租車在夜晚的城市車水馬龍中穿行,過了三個十字路口,宋保軍看見前方一家燈火金碧輝煌的酒吧掛著一塊碩大的招牌,上寫「血月酒吧:駐唱樂隊:黑蛇光子,傾情演出,歡迎光臨」的花體字。

    不禁心中一動,剛和狂拽霸三人組提過黑蛇光子的名頭,這就遇上了?反正不想回學校,不如看看去。

    「師傅,前面路口停車,我有急事。」

    酒吧名字叫做「盛日芬芳」,也是市內著名的一流娛樂場所。

    宋保軍還是頭一回主動走進酒吧,一時心下不免惴惴。

    剛進門口,電話響了,是一個完全陌生的號碼。

    接起電話,對方說道:「哦,是表弟嗎?」

    「是我是我,親愛的表哥啊,這幾天我一直念叨著你呢。」宋保軍聽出了杜隱廊的聲音。兩人沒交換過電話號碼,不過以杜隱廊的身份想要查他的號碼,簡直易如反掌。

    「哈哈,你小子有點滑頭,是念叨著那個小明星才對吧。」

    許舒欣是當紅的四小花旦之一,出演好幾部賣座電影,每年廣告代言收入幾千萬,好歹也萬眾矚目,在杜隱廊口中就變成了無關緊要的小明星。這也可以看出他日常接觸都是什麼大人物。

    「表哥說笑了,我潔身自愛,對男女之情從不放在心上。」

    杜隱廊道:「你那方便說話麼?」

    宋保軍聽表哥的語氣好像要談正事,急忙轉出酒吧,在路邊一棵大榕樹下蹲下,答道:「方便方便,表哥有話儘管吩咐。」
作者: wildmind    時間: 2016-10-11 08:29 AM

第77章 哥,你跟蹤我

    杜隱廊話鋒一變,直接說道:「呃,我這裡有個事還真得麻煩你。是這樣的,委員會年內改選委員,我很有可能要上。」

    宋保軍忙笑道:「恭喜表哥,當了委員可得多給我安排幾個女明星。」

    杜隱廊笑笑:「我哥還好說,但是委員長不同,他對成員的思想動態非常關注,我打算寫一份關於國家文化形勢論文給他看看,也好改變我一個土老帽沒文化的形象,增加入選的分數。這篇論文我不想假手他人,你是中文系的高材生,能不能花幾個禮拜功夫寫出來?」

    宋保軍哪能拒絕?瘦排骨的胸脯拍得山響,道:「沒話說,我最拿手的就是寫論文,大概要幾萬字,具體什麼內容?」

    「電話裡不好說,我已經派了個人去茶州和你接觸,估計很快就會給你打電話。」

    「行,行,沒問題,通通包在我身上,表哥的朋友來了我起碼招待他吃頓好的。」

    杜隱廊心想表弟人倒挺有趣,寒暄幾句便掛了。

    過不多時,杜隱廊的手下電話打過來了,名字叫做梁泊華,人已經在茶州。向他詢問所在地點就說要趕過來。

    表哥的人還真是雷厲風行,國慶節也不休息。

    左右無事,先去酒吧裡等著。

    裡面氣氛不錯,燈紅酒綠,人群密集,和海上仙山各有千秋。

    對面搭有一個小型舞台,台上一支服飾古怪的樂隊正在擺弄樂器,還沒開始唱歌。其他吧檯、桌椅板凳、舞池等佈局和其他酒吧基本大同小異,沒什麼好說的。

    台下客人大多是一二十歲的年輕人,穿著打扮也是各異奇趣,與狂拽霸組合有得一拼。

    有的頭頂莫西乾髮型,左耳八隻耳環,朋克得死去活來;有的精赤上身,刺青一片接一片,哥特得亂七八糟,當真群魔亂舞。

    大約二十多名年輕男女在舞台下,統一頭紮黑色頭巾,一齊鼓掌跺腳,大喊「黑蛇光子,黑蛇光子!」而台上那名只穿彈力背心留著爆炸頭髮型的樂隊主唱靜靜背向人群,看都沒看他們一眼。

    待粉絲們喊了半天,樂隊主唱轉過身試了試立式麥克風,音箱發出嗡的響聲。那群男女登時激動的大聲喊叫,場面一片混亂。

    宋保軍不由「艾瑪」了一聲,只見那名黑蛇光子的主唱濃妝滿面,烏黑唇膏,黑色眼影,蒼白的粉底,左右臉頰兩個六角形圖案,鼻翼還穿著個鼻環,視覺衝擊十分強烈,一時竟看不出是男是女,如果扔在街上恐怕要嚇死幾個心臟不好的老頭子老太太。

    這就是殺馬特的潮流,怪不得一說起來狂拽霸組合會那麼激動。

    宋保軍不得不當做沒看見,假裝自己是酒吧常客,走到吧檯前很紳士的點了一杯德國炭燒黑啤。

    沒過多久黑蛇光子開始唱歌,是一首重金屬風格的英文歌,電吉他吵雜的聲音險些刺穿耳膜。

    台下轟然歡呼,人們紛紛瘋狂的揮手,場面亂成一團糟,整個酒吧裡彷彿突然來了一場地震。

    那名不男不女的主唱聲線倒好,帶有一種尖利鏗鏘卻不難聽的金屬味道,陰柔但又高亢,嘶啞但又華麗,性感但又詭異。一直唱到最後的副歌部分「Good-bye!Good-bye!」突然平地拔起整整兩個音階,宋保軍甚至起了雞皮疙瘩,而台下那群小年輕有多興奮簡直無法形容。

    黑蛇光子曾經於酒吧出身,後來被經紀人發掘走上娛樂圈,發行過唱片,舉辦過演唱會。

    然而由於搖滾樂的性質,始終屬於小眾,只能吸引一小部分狂熱粉絲。在茶州市還算有一定影響力,如果放在全國範圍來看,連三線歌手都算不上。

    去年的新專輯《碎玻璃的軌跡》號稱發行五萬張,實際只賣出了七百張。舉辦的演唱會號稱售出門票兩萬張,實際當晚只來了兩千名最忠實的粉絲,成績一落千丈,終究通不過殘酷的市場檢驗,連唱片公司也不願再和他們簽約。最後不得不回到酒吧幹起了駐唱的老本行。

    這首歌唱完,黑蛇光子重新返回幕後休息,酒吧的氣氛變為無比熱鬧,十多分鐘後才慢慢平息。

    留在台上的樂隊成員演奏一首沒有歌詞的舞曲,逐漸有人走到舞池中間跳舞。

    宋保軍非常肉痛的品完售價一百二十八元的炭燒黑啤,突然看到遠處角落裡一個熟悉的身影。

    十五六歲的花季少女,長發披肩,鵝黃色短裙露出清涼大腿,肉肉的臉蛋極為可愛,笑起來常喜歡皺著鼻頭,他家的妹子——宋靜桐!

    旁邊的桌上擺滿了啤酒和小吃,還坐個五六個學生模樣的男孩,其中一個赫然便是今天下午所見的摩托車小癟三。

    宋保軍頓時又驚又怒,原來妹妹是到這種地方來鬼混!

    當下不及思索,快步走了過去,叫道:「小乖,你怎麼在這個地方?」

    宋靜桐回頭看清楚來人,不禁瞪著漂亮的大眼睛說:「哥,你跟蹤我?」

    「誰跟蹤你了,我只是特意過來看看黑蛇光子的表演而已。」宋保軍指著酒瓶子道:「你還是未成年人,怎麼喝酒?這裡可不是什麼好地方,快和我回去。」
作者: wildmind    時間: 2016-10-11 08:31 AM

第78章 誰跟你是自家人

    「我才來不久,好不容易可以放鬆,誰要跟你回去?要回你自己回。還有,我警告你啊,以後不准再跟蹤我,不然我永遠再也不理你。」宋靜桐在椅子上,雙手抱臂胸前,大模大樣的端坐不動。

    摩托車小癟三旁邊有個染黃髮的男孩站起身笑問:「靜桐,這是誰啊?」

    「一個討厭鬼,不用理他。」宋靜桐氣鼓鼓的說。

    金毛少年一副了然於胸的姿勢,大力拍打著宋保軍的肩頭,咧著嘴笑道:「喲喲,哪來的野人膽子不小啊,敢來糾纏我們二十八中的女神,喂,你哪條道上的?知不知道血月酒吧的規矩?」

    宋保軍一把推開金毛少年,皺眉道:「小乖,你怎麼越來越不聽話?」

    宋靜桐捂著耳朵道:「聽話聽話!我才不要做聽話的小孩!你們大人總是喜歡把自己的想法強加到小孩頭上,根本不管他們願不願意!」

    宋保軍見金毛少年和摩托車小癟三都湊上前來滿臉惹是生非的表情,以及妹妹萬分不配合的態度,只好說道:「放假可以休息放鬆,但必須有個限制,十點鐘之前必須回家。」

    金毛少年已經揪住了宋保軍的衣領,冷笑道:「囉里八嗦的,煩不煩哪!再來騷擾我們二十八中的女神,叫你滾著出去!快不快走?」

    宋保軍心頭大怒,面無表情的說:「我給你十個狗膽試試。」

    金毛少年哈哈大笑,扭頭向摩托車小癟三道:「都看看,我期待已久的敢於挑戰本人權威的人終於出現了,你們要不要開個賭,我三分鐘之內就能讓他爬。」

    宋靜桐發現兩人好像要起衝突,慌忙叫道:「李新強你幹什麼?快停手,他是我哥哥!」

    「你哥哥?」名叫李新強的金毛少年愕然不已,手不知不覺鬆開。

    宋保軍心道幸好你見機得快,否則我認得你,我的拳頭可不認得你。——但也只是想想,沒有暴戾人格附體,他還真不見得是小金毛的對手。

    摩托車小癟三更機靈一些,見狀立即放下手中準備充當臨時武器的啤酒瓶,攬住宋保軍肩頭笑道:「原來是大哥,怎麼不早說,差點兒大水沖了龍王廟,自家人不認識自家人。」

    宋保軍皺眉道:「誰跟你是自家人?」這是他下定決心打斷十顆牙齒的傢伙,一時間背脊微微弓起,雙目變得炯炯有神,彷彿面臨強敵的老貓,精神力瞬間提升至最高,連帶體內蟄伏的三個人格也開始蠢蠢欲動。

    摩托車小癟三絲毫不覺,拉著宋保軍就要給他讓座,笑道:「大哥你別擔心,我們都是靜桐的同校同學,嘿嘿,我們幾個同學聚會本來沒什麼特別的大事,就喝喝酒,感受一下酒吧的氣氛而已。」

    宋保軍心道這話還算靠譜,語氣和善,人也熱情,料想妹妹和他們玩在一起,不過是少女叛逆期心理發作罷了,便順勢坐下。

    宋靜桐似乎不太樂意,俏臉扭過了一邊。

    他們幾個同學酒吧聚會,四男一女,隱隱以摩托車小癟三為首,都穿得人模狗樣的,其中不乏名牌服裝。桌上十來瓶荷蘭歡力啤酒,超市裡售價不過九塊八一瓶,在酒吧裡卻要賣到八十元。

    小癟三先給宋保軍倒了一杯啤酒,熱情豪爽的道:「大哥,我叫何尊,先敬您一杯。」

    伸過來的手腕露出一塊造型非凡的手錶,金光閃閃,晃得宋保軍幾乎睜不開眼睛,不禁一動,腦子裡有個突兀的聲音說道:「百達翡麗二〇〇九年『王冠之心』款,百達翡麗公司專為亞洲市場製作的土豪手錶,款式又傻又挫,折合華幣十六萬元,算是奢侈品了。普通人可戴不起,這傢伙家裡應該有幾個小錢。」

    宋保軍不及思索,與土豪小癟三碰了一杯。

    接下來其他幾個男生都做了介紹,小金毛叫做李向傑,另外一個男生叫做周智龍。還有個是來自韓國釜山國際中學的交換生,名叫金佑赫,細眯縫的小眼睛,鼻子扁平,神色間很是高傲。

    茶州市的經濟發展略遜於中海、象京等國際大都市,然而文化氛圍卻是極好,曾列入第一批全國十大文化名城名單。

    尤其是中華文化教育這一塊,吸引了許多外國遊客。國家也有意重點扶持,通過外交、民間交流等渠道,安排接納大量外國的大學中學交換生來到茶州,培養他們對於中華文化的興趣愛好。

    金佑赫就是這樣進入二十八中的。

    何尊非常誠懇的說:「大哥,別看我們到酒吧來玩,其實我們也特別喜歡學習。我在讀高三,成績全校前十,明年高考中海大學就是我的目標。靜桐的功課有什麼不足的地方,我們也會想辦法幫她。」

    宋保軍暗暗點頭,一時對這摩托車小癟三的觀感好多了,另外也怕激起妹妹的反感,說:「懂得勞逸結合就好,學習的時候要認認真真的學習,玩的時候要痛痛快快的玩。」

    「哈哈,謝謝大哥理解。那我們就來痛痛快快的玩。」何尊排出十個空杯子在桌上,一一倒滿了酒,金黃色的液體順著杯壁淌下,說道:「大哥,我們一人一杯,喝到其中一人倒下為止,怎麼樣?」
作者: wildmind    時間: 2016-10-11 08:34 AM

第79章 相逢即是有緣

    那是酒吧的中號直筒玻璃杯,容量大概在四百毫升左右,也就是能裝四兩酒。普通的樂力啤酒五百九十六毫升,酒精度四度,十杯酒大約是六瓶多一點的份量,足以讓一個人醉倒。

    宋保軍暗忖這些十七八歲的毛頭小子還想為難老子不成?突然看到何尊側著臉朝李向傑遞出一個神秘兮兮的眼色,眼睛中儘是不懷好意的光芒。

    金毛小子則在台下比出一個大拇指手勢的暗號,也逃不過宋保軍的眼睛。

    是了,他們就沒打算服氣過。喝倒一個何尊,肯定還會有一個李向傑接著再來挑戰。

    青春叛逆期的孩子,天第一地第二老子第三,什麼時候服過別人?先前說的好話,只是麻痺自己而已,還差點上當。

    看來宅男的閱歷遠遠不足以應付這複雜的社會,幸好猥瑣人格的觀察能力還在發揮作用。

    老子連殺馬特‧狂拽霸三人組都能輕鬆收拾,幾個不入流的小毛頭挑釁,我會怕?

    宋保軍端起杯子道:「不如我們定個規則,當一方喝完一杯酒之後,另一方也必須於三十秒以內喝完,否則就是輸。來,幹了。」

    「幹了!」何尊同樣舉起杯子咕嘟嘟一口喝光,還向對方亮了亮杯底。

    宋保軍馬上端起第二個杯子一飲而盡,淡淡笑著將手伸向第三個酒杯。

    何尊不甘示弱,也跟著喝光第二杯、第三杯、第四杯。

    大凡很多人喝酒不能太急,否則肝臟來不及處理,很容易引起急性酒精中毒,導致嘔吐、眩暈。宋保軍舉杯不斷,何尊自然也不能停,到第五杯的時候速度已經大大減慢,眼睛有些發直。

    其他幾個男生都在看著,金毛小子叫道:「尊哥,千萬撐住,不要讓別人小看我們二十八中的酒量。」

    那位韓國交換生金佑赫的漢語聽讀能力還是有些勉強,只在旁邊擺弄三星手機,時不時偷偷瞄宋靜桐幾眼,眼中滿是痴迷。

    宋靜桐的臉終於轉回來了,不滿的說:「哥,你什麼時候這麼會喝酒了?」

    「陪陪你的同學而已,不算什麼。」宋保軍舉起第六杯酒,道:「何尊同學,三十秒倒計時開始,你還行不行?」

    「怎麼不行?我就是能喝!」何尊理所當然不會認輸,硬著頭皮灌下第六杯酒,臉色慢慢被酒精刺激成通紅之色。

    宋保軍自從飯量大增之後,酒量也跟著提高不少,每頓飯都有四瓶啤酒下肚。眼前這十杯酒,對他來說真不是什麼事。當下繼續第七杯,非常優雅的笑道:「小同學,相逢即是有緣,讓我們幹了這杯,從此步入輝煌的明天。」

    何尊感覺腸胃中啤酒堆積,似乎已經達到食道,咬著牙剛抿下一口,頓時一股劇烈的氣息直湧上咽喉,連忙緊閉雙唇。然而啤酒產生的泡沫能令體積擴張兩三倍以上,忍不住打鼻子裡噴將而出,白花花的一片。

    何尊趕緊雙手捂鼻,又是難堪又是惱怒。在心愛的二十八中女神跟前出醜,幾乎就想當場死去。

    宋靜桐拍桌道:「我不准你們喝了!拼酒拼成這個樣子,有什麼意思?」

    何尊喘了幾口氣才恢復過來,拿紙巾擦掉嘴邊的啤酒白沫,見狀馬上說道:「是是,既然靜桐不准拼酒就算了,也沒多大樂子,大家說是不是?」勉強化解幾分尷尬。

    李向傑應道:「是啊,還是靜桐說得好,我最討厭拼酒了,既傷身又傷感情。」

    宋保軍只是不說話,按照順序把後面剩餘三杯酒一一喝光,才面不改色微笑道:「沒錯,我同意。」

    這簡直等於赤裸裸的在何尊臉上扇巴掌,何尊先前打算捉弄對方的些微惡意立即轉化成為恨意。何況喝了酒,腦子更不容易控制情緒,眼珠一轉,冷笑道:「大哥,你剛才說是來看黑蛇光子的演出?」

