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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悚靈異]柳暗花溟 -【驅魔人‧二】《全文完》 關閉[複製鏈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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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雞毛井


  他拖著奮力掙扎的老闆娘向花蕾走去,想先解開花蕾,然後再把這瘋婆子捆上,可就

在這時,卻聽到外面傳來開門聲和呯呯的重物落地聲。


  “老公!”老闆娘大叫一聲,突然以一股無法形容的大力掙脫開鉗制,直沖到院子中




  包大同迅速割斷花蕾身上的繩索,幾步就追了出去,而當他跑出房間時,正看到一個

血人跌跌撞撞地跑進來。


  “老公,你怎麼了?老公!”老闆娘淒厲的叫著。


  包大同沖上去一搭脈,就知道黃老闆肯定是活不成了。他能在重傷的情況下從外面回

到家裏,並且自己開門進來,已經算是奇跡。


  對此,包大同的震驚是無法形容的,是什麼人要殺黃老闆,是單純的搶劫還是另有隱

情?難道他掌握著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嗎?還是他知道幕後人是誰?


  “是誰做的,告訴我!”他一手按在黃老闆的靈台。


  黃老闆費力地睜開眼睛,“硯──把硯給我──硯!”


  老闆娘停止哭叫,瘋了一樣的沖到那間沒有開燈的房間內,片刻後便又跑了出來,手

裏拿著一方巴掌大小的古硯,溫柔地塞到黃老闆的手裏,並握著他的手抬到他眼前,“硯

,在這裏,就在你手裏。”她乾咽著,淚水橫溢。


  黃老闆滿足的歎息一聲,感激地看了老婆一樣,似乎讓他能堅持回到這裏的就是這個

他極愛的珍寶。


  包大同怕他就此死去,拼命把自己所剩無幾的法力灌注進他的身體,再問:“誰殺的

你!是誰?!”


  “他──他在──地下暗道。他──學校──暗道”


  “他是誰?什麼學校暗道?”包大同再問。


  可是黃老闆卻不回答了,只發出一陣急促的低喘,之後徹底安靜下來。


  他急得想再度施救,卻被老闆娘一把推開,“老公,咱們不理這些壞人,別怕,我會

陪你的。”她嗚嗚咽咽的對黃老闆的屍體說,臉上帶著極致的悲傷,嘴唇卻不動,看來詭

異萬分,“你啊,好好的日子不好好過,為了個硯臺送了老命,不過你放心,我讓它給你

陪葬!”


  她說著用力掰開黃老闆握得死緊的手指,把那方傳硯臺重重砸在地上。頓時,碎石飛

濺,這傳世之寶就這麼毀於一旦。


  她嘿嘿地笑著,彎身抱起她老公。


  黃老闆是個胖胖的中年男子,身高也高出她許多,她這樣奮力抱起屍體,不堪重負似

的踉蹌著,一步一步退到院內的乾井處,包大同還沒來得及開口驚呼,兩人已經一起落入

了井中,傳來很重的一聲悶響和骨頭碎裂的聲音。


  這口井的井口雖然不大,卻是個錐形,越到下面越寬闊,而且非常深。包大同勉強施

出一張光明符到井下,看到井下全是雞毛!


  十年來他們夫妻殺了三千多隻雞,不是為了吃,而是為了供鬼,這本身已經很邪了,

居然還把雞毛藏在這口井裏,大概有埋藏之意,並以日光鎮住。


  只是井下厚厚的雞毛似乎是自動閃開中間的地方似的,讓這對夫妻的腦袋直接砸到井

底,當場摔得腦漿迸裂,報應不爽。


  “快走吧!不要留下痕跡。”他對已經跑出來的花蕾說。


  不到五分鐘,他親眼目睹了被他列為重大嫌疑人的黃氏夫妻雙雙殞命,心裏不知道是

什麼滋味。


  從黃老闆的隻言片語和他老婆對花蕾所說的話看,他只是因為一進貪心而助紂為虐,

並無大惡。


  也許正是因為他接觸到了賣筆和買筆的人,所以才招來殺身之禍,為了得到完整的古

硯,他耗費了十年的時光,到頭來不過是有碎硯為他陪葬。


  他扶著花蕾小心翼翼地走出容寶齋,出門後又用了些隱身符水,雖然效果比較差,總

比讓目擊證人看到他們從店裏出來好些,然後就把這個爛攤子丟給員警了。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兩人站在小河邊,靜默到快天亮,花蕾才平定了心緒。


  “我不知道啊,我只是來調查凶靈的事,順手救下一隻小狐狸。唉,大小是條性命,

看你被人放乾了血,我也不忍心。”


  “哼,你真是以德報怨啊,可是不用你提醒,我也記得你救過我兩回命了,早晚會報

答你!”


  “怎麼報答?以身相許?”


  花蕾飛起一腳,但包大同早有準備,抓住了她的腳腕,又輕輕放下,“不要野蠻了,

讓你離這件案子遠點,你就是不肯定,結果兩次差點丟了小命。”


  “我這樣做,自然有不得已的苦衷。”花蕾沖口而出,但卻並沒有解釋的意思。


  “可你是怎麼找到黃老闆的呢?”


  “事實上,上回你讓我做檔案摘錄,我偷偷拷貝了一份,但調查後我發現這些人中沒

有橫死的人。此路既然不通,我只好另想他法,想來想去,總覺得一切與筆有關,筆不單

是兇器那麼簡單。於是我去警局偷了兇器,然後從畫具街的每家店中都買了幾種不同牌子

、但相同型號的筆來比較,最後發現只有容寶齋有一模一樣的。這筆很奇特,筆桿上沒有

廠家的商標,摸起來手感很好,筆毛也柔軟適度。放心,我研究過後,已經把兇器還回去

了。”


  原來是花蕾偷了鑒證科的重要證物!


  但想來以她本身的水準,肯定是不能從警察局中拿出重要證物再還回去,再考慮到她

可以很快調查出檔案中的人的情況,看來她的背景並不簡單。


  這丫頭雖然沒有惡意,但她是從哪里冒出來的?


  “你調查到什麼情況。”


  包大同想了一想,決定都告訴花蕾並且帶著他行動,這樣即得到一個幫手,還能免去

一個不穩定的因素,於是把所有的事全盤拖出。


  “這麼說,你知道真正操縱這一切的人是誰了?”花蕾聽得白了臉,心裏又有些欽佩

包大同的勇敢和聰明,不由得對他刮目相看,“黃老闆說的‘他在學校的暗道’裏是怎麼

回事?”


  “你不要去學校生事,會打草驚蛇的!”包大同嚴肅的說:“過幾個小時,我會去學

校拿校園的平面圖,然後會就再去一趟清湖村,我想那裏會有我要的證據。你要答應我不

輕舉妄動,否則我不會帶你去捉鬼的。”


  “我答應,要我發誓嗎?”


  “發誓倒不必,你只要幫我辦一點別的事就行。”他邊說邊在一張紙上寫著什麼,然

後遞給花蕾,“辦得到嗎?”


  “交給我,放心。”花蕾得意的揚揚頭。


  “那就好,還有就是──花骨朵啊,你那把槍的準星沒有校好,一打就偏。”


  “我知道,那把槍還沒有正式完工呢,所以我上回才會失手打傷你!”花蕾眨眨天真

的眼睛。


  這答案讓包大同目瞪口呆,徹底被花蕾打敗了,“沒完工的槍你居然拿出來用?!我

只能說,I服了Y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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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作畫


  “水藍!水藍!”


  “水藍你出來啊!”


  “水藍--”


  一個極力壓低了的男聲在西區教學樓中回蕩著,傳出一波波的回音,手電筒的光線在

黑暗中盲目地掃來掃去,襯得樓道內或明或暗,而空氣仍然陰沉著、靜默著。


  “水藍,我知道你在。回答我,不然我就一直找下去,直到你肯出來為止。”范李執

拗地說著,不敢大聲,可語氣裏充滿了堅定和威脅之意。


  但,回答他的仍然是死寂。


  “水藍,雖然我們沒能成為情人,可也算是朋友。你說十年不見,我遵守了諾言。但

是今天,你無論如何也要來見我,難道你要我從這樓上跳下去,也變成和你一樣才肯理我

嗎?”


  一圈又一圈,他圍著漆黑的樓道轉著,像一個召魂的使者,可空蕩的走廊中,只有他

孤獨的腳步陪伴著他。他甚至感到有無數不屬於這個世界的東西圍著他看,可是他卻看不

到。


  水藍不理他,即使她死去了,她依然拒絕他!


  不知道何時,也不知道為什麼,范李淚流滿面,說不出是被漠視的悲傷,還是沒有回

應的絕望,他的心裏剜刮一樣的痛,十年壓抑的感情在這一刻燃燒了起來,只不過他的心

火也是冷的。


  忽然,樓道內吹來一股無名風,嗖的一下從范李的腳下吹過。他心裏又是緊張又是興

奮,順著風吹的方向追了過去,“水藍,等等我。”他忍不住大叫,回音傳出很遠,好像

每隔幾米就有一個人替他傳聲一樣。


  樓道內本來被打掃得纖塵不染,可這陣風卻吹來時卻帶著一團團黑黑的東西,用手電

筒一照,居然看清那是女人的長髮。發絲互相纏繞著、虛空著、悄無聲息的隨風而動,淒

厲而張揚。


  范李心頭劇震,驀然停下了腳步,雖然覺得對方是水藍,此時也忍不住有一絲恐懼。

但他又非要找到她不可,所以在猶豫了一下後,還是追了過去。


  旋風是向右旋的!


  范李模糊地辨別出旋風的角度,記起從清湖村回來的路上,包大同曾經說過,旋風右

旋為陰,左旋為陽,如果平地打了個右旋的旋風,是有“好兄弟”路過。


  他咬著牙,努力忽視渾身上下的異樣感,追著旋風在樓內跑了半天,可那旋風一刻也

不停留,而且追著追著,旋風卻消失了。


  “既然來了,為什麼不見?”他拿著手電筒,原地轉了一圈,手電筒的光線如同狹長

的眼睛一樣掃視著周圍的環境。真的沒有什麼了,只是他正在站在一間畫室前,二零五畫

室。


  “為什麼一定在這裏?”他喃喃自語著,聲音放的很大,因為他感覺在這種黑暗和空

蕩的環境中小聲說話是一件極詭異的事情,就好像他在和誰私語,自己的心頭都毛毛的。


  “你作為學校的人體模特,哪一間畫室都去過。可為什麼選在這裏?”


  “好,我來了。”他推門進入畫室,不由得一愣。


  畫室中擺的滿滿當當的畫架已經全搬開了,只在模特所站的圓臺正面架了一個畫架。

圓臺上,“站”著一尊維納斯雕塑,因為沒有燈光,范李進來時,還以為那裏站著的是他

十年來一直想見的人。


  “水藍,你來了嗎?你顯顯身好嗎?我看不到你。”


  “水藍,我不是無緣無故找你的,你快出來,我有急事。”


  “水藍,這真的很重要,不然你要──”


  “你怎麼確定在這裏的是水藍?”一個男人的聲音慢條斯理地問。


  這話問得太突然了,范李嚇得腳下一絆,摔倒在畫架前。只聽到一陣絲拉絲拉的聲音

在教室內回蕩著,接著是男人嗡聲嗡氣地笑聲。


  “你是誰?”他大叫著壯膽,目光隨著手電筒在畫室中緊張的搜尋,最後落到那尊維

納斯雕像上,見它靜穆地與他對視,外表就像一般的死物一樣。可它越是面無表情,就越

讓他覺得雕塑的臉部在動,他一盯著看就平靜如石,目光稍一離開,它就做著各種表情。


  “別管我是誰?你不是喜歡畫畫兒嗎?畫吧!”那聲音伴隨著絲拉聲繼續說。


  他在哪兒?他是誰?水藍在哪里?難道水藍並不在這裏,也沒有殺人,一切都是這個

不知名的男人做的嗎?他的聲音明顯改變過了,為什麼要這樣?難道他們是認識的?