    「我來等朋友,正好有黑蛇光子的演出就進來看看,感覺還可以。」

    「啊哈!」何尊大笑一聲,道:「這間酒吧的顧客大部分都是黑蛇光子的忠實粉絲,我也是。知道他們為什麼那麼出色麼?剛才那首《永恆的離別》你品得出幾許味道?」

    「呃,我覺得聲音挺有特色的。」

    何尊不滿的哼了一聲:「我看你根本什麼都不懂,偽歌迷而已。就你這樣的也來混酒吧,太不尊重黑蛇光子了。」

    「呵呵,我也是本著學習的態度過來的。」宋保軍掏出香菸給在座眾人都派了一支。

    宋靜桐又叫道:「哥!你什麼時候學會抽菸了?我不准你抽!」

    宋保軍只得滅了菸頭,說:「應酬麼,總要抽的。」

    何尊見他唯唯否否,心中越發得意,冷笑道:「我看你崇拜黑蛇光子也有好些年頭了吧,拿過幾張他們的簽名CD、海報、自傳體小說?有沒有和他們合過影?」

    「這個麼,還真沒有。」

    何尊轉身就從包裡翻出一本精裝軟皮書摔在桌子上,叫道:「拿去,算我送你,不用謝!」

    那本書裝幀甚是精美,書名《在月球上搖滾》,封面是黑蛇光子樂隊四個人的黑白影像,拍得很前衛。

    宋保軍翻開封面一看,扉頁上有一串繞來繞去的筆跡,根本看不出畫的是什麼內容。

    何尊臉上已是萬分得意,鼻孔幾乎翻到頭頂,笑道:「黑蛇光子的簽名自傳體小說,全市只有一百本,我費了好大功夫才弄來的,沒見過吧?我料你以前想都不敢想。哼……哼!」

    宋保軍額頭出了不少冷汗:「確實沒想過。」看樣子那部《在月球上搖滾》的銷量就是一百本。
作者: wildmind    時間: 2016-10-11 08:36 AM

第80章 大哥的朋友

    何尊手指敲打著桌子,身子歪在靠椅的一邊,逐漸有了凌人的架勢,說:「看你是靜桐的哥哥,我也不會計較什麼。等下心情好了帶你去後台見見黑蛇光子,足夠幸運的話或許還能和他們握手說上一兩句話。要知道黑蛇光子對所有人都是那麼冷漠,我也不見得敢打包票。」

    宋保軍心道妹妹結交的都是什麼狂人,灌幾杯馬尿就醜態畢露。

    何尊言語中對黑蛇光子極為推崇,繼續說:「不過你今天能有這番經歷,回去以後也足夠向別人吹噓了。如果有興趣,我還可以你探討探討黑蛇光子歌曲中的經典之處——就是沈幽桐、慕容冰雨等一代歌神也不見得比他們強呢。」

    李向傑也說:「黑蛇光子歌曲中的積極意義,自然是不被大多數人理解的,但是我們能夠體會就夠了。我喜歡黑蛇光子,因為那些歌指引了我精神的方向。」

    何尊說:「對了,你上個月做和黑蛇光子一樣髮型的發廊是哪家?花了多少錢?」

    「就在桃花路三五巷啊,六十塊錢而已,我不是跟你說過好幾次了麼?」

    兩個人聊起心目中偶像,話題立即滔滔不絕,連二十八中女神也忘在了一邊。

    宋靜桐臉色不豫,顯然對眾人津津樂道的搖滾天王巨星沒多大興趣。

    「請問,是軍少嗎?」宋保軍身後一個平板的聲音響起。

    回頭一看,是個剃板寸頭的中年男人,大約三十五歲左右,鼻樑上架著金邊眼鏡,西裝領帶一絲不苟,裝扮整整齊齊,笑容親切和善,然而左臉耳根到嘴角卻有一道猙獰的蜈蚣紋疤痕清晰可見。

    宋保軍一時醒悟,站起身說:「您是梁泊華梁先生吧?」

    「對,是我。」來人微微躬身,彬彬有禮的說道:「二少派我過來與您面談關於那件事的具體內容。」

    何尊正與李向傑熱烈交談,又幹了幾杯,見兩人與此間氣氛格格不入,叫道:「哎,大哥的朋友來了?也一起坐嘛,站著幹嘛?來喝酒,喝多少都算我的!」

    梁泊華靜靜注視軍少的眼色,等著對方示下。

    何尊喝多了頭腦發熱,只想著能在二十八中女神的哥哥跟前展示與黑蛇光子「結交」的優越感,心中格外滿足,索性站起來搖搖晃晃的摟著宋保軍的肩頭道:「坐嘛坐嘛!跟我客氣什麼?別忘了等下我還要帶你去見黑蛇光子的!」又指著梁泊華道:「這個大叔,還不坐下?不給我面子是不?」

    喝得半醉的人力氣老大,宋保軍掙扎不過只好坐下,也請梁泊華坐在旁邊。

    能讓杜隱廊派來搞交際的人,性格總是比較隨和。梁泊華當下笑而不語,心想二少交代三個星期搞出論文,時間還算寬裕,也不急在今晚,不如先和二少的表弟套套交情。

    何尊給大家倒滿了酒,吹牛越發不著邊際,說:「黑蛇光子在酒吧裡的演出每週一場,每場只唱兩首歌,等下還會再出來一次。你們放心,我帶你們上去合過影留念,我的面子絕對好使!」

    宋靜桐撇著嫩滑的小嘴不以為意。

    宋保軍微微抱著歉意向梁泊華低聲說:「這幾個都是我妹妹的同學,不太懂事的,我應付一下再找個合適的地方說話。」

    梁泊華一臉醇和的笑容:「軍少,我理會得。」

    李向傑突然扯了扯何尊的袖子指著前方叫道:「哥,你看那不是黑蛇光子的經紀人松哥嗎?他怎麼來啦!哥,要不去問問松哥打探打探情況?」

    只見舞台邊上有個黑西裝的中年男人雙手插兜,正和人說著什麼話。

    何尊卻遲疑起來:「松哥那麼大牌的經紀人,我貿然上前打擾,恐怕不太好吧?」

    「哥,你上次不是說跟松哥喝過幾次酒,算是兄弟的嗎?上去問個話有什麼了不起的?他還能罵你不成?」

    「我、我……」何尊結結巴巴道:「哎!沒看到松哥正忙著嗎?」

    李向傑見對方總是推辭不肯,有些急了,說:「難道你以前說的都是吹牛?」

    「我、我哪有吹牛!」

    「那你叫啊!」

    「我、我……」

    兩人正爭持著,那穿黑西裝的經紀人松哥與人一邊談話一邊向門口走去,正好經過何尊這一桌的旁邊。

    何尊眼睛餘光發現宋靜桐似笑非笑的表情,急得臉都憋大了,暗罵李向傑不會做人,硬著頭皮很軟弱的叫了聲:「松、松哥……」

    「呃,你是?」松哥回頭看了他一眼。

    何尊笑得比哭還難看,可憐巴巴的叫道:「松哥,是我呀,不記得了嗎?上次整整買了五十張《碎玻璃的軌跡》專輯的那個……」

    「哦……」松哥一臉的茫然,顯然根本不認識這位滿面通紅的男生又是何方神聖,抬腳繼續向前方走去,當他眼神不經意掠過梁泊華時,不禁臉色大變,一時揉了揉眼睛,還道自己看錯。

    「松哥,能不能問你個問題?」何尊又叫。

    松哥對何尊已經視而不見,臉色驟然由錯愕變為震驚,又由震驚變為狂喜,再變為惶恐,一時情緒數次變幻,幾乎比奧斯卡最佳男演員還精彩百倍。

    他突然間半躬著身子小心翼翼叫道:「梁主任?」

    梁泊華這才稍微抬起眼皮問道:「嗯,你是?」

    「梁主任,果真是您!」松哥激動得聲音都顫了,說:「您親自蒞臨酒吧,怎麼不提前告知一聲,小的也好做好準備。小的叫做喬松,是黑蛇光子樂隊的經紀人。」

    梁泊華勉強有了印象,說:「好吧,你有什麼事?」
作者: wildmind    時間: 2016-10-11 08:49 AM

第81章 娛審局成員

    何尊、李向傑兩人瞠目結舌,如同被人使了定身法,久久不能動彈。此時此刻就算宋保軍使出一記大力金剛掌拍在何尊臉上都不會有什麼反應。

    連宋靜桐也被嚇住了,手裡的手機不知不覺掉落於地。

    「我、我、我……」喬松吭吭哧哧了半天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緊張得滿頭大汗,趕緊自己扇了自己一耳光,賠笑道:「您瞧我這傻氣勁兒,連話都不會說了。梁主任蒞臨酒吧,是酒吧天大的喜事,能和您對話,是我上輩子修橋補路換來的福分。」

    梁泊華似乎不耐煩了,道:「有什麼事直說,不必囉里囉嗦的。」

    喬松不停用袖子擦著汗水,笑道:「也沒什麼大事,眼下黑蛇光子樂隊都在後台,我想讓他們過來給您敬一杯酒,可以麼?」

    「啪嗒」一聲,何尊鼻孔裡一筒又濃又粘的鼻涕直直滴落到了膝蓋,呆滯的臉上是好比剛剛目睹地球末日的表情,極度震驚而不敢相信。

    梁泊華揮揮手道:「好吧,讓他們過來。」

    喬松又是一連串鞠躬九十度彎腰,恭謹到了極點,只恨不能撲過去抱住他的大腿叫爺爺,頓時千恩萬謝連滾帶爬走了。

    宋保軍同樣震驚,低聲問道:「梁先生,怎麼回事?」

    梁泊華淡淡的說:「我是委員會下屬的娛審局成員,他可能認識我吧。沒什麼大不了的。」

    宋保軍不明所以,表面只是笑笑,見了何尊的反應,心中暴爽無比。

    娛審局的全稱是娛樂文化審查局。

    前幾年,朱蟹委員會開展娛樂圈風氣肅清行動,娛樂文化審查局隨之成立,在中海、象京一帶強力整肅娛樂圈的負面風氣。幾個月以來連續槍決多達六十名相關責任人,掀起一場人人聞風喪膽的黑色風暴。

    作為娛樂圈中的一員,黑蛇光子及其經紀人也被拉過去開了幾次思想整頓會議,上了幾次思想教育課。作為養在溫室裡的花朵,依靠幻想與網絡靈感創作歌曲的黑蛇光子和經紀人竟然主動要求參觀行刑現場。

    當他們親自目睹那名依靠詐騙、恐嚇以及毒品控制等手段強姦十八位女性的罪犯的腦袋在子彈下變作爛西瓜的時候,腦漿與血液飛濺,骨渣共牙齒破碎的場面,黑蛇光子及其經紀人吐了三天三夜,此後半年沒睡過一次好覺。而那次行刑現場的監督員就是梁泊華。

    利用一系列鐵血手段,娛樂審查局變相控制了娛樂圈,絕大部分涉足娛樂圈的單位和個人的財務、出品的文藝作品均須接受審查局審查,中層以上幹部任免均須向審查局報備。

    這時何尊才勉強反應過來,拖著一筒老長的鼻涕,望向宋保軍的眼睛早已變成銅鈴,彷彿被雷驚過的蛤蟆,被雨淋過的小雞,被霜打過的茄子。

    喉嚨良久擠出一句艱難的話語:「哥,你唬我?」

    宋保軍先是假裝沒聽見,故意晾了他好一陣子。何尊腆著臉笑得很是尷尬。

    宋保軍裝腔作勢夠了,搖著頭像是應付無關緊要的無聊人士,笑道:「以你的智商,我唬得了你嗎?」

    何尊又熱切的問道:「哥,您二位認識黑蛇光子?」

    宋保軍敲敲桌子道:「別把話說反了,是黑蛇光子認識我,我不認識他們。」

    何尊還待說話,喬松已領著黑蛇光子樂隊四名成員屁滾尿流的爬了過來。還沒走到桌邊,就已經統一站定,九十度鞠躬,叫道:「梁主任晚上好。」聲音透著五分諂媚、五分緊張。

    現場的數十名客人見到黑蛇光子突然出現,紛紛過來圍觀。幸好十來個酒吧保安快步走來維持秩序,向那批客人做了誠摯的解釋,說這是黑蛇光子的私事,務必請大家多多理解,儘量保持冷靜,花了好大力氣才把粉絲們勸走。

    樂隊成員已經卸掉黑色重金屬大濃妝,短短幾分鐘之內居然換了整套嶄新的西裝革履,顯得態度極為正式,看起來像是膽小謹慎的職場小青年。也多虧換了這身,才沒有被更多的粉絲認出,否則整個酒吧都要亂了。

    主唱是個面容清秀俊朗的青年,藝名冷輝,真名王富強,今年二十八歲,茶州市紅樟縣十里鄉大龍村王家屯人氏,早年就讀於中海音樂學院,中途因個人想法輟學自組樂隊。樂隊裡的大小歌曲都由他一手包辦,才華橫溢,算是樂隊的靈魂人物,一路走來甚是艱辛。

    樂隊其他吉他手、貝斯手、鼓手都是冷輝打小認識的朋友,彼此扶持十餘年,感情非常深厚。

    梁泊華沒有想像中的擺大架子,而是起身與眾人握手,臉上淡淡的笑意,說:「今天我是過來陪軍少喝幾杯小酒的,沒其他意思,你們也不必要太拘束了。聽說你們去年發行了一張新專輯,反響很是不錯,有空送我一張欣賞欣賞。」

    喬松感動得快要哭了,握住梁泊華的手不住點頭哈腰,連連說道:「一定一定。」

    那個機靈的鼓手當即就鑽回後台去取新專輯光碟。

    梁泊華道:「既然來了介意一起喝兩杯麼?」

    喬松等人感激涕零,連聲稱謝不已。又有個服務生過來把檯面收拾乾淨,多添五張椅子。冷輝非常客氣,向在座諸人道過歉才小心翼翼坐下。
作者: wildmind    時間: 2016-10-11 08:52 AM

第82章 茶山農藥T恤

    何尊、李向傑激動不可名狀,如同跌進幸福的漩渦。

    他幾次三番想起身招呼,又或是衝到偶像身邊合影,又或是索要簽名,與其說上一兩句話。可是見了冷輝如此謙卑的情態,只張了張嘴,卻不知說什麼好。

    這還是舞台中高高在上的黑蛇光子主唱嗎?這還是在搖滾歌曲中吶喊不向權貴屈服的驕傲男子嗎?這還是一貫標榜塵世獨行的冷輝嗎?

    那個曾經一臉冷漠面向所有粉絲的靈魂歌手,此刻如同辦公室小職員似的,正向面前的男人卑躬屈膝,臉上滿是狗腿的神色。陪坐在梁泊華邊上,甚至只敢虛坐小半邊屁股。

    無數充滿矛盾的問題衝擊著何尊的大腦,他一下就茫然了。

    梁泊華伸手示意,介紹道:「這位是軍少,這幾位都是軍少的朋友。」卻沒有點出軍少的來頭名諱,想來軍少的譜子極大,根本不必向他們解釋。

    喬松等人越發惶恐,惴惴不安的舉杯敬酒。

    看那軍少,面色從容,舉止優雅,笑容親切,舉手投足皆是大人物做派,一看就是個貴公子。雖然身上穿得很邋遢,胸口的「茶山農藥」廣告T恤甚是耀眼,可不興人家貴公子特立獨行麼?上位者就算喜歡沿街討飯,花三十塊找老菜皮過夜,你敢管嗎?

    就聽說委員會裡的那位委員長,成天一身黑白灰三色西褲襯衫,出入儼然鄉鎮幹部,可任誰當面不得恭維一句那是王者風範?

    宋保軍拿捏著分寸,笑問了幾個人的姓名,大家都說了。

    「冷先生,我剛才聽你歌唱得不錯,我妹妹的幾個同學又是你的忠實粉絲,想來一定紅得很有道理。明年打算舉辦幾場演唱會?」

    冷輝只是冒著虛汗,賠笑道:「謝謝軍少關懷,目前還沒有辦演唱會的計畫。」

    「那可不太好吧,一大堆歌迷翹首以盼,不辦演唱會了,大家多失望啊。」

    冷輝苦笑不已,這演唱會豈是說辦就辦得起來?又不是什麼當紅明星,忠實粉絲只有寥寥幾千人,連唱片公司都不買賬,缺乏資金,缺乏觀眾,沒有市場價值。說的好聽的叫不在乎世人眼光,說的難聽就是傻叉。

    於是斟酌說辭道:「軍少誤會了,實在是辦演唱會有很大的難度,資金、公司、市場,方方面面都要協調,我們沒太多人手去打理,而且時間不夠充足,我上個月寫了好幾首歌,都沒來得及排練……」

    「說到底,還不是因為你們不紅麼?」宋保軍微笑打斷他絮絮叨叨的話語。

    此言一出,人人臉上都顯出一股尷尬之色。連宋靜桐也忍不住扯扯他的衣袖埋怨道:「哥,哪有你這樣說話的?」當面打人臉,太叫人家難堪了。

    冷輝只好傻傻的陪笑,這是血淋淋的事實,可事實令人情何以堪。

    宋保軍以前聽說過黑蛇光子,知道他們是狂拽霸三人組的偶像,風格偏向於非主流殺馬特黑暗重金屬。今天親眼目睹,聽演唱了一首歌之後,感受更為真切,再經過猥瑣人格的洞察能力與哲學人格的分析水平,對他們的印象又有全新的認識。

    這樣的風格想紅起來,那社會就出問題了!