  不畫!要跑,畫畫兒的人全都死了!現在這個人要殺的是他!


  當的一聲!當他意識到這一點,向著畫室的大門狂奔時,門被猛地撞上了。他伸手去

拉門,一抬手卻驀然發現自己的手裏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隻筆。


  手感粗細合宜的筆桿,柔軟適度的刷頭,握在手中似乎微微地顫抖,細細地哭泣,叫

著:“范李啊,范李啊,救我!救我!”


  這是以水藍的血肉之軀製成的啊!為什麼她能容許自己零落成塵輾做泥,只為了他嗎

?那個溫柔的智者,那個早就屬於他人的男人?


  手一抖,他仿佛被什麼拉扯著,一步步走到了畫架旁,身體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只

有在畫筆觸到畫布的一?那,雖然手依然被束縛著,他的心靈卻感到了自由。


  調色板中,顏色鮮亮極得不正常,可是這也由不得他挑選,他只能畫著畫著。他從沒

有畫得那麼快過,下筆飛快,不像是畫畫兒,倒像是寫下自己的名子。那兩個死去的學生

,都是畫下了自己的畫像後被畫筆穿透喉嚨而死,他呢?會有相同的命運嗎?


  隨著他的落筆,畫布上的肖像畫逐漸顯示了出來,彎彎的眉,如蒙著一層水霧樣的眼

睛,豐美的長髮松松挽在頭頂,不是他自己的自畫像,卻是水藍的。是他心裏太強烈的想

著她,太強烈的要救她了嗎?為什麼自己的腦子裏想要畫的是自己,可心靈讓他畫出來的

卻是水藍呢?


  而且,他畫得寫實,沒有一點梵古的外部風格,可是他卻覺得這是他唯一一幅得到了

梵古神髓的作品,強烈的感情和無比的痛苦從筆尖毫不隱瞞的傾洩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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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她在流淚


  那個男人不再說話了,畫室內靜得連范李的呼吸都被放大了無數倍。


  他盯著這幅他從未畫得如此出色的畫,一時有點不知所措,想伸手摸摸畫中人的臉,

卻驚覺油彩還未乾,尤其眼睛下面,似乎還有些暈染了。


  可是──為什麼越來越花了──她──在流淚嗎?


  范李驚訝得忘記了恐懼,親眼看到那雙眼睛的濕意越來越濃,也不見落淚,卻把臉頰

全濡濕了。


  「水藍!是你嗎?」他顫抖著撫摸著畫框,感受到她無限的悲傷和絕望。


  「是你下不了手,還是這小子真的是個情種?」沉默許久的男聲又發話了,也還帶著

絲拉聲,好像他在拼命吸氣,「既然如此,帶他去暗道,我也要讓他成為我最好的作品。




  「你是誰?在說什麼?」因為想要保護水藍,范李的膽子大了起來。


  可是沒有人回答他,只有一陣不知哪裡來的風,猛的卷了過來。這風來勢之猛讓他睜

不開眼睛,而就在他下意識的以手護臉的時候,一個女人尖細的哭聲從畫室外傳了來。


  他想也沒想就衝了出去,只覺得那哭聲若即若離的在前方不遠處,他控制不住地追了

過去。腳下高低不平,周圍的空氣冷得讓他全身的汗毛直豎,沒有其他人,他甚至懷疑這

個狂奔著的是不是他自己,只感覺走出了西區教學樓,拐進了林蔭道,看到了那塊雕刻著

「太公在此」的大石頭。而且不知怎麼,一下子進入了石頭下的暗道中。


  嗚咽的哭聲停止了,他站在黑暗的甬道中,只能隱約看到前方的亮光。回身,他撞到

了一堵無形的牆上,根本回不去,只得硬著頭皮向前走。走了十幾米,他終於看到了暗室

的大門,門半掩著,從裡面傳來了聽不清的竊竊私語聲。


  沙沙沙──沙沙沙──


  那些不成人聲的交談,聽來像抖動紙張的細碎音節。范李冷汗直落,把全身都浸濕了

,心跳得像擂鼓,卻只能僵站著那兒,進也不敢,退也不敢。


  水藍呢?她在哪裡?


  一雙冰冷的手猛推了他一下,他踉嗆了十幾步,終於還是控制不住的跌倒,還沒有爬

起來,大塊大塊的鮮豔顏色就硬闖入他的視線。就見整間地下室中的牆壁上掛滿了油畫,

一幅挨一幅,都是梵高風格的肖像畫,男女老幼都有,有的愁苦、有的茫然、有的歡樂,

但每一幅都是洋溢著生命力的天才之作!


  他呆住了,不知道心裡是興奮還是恐懼和疑惑,只聽一個聲音道:「這是我畫的。」


  范李駭得急忙轉身,可這回,眼前不是可怕的影像,而是他夢寐以求的身影。


  「水藍?!」


  女子穿著一件白袍子,是人體模特在休息時穿的,赤著腳,頭髮依然是挽起的,因為

虛無,顯得如夢似幻,只見柔弱,不見戾氣,和十年前一樣。


  那一年,他二十歲,她二十二歲,可他這個公認的才子卻愛上了學校的人體模特兒。

不僅是愛她的美麗,還有她未被城市沾染過的純情,更有她那掩蓋不住的才華。


  一個人體模特兒,誰會想得到,當她拿起畫筆時是如何讓人驚豔呢?和梵高一樣,她

沒有受過任何的專業訓練,只是旁聽了些課程,加上他人略加指點,她的光芒就顯現了出

來,像是學校皇冠上的鑽石一樣。


  兩年的時間,沒人知道他這個眼高於頂的所謂才子一直關注著另一個真正天才的誕生

和成長,可惜他雖然愛她,卻無法指導她,也無法給她所要的那種感覺。


  愛又如何呢?他和她都只不過是學生。


  所以在這場無望的愛情裡,深深愛著的只有他,她卻深深地愛著另一個人。另一個同

樣發現了她的天才,並同時發掘了她愛情的人。


  「水藍,你快走!」范李緩過神來,撲到水藍身邊,卻撲了個空。


  「不,你快走!」不知為什麼,水藍也很焦急,「你不走,就會死了。」


  「什麼人要殺我?不過沒關系,我死了也沒什麼,至少可以和你在一起,重要的是你

。有一個叫包大同的很快就要查到你了,他──」范李差點沖口說出包大同錯手打滅了水

伯魂魄的事,幸好及時住口,「他是個非常利害的法師,是──」他又住了口,感覺心裡

有一個點像被陽光強烈照射了一樣,聚焦的熱,像要著火了。


  「法師?」水藍的聲音變冷,「我見過,沒什麼了不起。」


  「不是──」


  「別猶豫了,他就要來了。」水藍打斷他,「他要殺你,我阻止不了,也控制不住。

剛才,若不是你心裡想著我,畫出的是我的樣子,現在你可能已經死了!快走!」


  「不,你先走!」范李的執拗勁上來了,不知道水藍所說的「他」和他猜想的是否是

同一個人,再度試圖握她的手,仍然是虛空:「包大同真的很厲害,我看過──咦,你的

眼睛怎麼了?」他忽然發現水藍的眼睛有異,在內外眼角各有一枚亮晶晶的東西,好像小

粒的鑽石鑲嵌在上面,襯得她的眼神更美麗了,可是卻也透著怪異。


  而且水藍不是實體,那東西卻似實在的。


  水藍不正面回答他,只是要他快走,神色中的焦急不是能裝出來的。范李看到即使她

成為了魂魄也關心著他,覺得一切都夠了。何況他也沒時間想自己,一直擔心包大同會闖

進來了。


  他不懂道術,但見包大同力鬥水伯和富貴,覺得他能力很強,他怕包大同會因為水藍

傷了兩條人命而不放過她,所以他瞞著包大同來找水藍。他也想做好人,可是事關水藍,

他不得不昧著良心,只因為他要保護她!


  「水藍,你不聽我的話了?難道你愛的是他?」變聲的男人突然又說話了,顯然已經

進入了暗道,就躲在暗室的門外。


  聽著那個幕後人的語氣,范李覺得心裡猜疑的氣球被刺破了,一瞬間就知道了那個男

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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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你怎麼知道是我


  一串奇怪的語言從暗室外傳了進來,聽著就像唱亡靈催眠曲,舒緩但又陰森,聽得人

毛骨悚然。


  「不要殺他!我愛的一直是你!」水藍大叫起來,「可是他對我好,只有他對我好,

不嫌棄我的出身和工作,幫助我,尊重我。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我下不了手。而他什麼

也不知道,什麼也沒做,放過他吧!」


  「我對你不好嗎?」那個人慢慢地說,聲音笑咪咪的,毛毛的掠過空氣,「難道有人

比我對你更好嗎?你不想復活,然後和我永遠在一起嗎?」


  水藍沒有說話,但表情說明了一切。


  她愛這個男人,從一開始她就愛他,對范李不過是同情,加上朋友間的好感。她愛兩

個男人勝過這世上的所有,一個是她的父親,一個就是他!為了他和父親,她願意違背所

有的善良和心意!


  可是范李,從沒有傷害過她,像隻小狗一樣窩在她身邊,人人說他的外表有多麼冷漠

高傲,只有她知道他有多麼笨拙,連一個愛字也說不出口。而她,早就把心給了另一個人




  「你明知道我的心。可是這次我下不了手,我欠他太多!」她喃喃自語著,驚惶的看

著暗室的門口,一步步後退,「你想要什麼畫都行,除了他!除了他!你放了他吧!算我

求你,放了他吧!」


  男人冷哼了一聲,雖然沒有說話,但卻讓人感到了妒忌和憤怒之意,而那古怪的語言

頓了一下後又繼續了,嗡嗡嗡的,從人的耳朵鑽到心裡,使人難過之極。


  水藍還在向後退,眼神中痛苦而矛盾,時而露出凶猛的戾氣,時而又是哀求和焦慮,

還有些深刻的悲傷,幾種不同的情緒在她的臉上變幻著,蒼白的臉上柔和與猙獰交替,直

到一方慢慢壓倒了另一方。


  「他要你變成一幅畫!」她身子不動,頭以極慢的速度轉了一百八十度,看著背後的

范李,「我要服從他!來,我們畫畫兒吧!」她說著,灰白的臉上全是僵硬的笑意。


  男人得意低沉的笑聲中,水藍伸出了她的手,那雙曾經柔美纖細得沒有瑕疵的雙手像

剝落了表皮一樣乾枯樹枝一樣,眼神空洞得看不到底。那一刻,范李深深的知道,這不是

水藍了,那個男人居然用邪術控制她,控制這麼溫柔可愛的女孩去做那些凶殘齷齪的事!


  他憤怒,也自責。十年前,他為什麼沒有把她拯救出來?他為什麼那麼懦弱,明知道

水藍和那個人是沒有結果的,為什麼不敢表白自己的感情,哪怕是搶,也要帶她遠走高飛

!為什麼明明心裡對那個人有隱約的不安預感,卻被權勢和地位蒙蔽了眼睛,結果造成了

今天這一切的悲慘?


  貪婪是惡,軟弱也是惡,到底是那個人的惡,還是他的惡害了水藍?而如今,面對行

屍走肉的水藍,就算她要殺了他,他又怎麼能恨她?!