    「在下有幾個不成熟的意見,知道你們為什麼紅不起來,願意聽我說說麼?」

    「還望軍少賜教!」冷輝和喬松對視一眼,擠出一個文縐縐的詞語,擺出洗耳恭聽的架勢。

    能堅持十餘年一直玩搖滾的人,大多特立獨行,思想叛逆,態度頹廢,往往認為自己最優秀,需要改變的不是自己而是別人,聽不進別人的意見,也不在乎別人的想法。

    然而娛樂文化審查局的意見,就算不想聽也得聽啊,畢竟人的生命只有一次。

    宋保軍點起香菸淡淡的斜了冷輝一眼:「請問冷先生音樂的本質是什麼?」

    冷輝愣了愣才答道:「音樂是一種表達情感的藝術。」

    「那麼搖滾又是什麼?」宋保軍繼續問道。

    「呃,我認為搖滾是借助音樂承載的思想。每一支樂隊,每一個歌手都有自己的搖滾。」

    宋保軍點點頭,吞了一口煙,說:「確實,每一種音樂,每一首歌都是思想的載體,就連最醜陋的《老鼠愛大米》也有它的意義。那麼我再問你,你們的思想為什麼不為大眾所接受?」

    冷輝想了想,覺得問題不太好回答,在腦子裡盤旋了幾圈答道:「社會大眾的生活太過麻木,大家像是行屍走肉,機械的過完一天又一天。而我們的音樂又太過激烈,遠遠超出所有人認知,不被大家認可也屬於正常。當他們醒悟過來,或許才會明白我的歌就是他們想要的。」

    宋保軍道:「你如何確定民眾醒悟過來就一定會接受你們的思想?你們的思想本質是什麼?」

    冷輝的額頭開始見汗:「呃,我的歌曲主要內容是這樣的,和平、反戰。我認為地球不應該有國界,每一個種族的人都能交融,讓歧視與戰爭遠離世界,實現真正的種族平等,無論是白種人、黑種人還是黃種人都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作者: wildmind    時間: 2016-10-11 08:56 AM

第83章 目瞪口呆聽訓

    宋保軍一副果然如此的樣子,冷笑道:「當人類社會實現真正平等的時候,社會離消亡就不遠了。你認為世界上有真正的平等嗎?我從不這樣認為。「

    頓了頓:「每一個人生下來就是獨一無二的,身高、相貌、家世、智商都不會相同,聰明的人獲得成功,愚蠢的人遭受失敗。當你強制所有人平等的時候,那必然會抹煞一部分人付出的努力,令整個社會喪失進取的動力。不努力的人,憑什麼與勤奮的人保持平等?白種人靠掠奪發家致富,黑人懶惰愚昧,憑什麼和中華民族平等?」

    冷輝額頭的汗水涔涔而下,道:「這個嘛……」

    宋保軍又說:「你們樂隊雖然不紅,好歹每個月也有十幾萬收入進賬,幹嘛不和街頭的乞丐平等平等?那就是了,乞丐坐等他人垂憐施捨,而你們揮灑汗水辛苦走穴演唱,付出的努力本就不一樣。再說非洲還有好多吃不飽飯的兒童,你們的錢怎麼不和他們均分?」

    冷輝唯有吭吭哧哧道:「軍少所言極是。」

    「我贊成世界和平,但不認可無條件的平等。天生高智商的科學家,怎麼不摘掉他們的腦子,和蠢貨們平等一下?帥哥美女怎麼不把臉蛋刮花,和醜男綜合一下?發達國家為什麼不和發展中國家均分財富?天生好嗓子的歌唱家,怎麼不拔掉舌頭,和我們這樣五音不全的人平等一下?」

    「那、那不太一樣……」冷輝不停用衣袖擦去冷汗。

    「那不是真正的平等了?剛才我覺得你的嗓子是真的不錯。」

    冷輝緊緊閉住嘴巴,再也不出一聲。

    宋保軍一針見血的指出:「所以真正的原因就是,你們的思想太幼稚了!你們無法體會世界的複雜性,看不透社會的本質,傻乎乎活在自己營造的虛幻空間裡,還自以為思想先進不被他人理解。」

    彷彿一道閃電砸在腦門上,在佛家來說又叫醍醐灌頂或者當頭棒喝,冷輝突然就醒了,一時間渾身顫抖不能自已。另一個意思是他多年建立起來的世界觀剎那間就被砸成粉碎,片刻不能思考。

    黑蛇光子出道近十年,被人讚美過也被辱罵過。讚的多是誇他嗓子好,敢於拋棄傳統。總體來說罵的人更多,都說他殺馬特帶壞小朋友,歌曲風格詭異譁眾取寵,不倫不類。但從沒有一次像宋保軍這樣直指問題的核心。

    何尊等人還不能體會如此深邃的價值,見冷輝陷入呆滯的可憐模樣,覺得宋保軍太過殘忍,怎能這樣對偶像說話?

    宋靜桐只是個高一女生,更沒什麼社會閱歷,只是突然發現哥哥口若懸河的樣子有點帥,似乎完全脫離了以前的宅男狀態。

    她忍不住偷偷拿眼打量,看到哥哥微微眯起眼睛,嘴裡叼著半根香菸,神色若有所思,旁邊的人以他為中心唯唯否否,還真是瀟灑!

    而坐在旁邊的梁泊華不免暗自讚嘆,心想杜二少的表弟果然有幾分水平,不愧是茶州大學的高材生,看來交代的那篇論文多了不少把握。

    「還望軍少賜教!」冷輝這句話再次出口,已完全變作真心實意的討教。

    宋保軍道:「歸根結底,人性才是藝術作品的內涵,愛與恨,得到與失去,離別與重聚,貪婪與寬容等等等等。人性無形中引導人類的作為,人類的所作所為又構架了社會。所以我認為你們應該重新出發,利用搖滾音樂去尋找人性的閃光點,抨擊人性的醜惡之處,這樣觀眾才有共鳴,你們也會被市場接受。」

    冷輝恍然大悟,恭恭敬敬起身鞠了個躬,說:「軍少的話真是至理,冷輝受教了。」

    宋保軍請他坐下,倒了一杯酒說:「此外還有一個元素是藝術的表現形式。怎麼把內容表達出來,讓大家接受,認為你是美好的,真切打入了他們的內心。比如繪畫是這樣,一幅《松下品茗圖》意境深遠,一幅《蒙娜麗莎》如夢似幻,人們視為珍寶。而那些模仿畢加索的傢伙,內容亂七八糟,色彩光怪陸離,結構顛三倒四,沒人看得懂他們表達的含義,所以世界上只出了一個畢加索。」

    喝了口酒,續道:「我不是貶低畢加索,只是說學畢加索的人沒學會他的精髓。人類的生理結構早早決定什麼色彩組合對視覺來說舒服,脫離這個範疇就被視為難看。音樂也如此,什麼樣的音樂悅耳動聽,什麼樣的音樂嘈雜難聽,大家自有定論,除非你不是人類。剛才你們唱的那首歌主要內容是什麼?」

    他指某些畫作「內容亂七八糟,色彩光怪陸離,結構顛三倒四」云云,實際等於變相評價黑蛇光子的作品。

    冷輝被說得渾身鮮血淋漓,偏偏臉上還要做出很享受的樣子,微笑道:「那是一首英文歌,名字叫做《再見黑色的土地》,內容主要是控訴戰爭對人類造成的傷害。這裡我選用黑暗重金屬混合電子音樂風格,力求衝擊力更強烈一些,喚醒人們的私心。」

    說著拿出一本筆記本,翻了幾頁呈到宋保軍面前:「這是歌詞的中文版翻譯。」
作者: wildmind    時間: 2016-10-11 08:58 AM

第84章 黑蛇光子的天堂

    宋保軍掃了幾眼,說:「這歌詞先不論文學性,你的歌裡一會兒說記起了初戀情人的美好,一會兒又說道利比亞的孤兒,這裡說武器銷售是不行的,那裡又說我痛得要死要活,太開玩笑了吧?如此多毫不相干的內容在一首歌裡表達出來,根本沒有一個完整的主題,中學生作文都比你寫得好。」

    冷輝臉刷的紅了,好半晌才說:「是,是,這是個問題。」

    「我來給你們定個調子,不如先寫寫愛情與離別的歌。音樂悠揚婉轉一些,不要那麼激烈。我相信你談過戀愛,也明白愛情能人飛蛾撲火,也經歷過最珍貴的東西離自己遠去。這樣的歌曲一定能寫出來。」宋保軍突然轉向梁泊華說:「梁先生,您看如何?」

    梁泊華心想軍少一定是看中這幾個搖滾青年了,幫幫他們不是什麼難事,也可以從中觀察軍少的水平究竟多高。於是說道:「小冷,你們按照軍少說的重新做一張專輯,我讓公司包裝包裝,向市場做個推廣,應該不會有問題。」

    喬松大喜,等了半天不就等這句話麼?作為經紀人,黑蛇光子紅不起來,他在圈中也沒什麼地位。若能獲得審查局認可,日後飛黃騰達幾乎是必然的。

    聞言險些落淚,哽咽道:「我喬松何德何能,竟蒙軍少梁主任垂青……」作態有一半是裝的,也有一半真情。

    梁泊華說:「如果軍少認可你們的新作品,那自然是好的,說明有價值。這樣吧,我讓你們公司的老闆過來一趟,重新談談合同條款,也好讓你們放心創作,寫出動人的音樂。」

    說著便拿出手機找到一個號碼撥出去:「金星唱片的張秉坤是嗎?我誰?我是朱蟹委員會娛樂文化審查局督查科梁泊華……嗯嗯,我在盛日芬芳酒吧,給你二十分鐘時間馬上過來一趟,我有話對你說。」

    喬松熱淚盈眶,連聲道:「梁主任,這份恩情太、太珍貴了,我喬松粉身碎骨無以為報啊。」

    金星唱片公司就是黑蛇光子的簽約公司,旗下兩百多名藝人,成功包裝出諸如謝莎莎、章南之類的當紅歌手,還和很多電視台有著密切合作關係,基本屬於國內二線音樂製作公司。

    黑蛇光子在公司裡面只能算是末流,平時想見見老闆都沒資格,最高只能接觸到主管、總監一級。現在梁泊華反而要老闆主動過來談話,喬松的小心肝一時有些承受不起。

    冷輝等人自然明白其中意義,跟著激動起來,猶如看到輝煌的前景在招手。

    接下來冷輝又誠心實意向宋保軍討教了幾個關於音樂思想形式上的要點。宋保軍揮灑風流,一一解答,黑蛇光子四人歡喜讚歎,彷彿走進大觀園的劉姥姥,所聽所見皆是不凡。

    至於何尊,一直把大腿掐紫了都沒讓自己相信這是現實。

    直到宋保軍兩人結束話題,冷輝向周圍敬酒,舉杯到了他面前。何尊驟然驚醒,接著渾身毛孔張開,上上下下無比舒泰,只覺這可以比擬愛麗絲的奇幻旅程了,連忙與何尊碰杯。

    不用二十分鐘,金星唱片公司老闆張秉坤風塵僕僕趕到,一個四十歲上下的幹練中年男人,進門就不住向梁泊華點頭哈腰,好像灰孫子似的。

    「我時間很忙,就直話直說了吧。」梁泊華對著公司老闆可不會像對底層藝人那般客套,也沒請對方坐下,說道:「我們軍少挺欣賞黑蛇光子的,但是聽說貴公司簽的條款比較苛刻,不知張總有什麼想法?」

    張秉坤來之前已經做足了功課。梁主任為什麼約到一間不入流的酒吧見面?一問之下發現原來「盛日芬芳」是公司旗下藝人黑蛇光子的駐唱酒吧,梁主任的用意也就可想而知。

    「當然,我已經想好了。」張總拿出一份合同,賠笑道:「黑蛇光子是一支頂尖樂隊,冷輝更是人才中的人才,我們公司萬萬不能虧待。以前公司沒太多資源,也有想給他們多一些磨練的意思,現在自然應該重新制定合同。具體內容我已經想好了,就按照謝莎莎的A級簽約來做,公司全力扶持,請頂級設計師進行全方位包裝,加強宣傳炒作力度,從各個層次開始推廣,爭取半年之內打出名堂,一定做到令軍少、梁主任滿意。」

    梁泊華接過合同逐一瀏覽,其中措施確實寫得不錯,對黑蛇光子非常有利,點點頭道:「好,就這麼辦。」自作主張替喬松答應,由不得他是否同意。

    當下立即特事特辦,張秉坤與黑蛇光子簽下一份期限為四年的A級長約。包括各種形式的包裝,宣傳,一年多少次電台電視台採訪,參加多少次高級別活動,出席多少次酒會,發佈多少次記者見面會,樂隊的收入比例分成又是多少,都一一列得清楚明白。

    總之那些大牌歌手才有的資源,公司將儘量向他們傾斜,只要有受歡迎的作品問世,想不紅都不可能。

    喬松拿著合同遞給樂隊其他成員傳閱,心頭喜滋滋的,被異樣的幸福感填滿。比起以前他們的待遇,這可完全是天堂了。
作者: wildmind    時間: 2016-10-11 09:01 AM

第85章 美女設宴會英雄

    以前怎麼樣?

    一場演唱會整整籌備了三年,求了公司好久,高層才不情不願答應,也不做什麼宣傳。

    似乎完全是見他們加入公司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這才安慰性的獎勵一下。七百張門票銷售收入,冷清清的看台空蕩蕩的座位,冷輝至今難以忘懷。

    很快!一切將會得到改變!

    我也要像慕容冰雨一樣在工人體育館舉辦超級演唱會,享受六萬名觀眾的歡呼和頂禮膜拜!

    想到這裡,冷輝情不自禁瞟了那位年輕人一眼,心想生我者父母,知我者軍少也。

    梁泊華揮手讓張秉坤離開,喬松再次表達了心裡崇高的敬意。

    「你們的新作品大概要多久能出來?」宋保軍問。

    「嗯,三個月左右吧,呃,呃,最多一個月……」冷輝看到對方臉色不豫,又叫:「十五天!我十五天就能搞出來給您過目!」以前趕專輯進度的時候,他曾有過一天寫兩首歌的瘋狂經歷。

    「那好,我期待你的新作品。」宋保軍給他留下電話號碼。

    等黑蛇光子千恩萬謝走後,天色已晚。梁泊華看看手錶說:「這樣吧,明天是國慶假期,大家都需要放鬆放鬆。過後我再和軍少聯繫,談談二少交代的事情,如何?」

    「好,到時梁先生給我打電話就是。」宋保軍答應著,拉住妹妹道:「小乖,看完節目和哥哥一起回家了好嗎?」

    宋靜桐回過神來,說:「哦,那我今晚出來和同學泡吧的事你不准和爸媽說,知道不?」

    「你看哥哥是那種打小報告的人嗎?」

    向同學告辭,何尊幾個人仍舊處於失魂落魄的狀態,久久沒有反應過來。

    上了出租車,宋靜桐見哥哥滿臉得意的笑容,他既然不主動開口說話,也就忍住不問。一直回到家裡兄妹倆都沒什麼話可說。

    ……******……

    第二天早上譚慶凱電話很快打了過來,說是在蝴蝶蘭廣場等著。這次宋保軍出門很小心在巷口觀察了一會,確定沒發現狂拽霸三人組的蹤跡才小心翼翼上了公交車。

    若是第三次被狂少堵住,他也沒什麼好點子可忽悠的了。

    國慶節假期出行的人很多,四處人山人海。蝴蝶蘭廣場硬生生被四路商家整成了商品促銷大會,到處都是攤點,每隔三五米就是發傳單的小青年。

    既然是去探望病人,宋保軍很客套的買了禮物。當譚慶凱和林夢仙看到他左手提一兜紅蘋果,右手捧一束紅玫瑰時,笑得鼻涕泡都冒了出來。

    「軍哥,你這也太俗套了吧?」譚慶凱笑著就想伸手去掏蘋果吃。

    宋保軍不動聲色拍開他的爪子:「呵呵,禮多人不怪,應該的。」

    一起上了林夢仙家的小車,一輛外觀普通的大眾車,配有個中年司機,那是林夢仙從公司請來幫忙的,她自己還沒取得駕照。

    王靈鵑的家離市區很遠,在六環以外的白鶴山小區,又是節假日的出行高峰,駕車足足花了兩個多小時。

    白鶴山山勢平緩,風景秀麗,林木成蔭,綠化面積極高,茶州大力發展經濟後開發做了居民小區,住的基本都是有錢人。

    山前山後儘是高檔別墅,兩層三層的歐式洋房帶有游泳池,又或是曲廊回合的中式庭院再加上小池塘,沒錢能住得起嗎?