  水藍沒動,雙手卻越深越長,獰叫著的咒語聲中,掐住了他的脖子,像拖一只死羊一

樣的把他拉到身邊,然後轉到他背後環抱著他,「很快的,很快的。」水藍輕嘆著說,「

你馬上就能成為一件藝術品了,永生的。他能給你永生!」


  范李根本沒辦法掙扎,感覺自己被另一個人覆蓋著,木偶一樣走向暗室中的一個畫架

,提筆作畫。那不是他的手,畫出的也不是他心靈所迸發的想法,但很短的時間內,他看

到自己的扭曲的臉出現在畫布上,居然是痛心的表情。


  抬起畫筆對著自己的喉嚨,范李有一瞬間的猶豫。其實並不是他在猶豫,而是趴在他

身上的那片冰冷還被舊情羈絆,盡管咒語聲催促著,她卻在發抖。


  「咳咳──對不起,打擾一下。」第四個聲音沒有任何預兆地出現在暗室中,突然到

讓水藍也吃了一驚,手一鬆,范李徒然倒地。


  「包大同!」范李驚喜又驚慌的喊了一聲。


  包大同用手撫著耳朵,慢慢從一個大木櫃後繞出來。那木櫃兩人多寬,一人多高,一

直擺在角落,是陳舊的栗色,一點也不起眼,裡面裝的都是繪畫用具,誰知道怎麼會突然

表演大變活人的節目。


  「用不用得著那麼大聲啊,在場的各位沒有不認識我的。」他臉上掛著懶洋洋的笑容

,身上有一股奇異的魅力,一出現就讓這鬼氣森森的暗室登時溫暖了起來,好像大家是在

拍鬼片,而他就是導演,「你這小子命真好,幾天之內我救了你兩次,一次是在你心愛的

人手裡,一次是在她老爸手裡,你上輩子欠了他們姓水的嗎?」


  他一出現,咒語聲立即停了。咒語停,對水藍的控制也停了,她清醒過來後,來不及

報兩次輸給包大同之仇,忙問:「你見到我爸了?他怎麼樣?」


  包大同瞇起眼睛,確定水藍被困在校園十年,並不知道父親的真實情況,可是他不回

答,而是一手對水藍施出一張符咒。


  水藍雖然厲害,但論起陰謀詭計來哪是包大同的對手。驟聽到父親的消息,心神激蕩

下,根本沒有防守,一下被那張符咒化出的透明絲網緊緊罩起來,倒吊在暗室頂上,掙了

幾掙也沒有奏效。她哪裡知道,包大同雖然功力受損,但提前費了很多心機制這道符,而

且用了腕上的熱血,讓符咒力加倍。


  水藍奮力掙扎,發出嚇人的嚎叫聲,可包大同不理,只對暗室的門口道:「張校長,

請您出來吧。大家來一場三堂對證。不要試圖跑哦,我有兄弟埋伏在外面,打人不留情的

。您老人家也一把年紀了,別害得他遭天譴!」


  「你怎麼知道是我?」在沉默了一陣後,張校長平靜地問,矮胖的身影出現在了門口



  「憑借聰明的大腦啊,唉,我真是太佩服自己了。」包大同微微一笑。


  「知道也沒關系,我只是在巡校,結果發現太公石這邊有問題,過來看看的。」校長

還是一臉忠厚老者的模樣,笑得平庸又善良,還帶一點討好,只是他眼神中的陰鷙和精明

洩露了他內心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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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曲折的故事


  包大同豎了豎姆指,“您的演技真棒,這麼多年了,誰也看不出忠厚好說話的老好人

校長竟然是個野心勃勃、心狠手辣的實幹家。乾脆別當美院的校長了,去藝校當教授不是

更好?”


  校長點點頭,假裝看不到水藍,“好主意,我會考慮一下,可是這裏究竟了什麼事,

范老師,你怎麼會在這裏?難道你是兇手嗎?”


  包大同又是一笑,“范老師什麼也不知道,但是我卻調查出一點事情。這是個曲折的

故事,我倒是很想講給您聽聽。故事的主人是一個老狐狸,被人抓住尾巴還能泰然自若,

他以為他是真正的人,我就拿他沒辦法,可他也不想想,我今天敢站在這兒,當然有辦法

解決一切。他雖然聰明,可惜卻不明智。”


  “哦,倒要請教。”張校長還在笑,嘴巴張開著,眼神卻像冰線一樣,陰冷的掃過了

包大同的臉,范李的臉,還有──水藍的臉。


  “從前有一個鄉下的女孩子,為了給父親治病跑到城裏來工作。她美麗、純真、身材

完美,這是上天賜與她的天賦,也是她悲慘身世的根源。她的家鄉是個風氣極為保守的地

方,可是她為了高額的薪水,不得不來美院當人體模特。在一群人面前脫掉衣服,對她來

說需要非常大的勇氣,也讓她承受著巨大的心理壓力。


  這個時候,這個女孩遇到了兩個人。一個是學校的才子,眾多女生的夢中情人,另一

個是當時負責總務科的科長,也是一位副教授。這兩個男人是師生關係,感情非常好,才

子崇拜、尊敬著自己的老師,但這對師生兩個有一個共性,就是都有一雙慧眼,可自己卻

無天賦。或許學生比老師還好點,學生的畫至少還有靈氣,老師雖然理論水準超群,可畫

起來就像個油漆工匠。怎麼,還要我講下去嗎?”


  包大同斜睨著張校長,就見他臉上閃過一絲受侮辱的神色,但那只是一瞬,很快就恢

復了“正常”。


  “世上先有伯樂、後有千里馬。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我倒很佩服那對師生,

他們都是伯樂級的人物。”校長試圖向水藍靠近,但才走一步就感覺一雙洞悉的目光盯著

他,不禁站著不敢動了。


  “說的真好,可惜有的伯樂虛榮得很,或者說是妒忌,他不甘心於只當個發現著,還

想獨佔那匹千里馬,然後再扼取那本不屬於他的榮譽。而這個女孩就是這樣一匹千里馬,

她雖然出身貧寒,卻有著驚人的繪畫天賦。她好奇于學生們的繪畫方法,偶爾偷偷的塗鴉

,如果這被真正的伯樂看到,或許她可以成為震驚世界的畫家,可是不幸,她的畫被這對

師生看到了。


  學生是單純的,他愛女孩的才華,而後愛上了她。可他是個羞怯的書呆子,當時也只

年僅二十歲,他不敢追求愛情,而當看到老師也對女孩感興趣時,他竟然退卻了,在他藝

術的大腦裏,覺得默默愛一個人也是淒美浪漫的。他不瞭解老師的真正品性,也不明白愛

一個人就是要把她帶在身邊,保護他。


  他的老師可就不同了,他迷戀女孩的完美肉體,更癡迷于她的天才,於是一個可恥的

計畫在他骯髒的大腦裏形成。他想控制這女孩為他作畫,等時機成熟後,就把這些說成是

自己的畫作。為此,他必須先能控制這個單純的女孩。”


  “編得真好。哼,我倒奇怪了,這女孩子瞎了嗎?放著年青俊帥的才子不要,非要個

老頭子嗎?包先生,你要編故事,至少編個圓一點的。”校長冷哼一聲,再次想動一下位

置,但還是發現被盯得無法動彈。


  “這個老師當時確實是快五十歲了,可這個老男人保養得極好,看來至少年輕十歲,

因為畫了一輩子畫,自然有些氣質,再加上他有意關懷和愛護女孩,所以這單純得如一張

白紙一樣的女孩立即墜入了所謂的愛河,就像一隻美麗的蝴蝶被困在噁心的蛛網裏一樣。


  女孩的母親去世的早,一直和父親相依為命,這樣的家庭中,女孩多多少少有點戀父

情結。她一個人從寧靜的鄉下來到繁華的城市,又做了人體模特的工作,心中惶惑而不踏

實,這時候一個中年男人給她安全和溫暖的感覺,寵著她,保護著她,她愛上這樣的男人

太正常不過了,儘管這男人已經有了妻兒也一樣。


  只是女孩太善良了,不願意破壞別人的家庭,雖然她愛那個老男人入骨,可最後還是

選擇離開。那個老男人功虧一簣,雖然惱火,卻也沒有辦法。而這個女孩大概是想徹底忘

記這段戀情,於是連那位學生的感情也拒絕了,聲明要十年不見。


  可是老天不公平,這善良無辜的女孩做人體模特的事被家鄉的人無意間知道了。只因

為這位老師在女孩為他單獨做人體模特時,畫了一幅美人春睡圖,送到了一個畫展上。於

是女孩在家鄉過著飽受淩辱和輕視的生活,她忍耐著,結果仍然不得善終,在為父親去鎮

上買藥的路上被瘋馬踩死。


  她死了,心中的執念反而深了,她捨不得那個老男人,於是央求父親把她製成了筆,

想附身其上,被他握在手中,每天陪伴著他。父親為她做了,可他們不知道的是,這老男

人雖非異人卻有異術,見到女孩的魂魄不久,就產生了更邪惡的計畫──困住女孩讓她作

畫,這樣他更容易冒名了。


  在這種情況下,利用感情也好,利用邪術也罷,或者兩者兼而有之,反正女孩開始做

畫了。這女孩本就是天才,雖然死了,繪畫的技藝越來越爐火純青,但這都不是這些畫這

麼震撼人心的真正原因。”


  “那是什麼?是什麼讓這些畫如此美妙,所有的生命力都隱含在畫面之上。”范李急

切的問,這畫癡一提起畫,就忘記了一切恐懼。


  “因為每一幅畫後面都關著一個真正的靈魂!”


  “不可能!”范李的臉都白了,他無法想像他心目中那麼善良柔弱的水藍會殺了那麼

多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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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照片上出現凶手


  包大同嘆了一口氣,不知道該同情他還是可憐他,「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她成了魂

魄,被用邪術養成了極重的陰戾氣,游蕩的時候可能傷害人類。不過她雖然被血飯供養得

有了百年法力,想困住魂魄於畫中也是不容易的,一定是這老男人以秘方在顏料中做了手

腳。而這些畫之所以一直不見天日,是因為那個老男人知道這畫作一問世就會震驚世界,

他要等最佳的時機,要尋找最沒有漏洞的方法,因為他要成為這批畫作真正的屬名者。」


  他說著又看了一眼這些畫,能感覺出那些畫後的靈魂,他們全是邊緣人物,被社會拋

棄的人,不會被人嚴查深究死因的人。在這個巨大的城市機器中,每天有多少人不明不白

的死去而沒有人關心的!


  「這個故事你編得很圓,可是這都是你的猜測,能證明什麼呢?」張校長冷哼一聲。


  「我不用證明,我只要收回這些靈魂就夠了。」包大同輕松地說,好像在說脫一件衣

服那麼簡單,「水藍是天才,可惜被你污染了心靈,所以沒了畫魂,這些畫不過是凡品,

這點你比我清楚。」


  張校長沒有說話,但那憤怒讓他再不能保持風度,臉都扭曲了。


  他經營了多年,就是想要那些震驚世人的畫,就是想要成為繪畫史上的偉人,不能因

為為了一點小事就毀掉。


  他一直想等從學校退休前,進行一個震驚世界的畫展,為什麼眼看就要成功,卻功虧

一簣。他絕不能讓這樣的事發生!


  「就算你說的都對,可既然我是罪魁禍首,為什麼我要找你來調查這件事呢?」他最

後爭辯著。


  「因為你覺得我調查不出來,所以才故作大方,可是你沒想到,這世界上還有陰差陽

錯、蛛絲馬跡這回事,而當你發現一切失控的時候,你就開始殺人滅口了,先是黃老板,

後是范老師!」


  「奇怪,我為什麼要殺黃老板?」


  「這就和你的性格有關了,你是個謹慎得過分的人,只要有一點線索會牽連到你,你

就會把它扯斷,黃老板如此,范老師也是如此。以前你不動他們,是因為覺得我查不到,

可是現在你感到威脅了,所以你要先下手為強,其實黃老板什麼也不知道,而范老師則什

麼也不會說出來。你想得太周密了,反而出了錯。」


  「你怎麼證明是我殺的黃老板?」


  「我還是不用證明,因為我親耳聽到了,你不想留下任何能給你帶來麻煩的線索,於

是借買畫具的時機親自邀請。可是你想像不到黃老板對那方古硯有多麼珍愛,竟然在你殺

人離去後,以重傷之體回到了容寶齋,當時我正在那裡查線索,他告訴了我是你殺的他。

如果由我轉述他的話,警方很快就能找出相應的線索,你以為警察是白吃飯的嗎?還有,

如果我沒從黃老板那聽到了什麼,我為什麼要找學校的平面圖?雖然我沒有找你直接要,

可是我相信我的一舉一動你了如指掌。」


  張校長的臉色發青,已經明白自己的事情全部敗露了。他經意的瞄了一些周圍,又看

了看吊在室頂的水藍,心裡有了打算。


  「你為什麼會懷疑到我?」


  「開始我並沒有懷疑到你,你隱藏的實在太好了。我一直追查的是學校中的學生和老

師,所有人都會陷入這個誤區,沒人會想到一個繪畫天才竟然是一個被畫的人。可是當我

意識到筆是附靈之物,又從范老師那裡無意間聽到水藍的名子,再趕到清湖村走一趟後,

我就開始懷疑你了。」


  「我早該殺了你和黃老板,這樣你們就不是麻煩了。可惜我不忍心,你是我最得意的

學生。」張校長恨恨的瞪著范李。


  「別貓哭耗子了,你現在不是要殺他嗎?當他威脅到你的利益,你可不管什麼師生情

,您是天下偽君子第一名!」包大同笑眯眯的挑挑大姆指,「到了水藍的家鄉,我才知道

她的死,知道了鬼筆的事。水伯非常恨范老師,以為是范老師對水藍始亂終棄,所以造成

了水藍的痛苦和悲劇。他說水藍每天以淚洗面,看到照片就會哭。


  這件事當時我並沒有在意,但從清湖村回來後我意識到了什麼。你大概知道,那一片

的鄉下有個習俗,如果一家人死絕了,他們家的東西要保持十年不動,然後遠親或者朋友

才會在村長的主持下分割財產。所以我潛入水伯家的時候,裡面的東西還沒動過,我輕易

找到了水藍珍藏的照片。


  意料中的,照片並不是兩個人的合影,而是三人合影──范老師,水藍,還有張校長

你。可是人是一種慣性思維的動物,容易陷入各種定式的思維陷阱,人人都以為水藍愛的

是年青英俊的范老師,怎麼會想到這傻丫頭愛上的是人面獸心的老家伙?如果水藍也長一

雙慧眼,看出這個書呆子才是真心人,她現在肯定會很幸福。」


  唉──


  一聲悠長的嘆息從頭頂傳來,這讓張校長更加憤怒,狠狠瞪向室頂。


  水藍還在符網之中,已經不再掙扎了,像一隻被逮到的小貓一樣蜷縮著,兩眼側閃閃

發光的東西愈發明亮,讓包大同心中憂慮。水藍這樣強的法力卻還怕校長,肯定是被控制

得很深,不僅只是感情的束縛,一定還有其他門道。


  開始懷疑校長後,他仔細觀察過他,發現他身上沒有靈力,但是很有幾件好東西。水

藍眼睛邊上的東西,校長衣服上的袖扣,還有這次他重回清湖村時,從半山木屋中挖出的

、困住水伯和富貴的東西都不是凡物。綜合校長的行為和這些東西的品質,可以推測這些

東西不是校長家傳的,就是有高人因為某些理由而送給他的。聽說校長是聽從一個叫海三

涯的建議改建的校園,會不會是那個人呢?還是這個人根本不存在,是校長杜撰出來騙人

的呢?


  「你僅憑借一張照片就證明我是凶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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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老家伙的控制力不強


  包大同咧嘴一笑,「我怎麼能這麼輕率,這不僅侮辱了我的人格,還侮辱了我的智商

,你忘記平面圖的事了。黃老板死時說起暗道的事,於是我找到校園建築平面圖,結果發

現根本沒有什麼暗道。這就是說假如黃老板沒有說錯,暗道一定是不為人知的。而能做到

這一點的,只在修繕校園時的總指揮,也就是張校長你。


  據說當時你夜以繼日的在校園裡監工,贏得了勤奮工作的美名,可誰知道你在干什麼

呢?以水藍的能力,讓工人們陷入離魂的狀態非常容易,這樣就可以挖出一條暗道而不被

人知了。你還特意在這裡立了一塊太公石,表面是為了對付問路人,其實是為了掩蓋暗室

的出口。


  十年前,水藍以問路人的形象在學校出現,當時她戾氣不深,之所以殺人一定是被你

授意。你需要學校人心惶惶,因為當時學校正在改選校長,你需要造勢,可惜你失敗了。

於是你為水藍安排了地方,讓她以人命做畫,直到四年前你如願當上校長。這期間你一定

很緊張,怕水藍給人發現,暗室修成後,水藍有了真正的畫室,你才安定下來。我猜,你

現在是要安排這些畫作展覽了吧?我只是不明白,以前你們為了怕惹來麻煩,只找那些沒

人注意生死的人為畫魂,這次為什麼選擇了兩名學生?」


  「還不是因為女人的虛榮!范李有一次拿了水藍的舊作展示給學生看,這兩名不長眼

的學生批評了她的畫,只為了這個!」張校長這次坦然承認,可見非常生氣,大概是氣水

藍破壞了他的計劃,可包大同明白是水藍的戾氣改變了她生前的性格。


  其實在有百年道行的凶靈中,她的算是殺孽少的了。


  「對不起,我也不願意這樣,可是我忍不住。」水藍突然開口,幽幽地說:「十年了

,我離不開也跑不掉,化身為筆,只是為了能呆在你身邊,看著你就好。我愛畫畫兒,可

是我不願意把人的魂魄困在畫中。但你喜歡,你想要,於是我為你做,用我的能力和你秘

制的顏料殺死那些無辜的人,哪怕天打雷劈也甘願。


  我想,我們生不能在一起,等到你壽終正寢好了,那時候我們就不分開了。你說,這

些畫要掛上你的名字,這樣可以賺到很多錢,從一位異人手中買到一種珍稀的古玉,雕成

了人形,就可以讓我復活。其實我是不指望這些的,只是你很興奮,我不願意讓你不開心

,於是配合你。你說在我眼角處放上這個東西能讓我保持魂體不散,所以盡管我明白你是

為了控制我,但我也照做,假裝不知道。」


  「水藍,不要說了。」張校長還沒有說話,范李阻攔道,「你是被蠱惑的,一切全是

老師的錯。」


  水藍淒然一笑,「包大同說得對,為什麼我愛的人不是你?為什麼?你知道嗎?我不

是去鎮上給父親買藥才死的,我是去墮胎,所以那是我的報應,我不怨。你問我為什麼要

在二零五畫室出沒,只因為我是在那裡第一次遇到他。那時候他對我真好啊,好像我是世

界上最珍貴的珠寶,每天被捧在手心裡,你知道那是多麼美好的感覺嗎?所以就算我現在

知道他在利用我,但他曾那麼寵愛過我,一切──也都值得了。」


  真是個傻丫頭啊!怎麼能那麼傻呢,抱著虛幻的東西不放手,為了一個不值得的人逆

天而行,做盡壞事。包大同想著,可是他還有更殘忍的事要告訴她,因為他要讓水藍反戈

,那是她唯一的,也是自己唯一的機會。


  「別說了!既然你們已經知道了一切,就都成為我的畫吧!」張校長趁包大同分神之

機,突然跳到離水藍較近的地方,雙手按住自己的太陽穴,大聲地念起咒語來。


  他念得又快又急,不似剛才的慢條斯理,而隨著咒文的念起,水藍如同被一股極大的

力量穿透了魂身一樣,猛的一震,幻化出的樣子瞬間變得猙獰可怖,身體化為了蛇身樣,

頭卻還是人的,兩只眼睛的內外眼角奇異地亮著,在已經符力微弱的網中扭動掙扎,發出

可怕的尖叫和哀哭聲。


  范李驚呆了,無法相信面前的人就是他心中的女神,根本無法動彈。包大同一個箭步

上前,一把把他拎到木櫃邊,然後一指伸向水藍,暫時加固符網的束縛力,另一手甩過一

個掌心雷,想電張校長一下。可是他的手卻生生停在半空,因為張校長手中的一枝槍正指

著他。


  「你不能開槍,會驚動學校裡的人。」包大同平靜地說,腦子裡飛快地想著要怎麼辦




  「少來嚇我,一到晚上校西區沒人敢來,這間暗室也隔間,我只是擔心你們入不了我

的畫。」張校長冷笑,「不過如果你逼我,我可以放棄。」說著他再度念起咒語,不過是

大睜著眼睛看向包大同,黑洞洞的槍口死死的指著這個仍然一臉吊兒郎當的年輕人。


  為什麼在這個危險的時刻,他還可以保持這種懶洋洋的神態,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握

中?難道他還有什麼埋伏嗎?他這種胸有成竹的樣子,有點傲慢、有點優越感,讓佔了上

風的自己極度不安。


  終於,碰撞聲不斷傳來,張校長知道那是符網被掙破的聲音,不禁露出得意的笑容,

「感謝我吧,你們可以和這藝術品一樣得到永生。」


  包大同保持著安穩站立的樣子,好像這一切與他無關,如果給他手裡放上一包爆米花

,他就像一個看熱鬧的看客。可是他的眼睛微咪著,證明他此時無比認真。他聽到張校長

的話,略抬頭看了看,見水藍的半個身子已經吊了下來,像個倒掛的吊死鬼一樣,垂下了

身子。


  「水藍,不要!」范李喊,想跑過來,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猛推了出去,重重的撞到

了木櫃上。


  「原來還念著舊情。」生死之際,包大同仍然輕笑,「老家伙,你的控制力不很強啊

,水藍還有自己的神智。」


  本來無風的暗室中,氣流混亂地刮著,吹得站在陰風中心包大同的衣服和頭髮亂舞,

可他的人卻奇異的穩當,額頭那條淡淡的黑線愈發明顯了。


  「我還有個事沒說,說完再來殺我。」他輕輕地說:「我認定校長是幕後人的原因還

有一條,那就是水伯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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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為什麼我愛的是他?!