    車子駛至山腳,在一百二十六號別墅前停下。一道黑鐵門,紅牆綠瓦,門前甬道栽種紅楓。此時秋天已至,樹冠滿染紅黃兩色,山容澄清而微黃,藍天更顯高遠,只覺這秋色美得像是一篇樂章。

    譚慶凱急忙拿手機對著周圍景色一陣亂拍,兩三百萬的像素也敢直接傳至肥鵝通好友圈,還要淡淡的配上一句「白鶴山,很美;我的心,很寂寞。」彷彿多有小資情調似的。

    林夢仙打過電話後鐵門緩緩打開,車子駛了進去。

    裡邊又是另一番景緻,一棟三層高的巴洛克風格建築,裝飾華麗,拱頂的流蘇十分繁複藝術。正門兩側裝有倚柱,門頭加裝了宗教色彩的雕塑。若不留心,還當走進了十七世紀的歐洲。

    門前草坪寬闊,放置一尊仿製的「聖路易仰天祈禱」大理石雕塑,左邊一棵胸徑半米的樟樹,一個小鞦韆在樹枝下晃蕩。右邊是車庫,停有兩輛小車。看圍牆的走勢,別墅後還有很大一塊空地。總體面積大約在四百平米左右,寬得不太像話。

    一名穿黑色長裙的女僕在門前等著,見他們下車,便鞠躬說道:「林小姐,老爺太太今天不在家,小姐在二樓房間裡,請你們上去說話。」

    林夢仙顯然是此間常客,說:「好,你忙你的吧。」

    大廳又有一名女僕在擦桌子打掃衛生。

    向南的玻璃幕牆落地大窗,花紋繚亂華麗的窗簾挑起,室內光線充足。玄關處的牆壁掛著一幅青銅邊框的抽象畫圖案怪異,看不出什麼名堂,但又讓人莫名其妙覺得偏偏那麼高雅。
作者: wildmind    時間: 2016-10-11 09:04 AM

第86章 裝逼神功的核心

    客廳分為休息區和會客區兩個區域,寬敞明亮,天花板垂下造型奢華的水晶吊燈。

    休息區的地板下降一個4×4×0.3米的空格,裡面放滿抱枕,邊上還有個迷你型的小吧檯,後面則是琳瑯滿目的酒櫃。

    會客區的紫色真皮沙發成套擺放,角落裡的幾盆蘭花正悄無聲息盛開。

    見識淺薄的遊戲宅男譚慶凱何嘗見識過如此豪宅,頓時有些被嚇住了,沒見過世面的鄉巴佬心態油然而生,喃喃的說不出話來。

    他父母攢了十幾年工資才勉強在城南郊區的豐裕小區買了一套八十平米套房,裝修簡單樸素,也沒幾件像樣的家具,至今還在還房貸。

    林夢仙看到男朋友滿眼震驚,心中不免有些小得意,終於找回不少土豪的感覺,又去偷瞄宋保軍什麼表現。

    但見宋保軍一臉麻木,彷彿在菜市場散步一般隨意,對這常人可望不可即的豪宅根本沒放在眼裡。

    林夢仙不由心中恍然大悟:「軍少是那什麼二少的表弟,連副市長也要陪同的人物,什麼大場面沒見過?你在他面前擺譜,不等於班門弄斧嗎?」

    實則宋保軍與猥瑣人格融合程度愈深,裝逼神功也練到了七八成,自然不會輕易表露自己的情緒。

    裝逼神功的核心法則就是別人看不出他在裝。

    裝得理所當然,毫無矯揉造作之感,一言一行皆與當時所處的場景氣氛人物情景相契合。別人做了感覺不適當的事情,他可以做得自然而然,揮灑自如,信手掂來。

    他明明是個囊中空無一物的窮光蛋,偏偏裝得像是豪門貴公子一般,還不會有人懷疑。他明明對某個行業一竅不通,偏偏可以裝得成為權威,人人信之不疑,這才是裝逼神功的精髓之所在。

    所以當這個時候宋保軍靜靜回看林夢仙一眼,先前還有些得意的小胖妞就不覺湧出了一種心虛的感覺。

    王靈鵑的閨房以粉色卡哇伊風格為主,四周掛滿亮晶晶的吊件,實在看不出一個清清淡淡的鋼琴女孩會喜歡這樣的裝飾。房間還有兩個人,是那晚上一起喝酒的孟曼寧和張明芳。

    王靈鵑躺在床上,秀髮披散,擁在淡黃色的天鵝絨被窩裡,臉色有些蒼白。見了林夢仙三人,很是歡喜,用枕頭靠著坐了起來,輕聲笑道:「軍少,仙仙,小譚,你們來啦。」

    「王靈鵑同學,聽說你病了,我們過來看看,沒什麼事了吧?」宋保軍忙把差不多快要凋謝的廉價紅玫瑰放在床頭櫃上。孟曼寧起身換掉花瓶裡的百合花,把紅玫瑰放進去。

    王靈鵑在張明芳幫助下紮起長發,笑著應道:「就是發燒,沒什麼大礙的,有勞軍少掛念。」

    「既然沒什麼事,我就放心了。」

    張明芳插嘴道:「靈鵑剛才還提起你呢,說你怎麼這麼久還不到。」

    王靈鵑俏臉緋紅,輕輕推了她一把:「芳芳胡說些什麼。」

    「哎喲,你這小騷蹄子剛才明明有說,現在又想賴。」張明芳趁勢嚷嚷起來,「恐怕背後念叨了軍少不知多少次了吧?拿你日記出來我看看寫了什麼內容。」

    「我、我哪有……」王靈鵑回答得非常軟弱。

    宋保軍只能裝作沒聽見,笑道:「本來早就出發了,國慶假期交通不便,四處堵車,磨磨蹭蹭拖了兩個多鐘頭才到的。」

    王靈鵑瞪了張明芳一眼,說:「快中午了,正好在我家吃個便飯。你喜歡吃什麼,我讓廚房去做。」

    宋保軍照例推托道:「哪能勞煩呢,我們坐一會就走啦。」

    「那可不行,你們好不容易來一趟,怎能不吃飯就就走?」

    「客隨主便,有飯有菜就行。」宋保軍半推半就立即答應,說:「對了,你本來好端端的就突然發燒?平時飲食穿衣可要多多注意,眼下天氣不冷不熱,稍不小心了最容易感冒發燒。」

    張明芳撇著嘴道:「當然是想軍少想得發燒。」

    王靈鵑不去理這討厭的閨蜜,撥打電話對廚房的人說道:「好了,可以準備午餐了。」

    宋保軍發現她臉上有一道細細的傷痕,面容甚是憔悴,一時也沒往心裡去,隨意找個話題問道:「你們音樂學院最近有什麼好玩的活動?」

    「哪有什麼好玩的,我倒是聽說象京皇家電影公司每年都會舉辦『電影校園嘉年華』活動,今年打算移來茶州大學辦,到時候可能會有很多明星出席。就不知我最喜歡的女演員許舒欣會不會到場,想想還真是有些期待。」

    張明芳和孟曼寧驚叫道:「今年的電影校園嘉年華會在茶州大學開啊?你剛才怎麼沒跟我們說過?」

    王靈鵑嘻嘻笑道:「我留著這個消息給你們一個驚喜嘛。」

    張明芳更不以為然了,說:「我看你是想捂著消息等軍少來了才說,哼,重色輕友,見色忘義!」

    王靈鵑吐了吐粉紅色的小舌頭。

    林夢仙也湊上前問道:「你覺得許舒欣真的會出席嗎?」
作者: wildmind    時間: 2016-10-11 09:06 AM

第87章 美女的款款盛情

    「不太肯定哦。」王靈鵑轉著眼珠說:「是我們導師說的,她以前做過流行音樂,和娛樂圈的人有交流,所以提前得到消息。」

    想來那電影校園嘉年華的內容對幾個女孩都極具吸引力,大家顯得非常熱衷。

    宋保軍聽到許舒欣的名字,想起那個風光旖旎的早晨,內心不由一陣悸動,嘴上卻言不由衷的問:「許舒欣是誰?」

    王靈鵑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果然,我就知道男生對明星沒多大興趣,軍少平時是不是都喜歡玩遊戲呀?聽說你們男生玩起遊戲不要命的,飯也不吃覺也不睡,女朋友也不追,成天對著電腦。」

    林夢仙哼了一聲:「你說的是阿凱才對,每次我去他們宿舍都見阿凱在打遊戲。軍少還好,我至少沒見軍少碰過電腦。」

    其他兩個女生都笑了起來:「小譚,原來你還是個遊戲宅男呀!」

    譚慶凱被說中軟肋,頓時面紅耳赤,抓耳撓腮道:「我也就隨便玩玩,打發時間用的,平時上課太無聊了,不玩遊戲不知道幹嘛。哎,你們有興趣一起玩《魔鬼野獸世界》嗎?可好玩了,要不一起來玩吧,我帶你們打副本,見人殺人見鬼殺鬼,特別爽快。」

    大家都遞給他一個白痴的眼神。

    人家大家閨秀,平時練鋼琴、喝咖啡、學外語、游車河、逛珠寶店、購買高檔服裝、參加酒會,時間恨不夠用,哪有閒情玩你那**絲般的遊戲,有錢人的生活能和窮學生一個樣麼?

    林夢仙當即跳起來叫道:「你還好意思叫我玩你的破遊戲!晚上讓你陪我逛幾圈校園都不肯,好像離開電腦桌就要了老命似的。你怎麼不學習學習人家軍少,從來不碰電腦。」

    譚慶凱強自分辨道:「軍哥以前也是個遊戲迷,最近才不玩電腦的。」

    「你不要什麼事情都扯上軍少,軍少能像你這樣沒出息?」林夢仙很好的把握了悍妻的身份,不由分說一巴掌燙在他背上。啪的一聲又響又脆,差點打得譚慶凱半身不遂。

    幾個女生捂嘴而笑,都贊林夢仙馴夫有方,也有說他們秀恩愛死得快的。

    聊了不久,女僕輕輕敲了敲門說午餐已經準備好了,請各位移步前往餐廳用餐。

    宋保軍很少有去別人家吃飯的經歷,並非太矜持,實在是他宅男**絲沒人請。

    餐廳就比譚慶凱家的客廳還大,風格偏於簡約,但也足夠好了。

    中間一張直徑兩米的大圓桌,上面擺滿十道大菜,分別是:茯苓乳鴿煲、豆腐魚頭湯、花旗燉烏雞、花彫冰鎮豬手、酒香嫩仔鴨、紅油燴雙脆、雞汁猴頭菇、清蒸扇貝、荷包鱖魚、魚香茄子。大多是宋保軍喜歡的肉菜,素菜極少。

    女僕在邊上恭恭敬敬站著等待眾人。

    王靈鵑請宋保軍入席,說:「昨晚知道軍少要來,我特意問了仙仙你愛吃的菜譜,就叫廚房做了,也不知道你會不會喜歡。」明明是她打電話要林夢仙請宋保軍來,可是話到嘴裡就變成宋保軍主動要來,可見女人的心思之複雜。

    王靈鵑問的是林夢仙,林夢仙卻是問譚慶凱。譚慶凱還能怎麼回答?就一個字:肉!

    宋保軍勉強壓下立即動筷的衝動,心想這回來對了地方,十分斯文的笑道:「靈鵑同學太客氣了,我是個隨遇而安的人,什麼時候只要有碗飯就成。來,坐啊,大家都坐。」

    大家互相推讓一番,依次就坐。席間隱隱以宋保軍為主,王靈鵑在下首相陪。對面是林夢仙和譚慶凱,孟曼寧和張明芳分列兩旁。

    宋保軍洋洋得意,剛要舉起筷子往烏雞肉戳去,身後突然響起一個壓抑著怒火的低啞男聲:「鵑鵑,你在和誰吃飯?」

    眾人齊齊回頭一看,只見一個四五十歲的中年男人站在門口,頭髮梳得整整齊齊一絲不苟,穿著休閒長袖T恤,腆著個碩大的啤酒肚。手裡攥住一部手機,紫紅色臉膛,眉毛倒豎,兩眼圓睜,顯然氣得不輕。

    幾個女生紛紛起身,王靈鵑撇了撇頭髮說:「爸,你不說去鷺鷥市開會的嗎,怎麼又回來了?」林夢仙等人都叫道:「王叔叔。」

    原來那中年男人就是王靈鵑的父親王存徳,雲龍實業開發公司的老總。

    王存徳掃了餐廳眾人幾眼,冷冷說道:「我若是不告訴你去鷺鷥市出差,你怎麼會背著我偷偷在家裡和男的約會,以至於被我抓到?」

    聽這話頭,倒像有些「抓姦」的意思。

    王靈鵑臉色刷的就白了,猶豫著說道:「爸,你不要胡說八道,他們是仙仙的同學。」

    王存徳大聲道:「不用解釋,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花言巧語嗎?說實話我原先是有些不太相信的,現在你竟然把人帶到家裡來了!當我很好糊弄嗎?」

    「爸!我們只是普通朋友,隨意吃頓便飯!」

    王存徳絲毫沒有顧及女兒的臉色,徑直走到宋保軍跟前問道:「小夥子,你叫什麼名字?是哪裡的人?」

    在父女倆對話之際,宋保軍已往嘴裡塞了好幾塊豬蹄,聞言忙優雅斯文的將骨頭從嘴裡取出,賠笑道:「王先生好,小弟宋保軍,茶州人氏,在茶大唸書。」油膩膩的右手伸出去想要和對方相握。

    王存徳對他的手視而不見,冷著臉問:「哦,宋保軍是吧,你和我女兒認識多久了?」

    宋保軍絲毫不以為意,僵在半空的手縮回去在自己衣襟上擦擦,答道:「沒多久,一個禮拜了。小弟與令愛一見……」
作者: wildmind    時間: 2016-10-11 09:09 AM

第88章 這恐怕是個誤會

    王存徳眉頭慢慢抽緊,在大家都以為他會說出「一見鍾情」這樣的詞語時,宋保軍不緊不慢續道:「呃,一見如故,我們對音樂藝術上的話題很談得來。今天聽聞令愛生病,情急之中約同林夢仙幾位同學一齊前來探望,見令愛身體已康復如初,心中十分欣慰。不料事先沒來得及通知,無意驚擾王先生,還望多多見諒。」

    說話就像外交辭令一樣,滴水不漏,沒有任何情緒波動,反而還掏出香菸遞給王存徳,說:「王先生,來來,抽根菸。剛才我們說到古爾德一九五五年版的《哥德堡變奏曲》與一九八一年版有何區別,不知王先生有什麼高深見解?對了,你吃飯了嗎?沒吃的話我們邊吃邊聊如何?桌上還有許多菜,我們也是剛剛開始,都沒動筷。」

    氣勢洶洶的王存徳一下轉變為滿臉錯愕,對他的香菸不知該接還是不接。

    譚慶凱見王存徳前來興師問罪,本來兩腿已經有些顫抖,見狀不由暗讚軍哥了得。

    王靈鵑頓時哭笑不得,說道:「爸,我們真的只是普通朋友,拜託你不要多想好不好?」

    「難道是真的?」王存徳很勉強的從喉嚨擠出一句話。

    王靈鵑便十分用力的點頭。

    上次在海上仙山的小風波之後,本來以為事情到此為止了的。奈何賴子翔頂著個肥大腫的豬頭回家,怎麼化妝都藏不住,幾個手下也都遍體鱗傷,最慘的一個肩胛骨粉碎性骨折,肋骨震斷六根,脾臟破裂,嚴重內出血,送到醫院差點沒搶救回來,至今還在重症病房呆著。

    他父親賴輝好歹黑白兩道通吃,覺得事情很不簡單,就向兒子仔細詢問當時經過。

    賴子翔發現瞞不過了,只得說是被人打的。誰打的?究竟誰如此狗膽包天,居然敢動賴二爺家的公子,簡直活不耐煩了!

    賴子翔哪敢說是那什麼杜二少動的手,一個連父親聽到也大氣不敢出的名字。聽說那杜二少連黑道毒梟也敢當場槍斃的,他哪有膽子向父親說實話?

    於是將陰謀套在宋保軍頭上,說是看到王靈鵑與一個男人約會。他們兩人本是雙方家長認可的未婚夫妻,見了當然要上前盤問,不料那姘頭竟然動起手來,將自己打得頭破血流。帶去的幾個手下因為看在王靈鵑面子上,表現得很是克制,也通通慘遭那野男人的毒手。

    賴輝一聽,氣得要死,當即打電話給老友王存徳興師問罪,措詞很是嚴厲,還發了一通火,暗指對方女兒行為不檢。

    王存徳在老朋友面前丟了臉,同樣大為光火,馬上找女兒逼問。

    捕風捉影的事兒,王靈鵑自然沒什麼課承認的。王存徳急了就打了她一耳光。

    王靈鵑打小受父母疼愛還沒被打過,萬分委屈,當天晚上偶感風寒,發了高燒,養了兩天才慢慢恢復。王存徳一時有些心疼,可老友言之鑿鑿,總不可能拿這等兒女大事來開玩笑吧?

    何況他還親自前往賴輝家裡探視賴子翔,發現未來女婿臉腫如豬頭,指天發誓親眼所見王靈鵑與野男人混在一起。你若不信,我臉上的傷就是明證!

    他又在暗中觀察,使出這招空城計,終於當場抓到女兒另外結交「男朋友」的證據。

    要不是礙著別人在場,他連撕了那小子的心都有了。

    「王先生,這恐怕是個誤會。」宋保軍的聲音驚醒沉思中的王存徳:「我想我們需要開誠布公談一談。」

    王存徳一愣,隨即感到驚怒,宋保軍那種試圖以對等身份與自己談話的姿態令他很不愉快。要知道他是來剷除女兒婚事隱患的,而不是來和這小子喝茶聊天。

    與賴家聯姻遠遠比別人想像的來得重要,長達十八年的親密合作關係,多達數億元的投資,不容有任何閃失。

    在這種情況下,王存徳的思維已經自主性選擇失明,嗤笑道:「談?我和你有什麼好談的?」

    「一個造成彼此困擾的誤會,難道不應該說明誤會麼?」

    王存徳眼神越來越冷,道:「你說是誤會,那賴子翔的臉是怎麼腫的?總不會是他自己打的吧?」

    ——事實上還真是賴子翔自己打的,不過這事解釋不清楚。

    看到宋保軍不說話,王存徳越發堅定自己的想法,道:「你刻意接近靈鵑,以為我不知道你真正的想法嗎?無非是打算少奮鬥二十年罷了。天下有很多像你這樣的年輕人,期望餡餅會從天下掉下來,很可惜我不會給你這樣的機會。」

    宋保軍聽他竟指自己意圖攀附富貴,不由十分鬱悶,攤手道:「王先生,我和王靈鵑同學只是……」

    王存徳猛然打斷他的話,道:「打住!我不會讓你拿靈鵑當做和我談判的籌碼,我也不會聽你任何可笑的理由。你最好能明白自己的身份!」言下之意自然是指他宋保軍不配和自己女兒交朋友。

    宋保軍悄悄看了四週一眼,發現王靈鵑緊抿嘴唇,林夢仙等人都是有些不知所措,只覺心中憋了一團氣。他哪裡高興得起來?!上次被賴子翔錯認的烏龍事件本就不讓人痛快了,這次只是來探望,仍然莫名其妙捲入王賴兩家人的是非圈。

    不過王靈鵑明知道父親誤會他們兩人是男女朋友關係,照樣把自己請來。她就不怕誤會加深嗎?恐怕其中事情緣由不是很簡單。

    宋保軍還想著照顧林夢仙的臉面,不得不說道:「王先生,請別激動,我很明白自己的身份,對於你的家庭,在下萬萬不敢高攀。」
作者: wildmind    時間: 2016-10-11 09:11 AM

第89章 繡花枕頭的草包

    王靈鵑突然叫道:「爸,就算他是我男朋友又怎麼樣?我從小到大沒談過戀愛,你們要我嫁給賴子翔,就從來沒問過我意見!你們只把我當做和賴家的聯姻工具而已!」

    「好啊,這臭小子果然是你的男朋友!」王存徳氣急敗壞道:「我今天還真就把話放這裡了,賴子翔你不嫁也得嫁!姓宋的小子,我不管你出於什麼目的,必須馬上和我女兒斷了聯繫!」

    王靈鵑捂著嘴難以置信,哽咽道:「爸,我根本就不喜歡賴子翔,為什麼你一定要我嫁給他?」

    「沒有為什麼!賴子翔是你最好的選擇!」王存徳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感情是可以以後慢慢培養的,到時候你就會明白爸爸的苦心了。爸爸一切都是為了你好知道嗎?」

    「你……你以為我會相信嗎?」王靈鵑抹了抹眼淚,眼中透出一股寒意。

    王存徳見女兒如此冥頑不靈,只得遷怒到宋保軍頭上:「小子,不管出於什麼目的,你最好永遠在我女兒面前消失!」

    宋保軍不欲與他做無謂的口舌之爭,抬腳便向門外走去。

    王存徳又冷笑道:「小子,你以為事情就這麼簡單嗎?」

    「難道王先生還想留我吃晚飯不成?」宋保軍回頭斜了他一眼。

    「你打傷了賴子翔,不知道的人還道是我幕後指使。今天若是不給你一個深刻的教訓,王某人拿什麼向老朋友交代?」

    隨著王存徳的招呼聲,兩個彪形大漢走進餐廳攔住宋保軍去路。

    都是一米八十左右的塊頭,短短的平頭,身材粗壯,肩頭寬闊,穿著短袖緊身T恤,顯露出緊繃紮實的肌肉,甚是孔武有力。冷峻的表情和漠然的表情顯示這兩人乃是王存徳的忠實走狗。

    宋保軍暗叫苦也,暗道今天飛來橫禍突遭無妄之災,此事眼看無法善罷,嘴上卻不肯服輸,直呼其名道:「王存徳,你今天要教訓我是吧?那好得很,我希望你將來不要哭著求饒。」

    王存徳大怒,道:「打,給我往死裡打!」

    兩個彪形大漢便一前一後拿住宋保軍胳膊。兩人手法嫻熟,力氣大過公牛,是受過長期高強度防衛訓練的專業保鏢,根本不是徒有其名的「棒球王子」董昌河可以比擬。

    宋保軍抗拒不過,已被按倒在地上,臉頰緊緊壓住地面。他激活三十二重人格沒拿到什麼好處,偏偏養成一副臭脾氣,在這種情況下,連猥瑣人格」見風使舵「的本性也被擠過一邊,兀自罵道:「王存徳,不要讓我活著走出這個門口,否則你一定後悔今日的所作所為。」

    王靈鵑驚慌失措,叫道:「爸,爸!求求你不要打他,他真的只是我的普通朋友。我們什麼都沒做,就是上次在海上仙山酒吧見了一面,都是賴子翔胡亂誣陷好人……」

    王存徳心想即使是你的普通朋友,他說出這番狠話,老子還會放過他嗎?再說也得狠狠修理這小子一頓,方便向親家交代。道:「打!先打廢了再說!」

    王靈鵑上前抱住父親的胳膊哀求,王存徳只是冷著臉不予理會。

    其他幾個女生花容失色,也都紛紛上前求情。可是王存徳連女兒的面子都不給,哪會在乎她們?

    彪形大漢拳頭徑往宋保軍頭臉胸腹招呼,只打得砰砰有聲,不一會兒鼻腔滲出鮮血。

    譚慶凱總算有義氣,上前抓住彪形大漢結結巴巴道:「大、大哥,有話好、好商量嘛!」那大漢不耐煩的一甩手,譚慶凱便摔出兩三米外,胸口受到強烈震盪,片刻動彈不得。

    所有女生驚呼失聲。

    「暴戾人格在哪裡?你TMD趕緊出來!」宋保軍在腦子裡瘋狂大喊:「所有牛逼的人格,隨便出來一個,幫老子解決眼前的麻煩!暴戾人格?你不是號稱天下第一爛架王嗎?現在怎麼TMD當起縮頭烏龜了?」

    「喂,你們這幫騙子,各個牛皮大破天,怎麼關鍵時刻都不敢說話了?」

    「猥瑣,猥瑣?你TMD不是自己適應環境的能力天下無雙無對嗎?」

    「哲學,哲學?不是吹噓你智慧拔群堪比一百個諾貝殼獎獲得者的綜合體嗎?」

    不知叫了多久,哲學人格才慢悠悠的出現,冷靜的說:「根據情況分析,你目前的所有幽能儲備不足以支撐暴戾人格的融合。」

    宋保軍歇斯底里嚷道:「那上次怎麼說?上次在電影院老子可是融合了整整三分多鐘,全面打爆棒球王子!」

    哲學人格道:「那是暴戾人格受到你當時的情緒感悟選擇自主融合,現在領導任命我為人格調度員,我有責任為所有人格負責。在幽能不足的情況下強行融合,有很大幾率導致精神錯亂乃至走火入魔,變為植物人,風險太過巨大。」

    「那、那我現在怎麼辦?你TMD開什麼國際玩笑?」

    哲學人格平淡的聲音說:「在反差巨大的逆境之下,也能讓幽能大幅度增長。苦難、折磨、疼痛、悲傷、恥辱等等負面情緒也會極大的鍛鍊幽能。我認為目前最好的選擇是:咬緊牙齒撐過這一關。」

    宋保軍忍不住大罵起來:「你這狗娘養的說了等於沒說,還不是叫老子挨打嗎?哲學啊哲學,我看你一表人才,想不到居然是個繡花枕頭的草包。」
作者: wildmind    時間: 2016-10-11 09:13 AM

第90章 方為人上人

    哲學人格說:「你是三十二重人格的主體,我們沒有任何理由害你。你確實應該得到最大限度的鍛鍊,這對大家今後都是極有好處的。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這句古語其中蘊含的道理想必你一定能夠體會。」

    「嗯?」

    哲學人格續道:「苦難是刺激人類社會進化的最大因素之一,在苦難中成長,在痛苦中前行,通過忍耐力與智慧逐漸解決道路上的難題,最終成為食物鏈的頂端。如果族群的生活太過安逸富足,那麼就會退化,變得不再適應環境,最終將被淘汰。」

    宋保軍一時若有所思:「我懂了。」

    「那就去吧。記住,這個苦難的過程不會經歷太久。」

    一道白光閃過,宋保軍重新感覺到身體正在遭受兩個彪形大漢的痛毆,拳拳到肉,每一下都痛得要死要活。

    他看不到自己眼前什麼模樣,但猜想一定狼狽至極。

    王存徳冰冷的眼神,女孩子們張惶的表情,無一不在刺激他的神經。

    嘴角發麻,似乎已經腫了起來;肋骨痛得幾欲折斷,是剛剛受到彪形大漢的重擊;上唇濕漉漉的,鮮血都從鼻子湧出;視線模糊,又挨了一記腳踢。

    王靈鵑叫道:「爸,別打了,他是、是……」

    「他是誰?一個沒出息的窮學生而已,再來一百個我都不放在眼裡。」王存徳冷笑道。

    「他、他……」王靈鵑不知道杜二少究竟什麼身份,只好把副市長的名頭抬出來:「他叔叔是副市長李書敬!」

    「呃!」王存徳猛然轉身,壓低嗓子道:「開什麼玩笑?我就沒聽說過李市長有個姓宋的侄子。」

    「爸,那天晚上我看見他和李市長站在一起。」

    「真的假的?」王存徳看到女兒眼神不似撒謊,一時多了幾分疑慮,揮揮手讓彪形大漢停手:「把這小子抬起來,我有話要問問他。」

    彪形大漢依言拖起死狗般的宋保軍架到王存徳跟前。

    只見眼前的窮學生鼻青臉腫,眼皮無精打采耷拉著,口鼻糊滿血跡,看樣子比賴子翔好不了多少。

    王存徳心想故意當著林夢仙幾個外人的面教訓宋保軍,料想這件事應該很快通過她們的家庭傳到賴輝的耳朵,他一定會明白自己的立場。冷笑道:「臭小子,你和李市長什麼關係?」

    宋保軍勉強抬眼瞧瞧對方,兀自嘴硬得緊:「我跟李書敬沒有任何關係,你還是快點打死我好了,省得日後你全家都有麻煩,我一定叫你舔我的鞋子。」

    「哼,我若是怕麻煩就不會創下一份的偌大的家業。」王存徳向彪形大漢擺擺手:「把他扔出去。」

    林夢仙忙說:「靈鵑,我突然想起還有事,先不陪你了。」也沒向王存徳告辭,心中顯然對這個男人恨極,不去看王靈鵑哀求的眼睛,和譚慶凱一起,等彪形大漢把宋保軍推出餐廳的時候便接住他,扶出門外。

    孟曼寧兩人跟著出去,更沒向王靈鵑告別半句。

    「軍少,你沒事吧?」兩人七手八腳把宋保軍扶上車,林夢仙吩咐司機馬上開往醫院,急急說道:「今天的事,實在對不住了。我沒想到王靈鵑的爸爸會是那樣的人,以前感覺他蠻好的……」

    孟曼寧考了駕照的,也開著一輛灰色的別克緊緊跟在後面。

    宋保軍虛弱的躺在車子後座,接過遞來的紙巾擦了擦嘴角,勉強應道:「我答應你,以後剷除王存徳的時候不會把王靈鵑牽連進去。」

    他被打得慘兮兮的,險些生活不能自理,偏偏說話還是這般硬氣,可林夢仙偏偏相信他有那個能力。

    讓林夢仙感到驚訝的是,宋保軍沒有普通學生被人毆打過後的惱怒、沮喪或是驚慌害怕,而是顯得十分平靜,彷彿挨打的人不是他自己一般。普通學生哪能做到如此寵辱不驚?

    實際上宋保軍內心不知有多氣惱。他娘的,老子只是去看望病人,莫名其妙挨了這頓打,實在是冤得慌。你要說我勾引你女兒做下生米煮成熟飯的好事,挨打也就罷了,可老子偏偏什麼都沒做。

    去到醫院做了一輪細緻的檢查,主要是皮外傷居多,其實沒什麼大礙。但林夢仙放心不下,讓醫生給安排住進了病房。宋保軍自拍一張照片,發現形象確實慘不忍睹,不適合回家,只得答應下來。

    住的是稍好一些的空調病房,兩張病床,乾淨整潔明亮,需要另外加錢,不過都是林夢仙出錢,這女人也不在乎花了多少錢。另一張床位空著,只有他們幾個人在。

    宋保軍給父親撥了電話,卻是母親接的。

    「小軍,你在哪裡?怎麼中午不回家吃飯?我和你爸有急事要去象京一趟,晚上你和桐桐隨便吃吃什麼吧。我在客廳的桌子上留了錢。」

    「今天國慶,你們突然要去象州做什麼?」宋保軍頓了一頓,問:「是小姨有什麼事嗎?」

    在以前,他的思維遠遠不如這般迅速,融合三十二重人格之後看待事物的視角馬上清晰起來,一說就中。

    宋保軍父母的單位在象京沒什麼業務,不會有什麼緊急事情需要國慶假期出差,更不會兩人同時一起去。他們在象京只有一位親戚,就是母親的親妹妹,宋保軍的小姨十幾年前嫁去了象京。

    吳桂芳果然說道:「哦,是啊,你小姨最近過得不太好,我們趁放假有空正好去看看她。」

    「是不是小姨離婚了?」宋保軍又問。

    「哎!你這孩子怎麼知道?行了行了,大人的事不要多管,我們過兩天就茶州,你和桐桐老老實實在家,不要亂出去外面玩。我先掛了啊。」母親不由分說掛了電話。

    宋保軍只有對著手機發怔。自從小姨嫁去象京之後,因為路途不便,兩家缺乏往來,他已經很久沒見過小姨了,更不知道小姨如今過得怎麼樣。但聽母親的口吻,想來是不太如意的。

    林夢仙陪坐著聊天,留下一些錢,讓譚慶凱留下好好照顧宋保軍,和孟曼寧幾個閨蜜先回去了。
作者: wildmind    時間: 2016-10-11 09:15 AM

第91章 一點點小矛盾

    第二天梁泊華打電話問候,聽說宋保軍受傷住院,不免吃了一驚,立即抽身趕過來探望。

    「軍少,這怎麼回事?」梁泊華把一大袋水果放在床頭,劈頭就問。

    宋保軍正在打點滴,人精神了不少,但臉龐還是很腫,聞言應道:「沒什麼,就和別人打了一架。」

    梁泊華有些坐不住了:「是誰這麼不長眼睛,敢和軍少動手?」

    「呵呵,沒什麼的,就一點點小矛盾,已經沒問題了。」宋保軍顯得很是輕描淡寫。他何嘗不知道梁泊華是表哥的手下?雖說表兄弟之間有感情,終究十幾年沒見過面了,這交情的深淺程度未免難說。

    宋保軍融合其他人格以來,性格變得越來越敏感纖細,就怕如果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麻煩到表哥,表面上人家或許不會說出來,指不定心裡有什麼想法呢。

    梁泊華問不出名堂,陪著聊了幾分鐘天氣,把陪護的譚慶凱叫到走廊上問話。

    「這位小同學,你怎麼稱呼?和軍少是同學吧?」梁泊華給譚慶凱遞了一支菸。

    譚慶凱忙說:「我叫譚慶凱,和軍少同一間宿舍的。」

    「那軍少受的傷是怎麼一回事,你能不能給我說說?」

    「呃,是這樣的。」譚慶凱把宋保軍慘遭王存徳毆打的過程詳細說了一遍。

    梁泊華聽清楚了事情經過,沉吟著,讓譚慶凱先回病房照顧軍少。

    他便走到一個僻靜的角落給杜二少打電話。「二少,你好,我是梁泊華,有個事情想向您匯報一下……」

    「梁泊華,我讓你去茶州做什麼的?我讓你保護我表弟,溝通論文只是順帶,不是讓你看著他挨打的。」杜隱廊在電話裡的聲音變得非常森冷:「行了,這件事你不必做了,馬上回來接受處分。」

    梁泊華沒想到杜二少的反應如此激烈,一時流出不少冷汗,說:「二少,是我大意了,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好好處理,保證軍少滿意。」

    「屁話,我杜隱廊的表弟在茶州混得連狗不如,以後別人怎麼看我?你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叫我怎麼相信你?」

    「二少,我、我實在沒想到……」

    「夠了,我不想聽什麼解釋。你在原地等著,我馬上安排行程去茶州一趟。」

    晚上六點,朱蟹委員會候補委員杜隱廊再次踏入茶州市天狼星機場。此次陪同前往茶州的人員還有委員會娛樂文化審查局局長蒙思飛的直屬部隊「餓狗先鋒隊」成員共計二十人。

    蒙局長與杜二少的哥哥杜隱橋關係非常之好,聽說二少去茶州辦事,便選出二十員得力幹將一同前往幫忙。

    身高一米九二的杜隱廊今次換了一套正式西裝,外表極為俊逸瀟灑,再加上體型高大威猛,剛一坐進委員會駐茶州辦事處安排的豪車裡,便引來一片異性美目所向,異彩連連閃動。

    豪車是洪武集團旗下宣德工業公司製造銷售的宣德車系列,是我國公司近年來攻佔世界奢侈品市場的成功案例,在世界範圍內已經做到與寶馬、法拉利、勞斯萊斯等老牌名車相提並論,毫不遜色,甚至過之而無不及。