  話音才落,兩聲驚叫幾乎同時出口,一個是張校長是驚恐的叫,一個是水藍撕心裂肺

的悲鳴,空中的氣流突然靜止下來,可是溫度卻降到了冰點。張校長抬槍欲射,卻感到一

種冰涼的感覺順手臂而上,使他根本扣不動扳機。


  「怎麼──」被強力控制的水藍艱難地發問,整張臉已經看不清了,黑蒙蒙有一片,

唯有眼角處亮得刺目。


  「水伯早在十年前就死了,他來賣畫筆,但是死在了學校專門招待學生家長的小旅店

中,同時遇難的還有你富貴叔。」包大同同情地看著那團漸成黑霧的影子,「屍檢報告說

是低血糖造成的死亡,因為他患有嚴重的糖尿病,所以判斷為注射胰島素過量。至於你富

貴叔也是一樣,可是他沒有醫療記錄,推論為同樣死因。」這就是他讓花蕾查的事情,花

蕾是個有背景的人,事隔那麼久的屍檢報告,也讓她很快查出了。


  「不──不是──」水藍含糊地吼著。


  「沒錯,因為經濟方面的原因,水伯不能每天注射胰島素,所以他根本沒有注射器,

這是他殺。奇怪的是,他老人家自己也不知道凶手是誰,在睡夢中就去世了。這樣的情況

必須有迷藥才行,而事情發生在半夜,旅店已經關門了,只有工作人員和總務科長可以自

由進入。而你,剛剛附身於筆,好像未出生的嬰兒,什麼也不知道。」


  「我爸──為什麼──不告訴我?」一字一泣。


  「那是因為水伯知道有人害他,可卻不知道是誰,因為怕牽連女兒,只好先趁凶手來

不及鎖他魂魄的機會找了黃老板為女兒鋪路。而當他再想追查凶手時卻來不及了,他們的

魂魄被鎖,困在家鄉。說到這兒,你該知道凶手是誰了吧?在我看來簡單得很,只要查出

誰護了靈柩回清湖鎮就知道了,送靈者就是困靈者的機會很大。」


  水藍慘叫一聲,虛無的身體折成兩段,逼近張校長。


  看到她瘋狂而崩潰的樣子,包大同突然心生不忍,真心希望她能有改過的機會,因為

她只是個自私的女人,自私地愛著父親,也愛著情人,自私地可以犧牲別人。現在知道父

親是愛人殺死的,對她而言可能是人世間最大的懲罰了。


  「南離天火,化三昧,煉!」趁著校長忙著應付水藍的空當,他施出了五行禁法之火

術,直打到校長的手槍上。這是符火,融不了槍枝,但是暗室內突然閃現的火光很有威懾

作用,而且燙得校長手一抖,把手槍甩了出去。


  「快去搶!」他一指范李。


  此時范李倒沒有平時的優柔寡斷了,瘋了一樣跑出去搶。幾乎在同時,校長的念咒聲

再度響起,半空中的水藍像被定格一樣僵住了,之後轉過身來對著包大同,「他要你死,

你就只能死!」她僵硬地說著,顫抖著向包大同撲來,顯然意識中還有掙扎。


  「花骨朵,出來秀秀槍法吧!」他一邊疾退,躲避著隱含在黑霧中枯爪,一邊叫道。


  話音未落,大木櫃後閃出一條紅影,毫不猶豫的對准半空連開五槍。可是這槍准星沒

有調好,開槍人又太緊張了,水藍化為一條細長的黑索閃展騰挪,沒有一槍打中她,卻有

一槍差點打到包大同。


  「死丫頭,你要害死我啊!」


  死丫頭沒有回答,因為那條黑索一瞬間竄了出去,死死纏在花蕾的脖子上,勒得她舌

頭都吐出來了。包大同見狀立即雙手施法纏著那條黑索,兩下一較力,居然僵持住了,誰

也動不了!


  「你還幫他嗎?」包大同大叫,聲音中加了念力以震醒水藍。


  呵呵的怪聲和腳步聲同時響起,水藍還在掙扎,而校長卻手握一柄匕首從包大同身後

靠近了。


  現在他和水藍僵持,收手是個死,不收手就會被校長殺了,再看范李,這書呆子因為

搶槍時用力過猛,腦袋撞到牆上,昏了過去,還好他死抓著槍,否則大家更糟!


  他早知道這場大戰不容易,因此找到水藍的生辰八字,算計好在她一天中最弱的時候

動手,所以他才會容忍校長拖延時間。他同樣清楚那張縛靈的網符堅持不了多久,也收不

了水藍,更清楚硬碰硬是避免不了的,而校長必定會來到暗室中,這才提前埋伏在這裡。

為了最後的勝利,他把水伯之死這重磅炸彈放到最關鍵的時候來說,以達到分裂對手的目

的。


  他算計了一切,難道最後仍然是不行嗎?仍然是實力決定一切嗎?


  轉頭一看,就見校長獰笑著舉起了刀,眼看自己死到臨頭,他反而笑了一下,把全部

力量集中在雙手中,想要在死前把花蕾救出來。


  最危急的時候,他被封印的能力還是沒有解開,而一聲清脆的響聲卻震碎了周圍濃成

一團的怨氣,釘在水藍眼角的四顆東西居然脫落了,校長對水藍的控制徹底失效!


  他感到手上一鬆,眼前一黑,又聽到一聲驚恐的叫聲,轉身一看,水藍已經撲到了校

長身上,一雙枯爪掐住了校長的脖子,「為什麼?為什麼?我那麼愛你,為你做了一切,

你卻為了控制我而殺死我可憐的父親。你怎麼能這麼狠,你根本就不愛我!那麼,一起死

吧,給我父親償命,我和你糾纏到底!」


  水藍發狠一樣掐向校長的脖子,而校長則用盡力氣扯下袖扣按在她無形的魂體上。只

見一人一魂在地上痙攣著、翻湧著、不過片刻功夫,校長的肉身就不動了,而因為水藍施

加了法術,他連魂魄也沒有留下。

  而水藍則被那被袖扣上的力量所傷,像融化的雪糕一樣消失掉了,速度快到包大同來

不及阻止,只聽到水藍的最後一句話,「我愛的,為什麼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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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我懷孕了


  第二天一早,有人發現校長死在一個太公石下的暗道裡,死狀奇特恐怖,從此關於

美院的傳聞就更多了,而范李所受的精神傷害太大,決定辭職去徒步遊全國。


  包大同明白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疑案會慢慢被人淡忘,成為傳說,而他解放了所有

被困的魂魄後,終於結束了這件事,可笑的是,第一個被殺男生的秘密居然是他在二零五

畫室的一塊地板下藏了白粉!他那天去畫室只是為了想把毒品拿出來,死後還不安,是怕

給父母蒙羞,念在他還孝順,包大同幫了他。


  除此之外,他得到了校長遺留下的幾件小東西,雖然目前還不知道那是什麼,總之是

寶貝就好了,好歹抵銷一下他的車馬費沒人報銷的損失。


  經此一事後他決定再遇到同樣的事,有必要提前收取費用,不過堤內損堤外補,他的

《零雜誌》終於出版了第一期,他也照例恢復了花花公子的生活。


  只是,他的封印還沒有解開!


--------------------------


  晚上十點了,一家有名的中餐館還是喧囂異常,燈紅酒綠,精美的菜餚流水一樣從

同樣繁忙吵鬧的後廚送上來。


  而距後廚不到二十米的地方,有一個亮著燈光的房間卻奇怪的安靜著,人跡罕至,

房間的大門上掛著一個金屬牌子,上面寫著「私人廚房」四個字。


  房間內很寬敞,全套德國進口的不銹鋼整體廚櫃依牆而立,在房間的中間有一個超大

的洗理台,像一張床那樣大。


  而此時,櫃子確實起到了床的作用,一對赤裸的男女正在大嘿咻。


  男人很興奮,粗喘中夾雜著一絲野獸樣的低嚎,而隨著他的動作,房間內還傳來一

陣陣卡卡的怪聲,洗理台上方的燈光照在兩人身上,映出一團團的莫名黑影在牆上急速

起伏著。


  一連換了好幾個姿勢,男人才癱軟下來,輕輕摸了一下女人的身體,那潮濕和柔軟

令他格外滿足,「你也很爽,是吧?」


  女人不回答。


  男人臥伏在女人身上一會兒才起身穿衣,「一會兒我老婆會來招待你的。」他滿足

地說,然後開門出去,卡的一下碰上了鎖。


  踏入院子,一陣涼風悄無聲息地吹了來,讓他沒來由的從骨頭裡一直冷到皮膚上,

突然感覺有點發毛,前方,後廚的熱鬧招喚著他,他平時看著都嫌煩的景色,這時候卻很

想快點到那邊去。


  他加快了步子,卻覺得後廚的燈火離他還是很遠,彷彿有一個無形的隔膜把他阻礙

在人氣之外似的,低頭一看,他竟然是在原地踏步!


  而他的衣角上,一隻白生生的手扯著!


  駭然回頭,一直沉默的女人不知何時跟了出來:「我懷孕了!」


  請看《零雜誌》第二期《沉默的羔羊》。


--

第一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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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沉默的羔羊




第一章 誰說我死了? !

    天快亮的時候,往往最是寂靜。


  尤其深秋的季節,一切全都灰濛蒙的,彷彿世間萬物都融合重疊在了一起,分不清天

與地、人與影、人間和地獄。


  此時,飄著淡淡霧靄的長街上緩緩走過來一個人,女人。


  她的全身都包裹在黑色之中,長而蓬鬆的細碎捲髮,黑色的過膝風衣,光著腿穿著尖

細的高跟鞋,細瘦的腳腕上掛著一根銀色帶小鈴鐺的腳鍊,在鞋跟“?-?”的沉重而壓抑

的敲擊聲中,隱約有些金屬的碰撞聲。


  一切真安靜啊!就像她呆的那個地方,除了她自己,沒有任何一樣東西會出聲。她真

厭倦這一切,想找個最熱鬧的地方,想找一個最熱鬧的男人。


  這是一條商業街,不到早上九點,通常連鬼影也沒一個,何況現在天色還沒亮,路燈

半死不活的閃著,映得兩側的高大建築或明或暗,似乎是半睡著的巨大妖獸。就在街的盡

頭,有一家很豪華很出名的中式餐館,那是一到晚上就燈紅酒綠的地方,只不過今天它顯

得格外冷清,好像好幾天沒有開張一樣,晚上閃爍美麗的霓虹燈現在看來全是灰暗的玻璃

管子,一條條爬蟲一樣醜陋的扭曲著,盤在招牌上,冷冷的。


  餐館的對面是一個很小的花園,不高的鐵圍欄上爬滿了不知名的艷麗花朵和蔭蔭碧草

,一個男人正坐在欄桿上,望著餐館緊鎖的大門發呆。


  他大約三十歲上下,個子瘦高,長得也很帥,尤其從側面看的時候,側影的輪廓相當

好。他身上穿著名貴的黑西裝和同色皮鞋,大概穿得太單薄了,凍得有些瑟縮,臉白得嚇

人。而從相貌和風度上來看,他像是非富即貴的人,和這涼薄的黎明時分、略帶寒酸的舉

動相當不搭調,好像與整條街都格格不入。


  女人在離他不遠的地方停住了,觀察了一會兒,見他似乎根本沒有註意到她的存在,

於是猶豫著慢慢走了過去。


  男人還是沒有動,眼睛死死的盯著對面的餐館,好像想用眼睛穿透那厚重華麗的中國

風大門,進入到內堂去,就連女人故意加重的腳步聲也沒有聽見。


  “餵,你在看什麼?”女人問,聲音沙啞性感。


  “這是我的店。”男人答非所問。


  “看來你很愛自己的店啊,大早上就來看,是來盯著員工進新鮮貨品的嗎?”女人說

著,也倚到了欄桿上,離男人的距離近了些。


  男人皺了皺眉頭,似乎嫌女人多話,但還是回答道:“進貨是在後門,再說我們從來

在半夜進貨,這會兒沒有人在。”


  說完,兩人沉默了,就那麼一起對著店門發呆。期間,女人不著痕蹟的、一寸一寸地

靠近了過去。在眼看就要挨到男人的衣袖時,男人終於側過了臉,“別靠過來,你身上有

怪味。”


  女人臉白了,嘴唇哆嗦著問:“你──能聞到?”


  男人冷笑一聲,“這是屍體的味道,就算你噴了整瓶cHaNeL也沒用。”


  “你不怕?”


  “不怕。”男人生硬的甩下兩個字,又回過頭去看店。


  “那──我們做個朋友如何?”女人顯得有點高興。


  “你不怕嗎?”男人反問。


  女人沒有回話,只毫不在乎的搖搖頭。她不明白這男人看的是什麼,下意識地扭頭望

去,忽然看到店門邊上有一塊白白的東西,像一張海報,在一片昏暗的光線中顯得格外刺

目,上面寫著八字黑體字:東主有喪,恕報不周。


  “我想起來了。”她一拍手掌,“這家店的老闆前兩天莫名其妙的死掉了!好多人提

起過。”說到這兒,驀然停住,“這店有幾個老闆?”


  男人的臉色驟然變了,呈現出青灰之色,胸膛中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似乎非常

生氣,“只有一個!”


  女人嚇了一跳,想向後退幾步,哪想到男人一把抓住她的脖子,動作快如閃電,把她

凌空提了起來,怒道:“誰說我死了!”


  女人喉嚨出發出“??”的聲響,徒勞地掙扎著,雙腿亂蹬,腳鍊上鈴鐺發出急切清脆

的響聲,穿透這淒清薄霧的空氣,遠遠的蕩漾了開去。


  “誰說我死了!”男人重複嚎叫,臉扭曲到沒有剛才半分的英俊,“我沒死!我根本

沒有死!”



  女人無法回答,但她在驚恐中終於明白了一件事──這男人本身就是死人!怪不得他

的身體和臉部肌肉僵硬,怪不得他冷得好像融入了空氣,沒有一絲溫度,怪不得他聞得到

她的味道,也不怕她的味道,因為他本身就是這一類啊!


  他的臉蒼白死灰,厚厚的妝粉下有腐爛的痕跡,深黑的眼眸是假的,獰笑著的唇邊牙

齒發黑。這是誰這麼沒有職業道德,這樣糊弄死者家屬的? !


  女人的眼角擠出了淚,人臨死前都會流下的淚水。她感覺自己可能快死了,可是死前

居然會想到技術問題!真是可悲且可笑!


  “餵,不能這麼對女人的,即使你死了,這點風度還是要有。”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在

女人身後響起,給人感覺好像有陽光穿透灰濛蒙的天色,照到人的身上,空氣瞬間變得溫

暖。


  女人轉不過身,只看到一張黃色的符紙“啪”地貼到男人,不,是男屍的手臂上。男

屍慘叫一聲,鬆開了手,女人只感覺喉嚨一鬆,摔倒在地上。


  她劇烈的咳嗽,大口的喘氣,半抬著的頭見到一雙腳站在不遠處,深秋的天氣裡,居

然是光著的。腳很大,不過腳型很好看,指甲剪得乾乾淨淨,因為冷,左腳還在右腳腳麵

上摩擦了下,顯得很閒適,似乎他只是路過這裡,隨便說兩句閒話罷了。


  男屍從欄桿上跳了下來,頓地聲非常沉重,接著他跳了幾跳,向那雙光腳衝了過去。

  女人的眼光隨著男屍望向光腳男,見他身上的灰色休閒西裝穿得倒整齊,但是臉上有

點小傷,此刻正神色鎮定地看著男屍撲過來,眼睛微瞇著,微扯的唇邊帶著點好笑的神情




  “小心哪!”女人看那男屍一撲之力相當巨大,忍不住淒厲的叫了起來。


  光腳男不慌不忙,伸手在半空畫了個什麼,然後曲指一彈,一個無形的東西就迅速印

在男屍的額頭正中,讓他“呯”的一下重重倒地,渾身震顫了一陣,終於死寂了下來,最

終還原為一具皮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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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我叫包大同


    光腳男施施然走了過來,抬腳跨過屍體,把手伸給女人,“起來吧,地上涼。”他溫

和地說著,輕輕聳了下鼻子。


  他笑起來真好看哪!女人怔怔望著那雙伸過來的大手,能感覺出那雙手的熱力和安全

,可是卻沒敢去拉。如果他也討厭她,拼命找水去洗手可怎麼辦?她受不了六個小時內受

三次打擊。


  “怎麼?怕我是壞人嗎?”男人的笑容加大,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齒,看來另人格外安

心,“放心,我不會認為你是殭屍或者是幽靈。”


  “你沒聞到──怪味?”


  光腳男點點頭,“可是你身上有生氣,誰會介意那些沾染上的氣息呢?來吧,坐久了

會肚子疼哦。”他手臂一展,握住女人遲疑的手,把她拉了起來,之後有些煩惱的搔搔頭

,“這一位可怎麼辦呢?總不能給他扔在這兒。”


  “他說──他是這間店的老闆。”女人回身一指,到現在才開始心裡發毛。不過因為

和這光腳男人站在一處,並不感到害怕。


  沒錯,她是一直和死屍打交道,但從來沒和死人說過話,居然還想泡一個死男人來著

。她既然做了那工作,就是不信鬼神的,那麼今天看到的一切又是什麼,眼前的光腳男人

又是誰?他做的一切,似乎在電影裡才看得到。


  “你是誰?”她問。


  “我叫包大同。”他隨手摸摸口袋,然後攤開手,“對不起,沒帶名片,我是中國古

文化研究學家,目前開著一家雜誌社。”


  女人瞪圓了眼。


  哇,古文化研究學家?好有學問!怪不得不懼鬼神。而且,他不問她發生了什麼,一

點也不大驚小怪,這份看似懶洋洋,實則沉著的氣度真是迷人極了。



  包大同對女人的這種目光早就習以為常,只低頭看了看那具奇怪的屍體,眉頭略皺,

心裡有點犯愁。


  這個不是魂魄,而是真實的肉身。照理說,人死後而能動就是屍變,也有叫乍屍的,

但殭屍可不是這個狀態,這具屍體雖然也是以跳躍代替行走,但關節靈活,彷彿還有感情

和思維,剛才他離得遠時,居然隱隱聽到一人一屍的對話聲,實在怪異得很。


  再凝神感覺一下四周,沒有什麼邪氣,似乎也不是有邪物暗中控制,那間餐館更是要

多正常就有多正常,那這種怪事怎麼會突然發生呢?


  拋去他的好奇心不理,這具屍體也不能就這麼放在這兒不管,太陽就要出來了,屍體

受了日精月華只怕不妥當。再說,他身為城市修道人,怎麼能放著屍體在這裡嚇人,萬一

他再暴走傷人可怎麼辦?


  他現在的法力還被封印著,對自己的實力不太有信心。不過這屍體被他一擊就倒,可

見並沒有什麼靈力,但為什麼他感覺一絲淡淡的怨氣盤旋在周圍不散呢?這屍體“活”過

來,和怨氣有什麼關係嗎?可惜他能力受限,探不太真切。


  “包先生,咱們要怎麼辦?”女人道。


  咱們?包大同略側過頭,覺得面前的女人也透著古怪。從她的氣息上看,他能感覺出

她是從事與屍體聯繫密切的工作,膽子大是正常的。但是遇到這種事,大部分女人會逃走

吧?她還留在這兒乾什麼?話說回來,現在是清晨五點,一個女人濃妝豔抹在大街上游盪

什麼?


  不過也難說,他家裡現在就有一個遇到靈異事件,削尖了腦袋也要往裡鑽的。


  “小姐先回去吧。”包大同略想了下,“我想死者家屬發現屍體不見也會找的,他既

然是這間店的主人,肯定會有人會想到來這裡找,我看著就行。 ”


  他嘴裡這麼說,心裡卻想,實在不行就只好破門而入,反正他的法力雖然被封印,也

不會穿牆術,但靈力開鎖的本事並沒受影響,到時候他把屍體擺到後廚去,再電話通知死

者家屬也行,前提是這屍體真是這間店的主人。


  想到這兒,他心裡一動,問道:“小姐,是他告訴你,他是這間店的主人?”


  女人點了點頭,知道面前叫包大同的男人一定會相信她的話,輕聲道:“我叫凌小佳

,以後你叫我小佳就好了。”


  但凡女人告訴你名子,並且讓你叫她的暱稱,還說什麼“以後”,肯定是希望相識、

相處,這一點包大同是明白的。他看看凌小佳,見她雖然瘦點,不過長得不賴,個子高挑

,氣息也正,情不自禁地摸摸臉上的傷,不知要如何回答。


  正要開口說話,就見一輛黑色汽車急速駛來,速度快到似乎要把站在街角的兩人一屍

撞飛。但就在包大同護住凌小佳,打算實在不行就來把“駭客帝國”的招牌飛起動作時,

汽車卻猛然停住了,發出尖銳的剎車聲。


  “什麼車啊,制動系統還不真不錯。”包大同有些惱怒,譏諷道。


  車門開了,還傳來釘鈴一聲。


  “呀?我倒怪了,這車先進的,拿鈴鐺當喇叭嗎?”看著車上魚貫走下來四名道士,

包大同奇怪地問。


  這年頭招搖撞騙的人多了,進行喪葬服務的道士大多數是偽的,並不懂得道術,也沒

有半點法力和靈力。不過眼前這四個不同,從他們搖鈴的方式,腳踏的方位和手中持的符

看得出來。他們雖然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人物,對付地上這具屍體還是可以的。


  難道死者家屬早知道會屍變,所以提前請來了法師?包大同越來越感到奇怪了。這人

怎麼死的?為什麼有淡到不易覺察的怨氣纏繞,為什麼會死而不安,還跑到他的餐館門前

?他在等什麼?還是生前有什麼留戀或者執念?


  “你究竟是誰?”一個惡狠狠的聲音問。


  包大同嚇了一跳,一轉頭,正看到一個中年黑衣女人走下了車。她大約四十多歲,略

胖,容顏蒼老憔悴,不過一看就是養尊處優的富婆,雖然和地上躺的人體標本有些年齡差

距,但包大同一眼就辨別出這位是傷心的寡婦。


  “路過的人,正好看到你老公死了還在騷擾美女,路見不平而已。”包大同對女人的

美醜非常寬容,就是不能容忍女人傲慢無禮,因此沒有半分對待凌小佳的溫和,冷淡地回

答。


  “我正打算要報警,繁華都市,朗朗──那個快要朗朗乾坤,居然有屍體當街亂竄,

這太違背科學規律,要切開做實驗。”他補充。


  “你究竟是誰?”寡婦重複。


  “我叫包大同。”奇怪了,為什麼女人總是要這麼問他,不管老少善惡都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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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全能型小妹


  「好,包大同,今天你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女人傲慢地說,實際上卻是色厲內荏

,是驚恐之下形成的凶狠,「你最好給我全部忘掉,一個字也不要對別人說,否則你就要

倒大楣,管好你的嘴,還有你的女人!」


  「如果我忘不掉這晦氣的事呢?」包大同挺直了脊背,因為從松松垮垮的樣子瞬間變

得嚴肅,驕傲的氣質自然散發,壓得那女人抬不起頭。


  「我可以幫你忘記。」她勉強威脅。


  「就憑這幾位嗎?」包大同對那幾名道士努了努嘴,淡淡一笑,「這位夫人,強權有

時候會起到適得其反的作用,如果你求我,我倒可能忘記得快些。」


  「你!」中年女人氣結,咬著牙對那幾名道士使了個眼色。


  但那四人沒動,其中一個還「咦」了一聲,彎身檢察屍體手臂上的符咒和額心一塊紅

印子,驚訝對包大同問道:「閣下是──」


  包大同沒說話,只聳了聳肩。


  那道士知道包大同不肯說,也不便再問,只是拿出一張畫了符的布巾蓋上屍體的臉,

然後四人合力把屍體搬到了汽車後座上。


  在搬動的一瞬間,包大同忽然聞到一股奇怪的魚腥味。


  「你到底肯不肯忘記?」一邊的中年女人不懂他們之間的啞謎是什麼意思,感覺被忽

視了,怒道。


  包大同皺緊了眉,忽然覺得這男人死得好,否則對著這樣的老婆,簡直生不如死,說

不定他還是自殺的,反正這死亡絕對不尋常。


  他對這起屍變事件本來有些好奇,但對著這個女人,已經完全沒有興趣了。各人有各

人的福果,各人有各人的業報,與他無關的事,管來做什麼?