    他所乘坐的這款「宣德丙辰」型加長款轎車國內售價四百六十萬元華幣,外觀尊貴豪華,高端大氣上檔次,別人只有眼饞的份。

    由於種種原因,朱蟹委員會沒有在茶州擴張自己的勢力,僅僅設立了一個辦事機構進行投資建設。

    茶州事務由常務委員薛暮秋直接負責。辦事處的主任是薛暮秋手下的親信助手費翰思。

    不過誰也不敢小看這家只有十幾間辦公室的小小辦事處,畢竟它身後的龐然大物實在叫人害怕。

    加長版宣德丙辰車子內部寬敞,裝飾豪華,加裝酒櫃、冰箱、電視機等等設施,令乘客感受到至高享受。後座前後兩列相對,可以臨時充作小型會議室。陪在一邊的費翰思給杜二少遞上了關於雲龍實業開發公司的資料文件。

    良好卓越的避震系統令車體沒有一絲一毫顛簸感覺,杜隱廊伸長懶腰躺在真皮沙發上,單刀直入道:「我不想看什麼囉囉嗦嗦的資料,這家雲龍公司,我想知道幾分鐘之內能叫它死透?」

    費翰思笑笑,收回資料說道:「雲龍是一家房地產開發公司,以前靠拆遷起家,做大以後開始開發樓盤。貴氏金庭、臨江仙花園、吉星廣場都是他們開發的。」

    「說重點。」

    費翰思點了點頭,說到:「近年來房地產業利潤下滑,雲龍實業孤注一擲,把資金投入最新的嘉湖廣場,加上貸款、集資、拆借等等手段,號稱總耗資七十億華元。前期已經投入了五億元,準備打造茶州市平湖區最大的商業中心。」

    「那他的根子就在嘉湖廣場了?」杜隱廊淡淡問道。

    「是這麼說,雲龍實業的資金已經全部投入進去了。他們聯合隆裕公司,每家共投資五億元。雲龍實業的發家過程喜歡以小博大,投入一筆很小的資金,通過宣傳炒作詐騙等等手段,拉攏其他投資方給他投錢,這次也不例外。雲龍實業僅僅投資五億就打算搞起七十億的大工程,偏偏還有很多人相信他的鬼話。」

    費翰思一邊翻閱著文件夾,續道:「根據我們的調查,雲龍實業已經籌集到三分之一的資金,等嘉湖廣場一旦開發,就可以靠出售樓盤換錢。得來的資金又可以拿去賠債,週而復始形成一條完整的資金鏈,幾乎相當於沒有本錢的買賣。」

    杜隱廊說:「那就讓嘉湖廣場停止開發。」

    第二天一大早仍處於國慶假期,平湖區嘉湖廣場項目工地已經開始開工,工人們可以享受假期上班的百分之三百工資,幹勁十足。
作者: wildmind    時間: 2016-10-11 09:18 AM

第92章 到底是誰在搞我

    這片新開發區總面積十二萬平方米,正處於地基挖掘階段,中間一個深達二十米的寬廣巨坑遍佈挖掘機,運送物資的塔吊此起彼伏,渣土車來來往往,上千名工人熱火朝天。

    工程項目部總經理李家圓是雲龍實業總裁王存徳的表弟,一向深受器重,掌握著整個廣場項目的開發工作,權力十分巨大。在這裡有許多家建築公司視他為再生父母,幾千人等著他的簽字拿錢吃飯。

    剛在辦公室喝了一杯大紅袍,李家圓便接到女秘書打來的內線電話:「李總,住建委的周主任有事找您。」

    「哦,老周啊,讓他進來。」

    李家圓話音剛落,辦公室門口便已經被人推開,兩個黑色夾克西褲襯衫幹部打扮的男人走了進來。

    「喲喲,周主任怎麼今天有空過來我這裡坐坐?快快,我最近搞了幾兩好茶,咱哥倆正好品品其中滋味。」李家圓連忙起身招呼。

    那男人絲毫沒有理會他的寒暄,冷著面孔就在門口站定,說:「李總,我今天來是有事通知你。」

    「哦哦,既然有事打個電話就成了嘛,何必要親自跑一趟?」李家圓仍舊笑嘻嘻說道:「快坐,快坐。」

    周主任沒有接他的話,說道:「昨天晚上我單位秉承上級精神,臨時召開緊急會議,會上我們一致通過了暫停嘉湖廣場開發的決議。這是正式通知書,請李總簽收一下。」

    「喂?」李家圓一下跳起來,道:「周主任,你這什麼意思?」

    「這是上級領導的意思。」周主任臉色非常平靜。

    「怎麼說停就停?太開玩笑了吧?我們沒有任何違規的地方,周主任,你看這搞的什麼嘛!」李家圓語氣中隱隱帶了幾分怒意。

    周主任說:「我們接到了附近幾家住戶的投訴,說你們施工擾民,必須進行整頓。」

    「幾戶人家的投訴就讓我們整個工程停工?」李家圓大聲道:「周主任,到底是誰在搞我?」

    「沒有誰在搞你,這是領導的一致決定。」

    李家圓又說:「周主任,你就不看看我們以往的交情?上個月給你那筆……」

    周主任打斷他的話道:「對不起李總,關於這件事,我已經向紀委部門作了詳細匯報,那筆十萬元賄賂也已經上交,很快紀委就會來找你談話了。你歷次請我吃飯的開銷我也會還給你的。」說著從兜裡掏出一個脹鼓鼓的信封放在桌上。

    「好啊,你他媽還真是翻臉無情。」李家圓猛拍一記桌子,突然又冷靜下來,問道:「周主任,看在我們好幾年交情的份上,能不能說說是誰和我們過不去?難道他不知道我哥是王存徳麼?」

    周主任搖搖頭,放下通知書轉身就走,只留下咬牙切齒的李家圓。

    沒過多久,工地上來了一大批執法人員開始阻攔各單位施工,嘉湖廣場項目部陷入停工狀態。

    王存徳也是起床沒多久便接到秘書的電話:「王總,商業銀行竇行長剛發來傳真說中止所有貸款,已經發放的貸款陷五日內歸還。」

    「怎麼回事?他們就不怕違反合同嗎?」王存徳吼道,睡眼惺忪的感覺馬上消失不見。

    「銀監會茶州局調查說我們貸款違規,所以商業銀行中止貸款不算違約。」

    「馬上幫我約銀監局的魏局長!」王存徳叫了一聲,又說:「算了,我親自打電話給他!」

    拿在手裡的電話還沒翻到魏局長的電話號碼,又響了起來,這次是雲龍實業總經理打來的,聲音很是急切。

    「王總,有個事!您方便不?三家建築公司突然一起投訴我們拖欠工人工資,現在糾集了幾百個人去工地鬧事,連警方都去了不少人,您還是趕緊過來看看。」

    「不是跟他們說好明年春節前才結賬的嗎?這個時候鬧是什麼意思?」王存徳怒了。

    總經理滿頭大汗解釋道:「不是嘉湖廣場的建築公司,是前年吉星廣場的項目,我們不是拖著五千萬的工人工資沒給嗎?現在他們突然鬧了起來,統一跑到嘉湖去生事。」

    「讓他們去死好了。」王存徳道:「跟區裡招呼一聲,把帶頭鬧事的幾個都抓起來。」

    總經理很是無奈:「現在打不進劉區長電話。」

    王存徳道:「你等著,組織人手壓一壓,嗯,讓餘勇浩去,我也馬上過去。兩三年的事了,我看他翻得出什麼浪花。」

    餘勇浩是王存徳的小舅子,當年茶州市有名的小痞子。王存徳發家以後,便讓餘勇浩組織小混混成立拆遷隊,專幹破壞工作,搞得十分出色。雲龍實業步上正規以後,王存徳又安排小舅子做了保安隊長,專門擺平道上難搞的事情。

    接下來王存徳電話不斷,內容令人怒火萬丈。

    雲龍實業總部經理打電話來說總部大樓的水電網絡供應分別被電力公司、水廠和電信公司切斷。

    茶州市電視台主管打電話來通知即日起雲龍實業的廣告在電視台全部停播。

    紅河水金融公司打電話來說中止一筆一點五億華元的投資。

    當平湖區警察局副局長兼城區警務支隊孔支隊長要求他二十四小時之內前往警察局就上個月的一起酒樓鬥毆事件說明情況時,王存徳怒了,忍不住問道:「孔局,到底是誰在搞我?上次酒樓那裡,我不是賠了幾千塊醫藥費了嗎?」

    「問題是人家不肯啊,你指使手下打斷受害人的小腿,已經涉嫌蓄意傷害罪,才賠個兩千塊哪是個事兒。」孔隊長不陰不陽笑道:「現在人家要求立案調查,我也不好說。」
作者: wildmind    時間: 2016-10-11 09:20 AM

第93章 二十八年的秘密

    王存徳怒道:「孔局長,不瞞你,今天突然發生了很多事情,我知道是有人搞我。看在多年的情分上,你給我透個風,我王某人忘不了你的好處。」

    孔隊長沉吟良久才慢悠悠的說:「老王啊,這是領導交代下來的,具體情況我也不太清楚。今天要是我不在這個位子上,一樣會有別人請你來局裡喝茶。」

    「這他媽莫名其妙的,我總得知道自己得罪了誰吧?」

    但是對方已經直接掛斷了電話,彷彿現在的王存徳是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燙手山芋。

    確實也是,剛剛登上轎車,才有女傭告訴他,就在十分鐘前,司機由於去年的一樁交通肇事逃逸案被警方帶走接受調查。

    本來已經花錢擺平了的事情,不就停車線上撞倒個行人沒及時處理麼?隔了一年又突然翻出來,到底什麼意思?

    王存徳越來越是心虛。早晨的庭院萬分寂靜,他幾乎能聽到從自己胸腔傳出的巨大心跳聲音。

    好不容易趕到嘉湖廣場項目部,一個法院工作人員把他攔住:「王存徳先生是嗎?我等你很久了,這是法院的傳票,有人起訴你拖欠建築材料款項達三千萬元逾期未結。法院將於下個月十五日開庭,希望你能準時到場應訴。」

    王存徳忍著氣收起傳票,淡淡道:「我到時候一定會去的。」

    可是剛走進辦公室,屁股還沒坐暖,秘書又急匆匆跑過來說小舅子餘勇浩因為動手打人,涉嫌故意傷害罪,被警方帶走了!

    接下來兩天,雲龍實業開發有限公司陷入全面停滯狀態,工商局、反貪局、警察局、證監會、銀監局相繼介入調查,多名高層管理被捕入獄。甚至連財務部總管也捲款潛逃,不知去向,真是禍不單行,雪上加霜。

    短短兩天之內,本來欣欣向榮的雲龍公司瀕臨破產倒閉的地步,反而還背上纍纍債務,大量員工遞交辭職信,王存徳一夜之間白了半邊頭髮,成為名符其實的孤家寡人。

    就是王存徳的兒女親家賴輝也接不通電話,據可靠消息說是賴輝被限制了人身自由。

    而此時,他連自己究竟得罪了誰都不知道,因為已經沒人願意接他的電話,本想約銀監局領導當面談一談,話沒說到一半人家就直接掛了電話,其他的人莫不如是。往日那些酒桌上兄弟相稱的合作夥伴人人對他如過街老鼠一般。

    他根本無法反抗,按照這種猛烈的打擊力度,他也沒有反抗的餘力,就像十幾個壯漢揪住一個瘦弱的小孩輪流扇巴掌,人家想打哪裡就打哪裡,還能怎麼樣?

    在空蕩蕩的辦公室呆立良久,王存徳還是忍不住再次給平湖區警察局孔副局長撥了電話:「孔局,我是王存徳啊,沒事啊,就是突然有些感慨,想和你聊聊。你說我們高中同學到現在,風風雨雨也經歷過不少……呵呵,還記得那次模擬考嗎?我給你傳了答案,結果我們兩個人一起被抓,一起關在教務處辦公室寫檢討書。」

    孔局長沉默了半天,說:「老王,我知道你的意思,那個、那個……」

    王存徳繼續往下說道:「告訴你一個埋藏我心中二十八年的秘密,寫給三班吳鳳娟的情書我最終沒給她,其實我知道你那時也喜歡她。」

    孔局長道:「好吧,這個電話不太方便,我換個電話打給你。」

    換過電話之後,孔局長語氣變得極為嚴肅,道:「老王,你什麼時候得罪了朱蟹委員會的人?」

    「啊?」王存徳頓時從天靈蓋涼至腳心湧泉穴,險些沒扔掉電話,連聲音也顫抖起來:「我、我從來都不認識什麼朱蟹委員會的人,怎麼可能?」

    孔局長道:「若是得罪朱蟹委員會普通成員也就罷了,問題是你知道那人是誰?」

    「是、是誰?」王存徳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在走鋼絲。

    孔局長壓低聲音道:「我也是聽上頭說的,你惹到了一個惹不起的人,人家一個指頭就可以弄死你。」

    「到、到底是誰?」

    「朱蟹委員會秘書處秘書長杜隱橋!」孔局長說出這個名字,連自己也不知不覺帶著一腔懼意:「你無緣無故毒打他的表弟,誰敢保你?」

    王存徳的聲音多了幾分哭腔:「哥,杜秘書長的表弟究竟是誰我不知道哇!您看這事整的,我都快要家破人亡了好不好?」

    孔局長道:「昨晚我在辦公室也不敢多聽,好像他表弟姓宋,具體什麼名字我也不太清楚,你最好仔細想想!別搞得最後自己橫屍街頭,朱蟹委員會有多少種死法你知道不?他們為什麼要弄你的公司?其實那就等於前戲而已,歸根結底還是打算搞死你全家。」

    「姓宋?」王存徳好像想起了什麼,一時之間從尾椎骨到天靈蓋起了一層激烈的雞皮疙瘩,像是帕金森患者一般抖個不停。

    孔局長道:「看在你我一同暗戀過吳鳳娟的份上,我最後跟你說一句,千萬記住了。明天晚上八點,杜秘書長的弟弟,朱蟹委員會候補委員杜隱廊在茶山大酒店四樓餐廳安排宴席,你去求求,或許不會死!話就說到這份上了,記住我今天沒有給你打過電話。」

    王存徳聽著耳邊傳來嘟嘟嘟的盲音,心頭一片淒苦。

    ……******……

    十月五日晚上八點,宋保軍被表哥杜隱廊請去茶山大酒店喝酒。

    幾天下來,宋保軍所受的皮外傷基本好得差不多了,就是臉上幾處擦傷的痕跡還沒消退,不過看起來不怎麼礙眼。
作者: wildmind    時間: 2016-10-11 09:23 AM

第94章 侃侃而談的見解

    父母親剛從象京返回茶州,神情有些暗淡,似乎小姨的處境不怎麼好,他也不敢多問。

    杜隱廊請客的主要目的是商討嘉湖廣場重新開發的後續工作,邀請廣大商家都來討論討論,有合作意向的也可以談一談。

    今晚來了四十餘人,一共擺了五桌。各個工程隊的負責人、建築公司老闆、銀行老總、各大房地產開發商、商會高管、當地政府領導、重要單位負責人等等,身份不一,都為著嘉湖廣場這塊大蛋糕來的。

    甚至連隆裕公司總裁賴輝、警察局副局長孔祥峰也赫然在列。

    共造價七十億的大工程,十二萬平方米面積的商業中心,誰不想分一杯羹?

    賴輝額頭纏著繃帶,左手打著石膏,頂著兩隻烏青的眼圈,一副重症患者模樣,孤零零的坐在邊上,誰也不敢和他打招呼。

    五張大檯子,上的都是名貴菜餚,鮑魚、海參、猴頭、熊掌、烏魚蛋、裙邊、干貝等等。

    值得一提的是熊掌的原材料是從象京黑熊山莊養殖基地採購過來的,屬於大規模養殖產物,並非野生動物。朱蟹委員會嚴禁食用野生動物,已有人受過處理,杜隱廊可不敢觸犯委員長親自定下的規矩。

    席間很是熱鬧,大家都知道杜二少最近出手搞垮雲龍實業公司,輕輕鬆鬆將嘉湖廣場攫在手中,頗有談笑間強虜灰飛煙滅的風度,所展現出來的能量極為巨大,沒人敢得罪他,都搶著上去敬酒。

    二少身邊坐著一位相貌平庸穿著低檔的年輕人,也不向大家介紹,誰也不敢多問。

    屬於吊絲經典的農藥廣告T恤已經被弄髒拿回家洗了,宋保軍今天換上的是一件七成新單層夾克,袖子上有一個被菸頭燙出的洞口,胸口的品牌是LOGO是「阿迪王中王」。那是他父親一九九七年為慶祝港島回歸特意買的,到現在差不多二十年了。

    要說杜隱廊這次請的客人基本上都有了一定的社會身份,不是富人就是官員,為參加二少的宴席煞費苦心,個個穿得人模狗樣。

    高檔服裝不管價格就往身上套,名牌手錶不問型號就往手上戴,這個是一萬八千塊的風之谷襯衫,那個是三萬五千塊的范思哲領帶,搞得渾身珠光寶氣,不知道內幕的人還以為到了時裝發佈會現場。

    好些個大款原本喜歡特立獨行的,也反感別人靠名牌服裝炫富的,這時也都紛紛穿得整整齊齊,只為表示一下對二少——或者說是對朱蟹委員會的尊重。

    衣冠楚楚的人群當中唯獨宋保軍一個慫貨,乍一看好像混入頒獎現場的清潔工人,嚴重缺乏和諧感。

    開席前杜隱廊就說了三句話,第一句是:「我杜某人來茶州是打算和大家共同發財的,不是來找麻煩的。」

    第二句是:「我不是什麼領導,不喜歡搞飯前發言,今天就是純粹吃飯喝酒,趕緊開席了,都別愣著。」

    第三句是:「今晚誰沒有吃飽喝醉的,就是不給我杜某人面子。」

    言畢坐下,向身邊的宋保軍舉杯道:「表弟,關於那篇論文,你有什麼想法了嗎?」

    宋保軍輕抿一口白蘭地,辛辣味湧上喉嚨,趕緊夾起一大塊鮑魚放進碗裡,又三口兩口吃乾淨,勉強應道:「放心好了,我已經開始著手準備,要不了半個月功夫就能寫出來。」

    杜隱廊一邊應付著從隔壁桌走來敬酒的紅石公司經理,一邊問道:「你當真會寫?」

    宋保軍思索著道:「那得看側重點是什麼,而領導又喜歡看到什麼內容。文化是文明的延伸,是一種廣泛的意識形態,從哲學角度上講,文化的本質就是哲學思想的表現形式。」

    杜隱廊生就一副海量,笑著與紅石公司經理連飲三杯,說:「那麼我國的文化特質與未來的可持續發展性,你都有什麼見解?」

    宋保軍的哲學人格已經開始發揮作用,笑道:「這要從古代四大文明說起。在歷史長河中,其他三大文明相繼湮沒,古埃及於公元前343年被波斯征服,文明就此中斷,語言、文字、文化都沒有傳承下來,對於古埃及文字,只有最博學的專家才能讀懂。「

    頓了頓,宋保軍續道:「古印度在歷次王朝更替中,已經丟失了傳承。古巴比倫則演化為西方文明。只有中華文明是全世界唯獨一個傳承有序的文明,從古到今,歷史脈絡清晰可見,任何一位初中畢業的學生都能看得懂兩千年前的漢字,對大禹治水、周王伐紂的故事耳熟能詳。」

    杜隱廊眼睛一亮:「說得很好嘛,繼續繼續。」

    宋保軍受到鼓舞,心情很是舒暢,邊吃邊說,接著道:「文字是文化的載體,是文化的主要表述手段,可以說文字的地位非常重要。漢字是世界上現存仍在使用而且使用人數的最多文字。比如這樣……」

    說著拿過幾個酒杯排列起來,數量不夠,又讓服務員上了十幾隻酒杯,排成四列,每列四隻,形成以下的格式:

    ●●●●

    ●●●●

    ●●●●

    ●●●●

    然後說道:「請看,這個用酒杯排列形成的圖像裡一共是多少個點?四四一十六,很快對吧,只要掃一眼就能認出。」

    杜隱廊依言點點頭。

    宋保軍又打亂酒杯,排成一條直線:

    ●●●●●●●●●●●●●●●

    「再來看看,一眼之內還能認出是多少個點嗎?」
作者: wildmind    時間: 2016-10-11 09:26 AM

第95章 表弟越來越幽默

    杜隱廊說道:「當然是十六個點了。」

    宋保軍亮亮手裡的一隻酒杯:「對不起,是十五個點,我剛才藏了一隻酒杯。是不是比剛才多花了幾倍功夫才能數清?」

    杜隱廊雖不明白他打算表達什麼,還是呵呵笑了起來。

    宋保軍說:「為什麼排成四列和排成一條直線有如此大的差別?因為這是人類大腦對二維信息和一維信息的讀取速度不同。文字也是一樣的。ABCDE之類的字母文字屬於一維信息,而我們的漢字……」

    他拿手指在桌面順手寫下自己的名字,說:「宋保軍三個字,上下結構、左右結構,此外其他字形還有左中右結構、上中下結構、全包圍結構、半包圍結構、鑲嵌結構等等等等。這是什麼意思?漢字屬於二維信息,遠遠比字母文字更高級得多。認知漢字的過程是形象思維和邏輯思維雙重發展的結果,極有助於人類智慧的開發,也是使用漢字的民族是世界上最聰明的民族原因之一」

    「你說的這個有點意思。」杜隱廊眼睛當即亮了起來,連聲說道:「趕緊把這個寫成論文,我看委員長一定喜歡。」

    「今天不太方便討論,說得不夠完善具體。這樣吧,過幾天我慢慢寫下來,進行合理補充,爭取成為合格的論文。」

    兩人相鄰而坐低聲交談,神態十分親密,落在別人眼中可就不得了了。是什麼人和杜二少關係這麼好?有人藉著敬酒上前試探,都被杜二少微笑著擋回。

    宋保軍正說到文字與語言的關係,梁泊華走過來說道:「二少,外面有個人想見您。」

    「什麼人想見我?」杜隱廊回頭看了他一眼。

    「是雲龍實業的總裁王存徳,今天早上就來了,一直在走廊等著,好像站了差不多十個鐘頭。」梁泊華聲音不大,周圍卻聽得一清二楚,頓時四周熱烈的氣氛一靜。

    沒奈何,大家心知肚明,今天來分的那塊蛋糕就是雲龍實業。現在正主找上門來,眾人都不禁有些尷尬。

    杜隱廊點點頭:「那就讓他進來吧。」

    王存徳走進餐廳的時候,所有認識他的人都嚇了一跳。這位曾經風華正茂意氣風發的雲龍實業老闆此刻像是突然老了十來歲,神色憔悴暗淡,彷彿死了獨生兒子的寡婦。

    在眾人印象中,王存徳總是顯得趾高氣昂,腰桿挺得筆直,永遠一副勝券在握的自信模樣,說話鏗鏘有力,語氣不容置疑,從來都是成功人士的派頭。

    在他身家只有兩百萬的時候,他就敢花錢買了一輛一百二十萬的寶馬跑去找信貸,最後談下一筆兩千萬元的貸款,這也和他那與生俱來的強烈自信心密不可分。

    然而這一次,王存徳的所有自信通通消失了。他穿著一件深紅色條紋的立領T恤,臉上堆著笑,弓著身子小心翼翼朝門內張望,眼裡還有幾分拘謹和緊張,活像頭一次進城找工作的農民叔叔。

    直到看到梁泊華微微點頭,王存徳才邁著小碎步走了過去,因為腳步虛浮還險些滑了一跤。

    在距離杜隱廊兩米開外自動站定腳步,鞠躬小聲叫道:「二少。」甚至沒敢抬頭看桌上的人。他知道前幾天那個去家裡探望女兒被自己當做小癟三狠狠教訓了一頓的年輕人就坐在對面,剛剛飛快的掠過一眼,對方臉上的幾道傷疤還能看得清清楚楚。

    他更明白短短三天之內讓自己公司破產倒閉、四面楚歌的人就是那位年輕人的表哥。

    他還記得自己當時說過的話:「像你這樣的窮光蛋,再來一百個我都不怕!」

    可是現在,人家僅僅只是稍稍動了動手指頭,自己就快要家破人亡了。

    見桌上的人沒有反應,王存徳壯著膽子再次叫道:「二、二少,軍、軍少。」

    所有人不由自主朝這邊看過來。

    杜隱廊和宋保軍看都沒看他一眼,仍舊在怡然自得的飲酒,杜隱廊還給表弟夾了一筷子猴頭菇,笑道:「這個味道做得不錯,你嘗嘗。」

    宋保軍拿出手機道:「且慢動手,先讓我拍一張照片發到肥信好友圈,也好顯示顯示土豪生活。」

    杜隱廊哈哈大笑,向梁泊華說:「我表弟是越來越幽默了。對了表弟,在學校裡可還有看得過眼的女生麼?」

    「呵呵,如果表哥願意,我倒是可以幫你介紹幾個。」

    杜隱廊道:「這就別提了,我大哥逼我相親呢,過幾天就要去和女方見面,還不知道對方長什麼樣子。」

    兩人言笑晏晏,談笑風生,竟然聊起泡馬子的話題,故意晾著王存徳,只將他視作空氣。

    王存徳孤零零的呆立在旁邊,一時只覺尷尬、難堪、羞辱,說不清的滋味湧上心頭,渾身上下如同有上萬隻螞蟻在爬,奇癢難當。有那麼一剎那,他真想拂袖而去,可是想起老婆孩子,他的腳根本邁不動步子。

    一位曾經叱吒茶州商場風雲的大老闆,掌握著十數億的資產,手下幾百號人,幾天之內灰飛煙滅,眼下像個傻子似的站著等待對方垂憐,連狗都不如。

    周圍人看在眼裡,震撼之餘不免代王存徳感到難受。設身處地想一想,如果換做是自己站在王存徳那個位置,真是不知怎麼辦才好。同時也對杜二少越發驚怕。

    尤其是王存徳的兒女親家賴輝,幾乎將腦袋縮進桌子底下,不敢見任何人。

    這幾天王存徳境遇之慘,他能不知道嗎?他不想幫忙嗎?

    問題是他自己的隆裕公司也受到清查,他本人還被「雙規」了,在規定的時間、去規定的地點交代問題。打石膏那條胳膊就是在交代問題過程中被修理的。等出來後被直接叫來茶山大酒店餐廳吃飯。關於此情此景,他敢說半句話?

    等王存徳如同油鍋上的螞蟻足足站了十多分鐘,杜隱廊抬頭不咸不淡的問道:「這個人是誰?怎麼老站在這裡?」

作者: wildmind    時間: 2016-10-11 09:28 AM

第96章 招待可還滿意

    王存徳渾身一激靈,趕緊答道:「二少,我是王存徳,特地來向您認錯的。」

    杜隱廊吐出一塊骨頭,很不滿意的說:「有站著認錯的?」

    王存徳還沒反應過來,梁泊華低聲道:「跪下!」

    王存徳腦子已容不得任何糾結,「骨氣」一個詞在腦子裡閃現零點零一秒鐘便轟然粉碎,聞言立即膝蓋一軟,撲通跪倒在地,叫道:「二少,我錯了,求你原諒我一次。」

    滿場皆驚!在現代社會讓敵人下跪求饒,有很多時候都只是說著玩而已。下跪是極其屈辱的服從表現形式,一旦跪下,則表示在這個人面前,自己全心全意的屈服,所有尊嚴都已消失。

    如果沒人看見也就罷了,然而眾目睽睽之下,還有許多是過去的老相識,一起喝過酒、嫖過娼的狐朋狗友,真是折辱到了極點。

    可是對現代人來說,骨氣又算什麼東西?在利益、生命之前,什麼都不算。

    朱蟹委員會行事可謂狠辣之至,一旦打臉就要把你的臉皮全部撕碎。

    杜隱廊嗤笑一聲:「這老東西什麼意思?你又沒有得罪我,幹嘛向我認錯?」

    正處於心臟滴血狀態的王存徳恍然,急忙膝行數步,爬到宋保軍跟前,叫道:「軍少,軍少,我錯了,我有眼無珠,不認識您老人家,求求您,放我一條生路。」

    這幾天宋保軍一直在養傷,潛心研究增強幽能的辦法,基本做到兩耳不聞窗外事。雲龍公司破產倒閉的事情離普通市民生活太遠,也傳不進他耳朵,直到今天下午被表哥叫來吃飯還道是有大餐可混,當王存徳畏畏縮縮出現在門口才明白。

    霎時間宋保軍覺得人混到這個份上,當真慘不忍睹,一時便想上前拉起王存徳。

    還沒來得及做任何動作,只是腦中剛有念頭的時候,一個冷靜沉穩的聲音在腦海深處說道:「如果你今後不打算淪落為王存徳這個情況的,最好照我說的去做!」

    是哲學人格在說話。

    「什麼?難道老子發發同情之心也有錯不成?」宋保軍很自然的反駁。

    哲學人格沒理會他的無理取鬧,說道:「在社會學概念中,有許多行為準則,第一條:成功者的台階由失敗者的頭骨搭建而成!一旦你選擇這條道路,便不能停下,也不再有憐憫。除非你變成供其他成功者踐踏的頭骨。仔細想想,當他故意讓人在你的好朋友好同學面前修理你的時候,可曾有過一絲同情心?你希望以後還會有類似的經歷?」

    「當然不。那麼讓王存徳成為我的第一級頭骨台階好了。」

    一道白光閃過,宋保軍重新進入現實。

    「軍少,我那時神經錯亂了,做下豬狗不如的錯事,求您原諒我。您大人有大量,就當我是個屁給放了吧。」

    王存徳心想跪都跪了,這些個醜話說說又何妨,反正老子已經沒臉沒皮。

    又叫得幾句,只見宋保軍一臉木然對自己的說話毫無反應,心中愈發慌亂,猶如等待行刑的死刑犯。

    他索性匍匐著抱住宋保軍小腿,聲音是隱含顫抖的惶恐,道:「軍少,軍少……」

    那模樣,簡直比一條狗好不了多少。

    周圍人紛紛搖頭嘆息,有的不忍去看,有幾個老成持重的打算幫忙求情,有急於討好杜二少的卻已搶先站出來大聲說道:「王存徳你這狗東西,沒看見軍少的鞋子髒了麼?還不趕緊給舔乾淨?」

    那喊話的人分明就是上個月和他一起在皇泰休閒會所洗桑拿的惠民超市李老闆。當時花費四百多元,還是李老闆搶著結了帳。

    此言一出,王存徳腦海轟然炸響,他清楚的記得那天讓兩名保鏢將宋保軍扔出去的時候,對方曾經說過:「我一定叫你舔我的鞋子。」

    真是世事茫茫,人生如夢。

    王存徳俯下身子湊向宋保軍的皮鞋,心中充滿屈辱。周圍隱現零星噓聲。

    冷不防宋保軍抬腳對他頭臉狠狠踹了過去,道:「王先生,我這皮鞋是花二十五塊從天橋買來的高級貨,恐怕以你的資格舔不起。」

    王存徳上唇部位挨了一腳,一下翻倒,嘴巴濕漉漉的,原來是少了顆門牙,鮮血淌了出來。他不敢喊痛,趕緊爬起來又繼續跪在宋保軍面前。

    宋保軍招手叫來服務員,低聲吩咐幾句。不一會兒,服務員拿來一個骯髒破爛的瓷盆,上面漆皮剝落,沾滿油污,有的地方還起了黴菌,裡面裝著幾團干糊臭餿的剩飯。

    宋保軍接過瓷盆放在王存徳跟前,微笑著說:「王先生,聽說你在外面等了一整天,想來也餓得慌,這盆殘羹剩飯就賞給你了,跪著慢慢吃吧。」

    王存徳稍微猶豫那麼幾秒鐘,宋保軍已冷森森的笑道:「怎麼,王先生不給面子?」

    那個曾經一起洗桑拿兩人關係好得同穿一條褲子的李老扳又叫:「王存徳你個狗東西!軍少給你吃剩飯是看得起你,別他媽磨磨唧唧的不識抬舉!」看樣子若非礙著軍少面子,他恐怕就要過來賞王存徳耳光了。

    王存徳心中只有悲涼,跪在地上慢慢把頭伸向瓷盆,像狗一樣舔了一口剩飯。

    這個過程相當虐心,有的人看得冷汗浹背,有的人坐立不安,紛紛在心裡設想,如果那個人換做是自己,可能真難再繼續活不下去。

    宋保軍點起一支香菸,在邊上冷冷的看著,等王存徳勉強吃了八成飽,慢條斯理的撣了撣菸灰,說:「王先生,對本人今天的招待可還滿意麼?」
作者: wildmind    時間: 2016-10-11 09:31 AM

第97章 小姨的煩心事

    「滿意,滿意!」王存徳連聲不迭,嘴裡還含著一口餿飯。

    「那你今天就是死也值得了,對吧?」宋保軍翹起二郎腿,居高臨下的說。

    「我……」聽他的意思竟是要自己去死,王存徳一句話梗在喉嚨,再也發不出聲音。

    周圍幾個老闆聽得清清楚楚,不由起了一陣難以抑制的雞皮疙瘩。

    宋保軍見王存徳怕得夠嗆,笑道:「開個玩笑而已,別那麼緊張,就算是一條狗在這世上也屬於自己的生存權,何況是你呢?」扭頭向杜隱廊問道:「表哥,你看應該怎麼處置王先生?」

    杜隱廊道:「老王,這裡沒你的事了,先回去吧,明天到朱蟹委員會辦事處聽候處理。」

    王存徳如蒙大赦,千恩萬謝的說了幾百句好話,想要告辭,卻發覺腿軟綿綿的,根本站不起來。他無奈之下又慢慢用膝蓋蹭著爬到門口。直到有一位服務員看這人實在可憐,把他扶進電梯。

    等王存徳走後,餐廳內重新恢復歡聲笑語,氣氛好像是服用興奮劑一般熱烈,都是大家硬撐出來的。當此情況下,誰敢苦著一張臉?你擺臉色給杜二少看呢?