  怨念、執念,直到一把火燒成灰,也剩不下什麼了。


  「假如我忘不掉,你還要殺人滅口嗎?」他反感地問。


  「你別以為我不敢,如果你敢多嘴,黑道,白道,陰陽道,總沒有你的好果子吃!」


  「對不起,恕我沒那麼大本事可以操控忘記。」包大同兩手插進褲袋中,優哉尤哉地

道:「不管什麼道,你愛來就來吧,記著我叫包大同,這事和別人沒有關係。」


  說完他轉身就走。走出幾步又想起凌小佳,於是又走回去,拉著這個發愣的女人一起

離開。沒走多遠,他隱約聽到一名道士對那女人說:他不會說出這件事的,因為沒有人會

相信。






  他閒逛回住處兼雜志社的時候是早上六點半,在門口正遇到跑步晨運的花蕾。


  「你幹嘛光著腳?」花蕾呼呼喘著氣,驚訝的瞪大眼睛看包大同的雙腳。


  「我練瑜伽。」他順嘴胡說,看到這無意中封了他靈力的丫頭,因為運動而臉色紅潤

,飽滿的胸部起伏著,連呼出的氣息都似乎有些甜美,不禁轉開了眼睛。


  兔子不吃窩邊草,工作生活要分開──這是他的原則。


  花蕾沒注意到他的「有色」目光,只打量了一下他身上整齊的休閒西裝和光腳,還有

臉上有一塊可疑的紅斑,斥道:「切,騙誰呢?有你這樣練瑜伽的嗎?不是被哪個女人從

家裡給趕出來了吧?」


  賓果!這臭丫頭一語中的。


  他在新女友家過夜,本來一切很好,沒想到被以前的舊女友電話騷擾,結果可想而知

,害得他連鞋襪也沒有穿,臉上還被抓傷了一點。


  他不打女人,所以只有被女人打。感情嘛,合則來,不合則去,不必動用暴力,下回

不找潑辣女了。


  「別管我,倒是你!明明住的是本市最高級的小區,有二十四小時開放,玻璃頂子的

高級健身房,為什麼非要天天跑出來吸汽車尾氣?」包大同又極快的打量了一下花蕾。


  這丫頭八成是出來炫耀的。身材那麼好,不僅凹凸有致,那兩條腿長得,怎麼那麼順

溜?現在還偏偏穿著黑紅相間的緊身運動服,還真會顯示優點。


  「你給的薪水太低,我付不起上健身房的錢。」花蕾燦然一笑,也不知道為什麼就很

高興,繞過包大同的身邊,繼續跑走。


  包大同在身後叫道:「不許遲到,否則我扣你薪水,另外別忘記給我帶早餐。」望著

花蕾苗條健美的背影跑遠,他嘆了口氣,慢慢走進他的二層小洋樓中。


  花蕾的除靈槍封印了他的法力,害他現在只有十五歲時水平,做起事來束手束腳。


  雖然他還是大方的把除靈槍還給了罪人,但為了懲罰她,也因為雜志社缺人手,他強

迫花蕾來雜志社工作。


  想想還挺劃算的,他付了很低的工資,卻請回來一個全能型小妹,除了分擔了小夏大

量的工作外,日常還要端茶倒水,打掃房間,順帶照顧他的飲食起居。


  他很滿意,阿瞻那死家伙也很滿意,因為他老婆可以安心玩樂就拿高薪水了。那是個

冷酷的人,除了對他老婆,沒對任何一個人好過。其實花蕾也很滿意,這傻丫頭不知道為

什麼就是喜歡摻和靈異事件,她肯乖乖被他奴役,就是為了能接觸到這類事情。


  花蕾的底細他查不出來,但她能住那麼豪華的地方,他每月給的薪水連交物業費都不

夠,還能穿著cHaNeL夏裝,挎著LV的包包,卻毫不在意的跪在地上擦地板,根本不介

意名牌衣飾被弄髒,就證明她是有錢人家的女兒,而且還是超有錢那種。又因為查不到背

景,就證明她的背景相當深。


  不過他也並不介意,他是那種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脾氣,天塌下來也不放在心上。

所謂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有什麼該來,自然會來。


  打開門,一股淡淡的油墨香鑽入他的鼻子。


  第一期雜志賣得相當不錯,事實上大大超過了他的預期,不過這第二期遲遲沒有出,

因為到現在也沒發生什麼有趣的靈異事件。


  也許,剛才遇到的事是個好題材。死亡的詭異,暗藏的秘密都是賣點,況且他剛才曾

經起了幫助他人之心。不過,那死者的老婆太討厭了,他決定不管。


  上樓洗了個澡,美美的睡了兩個小時,在一片寂靜中,他聽到了門響。腳步聲,不是

一個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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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內幕消息


  「包大同,滾下來吃早餐。」不出所料的,一個女人在樓下大喊。


  包大同翻了個身,不等樓下的人喊第二聲,隨便套了條牛仔褲和T恤就下樓來了,見

到的正是預料中的那兩個人──他的雜誌社主編岳小夏和她的老公,也是他的朋友,靈力

強大,但為人冷漠的阮瞻。


  「阿瞻,從你家到這裡步行只需要十五分鐘,而且全是繁華街道,你不至於每天接送

吧?」他看著那個冷冰冰的男人,無奈地說。


  雖然他們是過命的交情,可是每天看兩遍他的冷臉,有時中間還加餐一次,實在有點

受不了。


  阮瞻沒理他,只吸了一下鼻子,而後皺了皺眉,伸手把正要四處亂走的小夏環在懷裡




  包大同想笑。


  看來朋友之間確實是互相影響的,兩人不僅在道術方面互相借鑑和融合了,現在就連

習慣也開始類似,比如像狗一樣吸鼻子感覺氣場的毛病。


  「你那是什麼表情,當我這兒是豬圈啊!」對阿瞻的戒備,他哭笑不得。


  他早上接觸了不吉的東西,身上肯定有些邪氣,但是相當微弱,對正常人根本沒有影

響,等接近中午的時候就會消散,日常人上醫院或者陰氣重的地方都會帶一點,哪見到人

就因此受傷了呢。可是阿瞻明顯草木皆兵,愛護老婆過頭,實在太可笑了。


  以前這家伙也是號稱「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人,如今居然退化到了妻奴的地

步,實在料想不到。唉,人生啊,真是無常。


  「你不潔,請假一天。」阮瞻說話簡潔明了,說完拉著小夏就往外走。


  包大同急忙攔住,「呀?說走就走。到底你是BOSS,還是我是BOSS?我還沒點頭答應

呢!」


  阮瞻半轉過身:「你是要打過才肯點頭?」威脅意味濃厚。


  「切,我們水平現在已經差不多了。好吧,我還差你一點點,可是我被封印了,你這

不是欺侮人嗎?」


  「活該。」


  「再廢話一句就炒掉你老婆。」


  「稀罕你這破工作嗎?」


  「嘿嘿,你老婆稀罕得很。」


  阮瞻一時語結。是啊,他最心愛的人喜歡這份工作。小夏倒不是為了世界和平和人類

幸福,只因為這工作夠八卦、夠刺激、夠獨特。而且在這兒,她和花蕾相處得非常好,特

別合得來。


  他可以應付一切,唯獨受不了她求他。


  想到這兒,他遷怒於包大同,伸手一個電火花打了過去。


  包大同法力雖然被封印,但身手靈活矯健,一下避開了,木質的樓梯登時被轟下來一

塊。


  「要從你薪水裡扣。」包大同對小夏擠擠眼睛。


  「扣吧扣吧!」岳小夏站在兩人中間,防止他們再鬥來鬥去。


  這時候門開了,花蕾走了進來,對眼前的情況視而不見,因為早就習以為常,只留那

兩個男人隔著岳小夏試圖以眼神壓倒對方。


  「男人真幼稚,他們兩個加在一起六十多歲了,怎麼看起來連六歲也不到。」岳小夏

咕噥一句,借機擺脫老公的「保護」,把早餐擺在桌上,「包大同滾過來。」


  「我不敢。我不潔。我怕你老公殺我。」嘴裡雖然這麼說,但還是隨手畫了個符,彈

在自己身上,把那點微不足道的氣息除去,這才走到桌邊。


  「我是讓花骨朵給我帶早餐,她偷懶,扣薪水。」他咬了一口包子,「咦,好吃啊,

家常口味,小夏是你給我做的愛心早餐嗎?」


  小夏捂著嘴笑,「是我老公給你做的愛心早餐。」


  包大同聽到這話差點被嗆到,連忙喝了一口豆漿,看著那個無良的朋友坐在桌子對死

面盯著他,好像他有劇毒一樣,只得說:「好好好,我准你老婆假,反正雜誌社又沒事,

省得她在這裡呱噪。」


  「我們走。」三個字,真簡單。


  哪想到被嚴重保護的人卻沒動,眼神閃閃的盯著包大同,一副多事的樣子,問:「你

早上遇到什麼怪事了?我老公那麼緊張,一定不尋常。快說,也許第二期雜誌可以出了。

話說哪有你這樣辦雜誌的,出版時間不固定,讀者多健忘啊,時間隔得太長,下本未必賣

得好了。」


  「多管閒事,八卦女人。」包大同罵。


  這次阮瞻沒說話,大概也不想她老婆太好奇。要知道,好奇心殺死貓。


  可是話間才落,花蕾好像會瞬間轉移似的,一屁股坐到他身邊,以興奮的眼神望著他

,擺出假如他不說,她就纏他到死的樣子。


  包大同暗嘆口氣,忽然有點奇怪這兩個女人是否善良,為什麼每天盼著靈異事件發生

呢?這種事不是越少越好嗎?人間太平才是大道,雖然這是不可能的。


  不理會阮瞻威脅他不要說的眼神,包大同還是把早上遇到的事說了一遍,要知道對付

阿瞻比對付兩個好奇的女人容易多了,換了任何一個男人都會選。


  「你打算怎麼辦?」小夏總結性發言。


  包大同聳聳肩:「不怎麼辦?死者的老婆實在討厭,況且人家請了法師,與我何干?




  「可是這次的屍變很奇怪啊。」花蕾說:「為什麼我感覺有陰謀的味道?你不管的話

,事情鬧大了,到頭來還是要你出手。你在這一行名聲在外,肯定會有人請你的。」


  包大同伸出食指,按在花蕾光潔的額頭上,把她越湊越近的腦袋推回去,「少捧我,

這事我絕對不會管,就算全城都遊蕩著僵屍,我也不會出手。」


  「哈哈,看來那死女人把我家大同氣壞了。」小夏笑道:「你當是生化危機哪,還全

城都是僵屍?不過我也覺得這裡面大有文章,你就調查一下唄,咱們好歹能出第二期雜志

。好奇怪,屍變已經很少見了,居然還走到自己生前工作的地方,和別人對話?他在留戀

什麼?還是告訴人們死因?你說那人又年輕又帥,而且還多金,是生什麼病死的?會不會

是謀殺?」


  包大同和阮瞻對望一眼,知道小夏的豐富想像又展開了,才想要怎麼阻止她才好,沉

默了幾秒的花蕾忽然一拍桌子:「你說的那間店我常去,我和你們說,那老板名叫孫函,

他的死絕對不尋常!我可是知道一點點內幕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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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8-11-26 12:04 AM|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理容師