    眾人排著隊伍向二少與軍少敬酒,杜隱廊來者不拒,不知灌了多少杯。人人滿臉堆笑,口稱二少多多關照,個個阿諛奉承,笑說軍少玉樹臨風,一時間馬屁與法螺齊飛,牛皮共臉面一色。

    還有幾個自認自家女兒有幾分姿色,也腆著臉上去說是要介紹。

    ……

    宴席結束後杜隱廊讓梁泊華駕駛那輛豪華加長版宣德丙辰車送宋保軍回家。

    下車的時候,宋保軍仍覺得這個夢似乎不太真實。太牛逼了,權力可真是個好東西。

    母親吳桂芳已經回房睡覺,父母宋世賢還呆在客廳看電視節目《美女泳裝大亂鬥》。屏幕裡十幾號年輕白嫩的女孩僅穿三點式服裝晃來晃去,大白****到處亂甩,宋世賢看得眼睛眨也不眨,連菸頭燒到手指都忘記了。

    宋保軍定了定神,帶著渾身酒氣坐到沙發旁邊,拿起遙控器將節目換到新聞頻道,問道:「爸,你們剛從象京回來?」

    宋世賢詫異的斜了兒子一眼:「你什麼時候會喝酒了?我可警告你,別跟什麼狐朋狗友來往。要是惹上什麼壞毛病,別怪老子收拾你。」

    宋保軍道:「是杜隱廊表哥請我喝酒去了。」

    「杜隱廊?這小子到茶州也不來找舅舅,真不像話。」宋世賢悶哼一聲。

    「我是向表哥說你們已經去象京辦事了的。對了,小姨沒什麼事吧?」

    母親吳桂芳還拿兒子當小孩子看待,而父親已經認為有許多事情該對這個兒子說了,當下氣憤憤的道:「這事情我也不想瞞你,你小姨離婚了。當年我就不是很贊同她嫁給那個像京佬,不就圖他長得人模狗樣的看起來帥氣嗎?其實不過是個繡花枕頭,一肚子的草,男人要那麼帥有什麼用。你小姨這些年跟著他可吃了不少苦頭,工作十幾年,連套房子都買不起,還在郊區租別人的房子住。」

    宋保軍不敢就此發表什麼意見,只得嗯嗯應了幾聲,問:「怎麼離婚的?」

    宋世賢說:「還不是那個草包象京佬有了外遇?攀附上茶州本地一個有錢的寡婦,搞了半年你小姨才知道內情。我和你老媽過去就是看他們協議離婚的,還有個十二歲的女兒歸你小姨撫養,另外什麼像樣的財產都沒有,真是可憐。」

    十多年前,宋保軍的小姨吳秋芳一眼見到那個外表英俊瀟灑的象京男人韓維武,便認定他是自己生命中的真命天子,於是不顧姐姐姐夫反對執意結婚。剛開始時兩人郎情妾意,頗過了一段時日的幸福生活。婚後不久女兒呱呱墜地,兩人的手頭開始緊張。

    韓維武生就一副好皮囊,可惜卻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花言巧語討女人歡心倒是在行,玩浪漫玩情調也十分拿手,偏偏就是沒什麼賺錢的本事。化用《紅樓夢》的語言來說,人家是小姐的命格丫鬟的身子,他是花花公子的命,奈何卻僅有家丁的能耐。

    俗話說大丈夫不可一日無權,小丈夫不可一日無錢。韓維武權錢都沒有,成天只知道吃喝玩樂,日子久了便覺得生活捉襟見肘。所謂貧賤夫妻百事哀,韓維武自己不賺錢不說,每天還要用妻子的錢,可妻子工作掙的錢根本不夠用,漸漸起了異心。

    去年的一天韓維武照例酒吧胡混,遇到一個在象京考察的高雅貴婦,於是上前搭訕。那貴婦見他談吐得宜,又是風度翩翩的中年男人,一時也動了念頭,兩人幹柴烈火之下搞得忘乎所以。韓維武貪圖那貴婦財物,一心巴結,決議與妻子離婚。

    到現在,事情終於塵埃落定,留下吳秋芳和女兒,韓維武瀟灑的拍屁股走人。

    宋保軍心中一動,問:「那個男的現在是不是也在茶州了?」

    「是啊,該死的象京佬一簽完離婚協議就走,和他一起的那個寡婦好像是什麼公司的老闆,呃,我居然一下子記不住了,反正挺有錢,給象京佬買了一輛小車,衣服穿得光光鮮鮮,****似的。」

    「那小姨現在怎麼樣了?」

    宋世賢沉吟道:「反正你小姨挺不好受的,我們給她留了一點錢,也不好多說什麼。她在象京的一家家政公司上班,每個禮拜按時幫人打掃房子,收入不是很高。」

    拋妻棄子攀附富貴的象京佬……宋保軍默默記在心頭,起身說:「要不我下個月放假了也去象京看一看小姨吧。」
作者: wildmind    時間: 2016-10-11 09:33 AM

第98章 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宋世賢說:「算了,你目前的任務還是以學習為重,大人的事情你不必過多理會,凡事有我們去處理。」

    宋保軍掏出兩千塊放在桌上:「爸,那你幫我把這筆錢匯給小姨。」

    「你哪來這麼多錢?」宋世賢皺著眉頭。

    「我……都是平時不吃早餐省下的,匯給小姨多少算是一點點心意吧。」

    宋世賢可不是傻子:「一個月才給你八百塊生活費,不吃早餐省錢,要省多久才能省下兩千塊?」

    宋保軍一急之下謊話張嘴就來:「呃,其實我學習很不錯的,上個月參加全國大學生徵文比賽獲得第三名的好名次,學校一高興就獎給我兩千塊,都留著沒用呢。」

    「徵文比賽?這麼好的事怎麼不向我說?獲獎證書在哪裡?快拿來給老子高興高興。」宋世賢喜滋滋的收起獎金。

    「放在學校了,過三五年有空拿你看看。」

    ……******……

    假期結束,宋保軍再次回到學校。

    沒有再去關心表哥如何處理王存徳,想來不會有什麼團圓美滿的大結局。

    事實上杜隱廊辦事並非表面上看起來的漫不經心,他的性格其實和大哥杜隱橋是差不多的,心思非常纖細。組織結構龐大的朱蟹委員會成立兩年多以來,一直穩步發展壯大。作為委員長最堅定的追隨者,杜隱橋、杜隱廊兩兄弟決心做出舉世矚目的成績。

    茶州新港口的建設,從立項之初便遭到不少當地利益集團的阻撓。杜隱廊想要借助這個龐大的成績跨入委員會決策圈,在中期換屆中,他已經被提名當上候補委員,此後按部就班,獲得委員長賞識幾乎是分分鐘的事,茶州新港根本不容有失。

    然而利益集團的不配合畢竟給杜隱廊帶來許多不便之處,照這樣下來,新港建設不可避免遭到拖延。他於是想到了殺雞儆猴,正巧王存徳送上門來。

    故意請一部分頭面人士赴宴,宴席上安排王存徳負荊請罪,無非是要告訴大家一個道理:「這個人得罪我表弟落得如此下場。下面我打算在茶州新港開工了,誰反對的,請站出來。」

    當然,幫表弟出氣也佔了很大一部分理由。

    嚇得王存徳夠了,也把雲龍公司前期花費無數精力籌備嘉湖廣場的資金、關係、項目、批文剝得乾乾淨淨,才告訴王存徳說:「行了,我這裡心地善良,從來不做斬盡殺絕的壞事,不如你再把雲龍公司派進來,搞搞建設開發,搬搬磚挖挖土方什麼的,我給你們開工資。」

    就這樣,杜隱廊實際掌控嘉湖廣場項目,雲龍公司由主導者變為打工者,王存徳還得向他感激涕零,多謝不殺之恩。

    ……

    宿舍大樓門口佈告欄貼著一大幅色彩絢麗的海報,十來個影視明星頭像在海報中間分別排列,下方一一列出名字:許舒欣、藍姣雪、何長海等等一系列近年來在影壇嶄露頭角的一二線演員,人人一副冷酷至冰點的表情,彷彿攝像師欠了他十萬八千塊沒還。

    中間一排黑體大字,寫的是:「象京皇家電影公司2016年電影校園行盛大開幕」。

    兩邊的廣告詞很是煽情:「二十位亞洲影視巨星,享譽全球的至尊偶像,三十部國際獲獎電影,傾情邀您與青春同行。」事實上只是一大堆二線演員罷了。

    廣告詞自然誇張無比,不過如果硬要解釋起來,也還說得過去。

    「亞洲影視巨星」:皇影公司的產品銷售推廣做得不錯,不少影片都賣到了東南亞國家,幾個主演在新馬泰等國也算是熟面孔,稱之為亞洲紅星勉強及格。

    「享譽全球的至尊偶像」:前幾年拍的一部《寒露的夜空》在戛納電影節獲過獎,這電影節好歹全球聞名,所以也能勉強提一提「享譽全球」。

    「國際獲獎電影」:都在戛納電影節上獲獎了,還有什麼可說的?只是數量沒三十部那麼多而已。

    好幾個男生站在廣告欄前爭論,都是關於娛樂圈的幼稚話題。「喂,你們說藍姣雪以前演的都是爛片爛角色,為什麼這幾年突然紅起來了?不知道吧?我有個表哥在《浮華都市週刊》當記者,他告訴我很多內幕。那個藍姣雪啊,是靠潛規則紅起來的。」

    另一個酒糟鼻的男生說道:「藍姣雪的演技挺好的呀,人又生得漂亮。」

    那個紅頭髮男生嗤之以鼻:「漂亮又什麼用?演技好有什麼用?若是沒有大佬願意提攜,混到死也沒有出頭之日。知道是哪位大佬潛規則了藍姣雪麼?審查局的局長!這麼大後台,皇影公司當然要力捧了。」

    酒糟鼻男生又說:「可是就算皇影公司力捧,也不見得就一定能在戛納電影節獲獎吧,人家可不賣帳。」

    紅頭髮男生哈哈笑了幾聲,說:「你太小看審查局了吧,我是聽我表哥說的,審查局手眼通天,連歐洲也想納入勢力範圍。就是那次電影節,他們派人綁架了好幾位評委,所以《寒露的夜空》這才能夠得獎。」

    酒糟鼻男生搖搖頭:「你說得太玄乎了,鬼才相信。」

    「什麼?你以為老子吹牛?」

    「不是吹牛是什麼?」

    幾個男生爭了半天爭不出個所以然,又把話題轉到另一個明星身上。「你說你上次在機場和許舒欣合影,照片在哪裡?該不會又是PS的吧?」

    「我PS?你什麼眼神!老子在機場等人正巧遇到許舒欣好不好?說實話她真人比電影裡還要漂亮一百倍,如果老子能摸摸她的小手,就算短壽十年也心甘情願哪。」

    「呸!你根本就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作者: wildmind    時間: 2016-10-11 09:36 AM

第99章 心有靈犀一點通

    到這裡宋保軍沒再繼續聽下去,快步走進宿舍。

    譚慶凱正在和馬國棟以及鄧彥林玩三人撲克「斗地主」。郭俊則躺在床上玩手機,

    宋保軍略覺詫異,那鄧彥林一向是龍涯的跟班小弟,跟自己矛盾深重,連帶譚慶凱也被他們恨上了,現在怎麼會跑來這裡玩牌?而且三人大呼小叫的,氣氛甚是熱烈。

    譚慶凱眉開眼笑滿面紅光,面前堆著一大疊亂糟糟的零錢和硬幣,其他兩人則是空空蕩蕩,鈔票零星。顯然譚慶凱狀態滾燙,一直維持贏多輸少的局面,怪不得連《魔鬼野獸世界》都不玩了。

    見他進門,抬頭叫了一聲軍哥,又重新垂下腦袋沉浸在遊戲的樂趣中。

    宋保軍沒多少賭性,對打牌不感興趣,搖搖頭爬上自己床鋪,找出一本《文心雕龍白話註釋版》慢慢翻看。這書也是中文系的課外書單之一,宋保軍買來至今翻閱次數不超過兩次。

    如今網絡時代,人手一部智能手機,WIFI遍佈校園,無論什麼書籍、電影、漫畫、資料都能在手機上找到,人人心思浮躁,再也沒有從前徹夜讀書的日子。宋保軍本來也是如此,不上網就玩手機,屏幕上翻來翻去根本不知道自己看的什麼內容,越看越覺得空虛。

    人格覺醒後他的心思開始沉澱下來,重新捧起紙質書用心閱讀,不一會兒漸漸投入進去,對周圍事物不再關注。

    三個人斗地主玩得興起,鄧彥林叫道:「老是打一塊兩塊的有什麼意思?要玩就玩大的!一局二十塊起步,另外剩的牌每張兩塊,敢不敢?」

    譚慶凱正是紅得炙手可熱,笑道:「你都敢了,我有什麼不敢的?到時候可別輸得哭鼻子就是。」

    馬國棟有些猶豫著說道:「打小的可以說是娛樂,如果玩得太大被學校發現就算聚眾賭博了,這樣不太好吧?」

    譚慶凱反倒勸起他來:「怕什麼?錢不夠我借給你就是。怎麼?輸到怕了啊?」

    「打就打!我馬國棟還沒怕過誰來著。」

    譚慶凱沒覺察到鄧彥林嘴角一絲難以掩飾的笑意,興致勃勃開始洗牌。發牌以後叫了地主,這又是一手好牌!先出了3、4、5、6、7、8、9、10的連牌,又打出一對5、一對6、一對7的連對。

    三人你來我往,沒兩下子譚慶凱手裡只剩下一個J,報單之後兀自得意洋洋看著鄧彥林和馬國棟的一大堆牌準備算錢。

    不料鄧彥林和馬國棟留著的牌儘是對子,一對又一對的牌面摔下去,直到牌局結束譚慶凱也沒能出掉手裡那張J,自然是輸了。不過還好只輸二十二塊錢而已,算不上什麼。

    不過是一時失誤罷了,譚慶凱再次洗牌發牌,又再次搶了地主。

    不過這一次他的運氣似乎已經終結,輸得非常徹底,手上二十張牌只來得及出了兩張,算起來輸掉三十八塊。

    譚慶凱從開打至今順水順風,輸了這麼一兩局哪肯服氣,又嚷嚷著繼續洗牌。

    不知過了多久,一本厚厚的《文心雕龍白話註釋版》蓋住頭臉睡得迷迷糊糊的宋保軍是被譚慶凱推醒的。

    「軍哥,醒醒,軍哥,醒醒。」譚慶凱紅著眼睛站在他的下鋪。

    宋保軍一看四周已變得萬分寂靜,晚間喜歡四處串門的同學也不見了蹤影,宿舍大燈關掉,只在中間點了一盞昏黃的小燈,鄧彥林和馬國棟坐在邊上神色非常喜人。再翻翻手機,居然已是子夜一點鐘,不禁乾啞著嗓子問道:「這麼晚你們還在玩?明天不用上課了?」

    「管他的!」譚慶凱說:「能不能借我點錢?」

    昏昏沉沉的宋保軍沒有多想,取出一千塊華幣遞過去:「夠了麼?」

    「應該夠了,軍哥放心,明天早上我馬上還你。」

    ……

    早上起床宋保軍沒看到譚慶凱,床鋪空蕩蕩的,桌邊只有滿地菸頭。昨晚的一夜,估計戰況異常慘烈。

    課程是姜老師的《中國古代詩歌賞析》,上課之前照例點名。宋保軍溜了一眼教室,發現人都沒來上課,這可不符合實際情況啊,姜老師的課,居然有人逃課?

    當姜憶惠點到譚慶凱名字的時候宋保軍清清嗓子便要代替應答。

    不妨課堂中間有個人應了聲:「到!」卻不是譚慶凱的聲音,倉促之間宋保軍也沒辨清那人究竟是誰,為什麼代人緣奇差的譚慶凱點名。

    前一次的課上姜憶惠大講特講琵琶女如何悲哀令人同情,不料慘遭宋保軍痛擊,連課都沒能上完,大大丟了一回臉。這次姜老師準備得相當充分,鑑賞的是哪一首名詩?杜子美的《麗人行》。

    全詩以大部分篇幅寫美,只有最後四句揭醜,外在的美和內心的醜形成強烈對比,外在美寫得愈充分,諷刺就愈有力。

    姜老師侃侃而言,所講的內容也是十分中規中矩,沒再說什麼同情楊貴妃的反潮流論調,也沒向宋保軍提問。

    下課後宋保軍還在猶豫了幾分鐘,決定找葉淨淳解釋解釋當天的誤會。回頭一看,身後不遠處的葉淨淳也正好朝他看過來,清澈如秋水的眼眸波光閃動,嘴角蘊含笑意,真是美到了骨子裡頭。

    宋保軍心想莫非這就是傳說的心有靈犀一點通?心中準備了整整十套說辭,正要含笑招呼,背後突然傳來一句:「哎,宋保軍,有空嗎?」是席采薇在說話,笑得甜甜的,似乎還有一絲緊張。

    宋保軍原本不想理她,但又覺得上次拿了人家兩千塊醫藥費,不好意思不回應,便道:「好啊。」




歡迎光臨 伊莉討論區 (http://www84.eyny.com/) Powered by Discu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