  和所有的窮小子發家史一樣,孫函二十二歲時娶了比自己大十五歲的老婆,之後在老

婆的資金幫助下才做起了餐館的生意。他在事業上發展得非常好,一間餐館很快就變成了

連鎖店,包大同遇到他的地方就是總店。


  人們通常認為這種婚姻的感情基礎不牢靠,年輕的老公發達後肯定會很花心,會背著

老婆幹點偷雞摸狗的事,然而事實卻並非如此。孫函在對待女人的問題上很是潔身自愛,

幾乎沒傳過任何花邊新聞。


  實際上,他對女人幾乎是冷漠的,時常有厭惡的態度,員工犯了錯,即使是最美貌的

女服務員含淚哀求,他也缺乏憐憫,倒是和他老婆相處還融洽。


  另外他似乎也沒有什麼不良嗜好,夫妻兩個很平凡又很成功的生活著,看不出任何與

眾不同的奇怪地方,直到一周前他生了怪病。


  「你怎麼知道是怪病?」包大同打斷花蕾繪聲繪色的講述,心裡懷疑他是否應該出一

本幻想類雜誌更適合些,「說不定就是一般的急病,所以他從發病到死亡不過才一周的時

間。這種事很多,再說他雖然才三十歲上下,但比起才出生就夭折的人,不算最年輕的離

世者。」


  「我當然有其他證據。」花蕾瞪了包大同一眼,怪他不相信自己:「孫函和他老婆都

會開車,但為了擺譜,平常出入都帶著司機。可是孫函生病的時候,卻偏偏不讓司機跟著

,這不是很奇怪嗎?而且我聽店裡的八卦員工說,偶爾聽到孫函夫妻兩個爭吵,好像是孫

函要看地下醫生,他老婆堅決反對。他們那麼有錢,為什麼不去醫療設備最好的醫院,非

要找個連執照也沒有的江湖郎中?而且,一個員工曾經看到孫函吃奇怪的藥粉,當他被人

看到,就立即藏起藥來,還發了很大的脾氣,把那個員工炒掉了。還有還有,孫函生病後

,他們夫妻兩個好像非常害怕,超過了對疾病的怕,似乎是怕其他可怕的事。這些不說明

問題嗎?」


  包大同邊聽邊點頭,花蕾以為他同意自己的觀點,誰想到末了他卻說:「不用找地下

醫生,我就知道他得的什麼病。」


  「什麼病?」小夏超級好奇。


  「一定是加強凶猛版的性病。」包大同道:「越是有錢有勢的人,就越怕這些丑聞。

所以他才不敢讓人知道,要看地下醫生,吃奇怪的藥,並且隱瞞事實。這很好解釋,有什

麼難?」


  「孫函不好女色啊。」花蕾不同意包大同的說法。


  「難道不可能是他掩飾得好嗎?這世界上道貌岸然的人多了。花骨朵,你還太天真,

不懂得人類是最擅長偽裝的。」


  「這個我同意大同。」小夏插嘴。


  「那他們夫妻為什麼顯得非常恐懼呢?再說,現代醫學如此發達,如果──如果是那

個病,完全可以治好的,現在連愛滋都可以控制了。」花蕾不服氣地提出新證據。


  「疾病來勢凶猛,病人會感到恐懼是正常的。至於你說的,他們在恐懼其他事情,說

來非常勉強,因為這是外人的主觀判斷,很可能會出錯。到底有什麼病是治不好的?這也

很難講,好多疾病在才被發現時都是死亡率很高的。不過,說起這個,孫函得的病不會是

傳染性很強的病毒吧?」說到這兒,包大同想起孫函的屍體觸碰過凌小佳,而凌小佳觸碰

過他,不禁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你不潔。」一直不說話的阮瞻突然來了一句,換來包大同的怒目而視。這家伙實在

太敏銳了,一點細節也逃不過他的眼睛。


  「你是說,這是正常死亡嘍?」花蕾問。


  「正是。」


  「那怪異的屍變怎麼解釋?」


  一句話把包大同問愣了,不知道要怎麼回答。這死丫頭,在這兒等著他哪,學會繞乎

人了!一定是小夏教她的什麼交叉質證法。


  看著花蕾鬥嘴勝利的得意表情,包大同站起身來:「反正不管如何,這事我絕對絕對

絕對不會管,說出大天來也沒用。話說回來,你消費水平夠高的啊,居然經常上那種貴死

人的餐館吃飯。」


  「我請你。」


  「少來,我不上當,而且從今以後我連那一區也不去,不會摻和這事的。阿瞻,你說

呢?」他知道阮瞻最不愛介入這種事,更不喜歡小夏與這些事有關,所以不用回頭也知道

答案。



  ……………………………………………………



  凌小佳最煩這類急活兒。


  雖然她在火葬場工作了很多年,已經習慣了這裡陰森的氣息,可是晚上來的話,還是

有點怕怕的感覺,特別是三天前的早上遇到恐怖的屍變事件,讓她相信這世界上有許多科

學無法解釋的事情。


  可她是口碑非常好的理容師,無論死者因為疾病或者災禍死得多麼難看,她都能用一

雙巧手讓死者呈現出安祥的進入天堂的模樣。所以在這一行,她很有名氣,有了棘手的活

兒,館長也一定會推薦她。


  實際上她很不喜歡這份工作,但這份工作薪水很高,還能給死者家屬帶來安慰,讓她

有物質和精神的雙重滿足。只可惜這工作讓她很難找到合適的男人,她已經三十歲了也沒

交到男朋友,更不用說結婚了。


  好多人和她交往的人都說,她身上總有一股奇怪的味道。那是死人的味道,就算她怎

麼洗澡,怎麼噴香水也遮蓋不掉。


  打開工作間的大門,迎面的「手術台」上仰躺著渾身赤裸的「客戶」。


  她喜歡這類叫法,因為在她看來,為死者理容也是一種藝術,況且有時候從醫院直接

送來的因事故而死的人,傷口縫合得極其糟糕和可怕,她還要用外科手術和整容手術般的

技巧重新整理,讓這些傷口盡量不露痕跡。


  試想,哪個家屬想看到自己過世的親人,實際上是一堆胡亂拼湊的屍塊呢?而既然死

者家屬花了錢,有時候還是很高的價錢,她就是為死者服務的人,死者當然也就是她的客

戶。


  這回的客戶是個男人,從皮膚的感覺看,大概四十多歲,全身有多處腐爛,灰白的皮

膚上,腐爛處黃黃的,頂端的部位有一抹血樣的紅,看來極其惡心。細一聞,有一股魚腥

味撲面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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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翼 該用戶已被刪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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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8-11-26 10:07 AM|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難道又屍變?

不知道被什么吸引,她沒有換工作服就走過去觀察了一下,見這個男人身材很差,肚子大,但四肢細弱,下體已經爛沒了,小腹處有一條條的青紫色瘀痕,遠遠看去,像是──鬼爪。

    她不知道為什么會想起這個詞,但就是有這種感覺。或者,是被那天早上的屍變嚇著了吧?純心理問題。不過那天早上也不是沒有收獲,那個叫包大同的男人,也許是上天賜給她的禮物。

    死者為大,都說天天接觸屍體不吉利。她倒以為,她送了他們最后一程,讓他們干淨整潔的去尋找來生之旅,是最大的善良,一定會有好報的。

    她一直想找一個不怕她工作的男人,一個看來像陽光般溫暖,充滿了活力的男人,那種天塌下來當被子蓋,死到臨頭還微笑的男人。顯然,包大同就是。

    他居然還是一個古文化研究學家,超有學問的,再想想那天早上他光著腳站在那兒的樣子,簡直完美。

    所以她決定,過幾天找個機會去和他相處一下,如果可能就綁在身邊。這樣,她就終于可以嫁出去了,終于可以不現孤單了。

    心里想著,她慢慢走回與理容間相通的休息間去。那里,有一些她理容時必要的工具,換工作服也是在這里的。

    因為顧忌屍體的味道,她工作時會把衣服從里到外都換一遍,包括內衣褲。可是當她全脫光后,忽然感覺背后一涼,汗毛全豎了起來,好像有陣陰風悄悄吹過,又好像有一只手在輕輕地撫摸她。

    她一驚,下意識的扭頭看去。就見身后那扇平時卡得有些緊的門像被人拉動一樣緩緩打開了,一點聲音也沒有發出,宛如影片的大幕在慢慢拉開。

    大幕后,她的客戶,那個男人,明明是仰躺著的,此刻卻側過了身,死魚一樣無神的眼睛大睜著,似乎在欣賞她的裸體。一個死人,卻感覺色迷迷的。

    凌小佳嚇得驚叫一聲,駭得連呼吸也差點停止,向后猛退一步,光裸的腰撞在鐵架尖銳的角上,傳來一陣錐心的刺痛。再抬頭,發現那扇門關得好好的,根本看不到外面。

    她胡亂套上衣服,也不管是工作服還是原來的衣服,然后一直縮到屋角去,隨手抓住一把剪刀,驚恐的聽著外面的動靜。

    呼吸聲是她的,咚咚聲也是她的心在跳,由于過分安靜,一滴水落池中的聲音也被無限放大,刺激著她的神經。

    是幻覺嗎?難道真是遇到屍變的事對她心理影響太大。她做這一行好多年了,從來沒發生過這樣的事。現在想想,又感覺剛才那張惡心的色臉與躺著的人是不同的。

    也許,她該去看看。

    她鼓了半天勇氣,輕輕動了一下,但還沒來得及站起,就聽到門外傳來腳步聲。

    咔-咔-咔──

    是高跟鞋的聲音,一步又一步,似乎在長而空曠的走廊中一直走一直走,然而過了半天卻還是沒有走近,許久后就成了一種共震,似乎這房間內都充滿著這樣的聲音,地板上,牆壁上,衣櫃里,心髒中。

    接著,吱呀呀的滑輪聲出現了,反反復復,聽起來像活動的手術台被人來回拉動著。

    凌小佳汗流浃背,總覺得大門似乎緩緩的移動,仿佛有什么打開了一條門縫,從外面偷窺。她嚇得腿軟,根本站不起來,只哆嗦著拿出手機,卻發現沒有信號,手機屏幕黑得像個洞,映出她驚恐的臉。

    吱!

    有老鼠。不對,是膠鞋底摩擦光滑的石板地所發出的聲音。小佳判斷著,但還沒有聽仔細,門卻突然被猛得推開了。

    小佳把頭埋在膝蓋中,大聲尖叫,感覺有一雙冰冷手按在了她的肩上,嚇得她雙手亂揮,感覺剪子刺破了衣料,然后被奪了下來。

    “小佳姐。”有個男聲在叫她,同時身體被緊緊的鉗固住了。

    瞪大被冷汗和淚水迷住的眼睛,眼前的影子在擴大──瘦削的臉,蒼白灰暗,忠厚的五官,此刻有些焦急,卻是火葬場的刮爐工兼雜工宋中。

    他是鄉下來的,為人古怪陰沉,名子起得又不吉利(宋中與送終同音),所以平時沒人理會的,但此刻的小佳卻像見到了救星一樣伸臂把他抱住:“屍──屍變了!”

    “小佳姐,沒有啊。”宋中沒有推開小佳,瞄了眼她因為沒有穿好衣服而露出的大片雪白胸脯和大腿,臉漲得通紅,讓開半個身子讓小佳往外看。

    門卡住了,半開的角度讓小佳勉強可以看到她的“客戶”。他安靜的躺著,一動也不動,就是個死人,一堆失去靈魂的肉。

    “可是我剛才明明──”她住了嘴,發現自己幾乎半裸地抱著一個淳樸青年,連忙松開雙手掩信胸部。

    真是幻覺嗎?為什么那么真實?也許就是幻覺吧!聽人家說,屍變發生時是需要一些條件配合的。還有人對此做出了科學解釋,植物神經什么的,她沒太注意過。

    大概她最近太累了,也喝了太多的酒,所以會發生今天這種事。可是,為什么以前從沒遇到過這樣的事?她瞄了一眼那沉默的“客戶”,感覺他放在身側的手指動了一下,驚嚇中再用力眨眼,又覺得並沒有動。

    “小宋,你在門外等會兒我好嗎?我要──換衣服。”她艱難的提出要求,盡管一再勸說自己那是幻覺,卻還是不敢單獨呆著。

    宋中是刮爐工,每天要鑽進火葬爐中清理殘留在爐壁上的屍油等東西,做了很久,膽子大得很。有他在,她感覺安心些。

    宋中點了點頭,不敢再看小佳一眼,慌忙走出房間,把門反手關上。

    小佳迅速穿好衣服,腦子里一直猶豫著要不要完成工作,還是放下這一切逃走。今夜發生的事太可怕了,也許她明天白天再回來做完工作。可是,死者家屬明天早上七點钟就會到,等天亮再做是來不及的。

    “小宋,你能不能等小佳姐一會兒,陪我做完工作。今天──我有點不舒服。”走出門去,她的驚恐仍在。

    宋中點頭答應,神情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小佳顧不得這些,以最快的速度完成工作,少不得偷工減料,仿佛有什么催促她似的,只要表面上過得去就行了。

    好容易做完,她和宋中走在空寂的長廊上,突然想起一個問題,“宋中,你怎么突然跑到這里來了?”

    “我路過外面,聽小佳姐一直在叫救命,叫得很大聲,我就進來看看。”宋中老實的回答。

    小佳渾身的血瞬間逆流。

    她記得清楚,她並沒有大叫過,那么又是誰在喊救命?想到這兒,她拼命跑起來。

    “小佳姐,你去哪兒?”宋中莫名其妙的在后面大喊。

    “我去找包大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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